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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媳妇-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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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走路着急,几乎两步就到了床前,掀开红暖帐,冷知秋便知他什么意图,待身躯一落到锦褥上,她便往被窝里缩,背对着项宝贵。

140 大雪(四卷终)

◆◆——1。睍莼璩晓包容——◆◆

红暖帐,绛缎被,烛将燃尽寒冬夜。

美人一头青丝秀发,蜿蜒拂在被上,只在中间扎了一束水粉丝带,缎被下身姿隐约,线条极小巧,还有些瑟缩,不知是怕冷,还是在薄薄的背影里写着“拒绝”。

只觉得红光喜色中,有一丝很微妙的闺怨,叫人费思量。

项宝贵叉腰站着,挺拔的身姿有些僵硬无措。世上有“一物降一物”之说,他在外面几乎算是混世魔王,杀人不带眨眼,鬼都能骗。面对这小不隆冬、弱柳扶风的小女子,却一点奈何也无,捧在手心里,照样会有仙人脾气,让他乖乖低头。

他出神的看了一会儿,轻声问:“知秋,你是不是不高兴?”

冷知秋含糊的唔了一声。

正想阖上眼皮去睡,脚后的被子掀开来,随即一双冰凉的小脚丫便被塞入温暖的掌心。

项宝贵用带着薄茧的大手按摩着她的脚。

“是不是太累了,不想要?”他问。

脚暖暖的,暖流蔓延到腿上,冷知秋舒服的松开膝弯,索性躺平了享受他的按摩。

不过他的问题真是露骨,似乎打回到家里,这人脑子里想的全离不开房事。他得有多急着想要孩子啊?不然也不会早早收义子吧……也是,过了年,他就该二十七岁了。听说好些人三十岁上就做了爷爷,他……真可怜。

她替他心酸了一下,“罢了,再来一次吧。”

但愿一举得子。

项宝贵却没扑过去,继续揉她的脚后跟,那里的皮因为长期赤足而生硬,顺便点压后脚心的穴位,那是助睡眠的。

“舒服么?”

“嗯。”

“看来是真累了,快睡吧,明日我陪你去印书,有时间便给这院里的腊梅修剪一下,香料铺倪掌柜还要过来呢。”

冷知秋已经有些迷迷糊糊,嗯了几声。

“许多人都以为你仙逝了,贸然露面,难免惊世骇俗。我许多年蛰伏苏州,做一个小家子客商,觉得倒也自由自在。你之前就有些为名所累,才做不好我娘的营生,这次既已经‘死’了,便索性换个样儿吧……”

说着说着,她平稳细缓的呼吸便随着锦被微微起伏,如叶落大地,静静憩息。

项宝贵放下她的脚,掩好被子,脸上若有所思的凝视她。她已经睡着了,嘴角窝着,红唇微微噘,紧闭的双眸在月色面颊上画出两道勾魂摄魄的弧,仿佛偃月。

红颜祸水未必尽是妖娆,她这没心没肺的睡颜,有些硬气的性格,到底为何就让他从此患上心病?

项宝贵捂着心口,微微蹙眉,坐进被窝将她扶进怀里,“你呀,一竖起刺来,就连衣服也不脱就睡,不怕难受么?”

看她迷迷糊糊的抗议被扰,他的眉眼松开来,轻柔地解去她的外衫,为她摆了个舒服的睡姿。

……

次日一早,竟下起雪来。

人们有些怕冷犯懒,躺在被窝里不舍得钻出去。小孩子却未必如此,他们还不知天寒地冻的厉害,醒了就惦记吃、惦记玩。

张六被小六六闹着起床,替小东西穿严实了,便抱出门,检视项家大院,顺便赏这头场雪。

小葵已经在张罗热水和早饭,远远给张六曲膝行礼问安,小声道:“主子们还没起。两位六爷先去用饭吧,今儿一早包了屉肉包子,该蒸好了,小六六的米汤正温着呢。”

张六眼睛都亮了,小葵包的包子,他一口气能吃五六个!一个字,香!

