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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鱼椅子-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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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父亲过去向我讲述这段故事的时候,他总是说起艾茜诺拉的“悲惨命运”——失去她的鱼尾巴,头上无奈罩上一个光环——我有一种感觉,虽然只是从字里行间读到的,多米尼克跟我父亲颇有同感。而且,坦率地说,多米尼克神父撰写这个故事的本身,已经让我感到不安了。“   

  一个关于这个传奇的有趣的脚注说,艾茜诺拉在皈依之后依然怀念大海和她以前的生活,她有时甚至夜游修道院,四处寻觅她的鱼尾巴。她最终有没有找到自己的尾巴,众说不一。一种说法,她不仅找到了尾巴,而且,随时套上它重返过去的生活,然而,她始终会回来,把尾巴重新放回院长的箱子里。”   

  我想到了母亲和她对圣女茜娜拉的痴爱,我无法将这同我正在阅读的东西联系起来。茜娜拉是一位圣女,千方百计寻找返回她邪恶生活的途径。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是多么的不合逻辑。“一些学者指出,圣女茜娜拉故事的出现,是为了帮助人们摒弃肉体上的喜乐,而去追求圣灵中的喜乐。但是,会不会也为了强调两者同样的重要性呢?”同样的重要性?我没有想到他会写出这样的内容——作为一位修士。我把书合上——应该说,是啪的一声合上了。我的内心又是一阵紧张。草地上的露水浸透了我的牛仔裤。我站起身来,刚一转身,便看到多米尼克神父沿着小路向我走过来。他在石凳的另一边停住脚步。他头上戴着那顶草帽,凯特说得对——草帽上有几处已经完全散开了。草帽的形状看上去像一个鸟巢,滑稽可笑。“咚,咚。”他说道,眼睛里充满了喜悦。我迟疑不决。这么说,他还记得我。“是谁呀?”我感到十分尴尬地说道,但是,我又不能不继续玩下去。“嗡嗡。”“哪位嗡嗡呀?”“你以为是哪位嗡嗡呀?”他说道,随即朗声大笑起来。为一个小小的笑话笑成这样,似乎有些过分了。“我想,从你长大以后,我就没有见过你。你还记得我吧?”“当然记得,多米尼克神父,”我说,我……我刚才正在——”   

  “你正在阅读我的那本小书,从你合上书的样子来看,我不敢肯定你很喜欢它。”他大声笑起来,让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是,这使我感到局促不安。“不,不,我很喜欢。”我们两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我移开视线,朝沼泽地里望去,我的样子很尴尬。潮水正在退潮,一片片裸露出来的泥滩,细腻柔嫩、平润光滑。我看到了许多正在冬眠的招潮蟹的地洞,蟹爪尖在地面上隐约可见。“塞巴斯蒂安神父说,你正在找我。我相信,你是要我给你的书签名。”“哎。是的,没错。你能吗?”我把书递给他,本来是撒了一个小谎,这会儿却弄假成真了。对不起,我没有笔。”他从自己的黑色胸幅里掏出一支笔。他在书的扉页上潦草地写了几个字,然后,把书还给我。他说:这地方很可爱,是吧?”“是的……很可爱。”我们身后一望无际的草地在微风中摇曳,他在戒袍下面交替地将自己身体的重心,从一只脚移到另一只脚上,仿佛他是草丛中的一根草叶,正在试图与大家协调一致。“那么,我们的奈尔怎么样?”他问道。他的问话让我吃了一惊。当他说“我们的奈尔”时,那奇怪的口吻,以及他声调中的某种东西。她的名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显得特别轻柔。我们的奈尔。我们的。“她的手正在痊愈,”我说,“真正的问题在这儿。”我本想用手指触一触额头,但却不自觉地点了点自己的胸脯,我感觉到这太恰当了,好像我的手指正在给我某种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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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美人鱼椅子(28)         

