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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唳华亭-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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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一行人走远,定楷皱眉问道:“顾思林有什么旧疾?”定棠背手前行,边道:“他哪里是旧疾复发,他这是新病,得的还真是时候。”定楷奇道:“什么病?”定棠看了他一眼,笑道:“什么病?变天的病啊。”定楷道:“二哥在说些什么?他生病的事情,二哥早就知道了?”定棠望了望身后,斥道:“你们不必跟着,我和赵王自走就是了。”随侍诺诺停步,定棠方道:“铉铁融,凤凰出。此歌吾弟听说过否?”定楷点头道:“我听府中有人唱吟作耍,这又怎么了?”定棠笑道:“没有什么,只是够他三郎喝一壶了。”定楷思忖道:“二哥,那唱的是什么意思?”定棠道:“你还小,其间的事不要多问。今晚等着看好戏看就是了。”见定楷听话点头,不再追问,便一路出宫回府去了。

   定权一觉颇沉,直睡到午后方起,兀自还觉得两太阳隐隐生痛。叫人按揉了半日,又重新结过了发髻,准备更衣。周午见他一身上下穿戴随便,开口道:“殿下,今日虽说是家宴,不必着公服。只是三五佳节,还是穿得喜庆些方好。”定权拧眉反问道:“这不脏不破的,哪里就不喜庆了?”周午小心提点道:“陛下不喜欢青色。”定权冷笑道:“他是你的爹还是我的爹,你就比我还要清楚?”周午见他这话说得委实荒唐,叹了口气,跪下好声劝道:“殿下昨日入宫,老奴不知陛下又说了什么。只是殿下,地大大不过天,走到哪里都没有儿子和老子作对的道理。殿下如此,又有何益?不如多想想娘娘的话,一家子和和气气的,不好吗?”定权听他提到先母,不由心中酸楚,走到塌前坐下道:“你起来。我又何尝不想是和和气气的?你说的是,去换件衣服来吧。”周午见他听劝,欢喜起身,亲自吩咐去取了一件北紫色缂金锦袍,金冠犀带,一一服侍他穿戴好,上下打量,啧啧赞叹道:“殿下这人才,就是上什么下什么的,哪里还寻得第二个出?”定权满腹心思,也被他逗得一笑,骂道:“人都说宰相门房七品官,你也算是东宫的主管了,少说也有个五六品,怎么就半点官样子都没有?”周午见他高兴,也笑道:“老奴跟对了主君,书没读过两句,也混到个六品冠带了。”定权不愿再跟他多说,只是吩咐准备车乘,看他走了,这才又向镜中望了一眼,究竟伸手将一条佩玉取了下来。

   定权此刻虽一门心思只想躲着皇帝,却也清楚知道终究是避不过去,到底还是酉时末进了宫。却见齐赵二王早已等在晏安宫中,皇后随后也到了,看得出是精心严妆才过来的。定权被她眉间颊上几枚金箔花子晃得心里难受,又闻帝后二人说话,索性低头坐着,一语不发。忽闻皇帝问道:“太子今早没出席筵讲?”定权一愣,起身答道:“是。”皇帝问道:“为何?”定权迟疑道:“儿臣……”一时造不出适合情由,爽性便道:“儿臣睡过头了。”皇帝皱眉哼道:“你是愈大愈不成话了,要是卢世瑜还在,你敢这样胡来么?”定权垂手应道:“是。”

    皇帝也不再追究,看了看殿外天色,对皇后道:“已经黑下来了,这就到后头去吧。”皇后笑道:“遵旨,臣妾侍奉陛下起驾。”二人承了肩舆一路先去了,太子三人遂鱼贯跟随其后。筵席设在御苑假山之间的广阔高台之上,周遭秀石叠嶂,奇草斗妍,几株许大的丹桂从旁里斜喇而出,修修亭亭,不必风送,便觉冲鼻甜香。石间树外空出大片青天,正是赏月的绝妙所在。十几个宗室亲族,已嫁未嫁的长公主,公主和驸马也都随即到场。虽是天家,也难免姊妹兄弟,叔伯郎舅一番乱叫。未待宴开,已是一片鼎沸之声。定权自和齐王赵王并几个宗室坐在一桌,只见席上一个发白老者睁着昏寐双目,四下里乱看,定楷和他坐得近,不由贴耳问道:“叔祖寻什么呢?侄孙帮您瞧瞧。”那叔祖呵呵一笑,抖着花白胡须道:“我看武德侯坐在哪里?”定权忙道:“叔祖,顾大人他病了,来不了了。”那叔祖耳朵也不好,又问了一句:“太子说什么?”定权无法,只得又说了一遍,声音略高了些,引得皇帝也不由瞧了过来。

