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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去看杨过的脸,只见他一脸决绝的望着远方,仿佛那里站着什么仇敌一般。
竺清耘收回目光,只听杨过接着说道:“你可以说我卑鄙无耻,但是你被赵志敬下药的那个晚上,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那天晚上,你彻彻底底的属于我,只属于我杨过一个人。你躺在我怀里,嘴里不停喊着我的名字,让我觉得你心里也是有我的。我们合二为一,我要了你一次又一次,却总觉得不够,几乎要溺死在你的身子里。我真想就那么拥着你,一直到天荒地老。可你终究是醒了,你说你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你说你不在乎,你说让我忘了。我几乎气疯了,那是我第一次对你生气。”
杨过昂起头,望着竺清耘的侧脸,道:“耘儿,我不信你不在乎。那一夜于你于我,都是特别的。我了解你,若是跪在床前的换作旁人,你早就一剑结果了他。可你并没有把我怎么样,你只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所以我知道,我在你心里也是特别的。”
竺清耘压下心中烦乱,冷淡道:“我只是把你当作徒弟而已。”
“可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师徒关系了。”杨过道:“耘儿,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
竺清耘道:“可我……”
杨过立即截道:“你不必这么快答复我。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之后,再告诉我答案。”
竺清耘道:“不管多久,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杨过道:“既然如此,那你便等三个月之后再说,又有什么不同。”
“随便你吧。”竺清耘无奈道:“话既然说完了,那便放手吧。”
杨过松开手,竺清耘片刻不停的走了。
杨过跪坐在地上,望着他的背影,道:“耘儿,你一定会属于我的。”
第63章 痴狂侠客爱上我…16()
是夜,竺清耘久违的梦到了独孤晟。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座水塘边的小木屋。
独孤晟在木屋前的空地上舞剑,他便坐在门槛上支着脑袋看。
下雪了,独孤晟在门前堆了一个雪人,他围着雪人又跳又叫,开心的不得了。
独孤晟要走,他追在后面哭喊:“爹,不要走,不要丢下耘儿,耘儿害怕,耘儿不想一个人……”
独孤晟转过身来,道:“耘儿,人生本就寂寞如雪,没人能陪你护你一辈子,前路漫长,你终究要一个人走。”
独孤晟的身影转眼便消失了,他却跟在后面一直追,一直追,前路迷雾重重看不到尽头,他却没有放弃的念头,不停的往前跑着。
迷雾中终于现出一个人影来,他扑进那人怀里,喜道:“爹,我终于追上你了。带耘儿一起走吧,我不要一个人活在世上,我害怕。”
那人道:“耘儿别怕,我会和你在一起,我会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
这不是独孤晟的声音。
他抬起头来,望向面前的脸,像极了独孤晟,却不是独孤晟。
因为这张脸上带着笑,而独孤晟是从来不会笑的。
他问:“你是谁?”
那人笑道:“耘儿,我是过儿啊,你的过儿。”
竺清耘骤然醒了。
脸上还残存着泪痕。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还没有忘记,他竟还在害怕。
害怕被抛弃,害怕一个人。
不管他装得多么满不在乎,装得多么冷静自持,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是那个懦弱的、胆怯的、满是惶恐的五岁孩童。从独孤晟抛弃他的那一刻起,他便停止了生长,岁月永远停留在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杨过曾问他,是否怨独孤晟,他答说不怨。
是他言不由衷了。
他怨,甚至恨,恨独孤晟为了一个“剑”字抛弃了娘,抛弃了自己。
所以,他把那本《独孤九剑》翻阅了成千上万遍,几乎能将它倒背如流,却没有修习上面的剑法。
但,爱由心生,恨由爱生。
没有爱,又哪里来的恨呢?
