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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挑了挑眉:“什么?”
太子道:“禁军统领。”
九公主重复了一遍:“禁军?”
太子点了点头:“掌管禁卫对他来说,的确是有些大材小用,但除了他,我想不到更好的人选。”
九公主很快明白了太子的意思,李劭卿的身份足以压住禁卫里那些世家子的背景,他是帝王面前的宠臣,又是皇帝钦点的天家快婿,武将出身的李劭卿来掌管禁军正是再好不过,还能避免皇帝的疑心与不信任。
“好,”九公主道:“只是现在的禁卫统领,你打算如何安置他?”
太子道:“我会打算给他的参将的职位,将他派到宣大去,入到周磐麾下。”
明面上是鉴于才能提拔,但他到了真正的边疆战场,长安里人脉就用不上了,正好方便李劭卿在禁卫中大展手脚。
九公主点头表示同意,又问他:“你今日上朝,群臣可有难为你?”
太子笑了一下:“他们都忙着怀疑曹德彰是不是失了圣心,怎么胆子来难为我。”
“你打算借此机会清洗朝堂?”
太子点了点头:“吏部已经有蔺既明、兵部有周维岳,除此之外,东宫近臣已经占满了六部中不起眼的小官职,下一步……”
“你想在内阁中安插人手?这恐怕难办得很,”九公主道:“曹德彰必然会死守内阁。”
太子却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打算与曹德彰硬碰硬,我想架空内阁。”
九公主吃了一惊:“内阁有票拟之权,所有的奏折都要通过内阁才会送进皇宫,如何架空?”
太子道:“通政司,王光禄入狱之后,通政司的事务全部由副使代理,我今日已经下令,将傅博彦任命去了通政司。”
九公主这才想起那个当庭诊脉的闹剧,于是问道:“王光禄和那位薛郎中现在如何了?”
太子带着笑意看了她一眼:“你不会以为,我还留着他们,随着准备自己添堵吧?”
“没有。”九公主默了默:“曹德彰未必会将重心全部放在父皇身上,毕竟父皇现在已经骊山,你想要清洗曹党,切勿操之过急。”
“你错了,九娘,”太子微笑道:“曹德彰之所以能够在朝中只手遮天,唯一的原因是父皇信任他,群臣也知道父皇信任他,但是现在父皇走了,在走之前颁布太子监国的诏令,甚至没有与他商议一二,这显然是他已经失宠的表现,也就是说,他说的话,父皇不会再相信了。”
九公主皱起眉来,诧异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以为他真的失宠了吗?三十余年的朝堂相伴,深信不疑,如果一封奏折和陈科的密报就能轻易击碎它,那曹德彰早就被人从首辅之位上拉下来了。”
“哥哥,你不要太过乐观了,父皇是老了,可他依然是个皇帝,从茅绍均的那封奏折以急变的方式送进宫里,他却巍然不动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他的心没有老,也没有彻底被哪个人迷惑,包括长清子。”
太子一向重视九公主的看法和意见,当即便问道:“那就你之见,父皇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九公主抿着嘴唇想了想,道:“我觉得,他这一步棋试探了三方人,你、陈科和曹德彰。陈科的话是真是假,曹德彰究竟有没有心怀不轨,你对他的俯首帖耳是真心还是假意,时间都可以证明给他看,他忽然提出要去骊山,或许是刻意离开,以便他能跳出局外,旁观这个朝堂,毕竟动作越多的人,越容易露出破绽。”
“哥哥,你不要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你所面对的两个人,都是在你刚刚出世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个朝堂上步步为营几十年了。”
☆、第百五四回天意卜朝堂奸臣事
李劭卿在第二日走马上任禁卫统领,在校场中召集了所有禁卫。在此之前,杭子茂已经训了他们十余日,但明显收效甚微。
李劭卿一看到他们虚浮的脚步和懒散的动作就开始来气,当即将杭子茂叫了过来,二话不说骂了个狗血淋头,本以为杭子茂会大怒,没想到他居然老老实实地低头听训了,而且还一声不吭,很是骂不还口。
有禁卫不服,出言顶撞了两句,李劭卿立于高台之上,一身甲胄,双手背在身后,冷笑道:“他曾经训练出比你们优秀到遥不可及的兵,那些兵守卫了蓟辽边境,打进过草原腹地,但是今日看到你们,我觉得那个曾经的蓟州总兵已经死在了蓟州战场上。”
那禁卫还想再说什么,杭子茂却打断他,道:“下官知错。”
李劭卿道:“你在蓟州练兵的那些手段,为什么没有用到长安来?”
杭子茂嗫嚅道:“蓟州兵体质强健,可以经受住如此训练,禁卫们恐怕吃不消。”
李劭卿脸上的笑意更加嘲讽,对校场中的禁卫高声道:“都听听,同样是军人,蓟州兵受得了的,你们居然吃不消?是杭教授轻看了你们,还是你们本来就是这样的懦夫!”