   这位萧姓的堂叔祖倒也不管不察,只顾自己又问:“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定权无奈,叹气道:“五弟咱们换换。”定楷笑道:“殿下那是正座,臣可不敢僭越。”定权道:“那你跟他说。”定楷道:“舅舅病了,我也是刚刚知道。”叔祖兀自问个不住,定权只得走到他身边道:“顾大人旧疾犯了,叔祖莫急。”叔祖这才听明白了,连声道:“知道了知道了,旧疾也是给我们萧家打仗打出来的,定要他好生安养。”定权见他老朽,满嘴缠杂不清,心中只盼他就此缄口,笑着应了两句,忙挑了个别的由头说开了去。

   一时宫灯高耀,凤管相和,酒浆果物皆排上了桌,众人笑饮了片刻,方察觉夜色转浓,天上却仍是一片青黑之色,连月亮的影子都不见,心知天色有异,却又都不敢明言。只有那叔祖又道:“看这天象,午后就是阴天,莫不是要下雨。”皇帝听了,不由皱了皱眉,又闻定楷道:“正是,今夜不见流萤,我方才还以为是灯火太亮,吓走它们了。”皇帝不好去说这位堂叔,只得斥定楷道:“你胡说些什么?”定楷不由撇了撇嘴,自摘了一枚葡萄吃了。却又过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忽而骤风暂起,吹得金银桂花纷纷扬扬,打了满席,眼见得几片雨云由远而近,急行压来,顷刻间便将方才还是墨蓝色的苍穹遮得一片漆黑。

   皇帝也不由变了脸色,喝斥身后陈谨道:“钦天监都是干什么用的?连这都看不出来?”陈谨急得满头冷汗,躬身连连道:“奴婢有罪。”皇帝叹道:“看来真是要下雨,皇后与几位公主回后宫去吧。其余列位,先到风华殿中去避避雨再说。今日之宴,看来是不能尽兴了。”众人只得起身,定楷去搀那叔祖,见他只是摇头道:“人也病,天也病,唉,这不是祥召啊。”众人只当充耳不闻,定权在一旁听到,恨不上得去堵了他的嘴。

   虽则宴台又在风华殿上摆了起来,但事出怆促,不成模样,加之天象又诡异,众人各各都没了兴致,不过随口乱扯而已。皇帝见殿外之雨,虽是不大,却一时不像要停的样子,只觉气氛寡淡无聊,陈谨遂陪笑道:“左右也无事,不如奴婢将中秋贡礼抬了上来,给陛下解解颐可好?”皇帝想了想,道:“也好。”陈谨答应了一声,安排黄门抬上殿来,一字列开。中秋之礼,本只是按制走走过场,倒多是贡酒贡果。因为皇帝雅善丹青,也有些书画卷轴,皇帝命人展开,逐一点评。忽见一长幅《桃花源记》,神清气秀,风骨铮铮,通篇走笔如神。皇帝不由呆了片刻,仔细看那落款,半晌才回神问道:“太子过来看看,这可是你老师的笔迹?”定权在一旁方一望到那字迹,就已经愣住了,此刻见皇帝发问,也只得走上前去,看了良久,低低答道:“正是卢大人的亲笔。”皇帝点了点头,道:“卢世瑜的这笔字,如今也只有你还能写个七八分的意思出来了。”定权答道:“父皇过誉了,儿臣不敢望恩师项背。”皇帝又问:“这是谁送的?”陈谨笑道:“是永州州牧。”皇帝道:“卢世瑜是永州人,他家中定还有不少墨宝留存。”陈谨道:“是。”

