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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 (上、下部+番外)-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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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跪着的女子清清脆脆的话语声恭谦地传入他的耳内,但又有些恍恍惚惚,像是,又不像是……

若是她,那时候的她,哪里有这样恭顺温雅?她,总是隐含倔意,假作柔从地说话……

——至今也有三年了——女子的话语打击在皇帝的骨膜内。

三年……三年了。

三年前大病一场,故此选秀也不过虚应而已。

而后到了庚戌年之时几乎死去,却也因此而得遇遍寻不获的她的阿玛——楚笉居士。说起来,她阿玛在辛亥年末离开,言说要寻找一种符谶,并且还要在泰宁旧地布场,竟也是离开有一年了……

皇后她,多棋木里,于去岁九月己丑崩。

她,四十年的夫妻冤家,终也是去了。自戊申年两人大吵一场后,她终究是终日闷闷不乐起来,忧思伤脾,怒气伤肝,万般愁虑气恼机结于心,故此,沉疴入体,一日重似一日,最后便药石无灵,就这样去了。

他当时大病初愈,虽病体虚弱,却于礼当亲临含敛,但还是介怀当年之事,又无比耿耿于她之病因乃始作俑于他,故此,寻了理由故作道理,强说亲临丧次,触景增悲,非摄养所宜之属言论,故意将礼数、情文兼尽之抉择交与臣工,诸大臣自然深体他意,以明会典皇后丧无亲临祭奠之礼,令皇子朝夕奠,遇祭,例可遣官,乞停亲奠,他见臣工如此善解其意,自然欣喜从之。

多棋木里殁了后,景仁宫主位自然由弘历的额娘,熹贵妃,阿昭得之。

自此见阿昭的机会总多了一些,但每每瞧见阿昭,便不由得思及故人。然则忆起楚笉之语,惟有强自按捺,深怕无法克制,竟是连那密道地室内的仁增旺姆,都是有经年不曾去探看,只恐触景伤情,忍耐不住,又去动那多宝格内的剩余既济丹……

当时残余的既济丹,俱都赐了宠臣,诸如田文镜、李卫、鄂尔泰等人。此丹只需不用来拘魂,且不可多食,偶尔食之,原不妨事。

宫中的既济丹,惟剩那雍和宫的地室内,多宝格之中,尚余数丸。他,确实不敢去,生怕一个按捺难控……

不知眼前这位自称是贵人的女子,是得了何人指点,竟敢作这般打扮,在刚刚入秋他从圆明园回返宫中之际,怀了情香迷魂,私出内廷,偷入养心殿,大胆前来勾引皇帝……

但……整整两年,不曾见过她的容颜,此刻,忽见如斯相仿的面目,难免就将怒火给压了下去,忍不住,忍不住就想要伸手抚触她的容颜……

啊,想起来了,这刘谦莹,当年选秀之时,就被她惊人相似于她的容颜而呆震。而后瞧见她竟生于甲午年,正是……正是她身死那一年……故此,便将她记名留牌,封了答应。

而今,她正十八妙龄,竟是比……比她当年还要小那么几岁。

在庚戌年之时他病得极重,自忖必死,便将后宫诸女的绿头牌均翻了一遍,不为临幸,只为后事。亦是在那时,封了阿昭的熹贵妃。而这刘氏谦莹,亦是在再见之际,仍旧感于她十足相似的容颜,特地晋了贵人。

同时,也还册了另外几个答应常在等。

雍正皇帝神思转动之间,只觉迷魂香催送下,神智渐渐有些涣散,曼陀罗的香气馥郁,更令他有些昏昏然,不知不觉间,眼前的女子竟与二十多年前的旧影重合在一起,耳边似乎听她呢哝细语,嗲嗲作声,娇言唤着:“四爷……四爷……四贝勒……嗯,王爷……雍王爷……”

他大笑起来,霍然起身,上前几步,一把抓起跪地的女子,揽在怀中,轻轻问道:“你……回来了?”

