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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屋,检点身上。她是车来车去的,雨具护得又好,只湿了袖口和裤脚,丫头还是给她全身都换了,重梳了发髻,热热的烧着炭炉,她问了乳娘,她生下十六个月的儿子已经睡下,旁没什么事,便歪着,看陪嫁丫头绣着花样子。丫头问她:“奶奶,您瞧等绣成了,这儿缀饰是用大珠,看起来大气呢?还是攒几颗细珠秀气?”
“都行吧。”大少奶奶懒洋洋道。
“奶奶倦了。”丫头放下花样子,“我铺个床,奶奶睡罢?”
大少奶奶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几点了?”
丫头去瞧了瞧屏边刻漏:“一更二刻了。”
“这么早,躺下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平添懊燥。”大少奶奶摆摆手,“算了罢!”
“那末,”丫头眼睛转了又转,“我拿珍珠粉调一盅蜜乳来给奶奶吃?”
“一天坐席吃到晚了!”大少奶奶提不起兴致,“又不饿。”
“可蜜乳是养颜的呀!”丫头继续撺掇,“奶奶多吃这个呀,肯定更加的花容月貌,人比花娇。”
“罢了,”大少奶奶撩起衣角,埋怨,“你看我这身段,一发胖了!再吃下去,怎么得了?衣服都要重做过。”
小衣确实绷得紧紧的。腰肢上多一圈儿肉,倒也罢了,反正她肤色晶莹,年纪又轻,就算十八岁上生过一个孩子,如今肉还是紧绷着,一点色斑也没落下,腰肢这段景致,比许多瘦女人好看多了。她自己也知道。
她不在乎腰肢,可在乎胸脯。
本朝风尚,女子以贞静为要,胸前隆起高高两堆东西,那是无论如何也算不上贞静的。女子们若生得瘦些的,穿了肚兜衣裳,也就平平如也,稍微胖些的呢,还要缠一道纱,免得行动间摇晃出笑话来。大少奶奶做姑娘时就本钱甚好,产后一发的水涨船高。而今她生下的长孙少爷已经断奶半年,她的身段,其余地方恢复得倒也还算可以,不算太肥硕,唯独胸脯不但没下去,反而好似撑得衣服越发紧了!冬天还好遮掩,夏天怕是纱都勒藏不住,那是要受人笑话的呀!
就连大少爷那头,对她,会不会也因为……大少奶奶咬上了牙。
“奶奶哟!”丫头还在宽慰她,“奶奶这样,是福相!您看外头,那些面黄股瘦尖嘴猴腮的,想要有奶奶这般体态还不可得呢!您——”
大少奶奶神色恍惚,打断了她:“那个蝶笑花,听说生得很瘦弱?”
丫头脸上忽然飞上两抹红霞,呆了呆:“大少爷对大少奶奶,总是极好了。凭良心说,但凡能顺着奶奶的,何尝找过奶奶一丝麻烦。人前人后,也多维护奶奶为上。再说,与他差不多些的公子哥儿,早不都三妻四妾了?也就咱们这位大少爷,合着现在一个妾也没纳!哪儿找去?”
大少奶奶听前头的话,还听得入耳,听到最后这儿,可就兜头啐了她一口:“没纳妾,可不就把你给收了!”
丫头当即跪下:“奶奶要是恼,就撵漓桃出去!”
她原叫桃子,大少奶奶带过来之后,大少爷有一天问了名,失笑道:“这怎么好叫得出口?”衬一字,从此改为漓桃。一直来倒是以礼相待,直到太少奶奶怀胎都三个月了,才与漓桃一度春风。
大少奶奶既带了颇有几分姿色的漓桃过来,自然已准备了给大少爷的。大少爷许久不赏脸,她倒还发慌呢!因大少爷在她身上,客气顾客气,相敬如宾管相敬如宾,但这客、这宾,总是外人,少了点夫妻的恩爱情义,叫她心下难免发虚。大少爷要是连漓桃都不感兴趣,外头宠了个野狐媚子,那可怎么好哪!她急得曾经戳漓桃额角:“带你这张脸过来是做什么的呢?不指着你帮忙收着爷的心吗?你有什么用!”漓桃也只有往死里委屈而已。
一朝雨露,此后陆续有来,别说漓桃,最重要是大少奶奶安下心来,又素知漓桃不是个骨轻四两痴心妄想的搅事精——否则当初也不会带她陪嫁过来了——这会儿她往地下一跪,要撂挑子,大少奶奶先慌了,陪笑搀她:“瞧你这蹄子,跟我使什么气呢?起来起来!”