人心最是复杂难明。
如今,杨过说要一生一世和他在一起,说拼了命也要护他周全。
那一刻,他沉寂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
为了什么呢?为了这句话本身,还是为了那张与独孤晟有六七分相像的脸?一切的开始,不全是因为那张肖似独孤晟的脸吗?杨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像年轻时的独孤晟穿越重重时光来到他面前,说:“耘儿,爹不会再丢下你,爹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那是他曾做过千百次的梦啊。
如今,杨过圆了他的梦。
竺清耘彻底乱了,乱得一塌糊涂。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再也难以成眠,直到天蒙蒙亮了,才勉强合了会儿眼。
今日便是武林大会,庄子里早早便喧闹起来。
竺清耘撑着疼痛欲裂的脑袋起了床,简单梳洗一番,便去找尹志平,原想烦他跟丘处机说一声,武林大会他就不去了,他实在不喜欢那种吵嚷的场合,可尹志平却不同意,说全真教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原本就少,他若再不去,实在不成体统。
无法,竺清耘只能强忍不适随他去了。
所谓的武林大会,和竺清耘预想的一般无趣。
他只听到一个中年男子提议推举武林盟主,便有一群人七嘴八舌的举荐起来。
有人举荐了郭靖,郭靖坚辞不受,便举荐了洪七公。
之后又是一番讨论,算是定了洪七公做武林盟主,又开始争论起副盟主人选。
竺清耘听得头大,只觉得太阳穴阵阵发疼,耳边嗡嗡作响,再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
杨过不知何时来到他跟前,关切道:“耘儿,你的脸色好生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竺清耘低声道:“不许在人前如此唤我。”
杨过便道:“那我该如何唤你?”
竺清耘道:“便还唤我师父吧。”
“哦。”杨过从善如流道:“要不要去后堂休息一会儿?我看你难受的紧。”
竺清耘道:“不必了,只是昨夜没有睡好罢了。”
杨过笑道:“是因为想我想得睡不着吗?”
竺清耘瞪他一眼,道:“莫要胡言乱语。”
杨过嬉笑道:“师父,你瞪人的样子真好看。”
竺清耘只觉得太阳穴更疼了,偏过头去不再理他。
正当此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只听不远处的郭靖紧接着诧道:“怎么会有蒙古人?”
又听黄蓉道:“来者不善,我们须得小心应对才是。”
郭靖又道:“那名华服男子我认得,叫霍都,我曾在重阳宫与其交过手。”
霍都?
竺清耘只觉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是谁。
杨过一听到这个名字,却登时兴奋起来。
这霍都不就是曾扬言要娶竺清耘做男妃的那个蒙古王子吗?若不是他,竺清耘也不会平白惹来那么多的流言蜚语。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日定要揍得他爹娘不识。
杨过伸着脑袋看过去,便见一行多人,当先而行的一胖一瘦,正是曾攻上重阳宫的胖和尚和霍都。
紧随其后的,是一架由四名壮丁抬着的步辇,其上坐了一名打扮奇特的中年男子,黄袍加身,面色黝黑,双眸精光四射,甚是威严。
一行人旁若无人的行到院子当中,将步辇抬至主位放下,便见那霍都摇着手中钢扇,高声笑道:“听说你们中原武林今日要推选武林盟主,我师徒几人便也想凑凑热闹,争个武林盟主当当。”
便有人喝道:“你是何人?”
霍都笑道:“我叫霍都,是蒙古国的王子,而我师父金轮法王,是蒙古第一高手,也是蒙古的国师。”
黄蓉上前一步,笑道:“若要当武林盟主,自然要凭功夫说话。我等已推选了丐帮洪七公为盟主,可惜他老人家今日不在,否则便可与这位金轮法王一较高下。可喜的是,洪七公和这位金轮法王都有弟子,便由他们的弟子一较高下,想来也是公允的。”
霍都转头去看居于高位的金轮法王,见他点头,便道:“好!那我先代我师父出战,你方由谁应战?”
正当此时,杨过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来,道:“既然是由弟子出战,那我今日便也要为我师父争个武林盟主玩玩。”
郭靖见状急道:“过儿,休要胡闹!”
竺清耘上前拉住他,低声斥道:“你又发什么疯?快随我回去!”
霍都正向这边瞧过来,一见竺清耘,登时两眼放光,喜道:“美人,你竟也在这里!”
这句“美人”立时便唤醒了竺清耘的记忆,亦惹得众人侧目,纷纷将视线投注在竺清耘身上。
众人心中不禁暗叹,此人虽是男子,却果真当得起“美人”二字,生得甚是明艳照人,因穿着道服,又给人一种清心寡欲的感觉,但却丝毫不违和,偏生出一种异样的诱惑,引人遐想他脱了这身道袍是何模样。
杨过闪身挡在竺清耘跟前,像母鸡护崽似的护着他,阻隔掉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冲着霍都怒道:“霍猪,你把嘴巴放干净一点儿!”
霍都不与他一般见识,笑道:“小顽童,乖乖找你娘亲要糖吃去,莫要在此捣蛋。”
杨过回手抽出竺清耘的佩剑,径自向霍都杀去,“废话少说,看剑!”
