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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文上的字迹很漂亮,风格秀润华美,正雅圆融,是标准的馆阁体。比较成祖时的翰林院侍讲学士沈度所写,恐怕也不差分毫。然而,宋瑞堂却完全没有心情去细加欣赏。
“老爷子,这……”宋瑞堂皱眉看着手中的公文,心中却是一片波涛汹涌。
他分明已经用五十个精兵换了这条罪状不是吗?他分明已经跟左所达成了默契,这件盗掘皇陵的案子,应当只是他管束不严,而绝不会牵连到他才对啊!
“老爷子,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宋瑞堂只草草看了眼公文,并没有仔细去读里面的内容,便抬头说道,“是,是我的人胆大包天,但我只不过是约束不严,以后一定会对下属严加约束!可是,老爷子,这件事情,我事先也是不知情的啊!应该……应该怪不到我……”
萧崇德冷哼了一声,说道:“宋大人说什么呢?麻烦仔细看看公文再说吧!”
宋瑞堂疑惑,将公文从头到尾仔细的看了一遍,顿时心头大惊。
“老爷子,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啊!”
※※※
左所衙门,内书房。
宋瑞堂被传唤到指挥使衙门的事情,陆准已然是知道了。
“萧家要倒霉了。”陆准说道,“冯谦,你这一手把萧赞坑得够狠的!其实,我倒是觉得,那小子看上去也没那么不顺眼了。只不过这一次,三法司要提审的犯人是死的,萧赞这顿排头怕是躲不过去了。哎,你说,老爷子这个时候找宋瑞堂干什么?这时候再想把事情压下去,怕是不可能了吧?”
“当然不可能!”冯谦摇头道,“老爷子这是要把霉头转嫁!”
“转嫁?”陆准疑惑道,“这怎么讲?”
冯谦笑道:“人死了,三法司要人,那么,这件事情其实可以有一种解决的方法,可以保住萧家,让三法司的怒火旁移。那就是,畏罪杀人!宋瑞堂害怕那几个人的事情败露,影响他的前程,所以,派人将这几个人给杀掉了!这是唯一的解释!这口黑锅,老爷子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宋瑞堂来背了。至于怎么背,那就要看他们之间达成的协议了。”
陆准疑惑道:“可这不是宋瑞堂干的!他会认?”
“他必须认!”冯谦笃定的说道,“夏从喜的事情、高有法的事情,把前所搞得一片乱,他已经收拾不了了!就是这么个焦头烂额的时候,宋瑞堂才有可能服软。只要老爷子能放出足够的饵,他一定会咬钩的。”
陆准深以为然的点头,“那这么说的话,前所就……”
“你可以下手了。”冯谦说,“这个时候,无论你对前所做什么,前所都来不及反应的。无论之后前所是谁说了算,归根到底,都必须是你说了算。吞掉前所,才是第一步,慢慢来吧。”
“哈哈。”陆准笑着摇头道,“现在想一想,这整件事情,处处都有意外,可在你冯谦手里却都能变成机会。我总算明白了老爷子当初常说的那句话,有你在的时候,左千户所就绝对不会有意外,因为所有的意外,你都能利用起来。”
第043章 不该伤的,伤了()
“我们这次不等意外了!”冯谦站起来说,“老爷子不会坐视你吞掉前所,那几个盗墓贼的事情处理完会很快,一旦他腾出手来,一定会加以阻止。所以,我们要找个理由!”
“萧赞?”陆准能想到的只有萧赞。
他觉得,大概是利用萧赞的名义,去整合前千户所。
冯谦摇头,“一个人,能乖乖的被你利用一辈子吗?萧赞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们之前是利用了他,还把他坑得挺惨。而且,就算他真的是个傻的,老爷子现在对他肯定是严加看管了,再想利用他,没那么容易。”
陆准挠头,“那怎么办?”
“咱们……”冯谦的话刚刚起个头,外面却响起了邵开河的声音。
“爷,冯家来人,请冯爷马上回去一趟。”
陆准看向冯谦,“你家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好?”
冯谦眉头轻皱,“不急,先……”
“什么不急?”陆准站起身来,“咱们这儿的事情才不叫不急呢!老爷子怎么也得再跟三法司扯上几天,咱们不急这一时。你家里的事情重要,还是先回去处理!”
冯谦想了下,点头道:“那好吧,我回去一趟,不要很久,明天一早肯定回来。”
“去吧去吧。”陆准摆手道,“我正好去处理处理薇薇的事情。哎,对了,你从这儿回去要经过前所的地面,安全不?这眼看着就是傍晚了,他们那儿可是乱的很!要不,让开河陪你去?”