漓桃不起来,大少奶奶都要恼了,她就不起!却正好外头有两个小丫头子进屋,换个匙子给长孙少爷明早调米羹,大少奶奶便住了嘴,漓桃倒不犟了,起身侍立在大少奶奶旁边,替她捶腿。
大少奶奶嘴角扬了扬,睨她一眼,听那两个小丫头片子,找了匙子,并不进来,只在外间唧唧哝哝。大少奶奶耳朵里刮到几个字,顿时变色,捶床道:“瞧这俩疯魔的!当我里头是死人哪?滚进来!说谁今儿好兴致吃席作乐?”
两个小丫头忙“滚”进来,叩头答,是几位少爷小姐,统聚在四小姐那儿,自己吃一顿重阳宵夜哪!多要些酒菜果子什么的倒也罢了,却不知为何,又是要剑、又是要锦毯,求到碧玉那儿,连小丫头都被支使着跑了一圈。
“要那些东西作什么?”大少奶奶好奇心起。
小丫头你推我、我推你,只是笑:“我们也只是帮了把手,具体可不晓得。”
“养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大少奶奶板起脸,骂了一声,小丫头低下头不敢响了。大少奶奶听听窗外,雨声倒小了,看看小丫头裤管肩头,也几乎是干的,便问漓桃:“这会儿出去不至于被浇溅个一身了罢?”
漓桃掀窗板看看,回道:“只剩些雨丝儿了。只地上还湿得很。”
“去四妹妹那儿都是石板路呢!”大少奶奶兴致勃勃道,“拿雨具来,咱们凑凑这个热闹去!”
漓桃便着人拎了圆头彩画五丝屐、琥珀衫、莲花帽来。那琥珀衣是油绢所制,因色泽柔黄、质地半透明,酷似琥珀,由此得名,比起市井蓑衣来,已轻便富贵了许多,大少奶奶犹嫌累赘,更怕雨帽又压坏了她的发髻,看看雨丝果然细了,道:“衣帽闷了一路,好容易才整理过,又填进去作甚?这点点路,就用雨伞也够了!”
漓桃忙换了玉骨丁香伞来,又加一领红缎子盘金花斗篷:“奶奶还是披着这个。虽然雨停了,凉丝丝的,只怕出去冒着风。”
大少奶奶含笑背过身,漓桃替她穿着妥当了,自己也披件油衣,打了伞提了灯,紧搀着大少奶奶出去,一路,为了迎重阳悬的灯笼,几乎都被吹熄了,有的还被雨打坏,明儿说不得需费一番手脚收拾,独四小姐檐下两盏嫣红琉璃避风灯,还是温柔的亮着。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花叶黑黝黝,似一片模糊而凶险的海洋,随风哗哗的掀着浪涛声,而灯光所在的地方,黑夜淡了、连风都似乎小了。这儿像是海洋上能庇佑旅人的灯搭。
大少奶奶还没踏上门槛,就听见一阵笑声。
第一卷 锦衣昼行 第十五章 水镜繁痕
本应守在外头门边的老婆子,这会儿也躲懒去了,连个迎大少奶奶的人也没有。漓桃搀着大少奶奶上到第一重回廊,眼前景致也算得新篁池阁、花雾楼台,透过花影叶影,可以看见后头那一重房间,灯火通明。忽有人且笑且从那门里逃出来,却是碧玉。
碧玉面颊绯红,已带了三分春色,告饶道:“姑奶奶哟!我实在领不得这胭脂刑,且饶了我这遭。”
追着她的,是大老爷、二老爷的妹妹、老太太最幼的女儿,闺字“含?”,嫁出去也有十多年了,为人聪明,英姿飒飒,作女儿时就顶顶活泼好顽不过,出嫁后还算稳重了些,这次重阳,登高会过了之后,并没回夫家,向婆婆请了准,回娘家住几天,同年轻侄辈们相处,又激起当年豪情。
当下但见她披着一口钟的斗篷,一手端了满筛美酒的画?},一手拽定了碧玉,不依道:“晓得你忙!这张脸皮便饶下你不画了,怎的连叫你饮口酒去,都叫不动你了么?”说着眼一红,“你刚来时,你几岁,我几岁?如今我老了,你翅膀硬了,我俩便生分了么?”