  “是的,我估计,我们的心会让我们做一些奇怪和惊异的事情,”多米尼克神父说道。他用指关节在胸脯上敲了敲,我感觉他正在说自己内心的冲动。他已经摘掉了草帽,这会儿正在整理着草帽上那些不听摆布的草梗。我记得那天修士们把我父亲的船骸送过来的时候,他也是以同样的姿势站在壁炉旁,手上拿着草帽,望着船板燃烧。“你知道她把那根切断的手指叫做‘点指’吗?”我问道。他摇了摇头,他的脸上——一张那么苍老而慈祥的脸——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几处肌肉抽动起来。我迟疑不决。此刻,我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猜测、感觉——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如果她切断自己的手指,是为了解除某种可怕的自责,怎么办呢?”他把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开。他知道。一道沉默的峡谷出现在我们的中间。我好像记得自己听到了一群昆虫嗡嗡作响飞起来的声音。那声响似乎持续了很长时间。“她为什么这样做?”我说。他假装我只是说说而已。是呀,为什么呢?”“不,我在问你。她为什么这样做?”“是不是你的母亲说过什么,让你觉得我知道她的动机?”“她说,她不能说出原因来。”他叹了一口气,把十指交叉起来,然后又放开了。我敢肯定他正在做某种决定。“杰茜,我可以想象,这件事令你感到多么困惑,但是,我什么也不能告诉你。我希望我能,但我不能。”“她在忏悔的时候跟你说过什么吗?”这似乎有些出其不意,他好像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朝我探过身来,脸上带着一种温和、理解的表情,似乎要表示一下亲热。我有一会儿甚至觉得,他可能会拉起我的手。“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过于探究此事的话,对你母亲来说也许不是一件好事。我知道这可能跟你的想法正好相反——如今人们受到各种宣传的影响,认为我们必须挖掘出我们的每一丁点可怜的历史,然后将其研究个半死,但是,对个人来讲,这未必永远是上策。奈尔想把内心的秘密留给自己。也许我们应该尊重她的意思。”他抿起嘴唇,脸上流露出一种痛心、恳求的表情。“杰茜,我需要你相信我。相信你的母亲。”我刚想同他争辩,然而,他伸出一只手,放在我的面颊上,他的脸上呈现出一个淳朴、宽容的微笑。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没有抽开身,我们就那样待了一会儿,然后,他转过身,向教堂走去,一边走一边摆弄着他的破草帽将它戴到了头上。   

  14   

  我背朝着沼泽地坐在长凳上,一直到多米尼克神父的身影消失。刚才怎么了?他看上去那么诚恳。真诚。杰茜,我需要你相信我。我似乎应该相信他。他毕竟只是一个喜欢玩咚咚敲门游戏的老修士。大家都喜欢他。尤其重要的是,凯特信任他,而凯特·鲍尔斯可不是一个傻瓜蛋。想愚弄那个女人,似乎不大可能。我困惑不解地仰起头来,两只鱼鹰正拍打着翅膀在雾中划一个大圆弧。如果多米尼克神父说得对呢?我想弄清楚母亲的动机会不会雪上加霜呢?我的目光落到长凳上夹在我腿边的《美人鱼的故事》上。我把书翻到了扉页。他用独特倾斜的字体写道:“你以为是哪位嗡嗡呀?”   

  然后,草签了自己的名字。我望着他的签名,渐渐地意识到——我不信任他。我没有信任他。我心里明白,我应该信任他,母亲和凯特对他有一种彻头彻尾的信任,但是,我却无法做到这一点。我看了一眼手表。刚过十一点钟。我很快就该回去给母亲做午饭了,但是,我突然感到一阵冲动,想溜到教堂里看一看美人鱼椅子。我最后一次看到美人鱼椅子是在我离开家上大学之前,大概是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尽管我和迈克小时候在椅子上爬上爬下度过了许多童年时光,但是,我始终将椅子同我的父亲联系在一起——我估计,那是因为他是第一个把我带到椅子那儿去的人,他给我讲述了椅子的故事,他爱这把椅子几乎像爱他的船一样。然而,母亲却不想沾椅子的边儿。并不一直是那样的。在父亲去世之前,她对椅子毫不介意。年复一年,人们将美人鱼椅子从教堂扛到两英里外的渡口码头上,举行“渔船赐福”仪式,父亲便是其中一个扛椅子的人,母亲鼓励他这样做。修士们通常挑选虔诚的教徒,约瑟夫·杜波依斯却是一个地道的异教徒,但是,他总能利用花言巧语得到这份差事。他说过,他只是相信给捕虾船祝福这件事;他并不在意谁来祝福——圣女茜娜拉、上帝、修士们,还是那个名叫马克斯的狗。但是,我想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我的母亲热爱圣女茜娜拉的一面,而我的父亲却热爱她的另一面——艾茜诺拉作为美人鱼时的生活。椅子扶手上装有圆形的铁环,棍子可以穿过去,每年四月,在圣女茜娜拉节的傍晚,四个男人抬起棍子,将美人鱼椅子扛在肩膀上,他们穿过修道院的大门,经过海岛上的商店,大张旗鼓地把椅子从教堂送到码头上,好像他们肩扛的是埃及女皇克丽奥佩特拉的宝座,或者一位希腊神祇的棺架。我记得我和迈克一路上昂首阔步地走在父亲的身边,非常骄傲自大——“神气活现”,母亲说——海岛居民们都从家里涌出来跟在我们的身后,在小路上形成一长条绵延起伏、色彩缤纷的送新娘似的队伍。此时此刻,我一边向教堂走去,一边回忆起那些喜庆的队伍,回忆起修道院院长坐在码头边上的美人鱼椅子里,口中念着祷告词,举手祈求上帝的赐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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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美人鱼椅子(29)         

