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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子,又狠狠抽落,只是心中焦躁,准头又偏了,便打在了院内一株梨树的树干上。那梨树乃是新植,今春头遭开花,已叫日前风雨打落了大半,此刻干摇枝动,所剩无几的残花也翩翩坠落,一时间便如一场好雪一般,驾了穆穆春风,翻飞而下,落得满地皆是。
阿宝不由在地下伸手,摸了摸落在自己身前的花瓣,轻轻道:“天地不仁,东风助恶。”定权似并没有听清她在说些什么;却停了手,只是问了一句:“她死了,你知道么?”阿宝无力抬首,只在青石地上微微摇了摇头,两排泪水随即涌落。定权扔了手中的鞭子,掉头便朝外走,周午忙在身后问道:“殿下,这个奴婢要如何处置?”定权愣了片刻,语气已是平淡,道:“先寻个郎中给她瞧瞧,再说吧。”周午作难道:“殿下,这丫头家世不明,又欺蒙殿下,可不能轻易放过了。”定权闻言,轻轻一笑,道:“骗我?你们谁又没有骗过我呢?”
鹤唳华亭 … 春庭月午?
春庭月午
阿宝卧在床上,虽是隔了一道院墙,仍旧能听得见捶楚敲扑之声和众人的喊冤呼痛之声,嗡嗡嘤嘤,只是不住在耳旁缠绕。刚刚敷过药,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痛到要撕裂一般。她只能瞧见手臂上的一道鞭痕,拖出长长一条伤口,蜿蜒虬结在雪白的肌肤之上。白色,红色,紫色,青色,还有草药的褐色,交织在一处,仿似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魇。就如同从前一般,再度重演。梦中有如雪的梨花飘零,可是落到身上,却痛彻骨髓。
那嘤嘤哭声,到了夜里,终于停了。有婢女给她送饭进来,却是从前未曾见过的。阿宝拉了她的衣袖,问道:“外头怎么样了?”那婢女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将袖子扯了回来,放下食盒便走了。屋内的烛火愈来愈暗,她躺在榻上,眼睁睁的瞧着那蜡炬终于燃到了尽头灭掉了。起先一片灰暗,可是月光投了进来,淌了半屋,清清淡淡,就像水一样。下了几日的雨,今晚终于又出了月亮。阿宝忽然想起从前读过的一句诗:“落月满屋梁。”这是在哪里看到的,别的句子又是什么,她却一时记不得了。她只知道,有人已经再也瞧不见这梁上落月的景色了,可她还在这里带着一身的伤痕,看着。
待得太子再叫她去的时候,已是五六日之后的晚上了。阿宝闻讯换了衣衫,又央人梳了头,虽是身上伤口依旧未愈,也能勉强走动得了。阿宝只当是还要接着讯问,心中只是忐忑,来人却将她径直领到了太子的寝室。进得门来才发现,屋中只有太子一人。
定权只穿着一身白色衷衣,坐在那里,见她要行礼,皱眉道:“罢了。”阿宝听了,便不再下拜,只是垂头站着。半晌才听定权道:“你过来,给我梳头。”阿宝不由心中惊诧,再猜不出他到底作如是想,却也依言走了上去,帮他拔掉了发簪。这是她第一次摸到他的头发,在灯下映着,黑得竟泛出了荧荧绿光,似是刚刚洗过,拢在手中,又轻又滑。但是,也是微凉的。犀角镶金的梳子滑过万缕青丝,她竭力不去想,这梳子还是从前的梳子,可是握着梳子的手却变了。