碧玉连连告饶:“姑奶奶哟!我怎吃得住这话?”接了那画?},又笑道:“还照老样子,您先饮一口,剩下多少,婢子领你的赏?”
后头四小姐、五少爷、七小姐,并几个得脸的丫头都挨挨挤挤在门帘子那儿看笑话,听得这话,都拍手哄笑:“原该这样!看我们姑奶奶赏多少罢!”又道:“那剑也是她转的,合该一头一尾由她手里出来。”
谢含?扬了眉,叫声好,也不动手,就低头把嘴唇凑在?}沿上,碧玉将画?}微微一倾,谢含?就势长吸一口,咽了,举目看?}中剩下的酒,准准半?}儿,得意笑道:“宝刀未老,准头还在!碧玉,轮到你了!”
七小姐她们一片儿叫好,碧玉双臂平举对着谢含?凝了一凝,宛如臣子谢恩,末了手一抬、脖子一仰,亮了?}底,也是一口而尽。
又是一片叫好。
叫好声中,五少爷独笑道:“大嫂你来了!”众人方见到花叶楼台影子里的大少奶奶及漓桃。
大少奶奶缓行至此,立住了看看热闹,着五少爷叫破,笑道:“偏是老五眼尖!”便扶着漓桃,沿回廊走下来。四小姐屋里的丫头筱筱,忙迎上去替她收拾雨具、嘘寒问暖。碧玉也同大少奶奶见了礼,寒喧几句,告辞出来,行在石板路上,酒意涌上头,着风一吹,饶是量大,也觉有些额目森森,忽听哪里“呀”一声,似门扉开启、又似谁推长了声音在哭,凝神去听时,又没了,心下想:“园子大了,总是哪儿的老木头、抑或老鼠作怪罢?”也没做理会处,还是择路回老太太院子要紧。
老太太虽没说叫她夜里侍候,但碧玉见太老爷一早过来,是从没有过的,心里总担心有什么事。一日间纵无话,碧玉也防备着夜晚有什么事,所以不敢在四小姐那儿多停留、也不敢多饮酒,一门心思只奔回去侯着。
快进老太太院子时,她不小心将一块石子踢进旁边湖里,“咚”一声,激起一群水鸟。
谢老太爷小横遥遥听见水鸟乱叫,立在窗下,凝神侧了侧头。
封嫂进来,不复平日示人那样老迈含混,举止间倒是说不出的安稳沉着,福了一福:“老爷,奶奶,是碧玉回来。”——她是老太太旧部,故还照往年规矩,管老太太叫奶奶,管太太们叫少奶奶、管小姐们叫孙小姐。谢家上下,像她这样称呼法儿的老派奴婢,剩下没有几个了。
谢小横面色略缓,“哦”了一声,对老太太继续刚才的话题:“……我那些孩儿们打听回来,外头,谁都没敢轻举妄动。”
“我在山上见到梅家,他们倒也沉得住气。”老太太皱着眉。她的眉毛当年是顶顶好看的,弯如新柳、秀如春月,如今上了年纪,稀疏些,皱起来,倒有了杀伐之气。
她说的梅家,是二太太的娘家。
“你哪,眼睛也别老盯着老二屋里的。”谢小横眯着眼睛,像要从空中看出一瓣梅花来,好让他在上面落笔赋新诗,“尘世间,镜花水月,镜中千重影、水上万般痕,凡事都不要看得太孤立了为好。”
“可是我们二孙丫头,在宫里,不就在跟张家闺女斗吗?这物色不就为了扳倒张家闺女才藏出来吗?”老太太急了,急出些年少时的明朗泼辣样子,“张家和梅家是姻亲,梅家这些年一直态度含糊,骑着墙头草。我们家是娶了梅家女儿,可张家姑娘到底封妃了,惠妃,压着我们一大头呢!我们要把张家的扯下来,她们肯?必定是利用老二屋里的,怎么使个法子把明珠拉过去了,给我们背后戳刀子!”