似乎看到她在自己怀里柔柔地笑着,温婉顺泽。

“四爷,我很喜欢你身上的香气,鲜花的香气很好闻。我很喜欢闻,比八爷身上的香气强多了。”

“四爷,你觉得我的舞跳得好不好?你说,到底好是不好?”

“四贝勒,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四爷,你怎么会在这儿呢?莫非你也像我一样,迷路了?按说不会呀,你在木兰围场已经打了十多年猎了吧?”

“四爷,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快说你也很想我!”

“四爷,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四爷,难得我能出来玩儿,你教我射箭好不好?”

“四爷,我不去湖中央,你不许欺负我!”

“胤禛……胤禛,你在哪儿?你别吓我!”

“不要……四……四爷……胤禛,我不要再下水……”

“四爷,我……我受不住了。我很冷,很难受。我不要,我不会喝酒。”

“那……那……我们现在就走,你说好吗?”

……

——唉,好的呀。

若是,朕早早参悟,得知三身四智之事,那时节,你一同我说,我定立时允了,带了你走,离得远远儿的。

那么,还有总还有七八年的时光。

朕又哪里知晓,你在佛前求了千年,竟只得十年光阴……以千年换十年,是不是太傻了?差点忘了,你一径都是傻傻的……你那样傻,便带累朕也变傻了去了……

……

皇帝朗声大笑起来,拥住怀中娇羞女子,往榻上倒去。

一时之间,在养心殿西暖阁内,弥散着阵阵迷魂香、曼陀罗的香气,飘洒无边旖旎缱绻。

殿外。

苏培盛皱眉道:“我看这事不妥吧?”

王平亦是有些心惊哆嗦,闻言一震,十分无依地看向已经是总管太监的苏培盛,说道:“苏……苏总管……,咱,咱,咱也觉着有些儿不大妙。”

苏培盛怒道:“觉着不妙?那你还应了钟粹宫齐妃主子的这等荒唐的请求。”

王平哀告着说道:“那齐主子也确实可怜,她那阿哥,之前就不受上头喜欢,后来更是过继给廉亲王,结果被八王爷给带累,削了宗籍,没几年,到了丁未年还殁了。齐主子说,她的几个子女都没了,上头这二十几年来也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十分孤寂可怜。现在熹贵妃成了景仁宫的内廷主位,从前在潜邸之时,她也多番为难过熹贵妃,眼见现下四阿哥必定是储贰之主,生怕将来日子艰难,这才想要为同住钟粹宫的刘贵人筹谋一番,若是刘贵人真的得了圣宠,念着举荐策划之情,日后也稍微有点,有点依靠。况且,这刘贵人,长得确实……确实……很似兰欣姑姑呀……”

苏培盛听王平这样一说,心下也是恻然,齐妃,确实可怜。

当年在府邸之时,见她后来失宠,虽她之前甚是跋扈,总也是年少得了爷的宠,故此有些得意忘形,也属人之常情,不能怪她,只能叹一个小孩儿年幼无知。

话虽如此,但苏培盛仍旧有些惴惴:“但是,上头的心性向来激爆,这两年是变得极为安静,……这等奴才操弄把控主子的事情,他一旦清醒,你我都有罪受!虽然,虽然这刘贵人长得极似兰……格格,但当年封答应、册贵人之时,也听得主上喃喃说:‘终究不是她啊,终究不是原来的!’……今儿这事,怕是主上一个不悦,我们可都得掉脑袋,弄得不好,腰斩、凌迟,都有可能!你倒是有胆,竟然不怕!”