定权终是开了口,问道:“你知道那日我为何要打你?”阿宝点了点头。定权道:“你说说看。”阿宝道:“我骗了殿下。”定权笑了一声,道:“你这人其实很聪明,平日那副样子,倒是瞧不出来。”停了一下,又道:“不错,我恨的不是你们暗通曲款,也不是你身上带伤,我恨的就是你们一个个,口中所出,尽是诳言!”他手里拈的本是刚才拔下的簪子,此时啪的一声清响,那支羊脂玉簪已经从中折作了两截,定权将那断簪扔到了案上,道:“如今你说实话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宝低声道:“是我嫡母,她说我偷了她的东西。”定权冷笑道:“你觉得这话我会相信吗?”阿宝淡淡道:“殿下信也罢,不信也罢。奴婢这条命,总是捏在殿下手中的。殿下不信的时候,杀了奴婢或是遣了奴婢,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定权冷笑道:“你这是在跟我顶嘴么?”阿宝垂首道:“奴婢不敢。”定权哼道:“不敢,你已经敢过多少次了?书没念过两本,倒是惯出了一身读书人的骨亢毛病。东风助恶,哼哼,说的便是孤吧?”阿宝不料他连这也听到了,忙跪下道:“奴婢万万不敢。”定权道:“你起来吧。说了便说了,敢说还不敢认么?”见她面色煞白,又笑道:“听说孤有个诨名叫碾玉魔罗,孤果真就那么吓人?”阿宝勉强一笑,道:“没有的。”定权笑道:“看来真是了。”
阿宝不由暗暗抽了口气,他如此言笑晏晏,静静坐在这里,整个人真如玉山一般,只是温润秀美,即使不动也泛着光彩。这情形,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只听说过,人生的太美,便易遭物忌,只不知是不是真的。正胡思乱想,忽闻定权开口道:“你的家乡在河间府?”阿宝答道:“是。”定权又问道:“你父亲名叫顾眉山,长兄叫顾琮?”阿宝白了面孔,问道:“殿下?”见定权不再言语,终是忍不住道:“奴婢不明白。”定权道:“哦?你说。”阿宝道:“殿下只要赶了奴婢走便是,为何还要费事去查?”定权闻言,却是沉了脸,道:“你胆子大过头了吧。”
阿宝见他又变作了往日那副神情,也不敢再说话,只是默默给他梳理头发。忽见他鬓角似有几茎白发,疑是灯下自己眼花,定睛一看,却是真的。他这般青春年纪,本不该早生华发,阿宝拔亦不敢,留着又觉得扎眼得很。定权觉她手上犹疑,淡淡道:“看见了就拔掉吧。”阿宝低声道:“是。”这才拈了那头发,轻轻拔了下来,交到定权手中,定权看了一眼,随手扔了,问道:“你今年多大了?”阿宝答道:“奴婢十六了。”定权微微一笑道:“小小年纪,能够如此,也不容易了。”阿宝奇道:“殿下说什么?”定权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去扯她衣襟。
阿宝不料他突然如此,急忙闪身躲避,一手掩了襟口。定权好笑道:“你胡乱想些什么?过来跪下。”阿宝面上一红,依言跪在了他面前,定权皱眉道:“转过身去。”说罢开了妆台奁,取出一只染绿象牙小盒,揭了开来,却是他上次用剩的半盒棒伤药膏。定权伸手去拉阿宝的外衫,阿宝略一迟疑,也便任他拉了下来。定权用手指蘸了那药膏,向她背上一道极深的鞭伤上涂去。不知是他手凉还是药凉,阿宝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定权并没有停手,只是笑问道:“疼不疼?”阿宝轻轻摇了摇头。定权笑道:“你心中必是在想,我又何必多此一问。”阿宝忙道:“奴婢不敢。”定权没有理会她,只是自顾自说了下去:“怎么会不疼?我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我总想着,须得有人来问一声方好。譬如上次,虽是有良医珍药,可就是没有人问我一句,你疼不疼。”