“明珠那孩子……”谢小横垂下眼皮,像在专心研究自己的肚子,“是你一手教养上来的,你觉得什么法子可以收买她背叛你?”
老太太窒了一窒:“——她有一家子的穷亲戚,开销很大。再说,她到这个岁数了,女心向外!”
谢小横问:“你发现她有个秘密情郎了?”
老太太很泄气:“这倒没有。”
“你一定已经派人去查她家属,有没有收受巨额财物吧?”
“是。她的弟弟有些赌债,最近还清了。”老太太咬了咬嘴唇,不得不承认,“可是这笔数额还不足以买明珠背叛我。”
“或许她根本不是背叛你。”谢小横道,“或许明珠完全不了解谢贵人和张惠妃之间进行着什么。”
老太太顿时气鼓鼓的:“就算她不知道这事儿有多大,她总知道是在我手里偷出了一件要紧东西!她背叛了我!”
“或许她根本不知道她背叛了你。她只以为做了件小小的、又不得不做的事?”谢小横终于注目于老太太。
他这人有个特点,目光特别专注。不管看人、还是看一粒尘埃,都带着种盲人第一次睁开眼睛看见梅花绽放,静着神、凝着气,快要叹息,但还没来得及叹息、没舍得叹息,那样的神气,
老太太在他这样的目光下,就像二八的少女,不觉低下了头:“你是说我杀明珠杀早了?”
谢小横这次无须回答了。
老太太不服气:“宫里来的也同意我的判断,杀了干净!”
“确实。不管明珠是什么动机、什么居心,能被人利用,也只是个糊涂孩子罢。杀了,给操纵她的那伙人惊一惊心,一来知道我们手段,二来么,叫他们猜不透我们掌握明珠身上的线索到了什么地步。夜长梦乱,快刀杀人是很稳妥的法子。”谢小横道,“只不过,说到明珠这孩子身上,我恐怕她是作了枉死鬼了。”
“我们用了镇鬼的符纸了,不怕她作乱!”老太太扭扭身子,“还是你看中了她,舍不得她死?”
六十多的老太太,吃起醋来,还像个大姑娘。
七十多岁的谢小横只好赶快转移话题:“咱们家的诗丫头,若是从贵人升了嫔,可以带个妹妹过去帮手,你说带谁好?”
“闹出这事,张惠妃扳不扳得倒、诗儿升不升得了,还不一定呢!说不定咱们就败了,家破——”说到这儿,赶紧掩住嘴,呸三声,才接下去道,“我一听那玉坠丢了,急得都跟什么似的,你倒想得美!”