王平闻言吓得抖了抖,说道:“主上虽……虽严苛一点儿,可,可是我瞧着他对兰欣姑姑是极好的。况且,这,这,看主上这几年郁郁不欢,做奴才的,也是想他心里安乐一点儿,这才,这才……”

苏培盛听了王平这般说法,登时无语,他心中也确实如斯想法,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是想,才没拦着你么。”

他比王平更加清楚知晓,这两年,皇帝是不再踏足雍和宫那行宫密室了,只特地密谕外发黑龙江后又召回京且又放了拜里城的傅鼐傅侍郎,将他的偏房喜圆召去行宫,照料密室内的……女子。只是,瞧着皇帝的样子,断然不是情绝。似乎像是有什么缘由,但也因此,皇帝的心情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若是,主上,能将心思放开一些,摆在这刘贵人身上,倒……倒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来……

晡时,西暖阁内。

雍正皇帝面无表情,一语不发地坐在炕榻上,一手微靠在一个软缎引枕上,一手则松松执住一本折子,似已沉吟良久。

苏培盛,王平和刘谦莹俱都跪在前头。

半晌,皇帝忽然说道:“刘贵人,跪安吧。”

刘谦莹一听,如蒙大赦,立刻磕头告退,虽然皇帝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可显见不会怪责了。

王平见皇帝遣退了刘谦莹,心头一宽,知道连她怀了迷魂香,刻意勾引都能脱罪,那主上也不太可能再多么严厉处置他和苏总管两个了。至于小惩大诫之属,罚俸银,打个几板子什么的,可都是小事了。

况且有苏总管在,主上总要给个辩驳的机会,表一表衷心为主之情,想来主上心软,总会宽赦了他们的……

猝然间听得苏培盛低头恭声问道:“皇上,那……那……留,是不留?”

雍正皇帝闻言愣了一愣,过了一刻,淡淡然地低声说道:“也……未见得就……随她去吧。有,就有,没有也就没有。这,也是,缘分。”

癸丑年,六月,刘贵人生皇六子,得名弘曕,册谦嫔。

【杭州·苏醒两年一个月后】

萧山机场。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楚韶颜狂笑着。

楚笑寒无奈地看着她,下最后通牒:“韶颜,你再不走,我可走啦。”

楚韶颜赶紧拖起行李箱,说道:“姐,姐,等我。我不过是想酝酿情绪,大吼一声:‘泰陵,我来了!’……或者大吼一声:‘四四,我来鸟!’……你都不给我表演机会。你该配合我一下,帮我拍下来才对。”

楚笑寒无语,过了一会儿说:“长短镜头都放在行李包里,光这个机子,我没法帮你拍照哇……”

楚韶颜涎着脸说:“手机也可以的。够了够了足够了,快把你的iphone拿出来吧,六哥哥给买的那个。”

楚笑寒闷了一会儿,问:“你不也有?干么用我的拍?”

楚韶颜哈哈狂笑着说:“老姐,这叫蹭照片啊蹭照片,出去旅游,当然要蹭别人的照片来拍,这才叫旅游啊旅游!”

囧……

楚笑寒想了想,歪头思考着说:“我忽然觉得,同意跟你去泰陵玩,是一个悲催的决定。个人以为,我马上撤退,打道回府是更加英明的选择。”

楚韶颜立刻拦住她,讨好地笑着叫道:“唉,唉,姐,你躺了两年,这耐受力怎么变差了……再说,老哥在北京等我们呀。他难得从新加坡到北京办事,事情多,时间短,所以才买了机票快递过来,让我们刚好可以趁五一小长假过去,玩儿一圈,他又能顺便看看我们。你现在回去,那,那你不去北京看六哥哥了吗?他会伤心流泪的,他会哇哇大哭的……”

楚笑寒囧住,心想不知道楚凌风这会儿有没有连打数个喷嚏,无奈之下,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现在是六一好不好?呃,顺道去泰陵玩一天,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不错,我会累死的。”

楚韶颜撇嘴说道:“对我来说就是五一,五一长假我给教授卖苦力做方案去了,所以这两天老头子说给我补假!嘿嘿,老姐你放心,我已经把攻略都打出来了,这一天俺们会玩得很开心的,你要是不想进去可以在门口坐坐,附近的云蒙山景色也很好的啦。也可以在牌楼宫殿檐下休息的哇……我会带足吃喝玩乐的东西,实在无聊你可以玩切西瓜、愤怒小鸟,也可以看小说嘛,我下了好几十G的电子书在IPAD里啦,也有你喜欢的侦探类哦……还有好几个推理门坛子里的经典推理,你大可以消磨时间的哇……”