  大约四十艘拖网渔船,不仅有白鹭岛的渔船,也有来自科里兰威尔和娱乐山的渔船,全部张灯结彩地从码头前面驶过。夜渐深,水融融。在渔船接受了赐福,美人鱼椅子也被隆重地洒上海水之后,海岛居民们便会将“美人鱼眼泪”——珍珠色的小卵石——抛进海湾里,以纪念美人鱼圣女离开大海的悲哀。然后,整个岛上的人都围坐在马克斯咖啡店里的桌旁吃炸虾和煮虾。在渔网屋和教堂之间有一片草地,修士们过去时常在那里把渔网铺在木架子上,用一种带铜臭味的药水对渔网进行特殊处理,防止它们腐烂。木架子已经不见了,但是,我看到一位身穿戒袍的修士正在草地上,向马克斯投掷一个鲜黄|色的网球。他背朝着我,但是,我注意到他身材修长,头发乌黑。马克斯蹦蹦跳跳地把球捡了回来,那修士弯下腰,摸了摸它的脑袋。那是托马斯修士。我朝他走过去,他转过身来,当他认出我来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看上去完全是愉快的表情。他手上拿着网球,迎着我走过来,马克斯跟在他的身后。“我没想打断你们的游戏。”我说道,出于某种原因,我没想笑,可又忍不住。我一见到他,心中便感到一阵极大的喜悦。“我只是在同马克斯一起消磨时间,等着参加日祷和弥撒。”他说道。我们陷入了一阵沉默,我将视线移开,朝树林的方向望过去,待我回过头来,我发现他正在望着我,脸上带着一丝微笑。我想起了自己做的梦,我们两人乘坐筏子漂浮在海面上。这两天,那情景不断地在我的脑海中浮现——他的头罩掉到脑后,露出了他的脸,他的手触摸我的面颊,伸到我的背后。在他面前想起这个,使我感到忸怩起来。仿佛我的心思昭然若揭。   

  我迅速垂下眼睛,朝地上望去,我看到他的皮靴从戒袍下面伸出来,上面沾满了沼泽地的干泥巴。“我的工作靴子,”他说,我是白鹭栖息地修士。”“你是什么?”他笑了起来。白鹭栖息地修士。”他重复了一遍。“那是什么?”“州政府出钱让我们照看白鹭栖息地——这是一个自然保护区——因此,修道院指定了一个人每天到那里巡视一遍。”“你不和其他人一起编织渔网吗?”“不,感谢上帝。我的手笨极了,而且,我是这里最年轻的修士,所以我得到了这份户外差事。”马克斯一直耐心地坐在旁边等着。“再来一次。”托马斯对他说,把球抛到了空中。我们望着马克斯全速向雾里跑去。“白鹭栖息地修士到底做些什么呢?”我问道。“他记录鸟类数量——不仅仅白鹭,还有鹈鹕、苍鹭、鱼鹰,基本上所有的鸟类。在春天和夏天,他点数和测量白鹭蛋,检查鸟窝和幼鸟,此类的事情。现在这个季节不太忙。”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香味。我意识到那是葡萄果冻的味道。“这么说,你观察鸟类。”他微微一笑。“主要是这个,但是,我也做其他的事情——检查牡蛎养殖床,采集水标本,需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然资源部交给我一个检核清单。”马克斯嘴里叼着球,蹦蹦跳跳着跑过来,托马斯把球拿回来,塞进自己的胸幅里。“马克斯通常跟我一起坐船出去。”他一边抚摸着狗的脊背,一边加上一句。“我能看得出,你很喜欢这份工作。”我说道。   

  “老实说,我有时想,我能够在这个地方待下去,就是因为我可以到小溪里去。”“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是在小溪里长大的。我和我哥哥都喜欢鸟。我们过去常常到白鹭栖息地里去看雄白鹭跳求偶舞。”我不加思考,脱口而出。如果我在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之后,没有倒吸一口气,让喉咙里发出那个细小嘶哑的惊讶声,一切都没什么,压根没什么,我只不过说了几句关于鸟的傻话而已。我脖子发烧,脸一下子红起来,他一定看出来了,我们的接触已经令我春心荡漾。我恨不得转身跑开,就像马克斯那样。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我肯定他看透了我的心思,但是他很好心,试图帮我打圆场。他说:“是的,我见到过好多次。他们甩动尖喙,伸长脖子,漂亮极了。”事实上,在刚才的五分钟里,我一直在甩动我的尖喙,伸长我的脖子。“我已经告诉你,我做什么的了,”他说道,“那么,你是做什么的呢?”我站在那里,努力让自己显得挺拔而得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我是谁或者我是做什么的。我做过什么呢?为休主持家务?在小盒子里画上景物,然后把一些东西摆在里面?不,我甚至不能说我还在做那件事。而且,迪伊已经长大,离开了家,所以,我也不能再用过去那种轻松愉快的口气说:我是一个全职母亲。”我说道:“你知道,我刚才正准备去看美人鱼椅子。我不该耽搁你。”“你压根没有耽搁我。来吧,我跟你一起去。除非你想一个人。”“好吧。”我说。我知道他已经察觉到了我态度上的变化,但是,不知为什么他还坚持。他是想跟我待在一起呢,还是仅仅出于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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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美人鱼椅子(30)         

