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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 (上、下部+番外)-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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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

好容易使出了全部力气牢牢抓住那死沉的筷子,却怎么也用不妥帖,无论如何都夹不起面前的剔尖。

算了!楚笑寒泄气地放下筷子,反正,这,这东西,自己也不是很爱吃,原本就是看在雍王爷端出来的份上才给面子动筷的。毕竟是主子爷请你吃东西,你还敢嫌弃不成?自是要好好表现一下,怎料自己还是没那个能耐,连这样简单的讨好都不成功……

正当她缴筷投降的那一刻,对面的那双白色的筷子却极其自如地伸到了她的鼻下,几片剔尖已然塞入楚笑寒的嘴里。

一时之间傻住了,忖道:他怎么可以喂自己呢?这,这成何体统?来不及细细思考雍王爷那十分不妥的举动,嘴里迅速漫开的剔尖味道却又让她震住了。

这味道……

琉璃光的素高汤。

用的是这个浇头?所以看去有些淡淡青黄的颜色?

这味道,入嘴沾唇,清香爽口。只是,为何心头泛起无数涩味?

脑子里定定地想着,嗯,这汤,原来宫廷里就有的哪……这么说,原先自己在台湾琉璃光网看到的素能高汤,也许就是从宫中的御膳房传出来,辗转到了民间,延续至今吗?

“味道如何?同你亲手做的有几成相近?”他淡然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楚笑寒凝神思索了一阵子,觉得脑子昏沉沉的,但依然顺从地回答:“八九分相近,只少了几味蔬菜,又好似多了几样,实在吃不出来。但,但,王爷如何知道奴婢会……会……奴婢没在清……,呃,此间做过任何菜肴呀。”

“做过不少。”雍亲王嘴角一边嘲讽似地扬起,只不知在嘲笑哪个,“不过本王没吃着几样而已。”

是吗?

是这样吗?

因为,我都是做给“他”吃的,所以,你没吃着?

眼眶中,朦朦胧胧的,饮尽一杯,他却又满上一杯……哪里来这样多的酒呢?他藏在什么地方了呀?

渐渐地,眼前的人影从一个变作两个,却又重合成一个,分不清楚真幻虚实。

耳边听得他在说:“那年在热河的汉舞,再为我跳一次吧。好不好?”

奴婢,奴婢似乎没为王爷跳过舞……奴婢又不是舞姬伶人……

只是,这语句却没吐出口,鼓膜中传入自己的回答声,咯咯地笑着,说:“好!但是没乐器奏曲,我不跳!”

“……”

对面那白色的人影半日没有发出声音,就在楚笑寒以为他已经放弃的时候,却听到一阵刚柔适中、清浊分明的风声如远似近般地响起。

声音不大,却似钟磬之妙,非笙竽所能匹敌。

听了半日,终于如梦初醒,这纯洁自然的天籁之声乃是埙曲……

努力撑大了双眸定睛瞧去,终于看清楚他手中乃是一个极为不起眼的红漆云龙埙,大约八九厘米高,上头有三四个音孔。通体红漆,上绘精细的金龙和云纹。

小时候,浙江省宁波余姚的河姆渡遗址出土的陶埙,一时风靡江浙,商家纷纷仿制,在河坊街、西湖边等旅游点热热售卖了一阵子。自己也曾跟风买了一个劣质的,把玩过一阵,虽能吹出声音,却怎么也不可能吹成他这样子刚柔必中,曲调完整,韵律优美,通曲和谐……

不知他所吹的是唐韵还是楚歌……

“五声、六律、八音……独占土音。”楚笑寒感到自己从榻上站了起来,还拍手笑说,形容十分放肆,想要自控,却觉得极为困难,似乎周身上下全如非己自体,“王爷吹得这样好听,实在佩服!听说宫中有位德里格老师专门传授诸王子阿哥们以律吕乐理,只是奴婢素来不喜西洋管弦,难以理解为何中国古韵,却要个洋人来授教……”

