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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劭卿没顾得上搭理他这一句,又问:“那么,倘若是又比你父母地位更高的人,逼你续弦呢?”
周维岳愕然:“比我父母地位更高的人?那他作何要来管我续不续弦?”
李劭卿循循善诱道:“两族联姻,或者是……陛下赐婚?”
周维岳用自己混沌的理智想了一下,一下子直起身,耸然变色:“陛下赐婚?陛下这次诏我入京,难道是有意赐婚?”
李劭卿紧张地看着他:“倘若真的是陛下赐婚,那你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呢?”
周维岳颓然又倒回桌子上:“我曾经在她碑前发誓,此生决不会再娶别的女人。”
李劭卿把头凑过去:“可如果是陛下赐婚,你敢抗旨不从?”
周维岳把脸一捂:“我已经失信于她一回了,如何还能失第二回?倘若陛下心意已决,那我就只能以死相辞了。”说着竟然呜咽起来,一口一个“云嬛”地唤着。
李劭卿提起来的心落回肚子里,只觉得周维岳这小伙子真是咋看咋顺眼,当下便很诚恳地伸手去轻轻拍他的肩:“周兄不要难过了,陛下向来体恤下臣,不会如此难为你。”
周维岳猛地抬起脸,惨然道:“陛下当真要给我赐婚?”
李劭卿赶紧道:“没有没有,猜测,猜测而已。”
周维岳探着身子将酒壶取来,懒得再往杯子里斟,仰起头,直接将酒液用酒壶倒进嘴里,然后一口气没倒腾过来,把自己咳得死去活来。
李劭卿赶紧去帮他拍背,一边拍一边对他的酒量产生了深刻的怀疑——按理说军队出身的人,不应该这么浅啊。
周维岳撕心裂肺地咳了一阵,眼中泪光莹然,不知道是咳嗽咳得,还是刚才情到浓处的不能自已,李劭卿忍不住好奇心,又问了一句:“你亡妻是怎么去世的?”
“病死的,”周维岳惨白着脸笑了一下:“她想见我,但他们不告诉我,也不让她见我。”
又是两壶酒下毒,李劭卿也觉得有点眩晕,精神被觥筹交错的丝竹激的更加亢奋,借着酒劲追问:“为什么不让她见你。”
周维岳这些话不知道在心里憋了多久,此刻借着酒劲愤愤大骂:“云嬛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但他们想要嫡子,必须要有嫡子,甚至还想让我休了云嬛,扶我儿子的母亲为正,”他说着,声音便愈发高了起来:“但是他们都想错了!就算云嬛死了,我妻子自始至终也只有她一个,不会再有别的女人,而我膝下,也只有她的孩子,才能算是我的嫡子。”
李劭卿得到了他心里想得到的答案,松懈下来,诚心诚意地安抚他的情绪:“稳住稳住,那个……周兄,明日我们还要早起行军,不如今天就先到这儿?毕竟来日方长。”
周维岳已经彻底醉了,他没再搭理李劭卿,自己趴在桌子上,肩膀剧烈抖动,好像在忍受极大地痛苦。
李劭卿又趴了过去,十分骐骥地问了一句:“周兄,也就是说,就算陛下为你赐婚了,你也会想办法拒绝,对吧?”
☆、第九十八回最凉薄不过故人心
周维岳从亲兵口中得知了自己头天晚上醉倒桌头的丢脸事件,当听说自己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家长里短跟李劭卿全倒了一遍后,默默掀起被子蒙住脸,又躺了下去。
亲兵忍着笑劝他:“昭平伯与大人投缘,定然不会四处乱说。”
周维岳十分抑郁:“听闻昭平伯眼高于顶,只怕他会因这些英雄气短而瞧我不起。”
“都说了是英雄气短,怎么会瞧你不起,”李劭卿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句,当下便哈哈一笑:“温柔乡英雄冢,再正常不过。”
周维岳赶紧坐起来:“李兄怎么来了?”
李劭卿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简单放着清粥小菜,进门后顺手搁在案几上:“来看看周兄起身没有,今日需赶路,迟不得。”
周维岳点点头:“昨日失态了,还请李兄见谅。”
李劭卿十分宽宏大量地摆摆手:“你若是宿醉头痛,我这里备有药方,让军医去给你煎一碗药来。”
周维岳也不与他客气,当即点头应下来:“劳烦李兄了。”说着,又对身边的亲兵示意:“去跑一趟,给军医把方子送过去。”
李劭卿看他这个举动,知晓他有话要说,便将方子交给亲兵,又叮嘱了他两句。
周维岳在这个空挡里起身,拿过衣服三下五除二穿在身上,动作干脆利落,等李劭卿一二三四地安排完,他已经穿戴整齐,在李劭卿对面落座了。
“李兄预计此次平叛,需要多长时间?”