“有你过来可真好。”他由衷叹。

两个厨子都很会做菜,但粗心,总要追在屁股后吩咐仔细,才勉强按意思照办,从来不懂主动,也不会像小葵这样勤劳。小葵这大脸盘姑娘,有时候看着还挺耐看的。

——

那会儿,冷知秋已经醒了,缩在项宝贵怀里,睁着一双秋水明眸想心事。

这怀抱太温暖,太舒服,她舍不得挣开。

她看他的眉,纤毫整齐干净,修长而飞扬;看他的眼,有些剔透、深刻的双褶皱,弧线如婴儿般平滑娇憨;看他的鼻,鼓鼓而挺直,宜光宜影;再看他的薄唇,天然带笑,如花瓣的形状,其上人中纹也是晶莹细腻——他是上天完美的杰作吧?有孩子般恬静的睡容,有恶魔般的眼神,天神般的风采,还有无赖匪寇一样的行径……总之,她嫁了个奇怪的人。

作为一个女子,得夫婿如此俊美,如此温柔照顾,已经该谢天谢地,她私心里那点自卑、落寞,怕是犯“作”了吧?

想想夫妻分离那么久,难得回到家,不能再像一年前那样耍性子。

“夫君。”她略转回脸,轻声探问。

“醒了?”项宝贵猛睁开眼睛,有些惊惶的下意识收紧手臂。有娇妻共枕,他睡得有些沉,竟忘了时辰。

冷知秋翻转身,将脸埋在他胸口蹭了蹭。

“昨晚对不住你,竟睡着了。从今日开始,知秋要好好服侍夫君。”

这么乖,这么好?

项宝贵挑眉疑在梦中,睡一觉醒来,她心情好了?

“你要如何服侍?”他心跳加快,胸口被蹭得痒痒的,下边本来就坚硬着难受,一下子竟差点失控,差点又要翻身折腾她,想着她好不容易心情好,可别一早又把她吓疏离了,只好咬牙忍着。

冷知秋伸臂攀住他的腰,身子贴上去,幽幽道:“书上记载,杨玉环常用温泉水沐浴,所以气色肤质极好,又爱吃荔枝甜品,是以丰腴美艳。知秋也想学着东施效颦。”

“嗯?”什么意思?

“夫君,地宫里是不是有一处温泉池?”

“是,你要去玩耍?”

冷知秋脸红起来,手指在他后腰际心虚的点着。“嗯,想去。”

项宝贵低头看了看胸口不安分的脑袋,黑眸缓缓眨一下。

“昨晚的酥油糖放哪儿?我想吃。”她又说。

“还没洗漱呢。”项宝贵提醒她,这不是她生活自律的规矩吗?

冷知秋磨蹭着要翻越他,下床去洗漱、吃糖。

项宝贵皱眉一把按翻,覆在她身上,在她耳畔低沉的问:“问你要如何服侍为夫,还没回答呢!”

“我想吃丰腴了,好好服侍夫君。”冷知秋老实交代,脸红成了桃色。

项宝贵脑子轰一下懵了。他不会往纯洁的方向去想,只有满脑子淫靡,小娇妻突然如此示好,他有些接受不能。

“你现在就可以好好服侍为夫,不必等到吃丰腴了。”

他熟悉她喜欢的一切方式,来不及剥除干净,手便伸了进去,热情的催促她,此刻想不起她昨晚莫名其妙的落落寡欢,她的每一个细小的反应,都能摧毁他的理智。

正要低头去吻,却听冷知秋嘤咛挣扎着解释:“现在不好服侍,身子难看,怕夫君不爱。”

“谁说的?”他忙碌着,只抬头匆匆瞪了她一眼。

他咬牙切齿的撕下她身上的束缚,埋头亲吻。居然说什么怕他不爱……真是爱惨了还不知足啊!

她就是为这个冷落了他一晚上?可恶!

冷知秋错愕的揪紧床褥,被他那近乎狂风骤雨的速度撞击得无处安身,破碎凋零,看不清他脸上紧绷的欲望,深沉的痛并快乐着。

……

一场春光旖旎、风花雪月,滋润灌溉着消瘦的身心,有些过度,有些野蛮,是各自做了让步,各自愿意承担莫名的委屈,因为珍惜在一起的幸福,不再像从前那样任性。

不管怎样,此时此刻,他们只要享受淋漓尽致,不留余地。

屋外静雪无声。

——

小葵看了看天色,对正抱着小六六玩翻筋斗的张六道:“主子们怕是不用早饭了,你再去吃几个包子吧?”