   一时席间气氛却有些微妙,皇帝只当若无其事,吩咐卷了字轴。陈谨四下看了看,笑引皇帝道:“陛下来瞧瞧这个。”皇帝顺他所指望去,只见是一条金柄马鞭,乌黑鞭梢,用上好熟皮鞣制拧成,以手抻之,只觉柔媚之中又有无限刚韧。紫檀为柄,上错金银,几个篆字,仔细辨认,却是“良马有心”。皇帝不由点头赞道:“蜀郡素来产好鞭,果然不假。”又问道:“这几字瞧着眼熟,可有滥觞?”定楷笑道:“这个师傅教过我们,就是颂扬好鞭的,有道是:‘珠重重,星连连。绕指柔,纯金坚。绳不直,规不圆。把向空中捎一声,良马有心日行千。’”皇帝听了,不由笑道:“正是朕也老了,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定楷笑道:“父皇春秋方盛,何言一老字?”皇帝道:“你们都这般大了,朕又如何不老?”说话间却眼望定权,定权与他双目一碰,立刻低下头来。

   定棠正与几位宗室闲谈曲韵,见状心内一笑,转口驳道:“太过阳春白雪,和者也当寥寥。君不见诗三百,倒是风中佳作甚多,流芳百世,绵延不绝。我听京中现下传唱的几首谣歌,词义音律也颇为质朴可爱。”定权闻言,只觉一身气血,瞬间凝绝,咬牙极力克制,方保得不动不摇。向定棠恨恨望去,定棠却并不看他,待那几位宗室催促再四,方低低唱道:“钜铁融,凤鸟出。金铃悬,铜镜铸。佳人回首,顾不顾?”

   他虽声音不大,一时间殿内却鸦雀无声,只有几个年轻宗室不明就里,还赞了声好,见众人脸上神色诡异,才隐约发觉事态不对。定棠笑道:“比之雅颂如何?”四顾了一下,见皇帝和太子面上早已铁青,轻轻唤了一声:“父皇?!”

   皇帝面无神情,定权却见他嘴角轻轻抽动,过得良久,方闻皇帝问了一句:“你是在何处听到的?”定棠看了皇帝一眼,小心答道:“现下京中都在传唱,儿臣……父皇,儿臣可是说错什么话了?”皇帝不去理会他,又转头问道:“你们都听到了?”一干宗亲面面相觑,也有点头的,也有摇头的。只有那位叔祖从伊始便未曾听清,仍在喋喋发问:“陛下在说什么?”

   定权握拳立在柱下,看着皇帝齐王,一唱一和,惺惺作态,心中反倒不觉愤怒,只是一片冰冷,慢慢散开,直凉到了脚底。脚底是虚浮的,背后也是空茫的,仿佛身置云中,人间一切,都已幻化做了一团风烟,那些面容,光影,声音渐渐柔杂成一片,如粼粼波光一般,忽晦忽明,既看不真,也触不到。只有殿外雨声,却分外清明,嘀嗒一点,嘀嗒又一点。被风吹斜了,打到铁马上,是叮当的声音;潲到了檐下白玉阶面,就变作了沉沉的噼啪声。

   倾听良久,忽觉有人牵了牵自己的衣袖,恍然抬头,却是陈谨。定权只觉厌恶非常,忙将袖子扯了回来。陈谨无奈道:“殿下,陛下问您话呢。”定权茫然道:“陛下问我?”陈谨道:“正是,陛下问殿下可知道这回事情?”定权总算是回过神来,仰头与皇帝对视了半晌,点头答道:“是儿臣。”皇帝见他这幅模样,怒道:“是你什么?”定权轻声笑道:“父皇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一时间满殿哗然,皇帝愣了片刻,吩咐道:“太子累了,扶他到侧殿歇息。”陈谨答应一声,便要上来搀扶,定权扬手避开了,只是不动。皇帝慢慢走回到座上坐了,道:“雨已经住了,今夜众位想必并未吃好,朕也不留你们了,各自回去找补去吧。哪日有了空闲,朕再与你们后补八月中秋。”众人闻言,如逢恩赦,唯恐走得不快,行礼后纷纷动身。叔祖心上诧异,起身问道:“这是怎么了?”有人扶他道:“陛下让我们回去呢。”叔祖嗯了一声,随众走到殿门前,又问道:“雨不是还没停吗?”