李劭卿向来欣赏行事雷厉风行的人,看他不仅又顺眼了几分:“两月足矣。”
周维岳有点吃惊:“李兄可见过广西送来的急报?据说叛军多达四万有余,而且作战勇猛,极为凶悍,两月恐怕难以平定。”
“这就是我向陛下谏言,一定将周兄调来做副手的原因了,”李劭卿笑了笑:“根据锦衣卫打探的情报,叛军首领仿佛与倭寇还有点联系,他们在叛军军队中见到了一支由倭国浪人组成的军队,人数约莫在三千左右,行动迅速,军纪严明,官兵大多都是败在这支浪人手中。”
周维岳大吃一惊:“听说叛军不过是一届异族小头目,怎么会和浪人扯上关系?”
李劭卿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广西叛乱的情势并没有急报上说的那么简单,起码还有第三方势力插手。”
周维岳叹了口气,有点羡慕:“李兄连锦衣卫都能动用,果然是深得陛下信任。”
李劭卿微微一笑:“锦衣卫都指挥使孙常马上就会赶过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周兄在浙江若是有得力的直系军队,还请一同调来,我们尽量速战速决。”
周维岳犹豫道:“可是没有陛下的调令,我没有调动军队的权利。”
李劭卿一挥手:“我有陛下特旨,在平叛期间可随意调动东南沿海任意地方的军队,还请周兄即刻写手令,拨两千人出来,随时等候命令。”
周维岳点点头,又道:“广西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了吗?如果浙江兵过去,会不会与当地守军发生矛盾?”
李劭卿道:“兵部尚书王存已经就任浙江、福建、岭南、广西四地的总督,四省之内有最高军政决断权,你不必担心。”
周维岳却道:“四省总督?为何之前从未听说过?”
李劭卿道:“哦,这是陛下为了平叛专门设置的临时职位,叛乱之后即撤销。”
周维岳皱了皱眉:“这……是你的意思?”
李劭卿理所应当地点头,还反问他:“有问题吗?”
周维岳笑了一下:“没有,只是有点吃惊罢了,先前作战,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长安、广西、浙江,在他还没有到达战场的时候,所有能收集到的信息已经送到他手里;锦衣卫、第一军、浙江兵,在他还没有发布作战指令的时候,所有可以被调动的部队已经蓄势待发。
上至皇帝,下至州官,所有人都在为他大开方便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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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劭卿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轻飘飘道:“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要求过。”
周维岳道:“就算是要求了,兴许也不会被陛下允准吧。”
“你都说了是兴许而非必然,”李劭卿哼笑一声:“周兄,不确定的事情,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表情肃杀,眼神锐利,坐在椅子上的姿势龙盘虎踞,气势俨然,与昨晚那个醉酒桌头的他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吃好了吧?吃好了的话,我们即刻就出发吧。”他说着,站起身几步走了出去:“我先去整顿军队,周兄记得给浙江那边写信。”
周维岳的亲兵在这个时候捧了一碗漆黑的汤药进来,在门口撞见李劭卿,诚惶诚恐地打了个招呼,李劭卿向他点点头,大步流星地走了。
亲兵推门进来,十分激动:“大人!大人你看到了吗!昭平伯他跟我打招呼了!”
周维岳道:“他与你打招呼,至于欢喜成这样?”
亲兵将瓷碗递给他,没注意到他话里的若有若无的莫名语气,兀自欣喜:“大人还说昭平伯眼高于顶,今日看来,他很是平易近人么。”
周维岳低下头,将碗中汤药一饮而尽,拿布帛拭了拭唇角,有几分怅然:“听说他是卫国公十分欣赏的年轻人,还有意使他接自己的班,难怪父亲总说卫国公有识人之能,今日一看,果然不假。”
那亲兵欣羡道:“大人见过卫国公?”
周维岳瞟了他一眼:“周府与卫国公府仅有一墙之隔,怎么可能没见过。”
亲兵兴致勃勃地问:“那卫国公长什么模样?可有三头六臂、声若洪钟?”
