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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染体-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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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熟悉营销手段的她找到陈婆,帮着陈婆算了一笔账。只要卖掉一套房子,陈婆的生活质量立刻就能上升一大截,而且还能在银行里拥有一笔数量丰厚的存款。光是每年的定期利息,就足够陈婆半年的日常开销。林林总总的好处,王经理对陈婆说了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甚至每逢年节的时候,她都会自掏腰包,带着一些礼品上门看望陈婆。

    那套房子真是不愁卖。对于其中那笔丰厚的佣金,王经理一直很眼馋。可是,无论怎么说,陈婆总是毫无动静。不过,房价这几年也猛涨起来。与原来相比,价格足足翻了好几倍。

    “我记得,两个月前,你给我介绍过一位客人。”

    陈婆继续着刚才的谈话:“就按照当时他给的那个数字卖吧!无论是现在的房客想要,还是当时的客人想买,都可以。”

    这话说的让王经理很是摸不着头脑。内心刚刚冒出来的狂喜,又被难以捉摸的疑惑所取代。她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才试探着问:“陈医生,我……我是不是听错了?您要卖的是一套房子?还是连着您现在住的这套也要卖?”

    也难怪,陈婆刚才可以提到了房客与买家,那是两个人。

    “现在住着的这套当然不可能卖。”

    陈婆端起茶杯,凑近唇边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还有些微烫的茶水,淡淡地说:“我的意思是,价钱就按照那个价钱。但我想要今天就能完成交易。还有,今天就得拿到钱。”

    “你说什么?今天?”

    中年妇女瞪大了眼睛,脸上表情连续变幻了好几次,最终定格在带有几分苦意的无奈上:“陈医生,今天恐怕是不行啊!那套房子虽然抢手,可是买家也说过要再看看。而且当时您也没有表示要卖,现在联系对方,恐怕是不会有回话的。要不这样,三天,就三天时间,我保证帮您……”

    “我就只有今天一天的时间。”

    陈婆放下杯子,语气和表情都很认真:“价钱方面可以商量,但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定下来。而且对方必须把钱打过来。”

    “这个……说实话,不太可能啊!时间太短了,实在太短了。”

    王经理几乎要哭了。明摆着一笔生意在面前,却几乎没有完成的可能。这种事情,实在是令人难受。

    陈婆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么,如果我把房价降低一些,行不行?”

    中年妇女对这种说法很是吃惊:“您说什么……降,降价?”

    陈婆平静地点点头:“只要今天可以完成交易,而且把钱打到我的账户上,房价上我可以再降五万。”

    王经理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看得出来,陈婆的确很需要钱。

    否则的话,不会早早就跑到房屋中介所,也不会主动要求降价。

    而且,态度异常坚决。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倒也不是没有操作的可能。在钱面前,一切困难都不是困难。

    “陈医生,您坐一会儿,我打个电话,帮你问问。”

    迅速思考了几秒钟,中年妇女仿佛是下了决心,一边招呼着陈婆,一边拿起手机,跑到了外面。

    五万块钱的好处摆在面前,王经理动心了。

    她不打算把到嘴的肥肉让出去。最划算的做法,就是尽快调集资金,把房子从陈婆手上买过来。反正陈婆要卖房子,至于卖给谁,陈婆并不关心,只要能够尽快拿到钱就行。

    ……

    区警察局,刑警队办公室。

    黄河嘴里叼着抽了一半的烟,歪着头,眯着眼睛,在电脑上查阅着一份份资料。

    警局与各辖区派出所之间都有联网,黄河和容易就调出了事发当天二十九人民医院上报的死者存档。刘天明说的没错,死者的身份根本无从查找。没有姓名,没有地址,甚至身上没有携带任何能够表明其工作或者身份的物件。

    派出所当日已经做过初检,死者身上没有钥匙之类的物品,所有口袋都是空的。说起来,也是医院方面做事情粗心大意。当时收治了病人,对方家属也交了一定数量的诊费。按照正常情况下的逻辑,肯定会很快有人到医院处理相关手续。然而问题就在这儿,直到病人死亡当天,根本没人来看过他。

    至于王旗营那个城中村……黄河也按照刘天明所说的地址调查过。那里都是出租房。更可气的是,刘天明和小吴当时找到病人的那间屋子,已经重新装修之后租了出去。对于上一任租户的信息,就连房东自己也莫名其妙,一问三不知。

    他根本没找对方要过身份证。总之,只要对方给钱,就能在这里住下来。

    这种事情根本就没办法查。

    看着电脑屏幕上无法追查的简略文档,黄河身体往后一靠,双手往上,长长的伸了懒腰,很是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老同学,你说的这个人根本就找不到。那些额外多出来的医疗费,恐怕只能是你自己兜着喽!”

