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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茴见我始终盯着她看，于是下意识的往自己脸上摸了摸，看着我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我摇了摇头，随即将烟头掐灭，笑道：“你身上除了裤子与羽绒服之外，其他的都是自己织的吧？”
沈茴尴尬的笑着往自己身上看了看，道：“我喜欢没事儿瞎织点东西，总感觉街上卖的那些东西还没自己织的好看呢，最重要的是我自己织出来的东西，有质量保证呀……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赶明儿给你也织一套吧！”
说着沈茴便将手中的保温饭盒打开放到了我床前的桌子上，而此时我也是赶紧摇了摇，笑道：“还是别了，我这人邋遢习惯了，好东西我往往都不知道珍惜，就不糟蹋你的东西了！”
正说着话的时间，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朝沈茴做了一个抱歉的动作，随即走到窗户旁边掏出了手机，但让我感觉意外的是，这个电话居然是远在上海的顾冉打来的！
第五十章 人性的悲凉
我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马上陷入到了一阵沉思之中，我不明白顾冉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是所为何事，按常理推算，此时的她应该是在与陆辉前往巴厘岛的浪漫旅途之中才对，不等我继续深思，沈茴开口提醒我再不接电话，人家就挂了！
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于是赶紧接通了电话，犹豫了片刻才问：“你有事儿吗？”
顾冉并没有在乎我为什么才接通电话，而是略显焦虑的问我：“王也，奶奶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了？”
“奶奶……”
顾冉很是着急的打断了我的话，说：“奶奶怎么了！”
我再一次陷入了尴尬之中，似乎从下车的那一刻起，我还都从没有开口提过奶奶的事情，这不禁让我感觉自己所做的事情实在荒唐至极，但实际上，因为这阵子心情急躁的原因又加上回来的时候正赶深夜，我确实给忘记了奶奶病倒的这一事实，或许这也与我这几年在外面野习惯了有关，如若不是赶着孙真真的事情，我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家！如今当顾冉向我问起奶奶的情况时，我竟心虚到不知该做何回答，但内心此时也只能在不断谴责着自己的荒谬与不孝之罪，即便我知道这一切只是徒劳！
顾冉见我始终不做言语，于是马上就哽咽着问我：“奶奶她……她是不是已经……”
我有些反感顾冉此时的做作，便说：“这是我们家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不要因此打扰了你与你老公度蜜月的心情！”
顾冉泣不成声，沉默了许久才说：“王也，你为什么要把话说的这么绝情！”
“不是我说话绝情，而是有的人做事太绝情！”顿了顿，我又说：“就这样吧，希望你们一路玩的开心！”
说完我便直接挂断了电话，而紧接着，顾冉也并没有在因此给我打来任何电话，想必她也懒得因此与我计较太多，毕竟她当初选择的是前往巴厘岛……
依靠在窗户边缘，我较为烦躁的再次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这时沈茴拿了个烟灰缸递到了我身前的桌子上，问我：“刚刚给你打电话的人，是个女的呀？”
我看了一眼沈茴，随即将烟蒂掐灭，说：“奶奶是不是还在医院里？”
沈茴点了点头，道：“是的，胃部出血，不过这两天情况有所好转了一些，都能够自己吃饭了！”
我点了点头，庆幸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但不知为何，我似乎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脱离了这个家庭，亲情对于我而言，更像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存在，唯一支撑着我相信自己还是这家庭一份子的，便是我那流淌在体内的血液基因，还有那印记在潜意识中较为模糊的记忆。
……
下午两点左右，在沈茴的引领下，我来到了奶奶的病房里，此时病房里有我的大姐，还有大伯家中的一个堂姐，老爸老妈似乎是出去办事儿去了。
等我进去的时候，奶奶已经躺在病床上睡着了，而王慧（堂姐）一见进来的人是我，马上就露出了嘲讽的目光，说：“有些人这几年在外面过的倒是挺潇洒的呀，脚上穿着的那双耐克鞋恐怕不低于一千块吧！”