“又不是神人,怎么可能有三头六臂,”周维岳皱起眉,仔细想了想:“声若洪钟倒是真的,卫国公身体很硬朗,有时再屋内训斥子茂,我在周府卧房都听得到。”
亲兵道:“大人有所不知,标下有位远亲伯父,在蓟辽卫国公手下当过兵,后来因为被砍断腿才从战场上撤下来,伯父说在蓟辽那边人心里,卫国公就是个神,还有人在年时将卫国公的画像贴在门上,以求辟邪。”
周维岳长长叹了口气:“所以才会功高震主,让奸党有机可趁。”
他说着,走到书案前面去,自己磨了墨,拿笔在砚台上舔了舔,急速书写起来:“这封信你亲自拿着,送到浙江营里去,让刘总兵拨三千人出来,随时准备支援广西。”
亲兵应了一声,看着他将信纸和好,封进信封里。
周维岳又强调道:“一定要最好的兵,免得在昭平伯和第一军跟前栽了面子,让人嘲笑我们浙江练兵无方。”
亲兵将信封贴身放好,问了一句:“大人,你觉得这次平叛,有多大的把握?”
“昭平伯不是说了吗,”周维岳笑了笑:“此战有胜无败。”
“昭平伯带兵,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千里外的长安,同样有人对这场战事的结果十分上心,话里话外谈的都是李劭卿:“听说就连孙常都派去随军了,再打不赢,岂不是要无地自容。”
九公主大吃一惊:“父皇竟然连孙常都派出去了?那他走的这几个月里,锦衣卫由谁指挥?”
“指挥使走了,还有副指挥使呢。”太子慢慢摇着扇子,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更何况,孙常这此还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谜。”
九公主悚然道:“谁劝父皇将孙常派出去的?”
太子笑吟吟地看她:“你觉得呢?”
九公主想了想,不确定道:“曹德彰?”
太子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地夸奖她:“真聪明。”
九公主有点惊讶:“曹德彰要孙常死?为什么?他与孙常不是还有点交情吗?”
“岂止是颇有交情,”太子嗤笑了一声:“曹德彰还是孙常的义父,想必曹大人也觉得有这么个义子面上无光,所以从来不提及他与孙常的这层关系。”
九公主凝眉思索了一会,压低了声音问:“孙知良要倒了?”
太子手里摇着的扇子不停:“孙知良早就倒了,所以才留不得孙常,但孙常毕竟是锦衣卫的头领,曹德彰之前不敢动他,是怕他狗急跳墙,如今正好有个机会能把人赶出长安,何乐不为,反正天高皇帝远,孙常又是去参战,一不小心为国捐躯了也是正常。”
九公主慢慢饮了口水,又问道:“那么……李劭卿这次出兵,除了奉父皇之命平定叛乱外,还要按照曹德彰的安排,将孙常置于死地?”
太子道:“孙知良与孙常这两个人,一旦其中一个死掉,那就等于斩断了另一个人所有的活路,曹德彰忌惮孙知良在内宫的地位,也忌惮他在皇帝心里的地位,所以才会这么麻烦地绕这么大一个圈,选了孙常磨刀。”
九公主手里握着茶杯,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孙知良与曹德彰已经彻底决裂了……”
☆、第九十九回大总管折腰七窍计
自上一年六月延绥哗变之后,孙公公已经在牢里呆了整整一年,先前还胸有成竹,觉得他毕竟在内宫经营了一辈子,也在皇帝身边伺候了一辈子,皇帝无论如何也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结果刚从牢里领了板子出来,伤还没养好,立马就二进宫了,孙知良又不呆,当然知道自己沦落成这样全是拜首辅大人所赐。
他用手梳理自己花白干枯的头发,先前牢狱看守还卖他几分面子,吃穿用度亏不了多少,可随着时间流转,他在牢里待得越来越艰难,终于到现在,就连监狱的看守都敢跟他甩脸子。
孙知良长长叹了口气,之前他还费心派遣他的徒弟们打听外面的情况,到如今,不用打听就知道,已经变天了,内宫再也不是他的天下了。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几个人的脚步声,孙知良没有回头,他的手指卡在一处打结的头发上,正费力地想将它梳开。
来人轻轻笑了一声:“孙公公身陷牢狱,还能如此注意自个儿的仪表,真是叫人钦佩。”
居然是个女人的声音,孙知良吃了一惊,转过身来:“居然是你?”
他说着,深深欠身下去:“贵妃娘娘。”
杭贵妃侧过头,对他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芦溪便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地上,从里面取出一个个精致的瓷碟,摆在关押孙知良的那间牢房的铁栏外。
“按照孙公公先前的膳食习惯备的,应当和你口味,”她袅娜地站在当地,唇角带着笑意,将这出牢房打量了一遍:“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真是难为孙公公了,这一年,住的可还习惯?”
孙知良隔着铁栏将那些瓷碟一一取进牢房,每取一次都要对着杭贵妃弯一次腰,他似乎是还想保存一个曾经当权者的尊严,将盘子摆上桌后,竟然还背对着杭贵妃坐了下来,执起象牙筷子,神色自如地夹菜。
杭贵妃不说话了,冷眼看着他的表演,直到孙知良吃得八分饱,才猛然说了一句:“孙公公难道不怕菜里有毒?”