张六半蹲半坐在雪地里,笑吟吟的脸上,干净的圆眼黑亮黑亮,看得小葵一阵发愣,又有些自惭形秽的低下头去。

这时,门童领了倪萍儿和冷兔来寻项宝贵。

倪萍儿俯身从张六怀里接过小六六抱着。“哎哟祖爷爷,你可真沉,娘亲要抱不动了。”

她原本生得秀气,这两年事事顺心,慢慢从丧夫之痛中走出来,就越发明媚动人,看着倒像个十八岁的大姑娘。抱着儿子的女人,别有一种风情。

这一点,张六和冷兔的审美是一样的。他们都是从小没有爹娘,看着倪萍儿抱着小六六的样子,从心底喜欢这女人脸上的光辉,喜欢与她亲近。

两人围着母子俩逗孩子玩,倒不急着去催小葵喊项宝贵夫妇起床了。

雪停下来,小葵自己去敲门:“姑爷小姐,还是起来先吃点东西吧?”两口子贪欢可以理解,但她家小姐瘦得厉害,总得按时吃饭才对。

项宝贵皱眉睁开眼,想起娇妻还没吃过东西,只好松开软玉温香,拔出身体,利落的穿衣起床,待洗漱好了,又去被窝里挖出还在迷糊睡觉的冷知秋,替她擦拭身子,穿了衣裳,抱到梳妆台前。

冷知秋支棱着脑袋,托腮垂眸,让自己慢慢清醒,任由项宝贵为她梳发,又拧了热帕子递给她擦脸。

嗯,她就是这么“服侍”夫君的,快比猪都要懒三分了。

待吃完饭出门,还要裹上厚厚的大氅,由项宝贵扶着腰走,眉梢眼角全是懒洋洋,喝醉了酒一般。

冷兔直直看着如此模样的冷知秋,有些不认识,错愕不已。记忆里那个让他仰望的“神女”,果然是一去不复返了吗?

倪萍儿将项宝贵要的干花和香料都分盒子装好了,拿绸布捆在一起,交给项宝贵。早就听冷兔说了冷知秋回家的讯息,因此她也没大惊小怪,给项宝贵和冷知秋行礼,又拜请:“哥哥说,小六六的学名要项夫人起,如今夫人回来了可好,还要请夫人费神,给小六六赐个名字。”

说着,又哄怀里的孩子:“小六六,快叫爹娘。”

小六六骨碌碌匆匆看一眼“爹”,随即便盯着陌生的“娘”不错眼珠了,小脸上很严肃,似乎在思索要不要叫“爹娘”。

冷知秋想起一年多前抱过这孩子,当时就颇感慨小生命的珍贵,这会儿又想起自己身上担着给项宝贵生孩子的责任,便走过去要抱小六六。谁知抱到半路,竟然手臂酸软、抱不动,顿时尴尬。

项宝贵早预料到这个结果,抢先接力抱了过去,瞧着小六六那粘在冷知秋身上的眼珠子,淡淡笑道:“竖子小小年纪便如此好色,盯着我家娘子看,看义父揍你几巴掌。”

说着在小六六屁股上真的轻轻打了两巴掌。

倪萍儿陪着笑,低头不语。以前便觉得项爷的娇妻太过娇滴滴,这会儿看着,竟然比从前越发娇弱,想是项爷宠爱过度,把一个玲珑毓秀、颇有才情的女子,宠得软绵绵、就跟玉发糕一般。她不知道冷知秋消失的一年多里经历了怎样的磨难,也就很难理解项宝贵这种娇宠过度的行为,还颇替冷知秋惋惜,怕如此下去会磨灭了冷知秋的灵气。

两巴掌没把小六六打哭,倒是别开视线,不再盯着冷知秋,只对着肉手指,自言自语:“抱啊抱……”