   顷刻间众人去尽,殿上只留下了皇帝,太子,二王,陈谨和几个黄门。皇帝走到太子面前,望了他半晌,轻声问道:“这话是谁告诉你的?”定权答道:“儿臣从小就听说过的。”皇帝道:“是你母亲?不,不会是她。那是你舅舅?”定权摇首道:“不是,舅舅没跟我说过,儿臣就是知道了,也不止儿臣一人知道。”皇帝沉默了片刻,问道:“这回的事,你舅舅知道吗?”定权道:“舅舅病了,不知此事。”皇帝又问:“那你又为何如此?”定权道:“我想顾大人他们在前方浴血拼杀,保我疆土黎庶;后边一群饱食终日,别有用心的小人却在纷纷进谗;浮云蔽日,父皇不察,儿心中不平。”皇帝重重吸了口气,道:“你说的都是真话?”定权抬首道:“是。”话音未落,颊上已着了皇帝重重一掌,登时只觉耳畔嗡嗡乱叫。皇帝脚下虚摇了两步,怒斥道:“畜牲!”

   齐王赵王忙上去扶住了皇帝,皇帝挣开二人,只觉手臂酸麻,望了一眼太子,走过去捡出那条金鞭,掷到定棠脚下,喝道:“你去替朕好好教训这个逆人伦的畜牲!”定棠作难道:“父皇,儿臣不敢。”皇帝怒骂道:“朕叫你去,朕看是你敢抗旨还是他敢抗旨?”定棠叹了口气,拾起鞭子,走至定权身边,轻声叫了声:“三弟。”

    定权抬头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我是君,你是臣,你敢动手?”定棠无奈,回首又去看皇帝。皇帝亦是面如死灰,咬牙道:“你动手便是,朕倒要瞧瞧他敢不敢造反!”定棠闻言,只得扬手举鞭,方要击下,臂膊却已被定权一把撑住了,他虽看来文秀,气力却也不小。定棠一愣,已闻他一字一顿低声说道:“先帝临终遗训,庶孽之子,安可欺嫡?”

    定棠的手终是放了下来,殿中静了半天,才闻皇帝下令道:“你们出去吧。”几人一愣,互看了一眼,躬身退到了侧殿。皇帝一手抚额,一手相招道:“权儿,你过来。朕有话问你。”定权迟疑了片时,走了几步过去,只是离得远远的便停住了。皇帝见他半边俊秀面孔上掌痕宛然,也没有办法,只问道:“你心里恨父皇?”定权摇首道:“儿臣绝不敢,儿臣若有半念此心,天诛地灭,祖宗不容。”皇帝苦笑了一下,道:“这事真的是你干的?”定权道:“是,儿臣敢做,也敢一力承当。”皇帝看他面容神情,只觉与一人相似之极,就连那句“我一力承当”竟然也如出一辙。一时间怒火攻顶,点头道:“你真是既有萧家的种,又有顾家的种。一力承担,那李柏舟的事情呢?”定权见他终问及此,心中冷笑,恭谨答道:“李柏舟逆谋之罪据实,儿臣是按国法查办。当时三司拟定罪状,父皇也未觉不妥。父皇如觉儿臣断得不公,可着人复查。”皇帝点了点头,又道:“朕再问你,卢世瑜,他又是怎么死的?”定权闻言,微微一震,随即正色答道:“恩师是于寿昌五年自缢家中。”皇帝道:“他为何自缢?”定权道:“儿臣不知。”皇帝看他半晌,道:“朕倒听说之前有人跟他说过些什么。”定权抬起脸来,只是满面诧异,道:“此事儿臣亦不知。”

   皇帝只觉肋间剧痛,指着定权说了两声:“好,好。”话音未落,已向后一头栽了过去。陈谨等正在侧殿遥遥观望,虽不知二人说了什么,却见皇帝突然昏厥。急忙奔了出来,乱叫道:“陛下,陛下,快叫太医,快!”