  他扶着我的胳膊肘,带我走上了那条通往教堂的小路,他在我母亲面前也使用过这一平常的小举动,但是,当他把手放在我的外套上时,我感到一股电流通过了全身。教堂里空无一人,寂静无声。我们从教堂正殿的唱诗班座位中间慢慢地走过,绕过圣坛来到半圆形殿堂后面的狭窄回廊里,然后,在一个小礼拜堂的拱门前停住脚步。美人鱼椅子被摆放在一个台子上,台子上铺着深红葡萄酒色的地毯。我注意到地毯上有几处已经磨损得只剩下了绒线。在椅子后面的墙上,有一扇狭窄的天窗,一道散发着霉味、漂浮着锯屑似的光线从窗口照射到椅子上。我走过去,把手放在椅子背上。椅子上雕刻着精细复杂的凯尔特结的图案。两个被雕刻成美人鱼的椅子扶手,仍然漆着绿色、金色和红色,虽然从我上次见到之后,光泽已经暗淡了许多。我没有想到,看到椅子,我会受到那么大的触动,我的眼里立刻盈满了泪水。我的父亲曾经坐在这把椅子上,拍着膝盖,让我爬到他的大腿上。我将自己的脸蛋儿贴在他的粗布灯芯绒上衣上,悄声说:“你在祈祷吗?”因为那是你坐在椅子上要做的事情。你为许多事情祈祷,往往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但是,你的祈祷应该得到回答。在母亲对椅子产生那种奇怪的反感情绪之前,她时常给我唱一首歌谣,那是海岛上每一个孩子都熟悉的一首歌谣。坐在椅子上,做一个祈祷,圣女茜娜拉,明天就会给你一个回答。   

  我父亲悄声回答说:“是的,我在祈祷,但是,不许告诉你的母亲。她会唠叨个没完的。”“你在为什么祈祷?”“为你祈祷。”我坐直了身子,受宠若惊。我的父亲正在为我祈祷,无论他祈祷的是什么——都会实现的。你在祈祷什么?”他用手指尖点了一下我的鼻子。“祈祷你永远是我的旋转女孩。”我注意到托马斯修士还在门口徘徊,好像拿不定主意该留下来还是离开。我用手轻轻地抚摸木雕美人鱼的头发,然后,她的翅膀。“我始终不知道她为什么有翅膀,”我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美人鱼长翅膀。你知道为什么吗?”他把这当作是一个邀请,我正是此意,他走到椅子的另一侧,走进从窗口射进来的昏暗、布满尘埃的光线里。阳光在他的戒袍上照出了一道光。“这里的人们认为,她一半是海上女妖塞壬。塞壬既有鱼尾巴,也有翅膀。”她的翅膀使我突然想起了羽毛,想起了求偶舞。“但是,我以为塞壬是坏东西呢。”“你多半在想《奥德赛》史诗中,她们如何诱惑水手触礁,可是,她们原本是海中仙女。她们从深幽之处带来神灵谕示。颇像天使,但是,她们不是从天国而来,而是从大海里来。人们说,这些神谕能够启迪心灵,疗伤治病——所以,塞壬并不总是坏东西。”看到他对这件事情如此熟悉,我脸上一定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他微微咧嘴一笑,说道:“我有时候会接替一下毕德修士;他负责这里的导游团。”我听到走廊里有一个拖脚走路的声音,就在礼拜堂的门外,我回过头去,以为会看到某位修士走进来,但是,什么人也没有,我们又继续谈论了一会儿椅子上的美人鱼。他告诉我,他喜欢她们既有翅膀也有鱼尾巴,因为这意味着她们可以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生存,她们既属于天空,也属于海洋,他羡慕这一点。他滔滔不绝地讲了许多,但是,我并不觉得他是在空唱高调,而是非常有趣,老实说,他拥有这种玄妙的知识,令我感到兴奋。我将目光再一次移到椅子扶手上,装出一副对美人鱼——整个翅膀和鱼尾之谜——全神贯注的模样,其实我心里清楚他仍然在盯着我看。“你相信那个坐在椅子上祈祷便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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