“算了,不需要!”冯谦摇头。
陆准看了他几眼,不放心的嘱咐,“那随你吧!不过还是小心点儿好,前所认识你的人可也不少。多事之秋啊!”
冯谦离开之后,陆准又在内书房坐了一会儿。
“爷,去找小姐回来?”邵化海凑上前问道。刚刚屋内的事情他都听见了,知道陆准说了要去处理下陆薇薇的事情。
“薇薇?”陆准摇头,“找她干嘛?你去,帮我去指挥佥事张大人家里一趟,请他家公子,就说,我请他吃顿饭。”
※※※
与孝陵卫很多世袭的军官一样,张津川的父亲只是挂了个指挥佥事的职位而已。不掌权,不管事,不点卯,一个虚衔而已,缴纳不多的例银,白拿朝廷的俸禄。
“陆千户请我来,是有事情要说吧?”已经考中了举人的张津川和陆准的二哥一样,明年也是有志要去京城赶考的。他学问不错,但最近也是在家刻苦攻读。
陆准的父亲倒是跟张津川的老爹交情不浅,但到了陆准和张津川这一代却少了往来。因此,受到邀请,他立马就想到了陆准找他有事情。
陆准对此也不否认,指了指桌上的菜说道:“我知道,你是滴酒不沾,酒我就不请你喝了。菜你多吃一点,咱们边吃边聊。”
“说实在的吧。”张津川拿起筷子,“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情?”
陆准笑道:“其实这个事情,过年的时候,张世伯就提起过了。张世伯和我两个哥哥的心思是一样的,你明年就要进京赶考了,在此之前,肯定要把这婚事给办喽!大茶小礼、三媒六证,都差不多了,你看这完婚的日子……不知道张家有没有想过啊?”
张津川低下头你想了想,似是犹豫了一下,复又抬头说道:“陆准,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两家的婚约是早在你我都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我家只我独子一人,你家也只有薇薇一个姑娘。我呢,从小就对薇薇有好感,无论是品貌,还是性格,我都喜欢。在我眼里,那早就是我张津川的夫人。但是……陆准呐,薇薇不喜欢我,你也是知道的。而且我最近似是有些耳闻,听说薇薇她看上了五味楼的一个戏子,天天跑过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张津川的这个语气,明显就是说这件事情是真的!
陆准尴尬的别开头,笑了下道:“是,我承认,我也为这事情头疼啊!津川,今天咱们就把话说开。门当不当,户对不对,我那两个哥哥在意,但在我眼中无所谓……你先别急,听我说完。那个戏子,我跟他接触过,不知根底,为人也不老实,我不信任他,也不可能把薇薇交给他!所以啊,津川,我这底也交了。你既然喜欢薇薇,我也愿意帮你。只要薇薇点下头,咱们两家这婚事,明天办都行!”
“哦?这么说,你有办法?”张津川笑得有些揶揄,“陆准,我可是知道,薇薇从小在陆家就是横着走的,你们三兄弟什么事情不依着她?你能拿她有什么办法?”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办法?”陆准挑了挑眉毛笑道,“这样,我会派人找个理由逼孙桥离开五味楼,顺便把薇薇关在府里。至于剩下的事情,就看你的了!薇薇的性格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关她太久。”
“你觉得我这么多年都不能让薇薇喜欢上我,这几天可以吗?”
“那是你的事情!”陆准说道,“薇薇的婚事我本不想管,只是她看上的人实在是太不靠谱了些。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能成固然很好,成不了我也没办法。用什么办法你说了算,但有一条,我可就这么一个妹妹,你要是对她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别怪我不客气。”
张津川苦笑着摇头,他是真的觉得没什么办法。
好在吃饱喝足,陆准送他出门的时候,总算是给了他个小小的提示,“人人都说,我这脑子是长在镇抚身上了。津川,你要是没办法,也不妨求助于人呐!”
张津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迈步走出门槛。回头跟陆准告辞别过,还未把身体完全转回来,却惊讶地被一个疯跑的家伙撞了个满怀,险些跌倒。
“你是谁?”张津川惊了一跳。
这可是前千户所衙门口,谁胆子这么大跑这儿来惹事?
陆准定睛看清了来人,不禁惊讶道:“你是……冯家的人吧?跑什么啊?”