竺清耘想拉住他已来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杨过同霍都一起跃上一方擂台,你来我往的打将起来。
霍都一面接招一面心惊,没想到这无名小子的剑法竟如此精湛,逼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郭靖拍掌叫好道:“蓉儿,你瞧见没有,过儿的武功竟已如此厉害,真是好样的!”
黄蓉道:“过儿这套剑法的确精妙非常,但招招狠厉,与全真剑法的轻灵飘逸全然不同,实在见所未见。”
竺清耘却知道,杨过用的正是《独孤九剑》中的剑法。
但杨过的进益之大,却远超竺清耘的想象。
那霍都所习乃是蒙古密教金刚宗的武功,于中原武林而言甚是陌生,几乎无迹可循,故而十分难对付。而杨过竟在短短数月之内,已将《独孤九剑》中的剑法融会贯通,能够不受固有招数所限,见招拆招,甚是灵活机敏,不出十招便把自视甚高的霍都逼得节节败退,引得各路英雄连连叫好。
其中最为激动的,当属郭靖,一直夸赞个不停。
黄蓉听在耳中,心里隐忧渐起,面上却不动声色,随声附和着郭靖。
作壁上观的金轮法王眼见着自己的二徒弟越来越捉襟见肘,终于按捺不住,用内力传音,现场指点起霍都来。
霍都得了指点,招式骤然变幻,杨过却依旧从容淡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直呕得霍都几欲发狂。
霍都心中明了,越拖下去胜算越小,须得速战速决。他手腕一翻,手中钢扇一扬,便有两枚钢针从扇面之下飞射而出。
竺清耘急道:“过儿!小心暗器!”
杨过却不马虎,横剑一挡,便截住了钢针的去路,顺势将剑扇形甩开,钢针被剑势改了方向,直向上座的金轮法王射去。
金轮法王岿然不动,竟直接拿手去挡,钢针被凝聚在掌中的内力所阻,颓然落地。
郭靖暗道:“好强大的内力!”
丘处机点头,道:“此人顶门深陷,密宗心法必已练到极高境界,内力深不可测。”
郭靖转而说道:“丘师叔,我瞧着过儿所使的不像全真剑法。”
丘处机思索片刻,道:“清耘的爹曾留了一本剑谱给他,甚为玄妙,想来清耘是把这本剑谱传给了杨过吧。”
立在一旁的赵志敬听了,神色微变,不知又在盘算什么。
正讨论间,忽听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郭靖定睛一看,原来是杨过将剑尖抵在了霍都的咽喉上,制得他动弹不得。
郭靖霍然站起,大喜道:“好过儿!”
第64章 痴狂侠客爱上我…17()
杨过手中的剑抵在霍都的咽喉上,剑尖上舔了一点儿鲜红的血,“霍猪,你服不服?”
霍都没想到出师不利,竟栽在了一个无名小子的手里,甚是气恼。但他的命现在握在别人手里,由不得他嚣张跋扈,只得默不作声。
杨过又道:“以后不许再靠近我师父,不许再称他‘美人’,更不许宵想些别的,知道吗?”
霍都眼珠一转,便能看到站在擂台边的竺清耘。
他依旧美得摄人心魄,将周遭的所有人都映得黯然失色。
自重阳宫初见,霍都再没能忘记竺清耘,一直谋划着再上重阳宫,就算绑也要把人绑到蒙古去。可蒙古与大宋的战事吃紧,他一直无法抽身。没成想今日来武林大会搅局,竟意外得见,霍都喜不自胜,谁知还未来得及献上殷勤,就被这无名小子弄得颜面尽失。思及此,霍都对杨过的恨意又深了一层。
“不许再看!”杨过怒喝一声,道:“把你那色眯眯的眼神收起来!”
霍都冷笑一声,看向杨过,道:“方才之所以提出让弟子代为比试,是因为洪七公不在现场。如今,既然你我二人的师父都在现场,那便该当让他们一较高下,看看谁更有资格坐上武林盟主的位子。”
杨过不欲竺清耘冒险,便道:“根本不用我师父出马,我一个人就能把你们师徒一锅端了。”
“小娃娃,你好大的口气。”金轮法王的声音振聋发聩,未待众人看清,他已飞身上了擂台,用内力弹开了抵在霍都喉间的剑锋,道:“莫不是你怕你师父的武功及不上我,会贻笑大方吗?”
杨过道:“我是怕你输得太惨,会笑掉各位英雄的大牙,他们没牙吃饭你赔吗?”