我甚至都没用正眼看王慧一眼，从小我就因为拌嘴没少跟她打架，而长大后她的那狗仗人势的性子却从未改变，反倒而更是变本加厉。
这时大姐走过来将我手中提来的水果接了过去，瞪了王慧一眼道：“小也他刚回来，你能不能说话注意点分寸！”
王慧冷哼了一声，道：“这水果焉不拉几的，一看就知道是放几天卖不出去的破烂货，你也不怕把奶奶给吃坏了！”
实际上这些水果是沈茴在来医院的途中帮我买的，我倒还真没这么细心，如今被王慧这么一顿乱损，沈茴的脸色极其难堪，我轻轻碰了碰沈茴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在意这些事情，随即也终于忍受不了王慧的讥讽，冲着她开始骂道：“你看你那浓妆艳抹的样子跟个人家包的二奶似的，你就不怕走在医院里，那些犯了个小感冒的人都被你吓出羊癫疯了……别以为他妈自己家里有点小钱，就不把自己当人看了！买的起房子，你买的起墓地吗？装的好像自己身价多高似的，什么逼性！！！”
王慧怒目瞪着我，但却无言以对，正说着话的时间，老爸跟老妈还有大伯大婶他们同时从病房门口走了进来，见我正开口骂着王慧，于是老爸训斥着我说：“王也，你是怎么跟你王慧姐说话的，在怎么着她也是你的姐姐，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
我余怒未消的瞪了一眼王慧，而这时大婶也开始带着情绪的“指责”王慧，说：“不是我说你，你这丫头整天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人王也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弟弟，当年他是穷了点，但现在明显的生活档次提升了上去，没看这一身都是名牌吗？他那身上的羽绒服我昨天在美邦专卖店里见到过，好歹也有二三百块钱！你能跟他比吗？”
王慧接着在下面装作知错的样子，说：“对不起妈妈，我知道错了！王也弟弟现在有出息了，以后我们家还得指望着他来提拔我们致富呢！”
我能明显感觉到老爸老妈的脸色有多难看，刚准备开口反击大婶几句，大伯厉声训斥了一句：“你们闹够了没有，整天脑子里装的都是粪吗？就想着在家窝里斗着，别来折煞我母亲的寿命了！”说罢大伯又瞪着大婶，道：“特别是你，看看你自己教出来的什么女儿，小孩子之间斗斗嘴也就算了，你一个四十五岁的老女人跟在后面瞎起什么哄，赶紧给我滚出去！”
大婶一辈子最怕的人就是大伯，虽然极不情愿离去，但最终还是拉着王慧一起离开了病房，而也是在此时，一直处于熟睡中的奶奶终于被我们的大声叽喳所吵醒，但她似乎已经看不清我的轮廓了，用她那有些颤巍的声音不确认的问道：“小也……是你回来了吗？”
我慌忙来到了奶奶的身前，并抓住了她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有些哽咽的说：“是我，奶奶，我是小也，我回来了！”
奶奶露出了和蔼的笑容，随即看向我身边站着的沈茴，又道：“我的眼睛看不太清了，你身边的这个女孩儿，是不是冉冉呀？”
第五十一章 人性的悲凉（2）
因为奶奶的一句话，顿时整个房间内的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向了我的身上，似乎我的一句话都能影响他们的命运般，前提是我得有那么牛逼的资本。
实际上我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以怎样的姿态启齿，可潜意识中又不希望奶奶从此带着遗憾离去，于是所能做的便只剩下了人性的挣扎，反正怎么做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罪过！
我转过身看着身后的沈茴，只见她很是平常的微微带着笑意看着我，更像是不管做她都会尊重我的选择般，可反之此时老爸老妈与大伯大姐也缺都是纷纷用焦虑的情绪凝望着我，对于他们而言，肯定是希望我能按照他们的剧本去演！
这时奶奶的情绪又有些激动的紧紧握着我的手，说：“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呀？”
我静静的看着奶奶，最终大胆的做了一个自己的决定，不禁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说：“对不起奶奶，我不能骗您……冉冉……她已经结婚了，我没能把她带回来！”
全场都不禁为我这句话而捏了把汗，奶奶却是紧紧闭上了双眼，我下意识的以为奶奶因为承受不了我的答案而昏厥过去，刚准备起身去叫医生，奶奶又突然慢慢睁开了双眼，流着泪笑了笑将我的手牢牢抓在手中，半天后，问我：“孩子啊……你知道奶奶此时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
我有些哽咽的看着奶奶，说：“对不起奶奶……我跟冉冉曾在你的面前发誓说今生一定不离不弃，但最终还是让誓言成了笑话！”