冷知秋讪讪然道:“他是瞧着我这个义母忒没用了。”懒散、体弱得连孩子都抱不动。

当时雪霁天朗,腊梅吐艳,冷知秋偎在项宝贵怀里,狐裘如雪,天蓝缎袄紫粉褙子,明艳如画的映着一张清瘦小脸,仰天思索了片刻,低低自语:“已见寒梅发,复闻啼鸟声。心心视春草,畏向玉阶生。”

她这是感慨时光匆匆,从两年前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冷家独女,横遭抄家,随后嫁人,磨缠虚度了两年光阴,一会儿急匆匆就要面对生儿育女的重担,心里原本想象的生活、自由比天高的愿望,全都偏离了轨迹。更担心往后只会时间过得更快,都要围着夫君、儿女、家庭团团转,再找不到原来的自己。

项宝贵欲言又止,慢慢松开扶着她腰背的手,让她自己站着。

冷知秋自己尚不知觉,想了想,给小六六起了个名字叫:忘年。小六六已死的父亲姓甄,因此,这孩子便是后来笑傲凡尘俗世、因为爱上一个男人而孤家寡人一生的奇葩——甄忘年!

——

◆◆——2。宝贝情淡遇痴人,夫妻印书敞心扉——◆◆

冷兔见过冷知秋这一面后,便坚定了去无锡的决心。

他觉得这个将他领上正路、改变命运的义姐,大概从此以后都不再需要他了,因为她的身后,从此站着一个复杂难懂的项宝贵,洞悉她的一切,掌控她的喜怒哀乐。

辞别出了项家大院,冷兔回到恩学府,特地又找出义父冷景易让他转交给项宝贵、后来因故未能转交成功的雪雕小白龙,细细观看。他不知道这条雪雕小白龙的典故,但知道它寄托了冷景易一个决定——那就是对项宝贵这个女婿的认可。

在去年当时,冷景易虽然心情很不好,但仍然当面确认了项宝贵的女婿身份,又为女婿女儿筹谋,特地找梅萧谈话开导。所以,当时让冷兔转交小白龙,必然是有特殊意义的。

冷景易与项宝贵曾经的约定,就是将小白龙送给冷知秋未来真正的夫婿。冷景易叫冷兔转交,意思就是认可。当然,冷兔并不知情。

现在,要不要按照冷景易的吩咐,把这雪雕小白龙送到项宝贵手中?

冷兔正在思索,项宝贝走进他的房间,他急忙合上箱子,笑嘻嘻转身。“娘子。”

“你叫哪个娘子?”项宝贝杏眼一瞪,腰一叉。

冷兔心头一阵烦躁闷火,脸上依然笑嘻嘻:“不叫就不叫,我答应了你哥,以后不和你吵了。就算要吵也吵不到,等过了年,一开春,我便去无锡,再也不回来见你了。”

项宝贝吃了一惊,叉在腰上的手不由放下,急急问:“你要去无锡?做什么?”

“你管得着么?”冷兔抱着小白龙的宝箱,从项宝贝身旁擦肩而过。

项宝贝愕然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不觉,这个十四岁少年竟然都已经比她还高出个额头了,清瘦的身形,倒颇有些像梅萧,又像冷知秋,又都不像,总之又扎眼又特别,肩背处的骨架特别明显坚硬,步态却又和嘴皮子一样油滑无赖。

她不知道,这个比她小三岁有余的少年,面相上越来越靠近一个有情操的奸商。

“喂,小兔崽子!”项宝贝大喊一声,要追上去。

巴师爷却正好找过来,小声道:“小夫人,你家那个正明表嫂又来找你。”

项宝贝撅撅嘴,咕哝:“又是为了正明表哥的事吗?”