阿宝背对着他,瞧不见他脸上神色,只觉这几句话说得颇是平淡。不知为何,心上紧紧一抽,也不知如何应答。定权又道:“蔻珠死了,阖府上下都忙不迭的同她撇清,只有你还能说出‘心中有情’这几个字来。我这几日总在想,你这人若非真有两分傻气,便是城府太深了。”阿宝转回头方想开口;定权将她扳了回去,道:“你不必多说了。从嘴里说出来的,不是人心,也不是实情,孤从来不会相信。有些东西,是要日子久了才知道的。你究竟是什么人,孤到时自然认得出来。”低头看了看阿宝背上,只见新伤叠着旧伤;她又瘦得很,这样看来,一道脊骨突起在那里,越发觉得可怜。定权在她衣领上试尽了指上药膏,道:“你把衣服穿起来吧。”又将几上的那只小盒一并递给了她。阿宝接在手里,低低道了一声:“谢殿下。”定权轻轻笑了一声道:“阿宝阿宝,你这名字起坏了。在这世上,谁人会当你如珍似宝?”阿宝低声道:“我娘便是。”定权冷笑道:“你娘不是已经死了么?”见阿宝嘴角发抖,满面皆是遮掩不住的痛楚与忿恨,又笑道:“我知你心中恨我,可恨我的人多了,你又能如何?”阿宝见他一瞬间已变了几回脸,只觉得泄气,垂了头道:“没有。”定权道:“你回去吧,等好了依旧到我身边来伺候。”阿宝答了一声:“是。”咬牙用手撑了地站起来,终究是忍不住道:“奴婢还是不明白。”定权已经转过了脸去,手中拿着那柄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妆台,冷冷说了一句:“你想明白什么?”
沿着游廊走,到了接口,便可以看到云在遮月,花枝沙沙乱摇,檐角上的风铃也叮咚作响。晚风和暖,靖宁二年的春天已是到了深处。
鹤唳华亭 … 桃李不言?
桃李不言
太子给的那半盒伤药,阿宝并没有用。如是又过了十来日,虽则天气早已回暖,所幸并没有生棒疮,伤处也便渐渐收口了。阿宝起身沐浴的那个下午,天色并不好,刚刚过了申时天便昏黄了下来,室内更是已经如同傍晚一般。可是和着木桶内腾腾蒸起的水汽,竟叫人觉得又熨帖又安然,仿佛身处好梦中一般。阿宝换了上下衣衫,又将长发细细挽了起来,这才觉得有如从新投过了胎。但一出屋门,瞧见熟悉的回廊,心头又莫名地怅怅。她虽一万分地不想动,可也一直朝着周午的住处走去。
人生而在世,谁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或许可转,但命却永不能改变。她一个卑贱的奴婢不能,他一个天潢贵胄也不能。所有该来的,他们都躲不过去,只有打叠起了全副的精神,将这一日一日再接着过下去。
周午并没有亲自见她,只是差了个底下的人出来告诉她,说她既已好了,明日便依旧去书房当值,一切的例子皆比照着从前,想是太子也已经同他打过招呼了。
次日一早去了,看着书房内的一桌一案,略一恍惚,便觉得是隔了一生再来瞧着前世,只是觉得似曾相识。与她同住的本是服侍茶水的两个侍婢,自那日午后,便再没回来,也不知是另安排了去处还是已经被逐了,此时同在书房内侍立的也是几张新脸孔,素日几个熟知的人,竟一个也不曾瞧见。缘来缘去,云卷云舒,不过即是如此。她侧眸瞧了瞧窗外,那一树海棠花早己落尽,叶片也开始微微发红,古人总是说无计留春,她却只知道连这花树也与从前不同了。