奶奶摇了摇头，笑道：“奶奶不在乎你们的海誓山盟，也不在乎你们能不能走到最后，而是苦了冉冉那孩子……这是我们家欠她的，谁让我生了个这么没有出息的儿子，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奶奶才是呀，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她，一定要替我亲自跟她说声对不起……哎……如今正好，就让我条老命来偿还咱们家所欠下的孽债吧！”
我心中一阵撕扯，泪水再也忍受不住的流了出来，哭着说：“奶奶，这跟你没关系，怪只怪我自己没有本事，怪只怪我自己没能继续坚持……是我辜负了您的希望！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冤有头债有主，要还，这笔账也该我来偿还！”
“傻孩子啊……你以后还要为我老王家传宗接代，这是我之前答应老头子的事情……”奶奶说着笑了笑看着窗外：“我看见老头子来接我了，只可惜，恐怕我……我是再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话音刚落，奶奶马上就是一口鲜血没忍住吐了出来，而我下意识的站起了身来叫着“奶奶”，但此时奶奶已经紧紧闭上了双眼……
在医院急救的室的门外，全家人都在焦虑的等候着，而我则是有些烦躁的不顾一切给自己点上了根烟吸着，这时从家中一副浓妆艳抹的王慧与大婶也都一起赶了过来。
大概一个小时后，医生摘下口罩推开门从急救室走了出来，直言道：“患者年龄过高，经不起任何手术的折腾了，你们最好是直接准备后事吧！”
医生的话音刚落，顿时原本等候在急救室门外的老爸他们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的哭了出来，而我实在有些忍受不了这样的场面，于是便一个人独自走出了医院，在医院门前的台阶上坐着烦躁的吸烟，看着医院不断被送来的因为各种疾病而将要奄奄一息的人们，我头一次感觉到了生命的脆弱，与难以接受前一秒还在聊着天而下一秒便阴阳两隔的不争事实。
我看着天空上那渐渐被一片乌云遮掩住的太阳，那些悲离的伤痛随之涌上心头……
这时我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而给我打来电话的是远在北京的米琪，我没有任何犹豫的接通了电话，很快米琪着急的问我：“王也，奶奶是不是病倒了？”
我点了点头，随之将烟头踩灭在地上，说：“医生下了病危通知，让随时准备后事！”
“怎么会这样……”米琪有些哽咽的沉默着，半天后才对我说：“王也，对不起……我可能现在赶不过去了……”
“没事儿，你在那边忙好自己的事业就行了！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态！”
“那你……坚强点！有什么不开心的心事儿就随时给我打电话！”
回了一句“嗯”之后，我便直接挂断了电话，紧接着我试图上微信看朋友有没有人发一些较为轻松的话题，但很快便在发现朋友圈内，米琪再次更新了一条“愿一切安好”的状态。
这让我不禁再次感受到了人性的悲凉，虽然米琪赶不赶来的意义并不算大，但至少一个电话却让我感到心中一阵暖意，至少这一个电话，让我明白那在里面“焦虑”等待着的某些人也比之不及。
在我还在恍惚中的时候，沈茴跑出来告诉了我，家里人准备放弃药物支撑让奶奶早点离去的消息，我想或许这或许也是一种较好的选择，早点离开未必也不是一种解脱，至少到了天堂后就不会再饱受伤病的折磨了。
大概在夜晚七点三十六分左右的时候，夜幕的天空上划过一道流星，而奶奶也正式离开了这伤痛的人世，家中所有人痛哭着，但我却哭不出来，因为对于我来说，奶奶始终活在我的身边，从未离去！
第二天，奶奶被送回老家的乡村里，按照奶奶之前的要求，她被家人与爷爷合葬在了一个棺木里，我想此时住在那颗“星星”里的奶奶是幸福的……
又是两天后的一个夜晚，我再次接到了一个来自顾冉的电话，我本潜意识的与她划清界限拉进黑名单，但我想起还差着奶奶的最后一个愿望没有完成，所以便接通了电话，本想代替奶奶对她说一声“对不起！”，但她却在我之前告诉了我说她已经来潢川的消息，并告诉我，她现在已经在我家附近的一个宾馆里安住下来了！
__本来今天想三更来着，但这两天情绪始终有点不好，就到这吧……
第五十二章 五个指印
挂断电话之后，我并没有太多犹豫，便直接取了羽绒服穿上打算直接去找顾冉，但刚打开客厅的大门的瞬间，沈茴再次提着保温饭盒站在了门外。
见我打算出去，便微微笑了笑问道：“你赶着出去吗？”
“嗯，出去有点事儿！”我很干脆的回复道。
沈茴犹豫了一下，说：“阿姨跟伯父他们都还在乡里没回来，要不吃点东西再出去吧……我今天在家煲了鸡汤，喝一点热汤再出去暖和些！”
我犹豫了一下，反正吃点东西也不费什么时间，于是便点了点头……
将门关上后，沈茴将保温饭盒打开替我将饭摆好，又接着问我：“外面这么冷，你现在出去干什么呀？”
我并没有隐瞒，便边喝着汤边说：“顾冉过来了，在旁边的宾馆里住着，我去看看！”