    正说着,一个年轻的实习警察风风火火跑进办公室,很是急促地问:“黄警官,齐队长在吗?”

    “齐队今天一早就出去了。”

    黄河认识这个姓罗的年轻警员:“织金营村那边一直都在报村民牲畜失踪的案件。最近一段时间忙得要死,下面派出所也是人力不足。这不,就连找牲口的案件,都要我们刑侦科出人解决。我是临时回来找材料,等会儿还得去织金营那边接队长去。”

    这话倒是不假。

    最近的各类刑事暴力案件太多了。比起往年这个时候,足足增加了好几倍。不是伤人就是杀人。虽说案情简单,处理起来却很麻烦。因为凶手都很疯狂,都在拒捕。

    警员小罗双手扶着门框,喘了口气,认真地说:“黄警官,你赶紧打电话给齐队长。土观河那边出事了,下游罐子村口发现了一具尸体。派出所那边已经有人过去了,让咱们刑侦队派人到现场勘察。”

    ……

    齐元昌的动作很快。黄河驾着警车来到罐子村的时候,他已经离开织金营,来到了发现尸体的土观河口。

    事发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因为这里地处偏僻,几乎没有围观者。偶尔有人远远看见,也会被派出所民警早早劝离。

    齐元昌蹲在河边,默默注视着刚刚从河里打捞起来的尸体。

    黄河小跑着凑过去,问:“齐队,现在是什么情况?”

    齐元昌侧过身子看了他一眼,目光还是回转到尸体身上,淡淡地说:“你自己看吧!”

    这是一具裸尸。

    已经无法看清楚具体性别。一方面是因为尸体高度腐烂,至于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尸体残缺,并不完整。

    整个头部都被撕烂,只有右侧脸颊还残留着部分皮肉。从脖颈到腹部,大部分肌肉已经消失,露出整齐排列的肋骨。黄河没有看到内脏,也许尸体漂在河里的时候,这些部位就已经散开。继续往下,阴部和大腿上的皮肉也是七零八落,白色韧带散落开来,足趾部分皮肤被泡得发白,肿胀程度非常严重。

    “死者为女性,大约三十岁左右。具体死因不明,生前应该遭受过暴力殴打。体表皮肤和肌肉组织遭到严重破坏。究竟是生前遭到虐待?还是死后被虐尸?还需要法医科的同志进一步检验。”

    身为警察,尤其还是刑警,黄河通过骨骼对尸体进行判断的基本功还是有的。他从衣袋里取出两只口罩,一只递给齐元昌,一只自己戴上,忍着令人欲呕的恶臭,慢慢做着分析。

    “基础检验已经做过了。”

    齐元昌也被这股浓烈的恶臭熏得受不了。他站起来,走到上风位置,摘下口罩,长长呼了口气,认真地说:“你来晚了,基础检验单已经报了过来。尸体表面留有大量动物啮咬痕迹,肌肉撕裂情况严重。还有就是内脏,附近河道里都没有找到。”

    “动物啮咬?”

    黄河被这种说法吓了一跳:“队长,你的意思是,她是被吃掉的?”

    齐元昌面色阴沉地点点头:“撕咬的痕迹非常明显。法医科那边还在做进一步痕迹测试,才能最终确定究竟是什么动物。不过,能够把一个成年人吃成这个样子,恐怕区区几条野狗是做不到的。”

    这是一种惯性思维。

    附近的郊区不可能有狼、狮、虎之类的猛兽。既然痕迹初步鉴定结论为撕咬,那么只可能是野狗造成。毕竟,狗也是属于兽类。

    黄河远远看着躺在地上面目全非的尸体,很是有些惋惜:“这女人死得真惨,身上连件衣服都没剩下。要查找死者家属很困难。而且就算是找到了,家属恐怕也会觉得难以接受。”

第四十六节 从慈祥到饥饿的转化() 
齐元昌点点头,闷声闷气地说:“是啊!哪怕就算是遇到歹徒被杀,只要抓住罪犯,对于死者家属多少也有个交代。现在这种状况真的很惨,连个全尸都没有,唉……”

    正说着,旁边警车后厢上跳下来一名身穿白衣的警察。他走到两人身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想了想,还是认真地说:“齐队,详细的检验,还得等到回去以后才能得出结论。不过,就现场勘查的结果,还有照片对比,我觉得还是给你提前打个招呼,你有个心理准备比较好。”

    齐元昌不觉怔了怔,片刻又恢复正常:“没事的,你说吧!”