心高气傲的禁卫们自然不服,群情激奋地叫骂起来,李劭卿冷眼看着他们,抬起手来向下压了压,那是噤声的意思。
然而那些禁卫只有很少一部分领会了他的意思,并且听话地闭上了嘴,其余大部分依然在吵闹,李劭卿的眉眼越压越沉,忽然抄起一侧桌案上的单管火器,对着人群中的空隙鸣了一枪。
那一枪打在地上,激起一层飞扬尘土,在地上打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土坑,坑边的那个禁卫目瞪口呆地低头看着,忽然双膝一软,竟然跪到了地上。
李劭卿皱眉厌恶道:“废物,给我拖出去,逐出禁卫。”
站在他身边的禁卫副统领犹豫道:“侯爷,那人……是兵部顾侍郎的幼子,侯爷贸然将他逐出禁卫,恐怕……”
李劭卿看了他一眼:“兵部顾侍郎?他若是有意见,就让他告诉兵部的周尚书,让周尚书亲自来跟我说。”
周尚书指的是新上任的恪勤伯周维岳,副统领知道周维岳和他的关系,自然也会知道周维岳必定会偏向李劭卿,当下也没说什么,挥挥手便吩咐人将那人拖了下去。
李劭卿却因此而勃然大怒,等负责执行的那两人回来,他直接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到那两人跟前喝道:“跪下!”
那两人惊了一惊,急忙单膝下跪。
李劭卿质问道:“本侯与副统领,孰大?”
那两人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地回答:“自然是侯爷。”
李劭卿道:“既然知道,那为什么非要等副统领点头同意后才有所动作?”
他阴着脸,浑身上下散发出冷酷而嗜血的气息,让人不可抑止地联想到真正的战场,这些纨绔们到此时才忽然觉得害怕,仿佛刚刚认识到,面前这个人是从修罗场上退下来的,对他来说,杀人是真正的家常便饭。
跪在地上的人开始瑟瑟发抖:“侯爷饶命,属下知罪!”
李劭卿哼了一声:“领仗六十。”
再没有人敢提出任何反对意见,李劭卿按着腰间佩剑从校场上离开,路过杭子茂身边的时候,冷冷抛下一句:“给你十天的时间,十日之后这帮兵倘若还是这幅鬼样子,你就自己去按照你在蓟州定的规矩去领责。”
他说完,冷这一张脸离开,刚转过一个墙角,就听见身后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昭平侯可真是威风。”
李劭卿立刻扭头,九公主正站在他身后,对他盈盈微笑:“他在蓟州定的什么规矩?”
李劭卿对她扬起笑意,几步走了过去:“士兵疲于操练,将领有连坐之责,罚俸银一百两,领一百杖,予十日时间,重新训练,我曾经在这条规矩下吃过三百板的苦头。”
九公主咋舌道:“真是狠,果然狠将出猛兵。”
李劭卿接过赤霄为她打在头顶用以遮蔽阳光的纸伞,问道:“你怎么忽然来了?”
九公主道:“茂哥哥负责训练禁卫,训练了几日,收效甚微,所以我专程来一趟,想看看你是如何收服这些禁卫的。”
李劭卿笑了笑:“子茂哪里是训练禁卫,分明是在拉拢人心,他扮了好人,不方便下狠手,我只好来扮这个恶人,助他一臂之力。”
九公主诧异道:“你真打算将这批人训练出个样子来?”
李劭卿道:“横竖太子殿下将这个官职给我,我总得干点事情。”
九公主道:“先前太子哥哥还计划卸了茂哥哥训练禁军的差事,现在看来,禁卫之中还真缺不了他。”
李劭卿点头道:“我本来就不擅长拉拢什么人心,杭子茂一肚子坏水,正好适合来干这份差事。”
九公主噗嗤笑了出来:“你在我面前诋毁我表兄,难道不怕我告诉他?”
“倘若只论拳脚,他如今不一定是我的对手。”李劭卿志得意满地微笑,又道:“太子殿下临朝摄政,感觉如何?”
“跃跃欲试,准备大展手脚地剪除曹德彰在朝中党羽,”九公主道:“但我他或许有些操之过急,昨日刚刚告诫他切勿被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
李劭卿皱眉道:“操之过急?他终于熬走了陛下独自掌权,难道不应该趁此机会排除异己,清洗朝堂?”
九公主又将昨日与太子说的话重新跟他说了一遍:“曹德彰正等着太子哥哥露出破绽,如果他在此时大动干戈,岂不是遂了曹党的意?”
李劭卿想了一会,笑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我却觉得,此时不搏,更待何时,太子殿下的破绽即便是被曹德彰抓住了又如何,借此说服陛下废储吗?”