   定权退到一侧,见众人奔来跑去,心中只是一片空茫。微微似有一丝怪异感觉,无奈思绪却如碎萍乱絮一般,东西飘淌,根本拼凑不到一处。

鹤唳华亭 … 天泪人泪?

天泪人泪
   众人不敢移动皇帝,只将他安置在了风华殿的侧殿之中。一时太医赶到,片刻皇后也到了,默默看了定权一眼,便折身入殿。定权跟着向侧殿行了两步,忽又停住,想了想,转身便朝外走,忽闻身后一人说道:“殿下,您走不得。”回头一看,却是王慎不知何时来了。王慎见他停步,又道:“殿下一走了之,就不想明日之事了吗?”定权混沌心中稍稍清楚了些,轻轻笑道:“大人的耳报倒快,哪里还有什么明日之事?”王慎却变了脸,低声道:“殿下糊涂,殿下不过是一时年轻不懂事,犯下的过错。此刻知道错了,诚心去向皇上请罪,皇上也定会原囿的。”定权道:“阿公也觉得是我的错?”王慎叹气道:“殿下既自己都认了,那还能怪谁?”定权笑了笑,道:“正是。”王慎捡起地下金鞭,递到定权手中,劝道:“强项只解一时之气,折腰方保万年平安。殿下快去吧。”

   定权捧鞭出了殿门,走到丹墀之下,拔簪除冠,脱掉锦衣,跪下身去。雨已经极微,绵绵而下,细如游丝,只是不停。天上云破之处,此时竟才涌出了一盏雪白冰轮,清澄颜色,完满无缺。飞甍凤翼上,雕栏砌栋上,石阶御道上,本已经叫雨淋得透湿,此刻清辉洒落,汪在水中,真分不清是月色如水,还是水如月色。定权从未见过一面出月亮,一面还会下雨,心内只觉今夜诸事都透着诡异。

   甫一跪落,膝头和袍摆便都透湿了。再多得片刻,发上微雨凝结,汇作小股,顺着额边颈后不断滑落,淌入嘴角,淌入衣内。捧鞭的双手,已然凉透,在月下看来,只是青白之色。膝下由痛而木,渐无知觉。殿阁的逡黑巨影,也慢慢东移。

   只不知过了多久,风华殿的侧殿门忽然豁喇敞开,齐王赵王先后走出,甫至檐下,便有两名内监忙不迭撑开了油伞,举在二人头顶。定权见他二人出来,心知皇帝必已清醒,且无大碍,忙将双手向上高举了两分。定棠下了玉阶,从他身旁绕过,稍稍停步,却并未说话,伞沿上雨滴滑下,正落在定权脸上。定权闭了眼睛,只是一动不动。定楷默默看了他一眼,也一语不发向前去了。定权心内却未觉难堪,只是微微诧异,何以这雨水又腥又咸,抬手抹了一把脸畔,只觉得触手一片冰冷,想来并不曾落泪。

   皇后见二王去了,端药送到皇帝枕边,轻声道:“陛下,太子还在外头呢。”皇帝扬手将药挡开,道:“让他回去吧。”皇后放下手中药盏,帮皇帝掖了掖被角,道:“太子年轻气盛,一时冲撞了陛下,现在也知道后悔了,一直光着头在雨里跪着。陛下教训教训他就是了,再弄出病来可怎么好?”皇帝冷冷哼道:“他是在等着,看朕死没死吧!”皇后叹气道:“陛下又说气话,太子素来还是仁孝的,断断不会有这等心思。”

   皇帝闻言,陡然起身,气力不支,又倒将下去,急咳了两声方怒道:“你说这话的意思当朕听不出来么?朕向来以为,他心有不满,只是于你,或者有甚,便是于朕。不想这次,连他生身母亲索性都敢拿来搬弄悖逆了,想想岂不寒心,他可还有半分为人子的天良?”皇后道:“倒是臣妾又说错话了。这件事情,还未查明白,或是他人所为也未可知。”皇帝道:“朕想顾思林是断断不会有这糊涂心思的,太子自己也一口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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