沈茴“哦”了一声，又接着问我：“那你今天晚上还回家吗？”
“肯定回啊！”我无语的看着沈茴：“你感觉我现在跟她之间的关系，还能住一起吗？”
沈茴莞尔一笑，道：“我晚上可能要去补个夜自习，到十点多下班去了，你要是有时间……能去接下我吗？有一段路太黑，我不敢一个人走！”
“没问题，你把地址告诉我就行了！”
说着我便端起饭盒吃起了饭来，而沈茴则是双手捧着下颚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吃饭的样子，被沈茴这么盯着看，我十分别扭，于是便尴尬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她，这时沈茴又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呀……就是感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连吃饭的样子都还没变……”
说着，不等我开口，沈茴又从自己的包包里翻出了一个尺子在我身上量了起来，笑道：“每天下班在家闲的没事儿，我打算闲下来给你织条毛衣，你觉得黑色可以吗？”
我摇了摇头，尴尬看着沈茴道：“就不用了吧，挺费时费精力的……”
“呵呵，没事儿的，还有一个星期就是你的生日了，我都不知道送些什么呢！”
“我的生日？”我有些震惊的看着沈茴，同时脑子也在飞速的运转，才记起我的生日的确是在这个月份，可此时的我，居然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住，过的也是够混沌的！
时间过滤了记忆中的那些伤痛与不悦，也沉淀了我的喜怒与疯狂，在连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生日的情况下，沈茴却能够清晰的记得我的生日，除了感动我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与情绪！而在从前的岁月里，能够记我生日比自己生日还要准确的，除了顾冉便是米琪了……
我不禁有些感伤，这两个我最深爱的女人，一个如今结了婚，还一个拒绝了我的表白，过上了北漂的生活……随着时间与风雨的洗礼，她们终会离我越来越远，逐渐印记成为我脑海中的旧时光，放在岁月的流动中，缓缓流逝，温暖而又悲伤……
从家中出来之后，我很快来到了顾冉所在的那个宾馆，在打了个电话确认她所在的房间之后，我便上楼直接来到了房间内，给我开门的顾冉带着一只紫色的口罩，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有些萎靡！
进了屋后，我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很是诧异的问道：“在宾馆里面你也带个口罩，害怕谁认出你了吗？”
顾冉将们关上，然后帮我泡上了一杯咖啡端到我面前，说：“我这几天着凉了，怕把感冒传给你了！”
我下意识回了一句：“上大学时我全身起满了水痘，不也是你整天陪在身边照顾着我吗？”
顾冉愣了愣，随即将窗帘拉上，在床边坐了下来，说：“爱情是一场轮回，我们已经从最初的美丽走到了现在的痛苦！”
我点了点头：“我们此时能做的只是从痛苦中解脱，最后逐渐去寻找人生的另一个永恒，恭喜，你已经找到了！”
顾冉眼中含着泪光看了我许久，才深呼吸了一口气，神情较为恍惚的说：“对不起王也，我回来晚了！”
我吸着手中的香烟，说：“什么晚不晚的，又不是你的奶奶，谢谢你百忙之中能赶回来一趟！”
“王也……”
我起身看了一眼泪流不止的顾冉，并没有打算在此多做逗留，毕竟已经答应了沈茴晚上要去接她来着，便直接道：“奶奶临走的时候让我转告你，我们王家亏欠你的，她来偿还……希望你不要记恨我们！”
说罢我便转身准备离去，但不曾想此时的顾冉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的冲我咆哮道：“王也……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哪点做错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停止住脚步，顿时心中的那些不满、那些愤怒不受控制的爆发，转身将烟头丢在地板上，怒道：“草，为什么这样对你……你他妈说我为什么这样对你……你知道我这几年背着不孝子的罪名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我回来时别人看我的那种眼神是什么样的吗？你知道奶奶把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当做是你的那种期盼与最终得知不是你的那种绝望吗？你可又知道我母亲以死相逼着我与你分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