九公主从没想到过这种给可能,此事被他一说,顿时心里一惊:“或许他正有此意。”
李劭卿道:“曹德彰并没有与哪个后妃的家族关系紧密,就算他有意劝陛下废储,也得提前找好一个替代品才是。”
九公主道:“父皇可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也并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对皇位有念头。”
李劭卿对她笑了笑:“我说不过你,但我觉得,太子或许会更乐意听我从的意见。”
“你的意见是什么?”
“在陛下回宫之前尽最大力气剪除曹党党羽,一直剪到曹德彰沉不住气为止。”
太子虚心听取了九公主的想法,却果然按照李劭卿预料去大动干戈,手段雷霆地清洗了朝堂,他的动手对象是长安城里从四品以下的曹党官员,吏部在蔺既明手上,那些官员的劣迹污点,简直一找一个准,一时间朝堂上风声鹤唳,一片哭爹喊娘的声音。
远在骊山的皇帝丝毫没有放松对长安的掌控,大量信息通过锦衣卫源源不断地送到他手上——陈科的先下手为强的对策受到了良好的效果,皇帝依然相信他,并且越来越有深信不疑的趋势。
“太子最近在朝堂上搞出了很大的动静,”一日与长清子论道之后,他忽然抛出了这个话题:“不知道上师是如何看待的?”
长清子巍然不动:“太子殿下总有他的道理。”
皇帝道:“朝中人心惶惶,不知是福是祸。”
长清子道:“陛下可需要贫道为您占卜一番?”
皇帝怔了一下才点头道:“好,有劳上师。”
长清子于是又折腾了好大一会,将写着神谕的纸张交给皇帝,皇帝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今有奸臣扰事。”
皇帝自己琢磨了一会,未果,只好将纸张给长清子看:“这是何意?”
长清子也是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回答道:“天意有此预言,必会应验。”
事实证明天意果然所言非虚,皇帝午歇之后,孙知良来报:“首辅大人求见。”
皇帝不由愕然:“曹首辅不是在长安吗,怎么会跑到行宫来?”
孙知良道:“老奴也不知,但首辅大人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请陛下拿个主意。”
皇帝更加愕然:“十万火急?倘若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为什么太子那边没有消息?”
孙知良道:“陛下见了首辅大人就知道了。”
皇帝点头允许曹德彰觐见,他走上案后龙椅的时候,忽然想起晨间长清子卜出来的那一卦“奸臣扰事”。
曹德彰站在阶下对他大礼叩拜,礼毕后张口的第一句,就是:“臣恳请陛下收回太子监国的成命。”
皇帝没有如他意料中地问为什么,甚至没有出声,曹德彰疑惑地太了一下头,看到皇帝阴晴不定的面色。
但那句话已经说出来,覆水难收,他定了定神,又道:“东宫近臣已经占据朝堂大半,陛下倘若在赋予殿下监国之权,恐怕陛下要以太上皇的身份回宫了。”
皇帝冷笑一声:“曹卿,你这是在离间朕与太子的父子感情吗?”
☆、第百五五回迟德妃誉毁长清子
曹德彰从皇帝在行宫寝殿离开时脸色奇差,纵然刻意掩饰,风暴却依然藏在眼睛里,阴鸷的目光从孙知良身上扫过去,厉芒一闪而逝。
孙知良心知他是在太子手上吃了苦头,又没有在皇帝这里讨了好去,报复的快感霎时席卷心头,忍不住故作关心地讽刺道:“首辅大人脸色不好,出什么事了吗?”
曹德彰听出他这句话的真实用意,冷笑了一声,嘲讽道:“孙公公用心做好奴才的差事就行了,朝堂大事不是你等阉人可以关心的,小心再被陛下送进大牢关个一年半载。”
孙知良丝毫不为这句讽刺而动怒,他正享受这暂时的胜利,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扭曲笑容:“大人教训的是,希望大人不要失手,免得被陛下关进大牢,大人可不一定有奴才这么好的运气,能够毫发无损地出来,东山再起。”
曹德彰脸色一变,正待发作,孙知良却已经悠悠然拂袖而去,只抛下一句含着笑意的“何林,送曹大人。”
何林从暗处走出来,依然卑躬屈膝,对曹德彰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曹大人,请。”
曹德彰看了何林一眼,重重一哼,提步离开。
何林走在他身后一侧,低声道:“大人切勿与他一般见识。”
曹德彰道:“竖子不足为虑,德妃娘娘最近好吗?”
何林道:“娘娘已经显怀,陈太医说母子均安。”
曹德彰皱了皱眉:“陈太医?”