定权到了傍晚才回来,脸上略略带些疲惫,也只作没瞧见她的模样,径直走到架前翻捡了半日,抽出两本字帖,吩咐道:“叫人送到赵王府上去了。”阿宝答应了一声走上前去,这才发现他今日的装束与平素颇为不同,他虽然向来修边幅,但也向来爱清爽,衣衫多是玄白青一类的素色。今日却戴了一顶水晶镶金的三梁冠,横绾着水晶簪,两头里垂下长长朱红缨络,身上着的亦是金碧烂漫,玉带左右皆佩着环璧,只是一副公不公私不私的打扮,颇有几分京中纨绔公子的模样。阿宝从未见他如此穿过,倒是觉得新鲜,接字帖的时候瞧见他手上竟还戴了一枚翡翠指环,心中更是暗暗好笑,不由悄悄抿了抿嘴。定权见了,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也不曾去理会她。转身便出了去,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作了平常打扮。
定权在书案前坐了,接了阿宝捧来的茶,喝了一口,信口问道:“好了?”阿宝忙答道:“是。”定权抬头瞥了她一眼,笑了一声道:“帖子叫送过去了?”阿宝答道:“是。”定权道:“你去将架上那本诗帖取了过来。”阿宝答应着走过去,果见架上横摆着一卷字帖,青色皮面,并无题名,似是用得古旧了,四角已经磨得泛白。交到定权手上,定权随手揭了开来,指道:“过来。从今日起,孤来教你写字。”阿宝万想不到他突然作如是说,忙道:“殿下,奴婢不敢。”定权笑道:“怎么,孤还教不起你不成?”阿宝道:“奴婢万不敢存此意,只是奴婢资质驽钝,怕辜负了殿下。”定权道:“不妨事的,你过来吧。”
阿宝见他神色颇为和悦,心下虽然疑惑,却也不敢再做违拗,便走了上去。看他手中字帖,却是正翻到一首前人杜牧的一首七绝《赠别》,笔迹清雅,颇似定权素日的字体。定权问道:“以前读过这诗么?”阿宝点了点头道:“读过的。”定权道:“你自己先写一遍罢。”说罢捡起一支笔递给了她,阿宝接过,舔了舔砚台,依言抄了一遍。定权偏头在一旁看着,待她写完了,不置可否,只是扳着她的手指,帮她从新把好了笔,教了她握笔使力的法门,又让她又写了几份,细细看了,叹道:“这也不是一日之功,你拿了这帖子回去,闲暇时候好好练练,过几日我再查看。”顿了一下,又道:“若是再没有长进,你就预备好挨板子吧。”阿宝低声答了一句:“是。”将字帖接了过来。
待得晚间,定权从妆匣屉中取出了向来那封密告的信函,又仔细地对照日间阿宝抄的蔻和珠二字,见走笔之间,并无半分相似,这才将那信函又收了起来,轻轻叹了口气。
京中的天气,已经连着阴了数日,连前日皇后的千秋寿诞,也并不曾开晴。成日里只是云层累累,却又偏不下雨。好在那春日的阴天不比冬日,终究是透着无尽暖意,反倒教人觉得安乐。赵王萧定楷坐在他府中的书斋内,洗过了手,正翻看着太子送来的两本字帖。他本是靖宁元年行的元服冠礼,册封的赵王。按着本朝的制度,亲王冠礼之后,便该赴封地建府,皇帝的几个庶子,除去现下一个极小的,皆已离京就藩。但因他和齐王皆算作了东宫的陪读,所以依旧留在了京中。当然上下的眼睛皆是雪亮,亲王按例本是不能与皇太子一道受教读书的,皇帝的心意所在众人也皆心知肚明。
定楷今年方满十五,一双桃花眼生得颇似当朝皇后,鼻端口正,倒也算得上一个美男子,只是右边的眉角有一道亮白的伤疤,就不免带了破相。那疤痕本是幼时兄弟间打闹时被太子推倒撞破的,为了这件事情太子被皇帝罚着在东宫阶前跪了一整日,还是皇后出来求情,才放过了。幼时倒也不觉得如何,只是大了之后再看,未免偶或也觉心中郁闷。倒也不全为此事,但他与这位异母的兄长素来并不亲善,因此太子说要送他字帖,他也只当是信口而过,不想还当真送了过来。