楚笑寒呼了口气,投降地把脑袋垂下,认命地说:“行,行,行了。我去,我去,我陪你去看你心爱的四爷……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就看几个牌子……先去托运行李吧……不过还好绕开了五一出来,不然真是会死掉的。五一那个人流,也没比春运好一点啊,真是,看人潮汹涌啊……唉,身为中国人,也是没法子,不过总比生在印度强一点……”

“姐,你什么时候这么罗嗦了?跟个话痨一样。”

“……”

“生气了?那……那你继续,我偶尔也可以牺牲一下听你唠叨的……”

“……”

第120章 总爱多情弹不尽,丝丝缕,化春潮

【雍正甲寅年·雍和宫地下密室】

四月里,已经入春。

雍和宫东书院的地下密室内,了无春意,一派风起云涌,雷霆四起之相。

“喜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雍正皇帝长身立于紫檀黑漆雕螭案前,青花釉里红缠枝莲纹双螭耳尊旁,脸色有些发黑,咬牙锁眉地质问跪在屋子正中央的女子。

喜圆正直直地跪在酸枝木龙凤纹雕六柱架子床前的地毯上,正面对床,背对皇帝。她这几年有些发福,身形胖了许多,她虽是侍郎家的二夫人,此刻见着皇帝,却也没穿正式的礼服,仍旧是穿那方便行动的宝蓝色绫衫外套一个青绸掐边背心,想是这般收拾服侍自家格格较为妥当顺手。

听到雍正皇帝这般带了万钧怒火的训斥,她竟也不惧,只直直抬了头对着半空说道:“这两年,格格早就是这般光景了,奴婢多番托了苏总管,让他求您来看一看格格,可皇上您根本不屑一顾,不是么?眼下……这等样儿,可也怪不得奴婢。自然,皇上向来喜欢迁怒,便是因此砍了奴婢,砍了阿鼐,奴婢也是认了。”

雍正闻言更怒,几乎要一脚踹去,但终究按捺了下来,只狠狠踢了身旁的那素三彩镂空熏一脚,即刻大跨步走到架子床边,看那躺着的女子。

快四年……没来看她了……竟然!

她静静地躺在黄绸绣云幅凤纹的缎子薄被下,一如当年。只是,原本光滑润泽的肌理,此刻,此刻,竟灰败了去。

那笼翠柳眉,现根根掉落,颜色变得青白显灰;含丹檀口,则丹朱转褪,唇瓣萎缩;更有那一头青丝,竟而现出半边白色,许多发缕尽皆散落在肩上……

雍正越看越怒,猛转头看跪着的喜圆。

喜圆毫不畏惧,几如疯狂般地对视着雍正皇帝,大声地说:“皇上赐死了八爷,又将阿鼐发配了黑龙江,嗯,阿鼐嘴巴大,心软,又有些笨笨的,被人算计也是有的……这些,奴婢一介女流,不懂政事,没什么可说的。但是,格格……嗯,皇上也好好照顾了格格十六年了,确实算是情深意重了,所以皇上厌倦了,喜圆也明白。这是人之常情。可是,皇上,您在后宫颠鸾倒凤,格格独个儿躺在这里,没人看顾,定是心里悲痛,所以就身肉腐败起来了。奴婢初时以为,只需告知苏总管,皇上但得了消息,顾念旧情,定会立刻赶来。那么格格见着皇上,神魂有知,也就不会再伤怀下去了。可是,可是,奴婢没想到,这四年里,打从格格开始变……身变……足足有两年,奴婢使了多少银子金子,多番托人传信传言,苏总管也不是言而无信没有担待的人,想他定然传到了话,故此后来他也不肯受奴婢的钱财了,只是作难。奴婢就明白啦,定是皇上,皇上不愿来!格格肉身不腐,那是多么神奇的事儿啊,在喜圆心里,格格心善人好,那是菩萨样的人儿,才会身死而不腐不烂!皇上您遇着她,那是您的福分!可您不珍惜,格格才会没了……现下,皇上又不理不睬,所以格格在天上,心死了,肉身也就渐渐地腐了。喜圆读的书少,但也知道一个女为悦己者容,皇上的心都不在了,还存着这个身体做什么?自然是尘归尘,土归土,玉颜化作枯骨……”