金轮法王道:“小娃娃,莫要在此胡搅蛮缠。你师父若是真豪杰,便不会做缩头乌龟。”
闻言,杨过登时怒了,“臭和尚,你竟敢对我师父出言不逊,小爷今日便打得你满地找牙!”
杨过作势便要出剑,却被飞身而来的竺清耘握住了手腕,“过儿,休要胡闹。”
“师父!”杨过道:“你别管,等我收拾了这个臭和尚,你安心做武林盟主便是。”
竺清耘道:“我对武林盟主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争来做什么,快随我下去吧。”
金轮法王道:“你如今已是骑虎难下,由不得你不争,出招吧!”
杨过作势又要上前,竺清耘见实在拦他不住,只得劈手将他手中长剑夺过来,道:“过儿,你累了,便由我来吧。”
“师父……”杨过心里又是喜悦又是担忧。喜的是竺清耘担心他,怕他不敌金轮法王,怕他受伤;忧的是他对竺清耘的真实功力并不清楚,因为他从未在自己面前真正施展过,而这个金轮法王看起来又如此强悍,他真怕竺清耘会受伤。
杨过实在懊悔极了,不该一时冲动,只为了教训霍都就把竺清耘卷进这些纷争里来。
竺清耘见他站在原地不动,便道:“下去吧,你在这儿反而碍手碍脚。若是输了,你也莫要失望。”
杨过忙道:“师父,输赢实在无所谓,你千万别让自己受伤,若真是打不过,尽管逃便是了。”
竺清耘觉得好笑,道:“你的大话已经放出去了,我若真的逃了,那才真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呢。”
杨过正要答言,忽听一旁的霍都嚷道:“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
“你一个手下败将,瞎嚷嚷什么?”杨过吹胡瞪眼道。
“你!”霍都作势便要上前,却被金轮法王拦住,命令道:“下去。”
霍都不敢抗命,转身跳下了擂台,竺清耘便微微笑道:“过儿,你也下去吧,看看我的功夫胜不胜你。”
杨过却一脸凝重的叮嘱道:“师父,记住,千万不要受伤。”
竺清耘点了点头,杨过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下了擂台。
一旁观战的郭靖道:“丘师叔,不知你这位弟子修为如何?”
丘处机神色凝重,道:“清耘素来清寡沉静,不好争斗,试剑时亦是点到即止,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他的功力到底是何境界。”
闻言,郭靖忧道:“那金轮法王一看便知是练硬攻的,如此说来,竺道长甚是危险哪。”
黄蓉却不以为然道:“靖哥哥,说不定这位道长能以柔克刚也未可知呢。”
郭靖点点头,道:“蓉儿说的也是,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说话间,擂台之上风云已变。
只见那金轮法王双臂一振,身后登时飞出五个飞速旋转的金轮,金轮边缘镶嵌的俱是利刃,甚是可怖。
郭靖讶道:“好生奇诡的兵器,若是这金轮当胸而过,只怕便将人身切成两段了。”
黄蓉道:“此人竟全凭内力操控金轮,实在匪夷所思,这位道长只怕……”
黄蓉没有说完,但众人都心知肚明,纷纷叹息。
只有赵志敬,嘴角露出一抹难以觉察的笑意。
再看擂台之上,金轮法王双臂一合,身子前躬,五个金轮立时朝着竺清耘飞将过去。
竺清耘足尖轻轻一点,身轻如燕,向上飞跃,待金轮飞至身前,再飘然跃下,一脚便踩在了其中一只金轮之上。其余四轮在半空中转了半圈,仿佛有生命一般,盘旋在竺清耘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随着金轮法王的一声暴喝,四个金轮一齐向他砍杀过来。竺清耘蓦地向后躬身,金轮擦着他的面颊飞掠而过,撞碎了束发的玉簪,乌黑长发顿时披散开来,在风中飞舞。
“师父!”杨过一颗心几乎跳到嗓子眼,急声呼道。
竺清耘却依旧淡定从容,飘然落了地。
喘息之间,又有一个金轮迎面飞来,竺清耘却不躲不避,竟提剑向那金轮劈去。
台下众人尽皆惊了。
竺清耘手中的剑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剑,全真弟子人手一把,而那金轮却是由混合金属用特殊工艺锻造而成,若是硬碰硬,竺清耘手中的剑必断不可。更可怕的是,若是金轮不能被阻,便会穿胸而过,竺清耘性命难保。
金轮法王脸上尽是嘲讽之色,暗道这小道士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剑劈金轮,当真是找死。
而下一刻,在场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竺清耘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