何林解释道:“陈科陈太医,当年娘娘诊出喜脉时,贵妃娘娘为她指定的诊脉医。”
曹德彰道:“为她换一个太医,贵妃娘娘的人她也敢用,胆子不小。”
何林道:“德妃娘娘暗中派人调查过他,的确是新进宫的,毫无派系。”
曹德彰看了他一眼:“那也为她换一个。”
何林急忙低头哈腰:“是,大人。”
曹德彰又道:“陛下自从驾临行宫之后,可曾见过长安城里派来的人?”
何林道:“并无,不过陛下今日在召见大人之前,曾经请太虚上师为他扶乩。”
曹德彰皱起眉来:“扶乩?陛下问了什么问题?”
何林道:“奴才没有进入三清殿的资格,所以……奴才也不知道,但陛下午后听闻您来时神情不对,或许那个问题与您有关。”
曹德彰深深吸了口气,沉着声音长长“嗯”了一声:“我记得你似乎说过,迟德妃和杭贵妃之间,有那么点联系?”
何林立刻想起先前的那件事,迟德妃深夜将皇帝从昭阳殿请过去之后,他曾奉孙知良的命令前去给杭贵妃传话,杭贵妃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如约而至”。
曹德彰道:“这两个人,看来都该吃点苦头,才会长脑子出来,知道不该去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何林道:“大人想作什么?”
曹德彰又冷笑了一声:“打扰陛下的一夜好眠吧,宫城里如此巨变,他也不应该能夜夜安枕。”
何林道:“大人英明。”
曹德彰瞥了他一眼:“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何林道:“还请大人不吝赐教。”
皇帝在四日后的深夜被吵醒,吵醒他的是钗环散乱的迟德妃,带着满脸斑驳的泪痕,哭哭啼啼地坐在他脚踏上,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就连叙述都颠三倒四。
皇帝睡眼惺忪,表情不善地听迟德妃哭诉,越听脸色越凝重,还带着满满的诧异和不可置信:“你说,太虚上师意图对你不轨?”
迟德妃哭的喘不过气来,连连点头。
皇帝不由失笑,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是太虚上师?”
迟德妃看着皇帝不信任的表情,心里凉了半截,她小心翼翼地调整自己的表情,将哽咽的声音压下去,勉强清晰地叙述:“上师说臣妾所居住的殿内有邪气盘桓,只怕是腹中胎儿所勾来的失子女鬼,说要为臣妾的寝殿做一场法事以驱除邪魔,谁知道……谁知道……”
她说到最后,一副频临崩溃地模样,失声痛哭,从皇帝的脚踏上站起身,决然道:“臣妾遭此羞辱,还有何面目在世上苟活,陛下恕罪,臣妾来世再服侍您。”
说完,竟然后退了一步,向着殿内的柱子就大力冲了过去,试图触柱自尽。
皇帝被她吓了一跳,急忙忙从床上跳了下来,大喊了一声:“拉住她!”
孙知良不知迟德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急忙扯住了她的广袖一角,然而迟德妃的冲力竟然扯破了衣服,一头撞在柱子上,殷红血迹顺着她姣好的面颊流了下来,迟德妃身子一歪,晕倒在柱下。
皇帝大惊失色,几步过去抱起她,颤巍巍地伸指,试了试她的鼻息,指尖感受到她还有一丝细弱的呼吸,又赶紧喊道:“传太医!快传太医!冯默呢?传冯默过来!”
孙知良急忙示意何林前去传冯默前来,然而何林却没有听话地离开,反而随手指了殿中一个宫女,让她代为跑这一趟。
孙知良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这场变故上,压根无暇注意其他。冯默很快被请了过来,为迟德妃处理伤口,看到她的眼皮微微颤动,心下顿疑,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脉。
皇帝只着了一身寝衣,站在龙榻旁,浓眉紧蹙:“德妃还要昏睡多久?”
冯默的脸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里勾出一丝冷笑,站起身对皇帝下拜:“陛下,臣有一套针法,可以让娘娘快速醒过来。”
皇帝语气坚决道:“用!”
冯默没有动,又拜道:“只是,这套针或许对娘娘腹中胎儿不宜。”
皇帝愣了愣:“如何不宜?”
冯默露出为难的表情:“倘若娘娘不能在四针之内醒来,这套针灸便有可能使娘娘滑胎。”
皇帝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有多大的把握能让她在四针之内醒来?”
冯默又往龙榻上的迟德妃脸上看了一眼,道:“八成。”
皇帝道:“用针。”
冯默应了一声,打开随身的药箱,从中取出针灸包,请殿中侍女将灯烛移到近前,将一根细针在火上燎了一下,对准迟德妃头上的一个穴位狠狠刺了下去。
迟德妃立刻在榻上剧烈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嘹亮的:“啊!”
冯默惊喜道:“娘娘醒了!”
然而迟德妃在那一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