雍正大怒,扬手便要掴掌打下去,但手到半空顿了顿,终究没有落下。

喜圆挺直了背脊,带了怒意更加无礼放肆地狂声说道:“奴婢听说皇上终年在圆明园烧火炼丹……只求……只求,呃,壮阳御女,奴婢也恭喜皇上,去岁又喜添皇子,果然是成效卓著啊,这丹药,果然灵得很。您,您想没想过格格?世间男子,少有长情,专宠一词虽有,却难长久……皇上,您以前专宠过格格,喜圆看了也很高兴,不过可惜,格格一走,您就移情啦……后来格格没了,但您总还念着旧情,挂着格格,时时放在心上,……只是,时日长了,凡事也就……这几年,奴婢实在是看透了。皇上,格格这身子,是不成的了,奴婢也让苏总管最后告知您了,非要下葬不可的了,您看着办吧。今儿个奴婢如此大不敬,开罪了您,想必您会赐死奴婢,奴婢只求莫要连累阿鼐,若是有幸,皇上给个恩旨,让奴婢给格格陪葬,倒也是极大的福祉了,奴婢在这里先谢皇上!”

喜圆说完,咚咚咚地在地摊上磕了三个响头,而后仍旧一脸怒容,但还是将身子趴伏在地上,再不言语。

雍正皇帝心中已然怒极又悲极,待要处置了眼前女子,她从前的婢仆,却又不忍;待要开口辩说,却又觉得无此必要。一时间,千头万绪,最后吐出口的不过寥寥数字:“你,喜圆……跪安吧……”

喜圆闻言抬起头,撑起身子惨然笑道:“皇上,奴婢今日,今日,不跪安了。奴婢想了想,怎么都舍不下格格,当年奴婢挂住阿鼐,没有跟着格格走,结果,格格就没了。如果那时节,奴婢死死跟住格格,想来格格也不会殁了。奴婢心里不知道多悔,足足悔了二十年啊,每次看到阿鼐,奴婢就悔得不得了。皇上登基后,又几次三番地找阿鼐的茬,……奴婢思来想去,终是逃不去那命道的。再加上,这四年里,一直都陪着格格,眼下,格格终究要入土了,奴婢舍不得,实在舍不得……况且,这人彻头彻尾地埋入土里后,皇上还会念一分分旧情吗?还不如,还不如就随了格格去了……”

话音刚落,她便立起身,一边似哭非笑般地咧着嘴,一边迅速地冲向屋角,一头撞向那铜柱,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她的身子便应声软软倒下。

雍正见她有些不对劲,待到听完她说的话再急起身,伸手去拦,早已来不及。只见柱上她用力撞击处一泼鲜血染住,慢慢地流向莲花瓣状的柱基。而软软伏倒在地的喜圆身下,过得一阵,汩汩流出一滩黑血,渐渐渗入地毯,染开一滩大大的如花血色……

雍正皇帝遽然呆了一呆,过了一刻才又复醒,赶紧上前几步探看。

喜圆尚有几分气在,她气若游丝,挣扎吐出:“皇……上……,奴婢……陪……格格,走;……阿鼐,您……饶了……他……”

雍正皇帝低了身子,凑近去沉声急说道:“朕不会动傅鼐的,你放心吧。”

喜圆在嘴角挤出一丝笑颜,咽下最后一口气,颓然软垂下脑袋。

呆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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