    法医摘下眼镜,摸出手帕仔细地擦着,又看看躺在不远处的尸体,严肃地说:“死者体表的残留的撕咬痕迹,不是兽类所造成。它们与人类的齿痕非常吻合。”

    齐元昌呆住了,黄河也是一样。两个人不约而同,异口同声问道:“你说什么?”

    法医非常肯定地点点头,压低了音量:“死者是被吃掉的。被人吃掉的。”

    ……

    刘天明感觉自己越来越像是一只蝙蝠。白天上班都呆在办公室,仿佛蝙蝠在洞里睡觉。到了夜晚,就开始四处活动。

    头孢曲松钠溶液在注射针筒里看起来就是一个透明指数。除了使用者本人,恐怕谁也不会明白这种抗生素的真正效果。半小时之内,刘天明给陈婆注射了三次。这当然是为了尽可能补足陈婆白天无法注射的药量缺额。可如果换了是正常人,如此高浓度的药液注入体内,足以引起一系列不良身体反应,进而致死。

    陈婆一边用药棉按住手臂,一边慢慢活动着。她看着正在收拾注射用具的刘天明,微笑道:“谢谢!”

    刘天明抬起头,咧开嘴,露出两排很白的牙齿:“陈医生,你太客气了。”

    陈婆脸上的微笑仍在继续。手臂上的出血点已经止住,她把药棉顺手扔进旁边地上的垃圾桶。站起来,走进卧室。等到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沉甸甸的黑色皮包。

    当着刘天明的面,陈婆把皮包拉开,里面全是一摞摞整齐捆好的红色百元大钞。

    “这里是六十万,你先拿去用吧!”

    陈婆说话的声音很轻,也很平静。刘天明却感觉有些发懵。看着那些一捆捆的钱,他听见自己呼吸声忽然变得粗重起来。

    太多了……刘天明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钱。

    这与电影里豪赌的场景完全不同。屏幕上那些从箱子里直接倒在赌桌上的钞票,感觉就像是毫无价值的纸。因为它们毕竟不是真的,距离现实生活是那么的虚幻。电影里一掷千金的豪赌让人看了很爽,无论输赢都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可是现在,整整六十万,就这样很直接的摆在刘天明面前。

    他知道陈婆是个和善的妇人。陈婆前天晚上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刘天明真的很感动。但他下意识的认为,那不过是表面上的客套罢了。虽说自己与陈婆都被感染,可是就此前的关系而言,仍然只能算是相交不多的医院同事。

    “这……这,这实在是……太多了。”

    刘天明有些语无伦次。他从巨量金额钞票的震撼中清醒过来,本能的想要拒绝,心里却也有些不舍。这不奇怪,这才是正常人应有的表现。

    陈婆一直在微笑。她什么也没有说,直接把拉链拉起,将整个皮包塞进了刘天明怀里。

    “先拿去用。我这里还有。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这番话倒不是随口客套。昨天卖房子的钱陈婆自己留下了一部分。算起来,应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能够维持她和刘天明两个人的药品需求。陈婆觉得,活到自己这个岁数,其实很多事情早已看开。丈夫死了,儿子也死了,亲戚们早已不在来往,世界上就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偏偏这种时候,还被病毒感染。

    陈婆并不怕死。她只是觉得有点儿遗憾。好几年前,陈婆就曾经考虑过立下一份遗嘱,等到自己去世以后,委托公证机构把所有遗产捐献出去。不过,现在卖掉一套房子用于治病,也算是花在自己身上。何况,她对刘天明这个年轻人很有好感。因此,并不介意帮助他。

    刘天明抱着皮包,觉得很烫手。

    这可是整整六十万块钱啊!很大的一包。

    “陈医生,这,这真的不行。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陈婆耐心地劝说着:“小刘,我也是把你当做自己人。叫你拿着就拿着。我老了,这些钱放在你那里,也就等于是放在我这里。反正,你和我都需要买药,以后遇到什么问题,我也得找你才能解决。别想那么多,拿去用吧!”

    刘天明仍在坚持:“陈医生,话不能这么说。这都是你的辛苦钱,总不能就这样全都给了我。不行不行,这真的不行!”