来人身上沾着些许血迹,看上去十分狼狈,“陆……陆爷,冯爷他……他受伤了……”
“伤了?伤哪儿了?”陆准一把扯住来人的衣领,“说啊,他人呢?”
“在……在后面……”来人也不只是吓得还是跑得太急,说话断断续续。
陆准一把扔开他,快步走下台阶。
第044章 这不是理由()
夜色已深,孝陵卫左千户所衙门灯火通明。
陆准的内书房里,气氛凝重,肃杀吓人。无论是巡逻值守的兵丁,亦或是自门口来去的下人,都敛声屏气,不敢稍稍弄出声音。就连邵开河、邵化海兄弟俩,都默契的闭紧了嘴巴,以免一不小心,成了死得最惨的池鱼。
内书房靠里的卧榻上,冯谦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惨白如纸。
陆准坐在卧榻边,仰面看着头顶,目光茫然而空洞。
仅仅是大概两个时辰前,冯谦才告诉过他,这一次,我们不等意外。可是意外又岂是不想等就不会来的?陆准想到过种种的意外,却唯独没有想到,意外会降临在冯谦的身上。
“开河!”陆准突然开口喊道。
邵开河闻声连忙走进屋中,向陆准行礼。
“查清了没有?”陆准缓缓闭上眼睛,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谁伤了冯谦?”
邵开河犹豫了一下,回答说:“爷,咱们派去的人已经查过了。冯爷临近傍晚离府之后,由冯家派来寻人的下人陪伴,一路朝冯家的位置走。途中,在前所的地面上简单吃了点东西。被刺伤的时候,地点稍偏僻,事发突然,天色又黑了,以至于没人看清行凶者的样子……”
“废物!”陆准怒喝一声,随手抓起茶杯掷在地上。茶杯就在邵开河脚前摔得粉碎,瓷片蹦起,茶汤飞溅,邵开河身上一抖,没敢动弹。
二人都沉默着,半晌,陆准泄气的靠回椅子,叹口气道:“算了,不用查了,你下去吧。”
邵开河疑惑,但还是慢吞吞的退了出去。
屋内,陆准又是一声轻叹,“你肯定知道是谁干的,要不……你拖个梦给我?”
※※※
冯谦遇刺的消息不经多久就传开了。
这一夜,陆准注定是睡不着。但可以想到的是,还有很多人因为陆准的失眠而失眠了。
三更夜半,陆准起身走出房门。
邵开河似是正想要进去禀报,看到陆准出来就止住了脚步,“老爷子派人来了。”
“哦?这么闲?他还没焦头烂额吗?”陆准的挑了挑眉毛,按刀往外走,“不用理会他,就说我出去了。”
后门外,陆准被宁叔堵个正着。
“陆大人”宁叔上前拦住他,“你去哪儿?”
陆准眉毛扬起,手按着佩刀,“你管呢!”
宁叔挡在陆准身前,急急地说道:“老爷子说了,让你暂时忍一忍……”
“老爷子?”陆准哼了一声,“别说老爷子现在不是孝陵卫的指挥使了,就算还是,就算他亲自来,今天他也拦不住我!让开,你既然是老爷子派来的,就应该知道我要干什么!别挡我的路!”
“陆大人!”宁叔满头大汗,“求您别这么冲动!老爷子说了,你也就稍微等个几天,等冯谦醒过来,只要冯谦醒过来,你想怎么样都行。暂且忍一忍……”
“嘿,笑话!”陆准嗤笑一声道,“老爷子不是最近都很想把冯谦从我身边剃掉吗?现在如愿以偿了。怎么?这就又变卦了?”
宁叔竟觉得无言以对。
“让开!”陆准的语气冷冰冰的,“我没准备把事情闹大,只想找到真凶而已。老爷子不想让我去查,该不会是窝藏了真凶吧?”
陆准的话已经是极不客气了,但就算是萧崇德现在站在这里,也无心去纠结陆准的语气和措辞。
宁叔还准备再尝试一下,可刚刚张开口,还未等说出话来。陆准已经‘仓啷’一声,将腰配的雁翅刀抽了出来。
“别逼我。”陆准把刀刃横在宁叔的颈边,不多的耐心已经濒临枯竭。
※※※
“好像每一次来,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前所的地头上,陆准低声嘟囔。
这一夜,不想让他胡来的人有很多。可多半都不敢来拦他!更何况,萧崇德派来的宁叔即便见到了陆准,也还是没能阻止他。
没有冯谦在,陆准就没有了理智。连萧崇德的面子都不好使了,孝陵卫的地面上,又有谁能有自信,比萧崇德的面子还要大?