“我么,一听那玉坠丢了,倒立刻就判断,短时间内不会出什么大事。”谢小横气定神闲道。
老太太“咦”了一声。
“你想,诗儿与张妃,斗在暗里。张妃甚至未必知道诗儿的身份。然则那颗要命的玉坠,从宫里出来,藏在谢家的钟魁像里,若着人光天化日的当场搜出来,怎么解释?经官过府到御前,哪儿都是板上钉钉的死。”
“他们敢进谢府来搜!”老太太咬着牙,但已明显底气不足。
“不是不可操作的。”谢小横吐出口气,“我们赌的,只是他们不清楚玉坠藏在钟魁里。但而今,我们不能确认他们是用什么方式说动了明珠、找不到玉坠去了哪里,我们甚至不清楚‘他们’在我们这里渗透到什么地步、了解了多少。这样狠而准的打击,是容易的吗?他们很可能已经具备让我们当场下不来台的实力。”
老太太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知道丈夫说的是实话。
“可是他们没有来搜。”谢小横轻轻的笑起来,“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说明他们顾忌我们,比我们顾忌他们更多。又或者他们实力根本没那么强大,这次误打误撞成功了,并没办法把战果扩大。甚至,‘他们’也许根本不是张家那一支。你也知道宫中,又岂止一个张妃……”
“可是玉坠在他们手里,他们就可以指证我们呀!”老太太着急道。
“不,不。”谢小横纠正她,“如果现场搜出,当然可以指证我们。但是偷了出去,却拿回来声称是我们这里偷的,焉知他们不是自己拿到东西,却来攀诬我们?你放心,诗儿在宫中,自有处置之道。”
老太太略松口气:“那么……”
“然而不管如何,诗儿是需要一个帮手的。”谢小横道,“自己族中的血脉,总比收来的丫头好。嫡亲的血脉,又比旁支好。你看着办罢?”
老太太肃然应了夫婿,心里一番计量。堂表亲族且不论,嫡嫡亲的这几个孩子,是她早就想过很多遍的,这回少不得又从头考虑起:二姑娘云诗之下,三小子云书是个已成家的小子,说不得了。四丫头云舟,未出阁,品性倒是最靠得住的,有些地方几乎比她二姐云诗还稳妥些,只是和云诗两姐妹一母同胞,既姐姐之后,又要把妹妹送到那种地方,恐怕外人笑话谢家姿势太难看,大儿媳妇也牺牲太大,必须立刻要把家里全交给她管才能说得过去了,这是老太太还没下定决心的。挨下来,五小子云柯又是小子,不得用了。六丫头云华病弱得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死了,心性也阴郁古怪,又是庶出,不用考虑了,再说,年纪也太小些,还未及笄。六丫头云蕙呢,算得活泼可爱,就是浮躁些,倒是二媳妇那边的嫡女,不过比五丫头还小两个月,也未及笄。再往下几个,更小了……不管怎么算,若这两年要进宫,最合适也唯有云舟。
可云舟平日还是很得老太太欢心的呀!这样的姑娘,填进宫里头,凭良心说,可怜见的呀……老太太有些妇人之仁的犹豫。
谢小横由她想去,不再插嘴,倚在窗边听了一会儿:“哟,有琴声。”
雨已停了,琴声却如远远泼在白石上的水声,隐约玲珑,可惜响了没多一会儿,也停了。
第一卷 锦衣昼行 第十六章 弹剑坐席
琴声来自四小姐的院子。
那时候,大少奶奶目送了碧玉,进了阁子,炭火暖气扑面而来。云舟云蕙他们原都是横七竖八披着斗篷、氅子什么的簇在门口,这会儿进来,宽了外衣,里头都是新换的小衣、袄子,裤腿扎撒着,赤足趿木屐——左右地上新铺着锦毯呢!云柯索性连木屐都踢开了。灯光照见,他们脸上都横七竖八画着胭脂,并谢含?颊边也有一道。大少奶奶把胭脂且不理论,看谢含?宽下那拖地一口钟的斗篷来,里面也是小衣薄裤的形容,不由咂舌道:“我的姑奶奶!这样你就跑出去了?冒了寒怎么办!”
谢含?甩了甩头,爽朗笑道:“这才几月?哪儿就冒了寒!”
“这场雨,寒气很重,女孩儿家……”大少奶奶差点说出,明珠落进水里,若不是冒了寒,怎会病这么久?幸而立刻想起来,这是能在姑奶奶面前比拟的么?忙转过话头,道:“终要小心。”一边把谢含?的手拉在自己手里摸着,果然温热,这才放心,环顾室内,杯盏狼藉,最大那张圆桌上倒是清空了,当中一把雪亮的剑,不由好气又好笑道:“这是做什么?”
七小姐云蕙指着五少爷云柯,咯咯笑弯了腰:“可不是五哥说古人能弹剑而歌,我们不信,只好找来试试。”
云柯转而出卖丫头筱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