他轻柔的话声靡靡响起:“你醉了。”

“不都是王爷灌的吗?每次都……都……一样,却还要装了一派无辜的样儿撇清,不知……不知是给谁个看的……”

话音未落,一个趔趄便要跌在罗汉床上,炕桌横在中间,难免磕到,目中留意到此难,不禁心中大叫不妙。怎奈收势不住,眼瞅着就要拿腰窝去硬邦邦地撞那炕桌四腿,便是软木做了胎骨,可毕竟是紫檀主材,质地坚硬,实在是受不住这样一击。

那只修长有力的手及时地握住了她的右手上臂,挽救了她的腰肢。顺势一扯一拽之下,楚笑寒便混混噩噩地跌坐在了白衫男子的身上,从罗汉床的右边顺利自然地过渡到了左边,很完美地换了一个方向。

轻轻地一声“嗒”,他似乎将手中的云龙埙放在了紫檀桌上。

手腕上忽地一暖,一个带着体温的温润镯子套在了上头。

摇摇头,赶开混沌不清的醉意,定目看去,只见是一只和田青白玉籽料的贵妃镯,致密温润,品质一流。

上有阴刻兰花一枝,写意传神,有恽南田没骨花卉之韵。

“那翡翠观音,你倒是一直都戴着……”男子的声音又温柔响起,虽是这样的柔声,却刺得脑门灼热。

嗯,那个玉观音,一直戴着。记不得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那……王爷他话里的意思是?是什么?

数个火烫的硬茧手指在自己脖下锁骨处慢慢游移摩挲,指关节硬硬地硌着微疼,很快那手指似乎捻起了那串四季花雕冰糖玛瑙翡翠观音的链子,嘴上似有怪责之意般:“嗯,说得这样好听要跳舞给我赏看,哄了我吹曲子,却一动不动地装睡起来!”

“……,嗯,……确实跳不好。以前,老师总说我是所有人里跳得最差的一个。……不如,我也吹那陶埙,赔了给你,如何?……可是,我吹不好的。”

楚笑寒只觉自己辩解着,可是声音变得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自己都听不清楚,好像在春夏交接的季节,在课堂上迷迷瞪瞪地听着课,渐渐地,一切离自己越来越远。

手里塞入一个光滑的陶土感的圆形物件,是,那个红漆云龙埙吗?

昏昏放到嘴边,拇指按住埙腹内侧,其余四指虚虚搭在外侧的四个音孔上,轻轻地试吹了一下,“呜……”发出一声不沉不亮的中音。

他轻轻噫了一声,笑道:“你竟吹得响呢……很多人,连声音都吹不出来。”

“……练了很久……才吹响的,但是吹不成曲子,更没有你吹得那样连贯好听……”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冷不冷?”

“不冷……很热。”

“不要再盖个皮氅子吗?”

“不要,太热了……”

“你不问是什么皮子的?”

“那……是什么皮子的?”

“人皮的如何?”

“……不要,太热。”

“可以脱了衣服再盖皮氅子……”

“……”

第48章 冰蕊舒芬腊欲残

双手颤抖着捂住有些发痛眩晕的脑门,浑身疲劳,胸口闷呕,标准的宿醉。

楚笑寒觉得自己怎么会堕落到宿醉这种地步,罪恶感瞬间上升几个指数,只暗自庆幸楚家老妈不用看她现在这副德行。

唯一令人觉得欣慰的事情是,在神魂不知间已经回到属于自己的卧室,身上也早已换上正常的婢女下人的旗服。

揉着隐隐作痛,似有数个小虫在啃噬着的脑门,挣扎着起身下床到了窗下的桌案边,一眼便看到叠得整整齐齐的广袖留仙裙,上头还有一方月蓝色的帛巾小帕。抑制不住醉后的颤抖手腕,捻起这方巾,只见上头书着行而不草、文雅遒劲的几行诗:

开迟宁逐雪消残,岁底曾经彻骨寒。未识芳心何处托,欲将冷眼向谁看?