正明表嫂求冷知秋帮衬,让正明拜冷景易为师,入学政府衙行走,开后门给个生员的资格。当初冷知秋答应了面见正明表哥,结果却“死”了。正明表嫂本来已经死心,后来见项宝贝和冷兔维持夫妻关系,经常出入恩学府,便又开始缠着项宝贝去冷景易面前说情。

项宝贝倒是和冷景易说过这件事,冷景易一直不表态,没给答复,一拖再拖,就把项宝贝也拖烦了,再也不想去说这件事。

等见了正明表嫂,才知道,今天倒不是来求“走后门”的。

来苏州开了南山书院的一帮夫子,有两个年轻才俊,要在文庙台公开授课讲学,听说长得极端正,谈吐不凡,吸引了不少男男女女。正明表嫂想着项宝贝只有个假的小丈夫,实际上还没着落,十七八的大姑娘了,正好过去看看,说不定能看对眼。

“去看看吧,反正也闲着无事。”正明表嫂连拉带扯将项宝贝拉出去。

只要讨得项宝贝欢心,她这没心没肺的,自然会厚着脸皮继续去磨冷景易这个“公公”。

——

另一边,项宝贵带着冷知秋坐马车去苏州最大的书坊——东桥坊刻。

两人都戴了斗篷雪帽,将脸遮去了大半,帽上垂了挡风的裙布,若放下来,真是完全看不见面目了。

路上颇冷清安静,因雪天寒冷,又有皇帝与成王朱宁的战事,赋税加得极苛刻,眼看要年关过节,各家各户都很愁苦担忧。只有那些不问柴米油盐的甩手掌柜们,这会儿还颇有闲情逸致走上街赏雪。

冷知秋问项宝贵:“我什么时候能‘活着’见人?”

“再过几日吧,等你长些肉,见了你父亲后。”项宝贵剥着橘子,一边塞给冷知秋吃,一边又转了话锋:“其实这样不也挺好?不招人耳目,有时候更方便做事。”

冷知秋听的心里一动,问:“夫君还会出船经商吗?”

“自然是要偶尔出去的,但不会常年不归,一两个月便会回来,为我们的孩子赚点家业嘛——不过,这一年我想都陪着你,等你的书院开张。”项宝贵说着笑起来,刮了刮冷知秋的鼻子,问:“满意了吗?”

他笑起来,自是颠倒众生。

冷知秋望着他,心想,你哪有那么简单的生活?因而又想起一件遥远的事。

“夫君,去年收了成王一封信——”

“早已运过去了,在你离开的一年里。”项宝贵道。“即便木子虚不来提,我原本就已经在安排运送江南大米到燕京。你爹始终要留一条后路给成王的,我瞧着,朱鄯这个皇帝做不久长。”

“何以见得?”冷知秋有些动容,为他对她的千般好,也为他的大胆判定。

“因为梅萧‘死’了。”项宝贵乜斜玩味的瞅着冷知秋,“也因为知秋你希望成王称帝,让你爹重回朝堂,是不是?”

“夫君休要这样看知秋。”她懊恼,梅萧怎么回事,去了哪里,她并不想知道,就当他真的面壁思过去了也好。“我也未曾寄望何人称帝,记得项家组训,不问朝政,当年灭族之祸,不也是因为太祖老夫人伸手给张家,助其争夺天下,才惹下的祸事吗?如今我是项家媳妇,绝不会对朝政势力感兴趣,所以当初既没有拒绝木子虚和成王,也没有应承下任何事。夫君既然已经运了粮草给燕京百姓,就当积德吧,以后再不要去帮助成王了。”

——

两夫妻说着话,马车到了东桥坊刻。

项宝贵放下冷知秋的帽帘,下车接住她的双臂,架起来抱住,轻轻放下地,便与她并肩牵手,慢悠悠走进坊院。

当代书坊印制书籍,大多采用木刻活字印刷,也有用铜刻活字,这家东桥坊刻便是铜字,字迹笔锋干净,至今印制的书册已不下三十部。

冷知秋看了所有成品书册,挑出几本,又加单独印一份典藏的《洪泉友人棋谭》。

项宝贵在一旁道:“娘子既然要印,不如再挑几本喜欢的,合成文集,以娘子的慧眼,这文集当可以传世,又可做我们子女的家学范本,岂不妙哉?”

东桥坊刻的师傅在一旁听得暗笑,这两个看不见脸的客人,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既然是妻子印书,丈夫在一旁怂恿集书成册,还要拿来作为子女的教育读物,不知这夫人多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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