    陈婆颇有些无奈地笑笑,她此前已经料到,想要说服刘天明拿走这些钱,恐怕还是要费一番功夫。就在陈婆张开口,打算继续劝说的时候,脸上表情忽然微微有些变化,眼眸深处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年轻人,做事情怎么这么不干脆?”

    忽然,陈婆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由分说,直接把装钱的皮包重重塞进刘天明怀里。她的动作有些粗暴,脸色也不太好看。刘天明觉得应该是自己刚才那些话使得陈婆生气了,一时间也不好推辞,只能抓住皮包,任由陈婆推搡着自己的背,一直送到了门口。

    这变化来的很突然,刘天明觉得很不适应:“陈医生,你怎么了?这钱……你还是收回去吧!”

    “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嗯,我忘记告诉你了,等会儿有个朋友会过来,最好不要让他看见我们在一起。”

    陈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用力拉开房门,毫不客气的把刘天明退出了门外。房门即将关闭的一刹那,陈婆才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用略微带有歉疚的语气说:“小刘,今天我是真的有事情。这些钱你先拿去用,用不着担心我。嗯,明天这个时候,还是过来帮我打针吧!”

    说完,不能刘天明回答,陈婆“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一秒钟也没有耽误,陈婆飞快的冲进厨房,俯低身子,将整个头部完全置于水池里,迅速伸手拧开水龙头开关。

    顿时,冰凉的冷水从头顶“哗哗”之下,浸没了头发,撞击着头皮,然后顺着头颅边缘滚落下来。

    冷水冲刷显然没有产生任何效果。陈婆把头从水池里抬起的时候,看见挂在对面墙壁上的圆形镜子里,反射出自己现在的模样。

    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充满了血丝。这一定是在几秒钟内发生的变化。自己刚刚把刘天明送出门外,如果他还在,一定会发现这种异常。

    脸色红得可怕,仿佛随时可能渗出血来。感觉整个身体滚烫无比,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热气在体内升腾,燃烧着四肢,炙烤着身体每一个角落。

    张开嘴,陈婆看见了肿胀发红的牙龈。齿缝中间渗出了血丝,但并不觉得疼痛,只是觉得口腔里仿佛多了些东西,舌头活动起来很不方便。

    我饿,我要吃东西!

    变化是从几分钟前开始的。

    那个时候,陈婆已经把装钱的皮包交到了刘天明手上,不可避免触碰到了他的手指。

    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陈婆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饿,我要吃掉他。

    陈婆不知道这是感染体之间近距离接触的猎食本能。刘天明此前也产生了类似的心理。距离因素非常关键,只有在不同感染体之间非常接近的情况下,才会引发原始的生物本能。不过,这种情况完全可以避免,也可以通过其它方式予以消除。

    刘天明不知道陈婆体内的变化,陈婆也不明白这种变化来源于被病毒寄生的细胞。她只是觉得想要吃掉刘天明。这种欲望是如此强烈,甚至就连身体也被逐渐控制。惊恐、无奈之下,陈婆只能以最粗暴的方式把刘天明撵出去。

    强烈的饥饿感折磨着大脑。这里应该是整个身体的控制中心。可是现在,来自体内各个器官,乃至身体各个部位对于食物的强烈需求,已经导致大脑神经中枢失去了作用。就像不服从当权者管制的一群暴徒,从社会最底层开始造反。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每一段基因都在扭曲,都在发出内容相同的可怕咆哮。

    饿!

    饿!

    饿!

    给我吃的,我要吃东西!

    陈婆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声音被挡在喉咙里面,突然之间肿胀起来的脖子使她一阵发噎。心脏也跳得很厉害,强烈的速度加快了血液流动,手脚各部分肌肉力量在瞬间增强。

    细胞在给寄主身体的每一部分提供能量。这是即将发起暴力攻击的信号,也在逼迫着大脑立刻下达猎食攻击令。

    陈婆可以感觉到,刘天明还在外面,并未走远。

第四十七节 幻想着自己是房东,是一种病() 
那是我们的食物,是我们的猎物!

    抗生素已经压制不住病毒的狂化。它与寄主体内的细胞之间已经连成一体。陈婆心跳频率快得吓人,她甚至可以听见胸膛里清晰可辨的心跳声,紧凑密切,威逼着自己,狠狠撕扯着来自大脑极为微弱,但又无法忽视的控制命令。

    陈婆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的新婚之夜,也就是自己从少女变成妇人的那个夜晚。

    她甚至想起了何大山。

    那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发生的事情。就在停尸间办公室里那张床上,那个体格健壮如牛的男人,用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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