饮余含笑香微吐,暖入凝酥晕不干。一种天然清意味,每牵幽赏到更阑。

还没来得及深思其意,触目映入腕上那只和田青白玉贵妃镯,一下子如火烫般猛地抬手想要甩落,只是大小太过合适,哪里有这样轻松就能甩脱出去的。

看来需要一些水润滑一下,方便这镯子褪了出来。

只是这个年代,哪里有什么自来水呢?唯有厨房有储水桶,每天由大厨房发来配送的清水。其实也可以直接去庭院里弄点雪化了水,但是,这里是北方,不像南方,雪化水非常容易,北方的雪,干得像粉一样,如何能用手一撮立刻化水呢?

突然间,有点怀念杭州湿湿答答的阴冷冬天来……

摇头赶开纷乱的怀乡思绪,无奈地将桌上的东西俱都收了起来,然后将镯子用力往臂上圈套,尽可能掩在袖子里头。这才遮遮掩掩地踏出了房门,思量着往小厨房去舀些水来。

同时,疑虑丛生:那个良妃给的白玉杯去哪儿了?莫非,被王爷没下了?这个念头立刻引得自己额头涔涔汗下,有些雷囧,他雍亲王至于贪图一个婢女的东西吗?

刚走到廊外,就听得窃窃私语声:“格格这是怎么了?清晨起身就满面急怒的,也不知谁触了她了……”

“还不是宫里头良妃没了,八爷一急一悲病了。听说咱们格格没入府之前可是跟八爷、十四爷他们亲厚得很,这会子听得这个消息,能不忧心么?心里头不自在,拿底下人出个气什么的,也是有的。”

啊,良妃……良妃没了。

自己竟然忘得干干净净,从昨晚到现在,一点儿都没再想起来……楚笑寒紧紧咬住下唇,左手牢牢握住右手腕略上一些的那个硬硬的青白玉镯子,心里微微地颤起来:莫非……莫非……王爷他,他是特意来哄我开心的?

他生怕自己为着良妃薨逝的事情,悲伤不已,忧思伤脾气机结……所以,所以特意遣人来唤我过去,足足陪了一宿……

真是如此?

还是自己依然醉中,过分敏感触思想太多?

凌乱思绪中,还未去到小厨房,经过正间厅房门口,却已经听到阿昭在门里头的大唤声:“兰欣,兰欣!”

顾不得要去厨房寻水的事情,只得先跑进屋内去,请了跪礼的安,再问道:“格格,您有什么吩咐?”

阿昭正呆呆立在窗前,她身上的深蓝满菊滚金衫子的衣摆少少抖动着,可以猜到她不时颤抖一下,不知道是在担心八爷还是在另想些别的什么。她见楚笑寒应声进来,这才稍稍回神说道:“姐姐还唤我阿昭就好。”

楚笑寒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须臾之间又恢复成神色定滞、喜怒不辨的样子,心中想她从小钟情胤禩,此刻必定是为了八爷神伤,不由不忍,便劝道:“格格,莫要站在风口吃了寒气。有什么事情要奴婢去操办的,便紧紧儿说吧。趁着时日早,早些办掉可不好?”

“……兰欣姐姐,……你,你可愿意,去……去八爷府,探一探……八爷?不知他……而今,……,”阿昭吞吞吐吐,艰难万分地说着,“可是……自然,也不是非得在今日……”

原来,阿昭想去探八爷。

八贝勒府近在毗邻,自己行动也颇方便自在,这事情本是好办。只是进入贝勒府,她钱兰欣一个下人,无名无目,如何走得进去?再说,那郭络罗·蕊媖……实在令人发憷。

这样一想,不免又犯了难。

阿昭打量了楚笑寒几眼,看她神色松动,便知是有了准信儿,但是这面上却有几分难色,立刻就猜到她心中所虑,因松了口气说道:“姐姐,若是肯去。只需听我一句,便可寻见八爷。”

囧。

阿昭,想不到你这样厉害……

“那……成,这事儿就包在奴婢身上了。”楚笑寒一口应允。

良妃薨了。

八爷,一定很伤心。

连自己都这样难过,遑论事母至孝的胤禩了。

原来……是这样的?