定楷正翻的得意,忽闻门口有人道:“五弟瞧什么瞧得这般入迷,窗外有客竟也不知?”进来的正是齐王,天气尚未转热,他手里已摇了一把泥金折扇,扇面上“成稷思开创,时循念守成”几个字,正是一次他代父劳军后,皇帝亲笔提写给他的。定楷忙起身笑道:“二哥来了,有失迎迓,二哥勿怪。”定棠笑道:“这些虚礼是做给外人看的,你我兄弟又何必如此。”定楷笑道:“二哥所来何事?”定棠道:“也没什么事情,昨日家宴上人多,也没能说上话,今日过来看看你。”随手翻了翻案上字帖,讶道:“这东西难得,你从何处弄到的?”定楷笑道:“不瞒二哥,是东边送来的。”定棠皱眉道:“我今日来,正是为他。”撩袍坐定后方接着道:“你不觉得老三最近为人和从前不大一样?往年母后的千秋,就他一个人,不是黑就是白,穿得竟似守孝。昨日倒好,变了个人似的,还一口一声的母后,听得我心里发麻。你倒说说,这是如何?”定楷笑道:“我也正想问二哥呢,想是上回的板子挨重了,他不敢再当面违拗父皇了吧。”定棠冷笑一声道:“你毕竟年纪还小,有些事还想不明白。他素来又硬又滑的一个人,如今这样,只是不想再授人以柄。心中怀纳如此仇恨,面上还能如此作态,他是愈来愈奸猾了。”定楷笑道:“我正是不明白,才要二哥指教我的。”
定棠向前走了两步,拎起那字帖,道:“他如今还想离间我们兄弟,哼,其心险毒,五弟你心中可要明白。”定楷道:“二哥这是什么话,市井小民都知疏不间亲。我怎会去和他搅在一处。”定棠道:“我当然知道,不过白叮嘱你一句。”又道:“听说他近日来肃清了府内。”定楷道:“那也是必定的,我早说美人计于他无用的。你送了那些过去,哪一个成了气候?就是那个叫什么蔻珠的,还稍微得脸一些,这都好几年了,有用的东西半件都没有带出来过,我看是反倒是叫他施了美人计了。”定棠噗嗤笑了一声道:“这件事情还是要再作打算的。”定楷问道:“二哥手中可还有人?”定棠看了他一眼,道:“一时没有了。慢慢再说吧,他府中一定要有我们的耳目,不管是安插还是拉拢,总归是要有的,你也留心一些。”定楷答应了一声,见定棠仍盯着那字帖,笑道:“这东西我本想看看就扔了的。”定棠笑道:“也不必如此,他既送过来了,你又爱这个,扔了可惜。我不过是为你年纪还小,多说了几句,既然你心中清楚,我又怎么会多心?”又道:“我知道当年卢世瑜不肯教你,伤了你的心。他一个又臭又硬的太子党,死也是为东宫死的,你也不必再放在心上了。”定楷答道:“是。”二人又闲话了片刻,定棠这才起身告辞,定楷直送他出府,这才折了回来。接着翻看那字帖,不知想起了何事,忽而面上冷冷一笑,扯得眉角的那道疤痕,跟着也闪了一下。
过得数日,定权果真问起了阿宝习字的进展。阿宝只道他心血来潮,说来玩耍,不想还当了真,只得硬着头皮回答日日都在练。定权见她答得犹豫,疑她在说谎,却也并不点破。只是又捡了首绝句叫她写,见她握笔的样子,依旧同从前无两;写出来的字,也依旧没有分毫的进益,不由心中也动了火,抓起桌上的那柄檀木的镇尺,喝道:“伸手出来。”阿宝迟疑着伸出手去,定权不耐烦道:“左手。”阿宝无奈,只得又将左手伸了过去,定权捏了她的手,扬起镇尺便重重击落,毫不客气打了十数下,斥道:“再写。”阿宝不敢接话,只得又仔细回想他那日教的,从新把定了笔。
定权见她偷偷将左手在裙边弯了两下,也觉得好笑,道:“你还觉得委屈?”阿宝轻轻扁了扁嘴道:“奴婢不敢。”定权笑道:“就这样你还敢抱委屈?我从前写字的时候,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