值得庆幸的或许是陆准天生是独行侠,否则,左千户所倾巢而出,事情就闹大了。
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经,陆准一户一户的摸过去,寻找着一户他认为最有可能是真凶的人家。这个人他前几天才刚刚见过,而且,险些被他给偷袭得手了。
对,就是这儿。
高有法的家中亮着灯,陆准越墙而入,看到窗户上人影绰绰,屋内隐隐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谁?”屋内的人一阵紧张,房门打开,陆准看清楚了站在门口的人。
“跟你没关系。”陆准吐出一句话,按着刀,慢慢往前走。
马三升暗骂了一声‘造孽’,壮着胆子迎上前去。
“陆大人,陆爷!您听我说啊……”马三升急道。
“你要说什么?”陆准的步子顿住,歪着脑袋看他,“如果你要告诉我的是谁是真凶,那你尽管说,我有很多的时间听你说。但如果你是给屋里的人求情……还是省省吧,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凶,我要先问问。”
“只是问问?”马三升不信任的追问。
陆准冲他笑了笑,“就算我不只是问问,你能怎么样?”
能怎么样?不能怎么样!
马三升苦笑着,不得不挪开了步子。
陆准从他面前走进屋中,看到屋中的女人,脸上露出意外之色。
“你夫人?”陆准回头问马三升,马三升愣愣的点头,“带她出去。”
陆准的语气并不是在商量,马三升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冲进屋去,拉着自己并不愿意离开的夫人远远避在了院子里。当务之急绝不是解释,而是不要再招惹陆准,以免他真的失去了理智。
马三升的夫人在屋外跟马三升闹,马三升则始终在低言宽慰她。
陆准掩上了房门,目光盯在高有法身上。
“是你吗?”陆准问道。
高有法笑了,“我倒真希望是我,只可惜我这腿……”
陆准的眼神随着高有法的话向他腿上看去,摇头道:“这不是理由。”
第045章 只要真凶()
陆准纯粹是以己度人。
他觉得自己如果腿上受了这样的伤,趁着天黑去刺一个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的书生,虽然说确实不免会受些影响,但却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高有法的腿伤,在他眼中不是不能行刺的理由。
“这样吧,我来帮你回忆一下。”陆准拉了张凳子,就坐在高有法的床前,手中轻轻摩挲着腰侧的雁翅刀,“那天,你绑了俞恒飞之后,我就找上门来了。你要跟我徒手比试,中途却动了短刃偷袭,我用你的短刃刺伤了你。对吧?”
“没错。”陆准说的都是事实,高有法自然点头承认。
可接下来,陆准说的话可就没有那么和善了,“所以,你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高有法看着陆准,轻轻动了动眉毛,却没有开口反驳。
他心中确实是想要报复的,只不过一来腿伤没好,二来也没有合适的机会。
陆准见此,目光不禁又冷了几分,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向前倾斜,“你找不到机会报复我,却意外发现了落单……不,是身边只有几个没用的下人的冯谦,所以,你就转而报复了冯谦,我说的对吧?”
“我没有!”高有法高声道,“你说话要讲证据的!是,我是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但我想要报复的是你,不是别人!冯谦长什么模样?我知道,他是左所的镇抚,我听说过他的名字,但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他,凭什么报复他啊!”
“你不认识冯谦?”陆准回想起那日高有法见他时的样子,当时的高有法连他都不认识,这么说来,不认识冯谦也是有可能的。但如果说不是他干的,依旧证据不足,“你今天傍晚的时候,去了哪里?”
“我哪儿都没去啊!”高有法回答说,“我的腿都这样了,还怎么乱跑啊?哪儿都没去,就在家中呆着了。”
“你在家里谁能证明?”陆准追问道。
“证明?”高有法干笑了两声,“我在自己家里,这还要什么证明啊?陆准,陆大人!你就算是左千户所的正千户,也管不到我前所的事情吧?”
“我没有管闲事。”陆准看着高有法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兄弟被人刺伤了,我得找出元凶。”
“元凶?呵,好笑了!”高有法冷哼一声,“该不会是你自己嫌他碍眼,把他给干掉了吧……”
回应高有法不逊之言的是陆准手中擦得雪亮的雁翅刀,‘仓啷’一声刀身出鞘,高有法甚至都没能看清楚他拔刀的动作,横在面前的小桌已经在那疾斩而落的刀光劈成了两半。
“陆大人!陆大人……别,别啊……”马三升破门而入,他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