楚笑寒的心里只觉得一阵一阵的洪流翻滚。

走在曾经来过一次,却也只有唯一一次的长长穿堂小弄中,两边的高墙压抑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前几日。

阿昭说:总得过了头七守丧,八爷才会回府。

阿昭说:你出了府,右转走个一段路到弄口再右转……

这话,不是当年李侧福晋假称取药所指的路吗?

阿昭说:暗号是拿药,一共五味。陌生人头一次去,只怕要报全了药名。原来,真的是拿药来着。那乌拉那拉氏,那李玉琼,又是如何得知这样详细的内容的?

真的,觉得五味杂陈,难以言述形容。

这个侧边门,和当年一样。

楚笑寒第二次伸出手,挽起门上的铜环砸在门上。“铛铛”两声清晰响亮的声音从铜环和门之间发出,在长而狭窄的弄堂间回荡着。

只半盏茶功夫,门“哗啦”一声打开了。内里竟然又同当年一样,探出一个人头,居然,还是一个老头,只是,是不是当年那个长相普通的老头,却分辨不出来了。因为,他的长相太过普通,很难留下深刻记忆,况且过去的年份也是有些多了。

这位老爷爷,还是,穿着古铜哈喇呢的一裹圆,白水绉布包底,依然干净得体。他看到眼下的楚笑寒,显是不认得,故而脸色稍微有些难看,皱眉道:“你是谁?”

“来拿药的。”楚笑寒觉得有些可笑,却依然按了阿昭交代的话说道。

老头的面上颜色稍霁,低低地问:“哪几味?”

“白苏,千日红,刀豆,阿胶,杏口巴。”楚笑寒回想了一下,把那几个名儿报了出来。

古铜衣衫的老头脸色更加和缓了,说道:“哦,这位姑姑请随我来吧。”

楚笑寒再不言语,只慢慢地跟着前头的人走着,再一次七拐八弯地走过内院长廊,终于到了目的院落,门口还是站着几个藏蓝色戎甲的侍卫。此刻看到,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遥想当年的自己,是那样的无知无畏,不设心防。

老头依然守矩,引到此处,便悄然离去。

楚笑寒平静地踏入庭院,镇定地推开了院内朝南的厅馆房门,入内果见窗子均密密地关闭着,周遭虽略显阴暗却仍清楚看到正厅当中的宽大坐榻,上悬连珠纱帐,榻上方形炕几,两边的案上的陈设物倒是换了一些玉件头的精细赏物。

屋子正中间的八仙大圆桌摆了一套茶具,四周的凳子贴住桌脚齐齐整整,两面却陈了插屏,更加遮挡光线。

在圆桌边站了片刻,耳中轻微传入吱呀开门声,旋即回头转身,果见胤禩正跨入屋内。他一身雪白的厚缎子常服,胸口两臂均有淡灰色团龙绣纹,马蹄箭袖上尚有白色蟒形缀饰,腰间依然系了一根黄色腰带,垂着不少香囊、扳指袋等。倒是没有外披白麻褂子,也许在自个儿府里就脱了也不定。

这身白衫衬得他愈发的秀雅脱俗,清俊潇洒。只是往日丰神俊逸的眉目却失魂落魄,眸中少了许多精神,多了几分呆滞。

他定目瞧见楚笑寒,竟是愣了一愣,似乎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但旋即他便似乎猜到原委一般,了然地笑了一笑,只是,这笑,看去却比哭还要悲着几分。

“兰欣……没成想,你会来看我。真是极好,极好。”

第49章 冒雪惟见白云羹

“八爷……”

忽然之间眼中映入酷肖良妃眉眼的容颜,楚笑寒全身战了一战,似乎又瞧见良妃伸着细细瘦瘦的手臂,无力地唤着自己:兰欣,兰欣,过来,兰欣。惊战之下,不知如何稳妥言语,只得赶紧跪了请安,一边在肚子里寻些话头儿来说:“是,是阿昭,格格她,很是不放心八爷您,遣了奴婢来瞧瞧您。”

胤禩失神了一阵,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说话。他站了一会子工夫,慢慢地行到撑着连珠纱帐的坐榻便,颓然坐下。

往日,他总是其人如玉,丰神俊雅的一派洒脱,看着他此刻的精神气力,竟然像是老了十几分的样子。只是,安慰他人,向来不是自己的强项。

呃,雍王爷,昨晚,是怎么做来着?