孙知良用手指拭去嘴角的油渍,在桌子上抹了抹:“娘娘能跑这一趟,想必是因为老奴还有几分价值,可以为娘娘所用吧。”
杭贵妃又不说话了,唇角挑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孙知良因此觉得不安,站起身来,慢慢地转身面对她,方站定,忽然觉得唇上一热,似乎是有液体留下来,他抬起手,在人中上抹了一下,低头一看,指上赫然有一抹发黑的血迹。
杭贵妃笑意深了深,又问了一遍:“孙公公难道不怕菜里有毒?”
孙知良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觉得眼前的景象开始天旋地转,还兀自硬撑着冷笑:“娘娘今日私自杀掉老奴,难道不怕来日惹祸上身?”
杭贵妃轻笑了一声:“当年孙公公设计让贤妃孕中受惊,并且在她生产时暗中下药的时候,怎么就不怕惹祸上身?”
孙知良面色大变:“你……你怎么……”
杭贵妃又笑了一声:“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做都做了,还怕别人知道吗?二皇子自出生起便缠绵病榻,孙公公,这里面难道没有你的功劳?”
孙知良正待开口,便觉得眼角湿湿的,似乎有泪涌了出来,他抬起袖子抹了一把,又是一抹血迹,紧接着,他的两眼、双耳、鼻子、唇角全部有濡湿的血液涌了出来,孙知良大骇,抬起手在脸上抹了又抹,可那血仿佛永远流不完似的,怎么抹都抹不尽,他的袖口很快被发黑的血液浸透,脸上满是血污,加上惊恐变色的神情,在阴森的牢房光线里愈发可怖。
然而杭贵妃却依然噙着嘲讽的笑意看他,开口道:“听说当年诬陷迟婕妤偷藏奏折的那个宫女,在事发后不久患了恶疾,七窍流血而死,孙公公亲自批了五十两银子给她父母做抚恤,然后一张席子将她卷了送回原籍。我自从得知了这件事就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恶疾,才会让人七窍流血呢?直到有一日我与皇后说起此事,才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孙知良的心神已经全乱了,他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声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杭贵妃嗓音沉沉:“那个宫女,她当时是否也曾经这样恳求你,想在你手下讨一条命来?而你又是怎么回复她的呢?”
孙知良的思绪不受控制的回忆起当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只不过跪着的那个人是被他当做废棋的宫女,他也是这样噙着笑意站在她面前,对她说——
“只要你为我办件事,我自然会保住你的性命。”
他惊讶地抬起头。
杭贵妃又笑了起来:“是这句话吗?”
语气、内容,分毫不变。
孙知良顾不上脸上的血迹,惊恐地看着她:“你……你怎么……”
杭贵妃道:“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
孙知良抖着手指向她,半晌,苦笑了一声:“想必事成之后我的下场,应当和那宫女一样吧。”
杭贵妃哼笑一声:“孙公公,有件事情你或许还不知道,四日之前广西叛乱,陛下遣昭平伯李劭卿带第一军前往平叛,而两日之前,陛下采纳了曹首辅的建议,令锦衣卫都指挥使孙常前往协助。”
孙知良猛地抬头:“他……曹德彰……他想……”
杭贵妃点了点头:“对,他想借此刀,至孙常于死地,而孙常已经启程了,你说,待他为国捐躯之后,陛下会不会念着以往的旧情,给他追赠一个官职呢?”
孙知良无力地瘫在地上:“娘娘想要老奴做什么?”
杭贵妃对他服软并没有多少惊讶,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直接发问道:“迟婕妤背后的人是你,还是曹德彰?”
孙知良道:“内廷是老奴,前朝是曹德彰,老奴许诺了迟婕妤,只要她听话,我便能保她内宫独宠,他父亲也会步步高升。”
杭贵妃冷笑了一声,嘲讽道:“孙公公真是好手段,连陛下的喜好都能左右。”
孙知良没有答话。
杭贵妃又道:“那封真的战报,现在在谁手里?”
孙知良对她叩头下去,小心翼翼地回答:“娘娘明鉴,那封真的战报,老奴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曹德彰送进宫来的便是陛下看到的那一封,待陛下看完之后,老奴将奏折送去兵部存档的时候,曾经暗中授意冯行……将那封假战报毁去了。”
他战战兢兢地说完,伏在地上不敢看杭贵妃的表情,本以为她会勃然大怒,然而她却只是点了一下头,便道:“你会回到陛下身边去,继续做你的大内总管。”
孙知良对她连连叩首:“多谢娘娘。”
杭贵妃又偏了一下头,芦溪便从袖中取出一枚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