喝酒?这……这只怕不太妥,眼前这位八爷,就算旁人不知,自己可是知晓他的酒品并不佳来着,况且,那酒量也让普通人汗颜……

做菜?这也有些困难……自己的厨艺和宫廷、王府的御厨大厨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水准上,如何能让一个王子阿哥开颜舒心?

送礼?没钱……一个妈差能送得起贝勒爷使之欢心诚悦的礼物吗?囧。

跳舞奏乐?

楚笑寒额头的汗涔涔而下,都不是能拿得上台面的活儿……阿昭,你太狡猾了,自己不来,遣了我来,却让我怎么做才好?好歹给点钱银,让人家去买点水果什么的来,才叫做探病嘛……

囧,话说很难想象拎着几个苹果走进八爷府的样子,好像,好像,很冷很黑的喜感。

正犯难间,却听榻上胤禩说道:“你既来了,便陪我喝两杯罢。”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八爷您老人家的酒品……酒品……很差啊……

未几,八仙桌上立刻撤了那茶具,改添了几碟冷荤,以备佐酒。又上了麒麟纹式蟠螭首的酒壶,复又几个绿玉盏摆上了圆台桌子面。

“这是剑南烧春的大曲,给你却是备了鹅黄蜜酒,……听人说,你的酒量并不差,……”

胤禩只浅笑着淡然说话,一边则给楚笑寒面前的盏子满满斟上酒。

这白酒,状若清露,闻之酒气扑鼻,看来度数绝对不低。

“奴婢易醉,且酒品不佳。所以就不多饮了。”楚笑寒心中纳闷,自己又没在清代此间怎么喝酒过,怎会得出善饮的名头?

胤禩倒也不去与她多做言语纠缠,只管自己闷头饮杯添盏。转眼间,数十觥筹已入腹间,眼眸已渐渐迷离。

酒能解忧思,愁入酒亦醉。只是,若是醉不了呢?便恐怕就要入了愁肠愁更愁。

“兰欣……,你可恨我额娘?”胤禩又一杯酒入喉,却如许问,语带几分愁悲。

楚笑寒蹙眉,身前的杯内琼浆,一滴未进,听得胤禩这样问,倒是拧起了眉头,思索了一阵,半日方开口说道:“良妃主子……,初时,是……有气过的,后来……,后来想着,反正也不过贱命一条,不知何时也就没了,命由天定,天意如此,何必怨尤他人。”

曾经,也笑着抬手指天,扬言说:天大,地大,我最大!我命,由我,不由天!那时《新龙门客栈》刚刚放映完,大家,对东厂锦衣卫的那位公公的名言,实在是推崇备至……

现在,才发现,能说这样两句话,需要多少的苛刻条件呢?

先不说别个,每日晨起,都会手足痹感数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八个字是一天比一天的清晰了。

胤禩微微低头,听了这话不仅稍愕抬头,轻噫说道:“一般奴才说这话,我会觉得实在太虚情假意。但从你口里说出来,我倒觉得诧异了,这意思是,……可我怎么觉得,你的命一向硬得很啊。”

“再硬的命也总有散的时候。”楚笑寒笑了起来,抬手举起一杯蜜酒,一饮而尽,“到时候,八爷若能顾念几分,将奴婢的残骸烧成灰烬,撒在……撒在随便哪里都成,倒是大恩了。”

“这算是什么?你存心气我是吧?额娘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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