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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花一世界-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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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一棍,我胳膊一档,右边一棒,我伸拳一格,又来一根,我右手一扭一反,兜着棒顺势就架住了……秦家不重拳法,但我也是名家之后,拳脚也是很有章法的!——啊呀不好!又有一棒子当头来了!我左边挡着棍子右边拖着一根架着一根,没法子,眼睛一闭,头一歪,把左边肩膀顶了上去,避开了头,撑死了肩膀挨一棍,往常跟大哥二哥练武,也常挨锏,我心里有数,死不了的!

“嘭”这是硬物挨着了肉体的声音,嗯,我知道是挨上了,看吧,我果然没死。我想着,睁开眼睛——

“啊!!!——”

我不尖叫的,真的!我若要尖叫,这辈子出生那天就好都叫完了。可是,为什么那些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呢?……

有一个人挡在我面前,右手举着,胳膊和小臂正好呈标准的直角,那一棒就顶在他的小臂上,好半晌都没人动弹,也没人吱声。我傻愣愣地站着不动,死盯着小臂和棒子交点的眼睛却看到了缓缓地、一丝一丝地渗出的红,耳朵是迟了几秒才听到“滴答”的声响的,只有这一声,可等我低下眼睛,地下却已红了一大片。人,竟有这样多的血……?

王伯当缩回了手,手臂一垂下,那血更是没命地往外喷。我心里一抽一抽地空了,手再怎么攒紧,手心也是冰凉的,眼前一阵模糊,脚下有些软,那步子却已是狠狠地蹬上了,身子便往前扑去。不料,他却伸出手,挡住了我,是鲜血淋漓的右臂,他动作快了些,血溅了出来,有几滴染红了我的衣襟。我低头看着那红点,接连的“呯”“嘭”声已响了起来,他竟只用一只完好的左手,搅进了那些壮汉的棍棒圈。

拼杀斗狠,步下免不了有窜跃腾挪,可是,无论他是进是退,那一只右手,始终伸开挡在我的面前。我有心想要推开上前,可是,看见那满目的鲜红,我的一切动作都迟缓了起来,脑子里禁不住翻来覆去地想,我若推开他,他会更痛吗?那血会流得更狠吗?……

“三哥!”一声喊和着飞窜的人影突进了包围圈,那声音依旧是往日一般的清亮,但是那急促高亢的语调显然带着焦迫的狠意。“呛啷”一声,谢映登长剑出鞘,裹挟着丝丝寒气,那一番锐不可当的气势,已教那些棍棒汉们先行怯了。

王伯当得此力助,如虎添翼,那些壮汉节节败退,再没有了刚才呲牙咧嘴的凶狠势头。

身后忽然又起了喝声,我转头一看,刚才被王伯当打退的渔网竟又竖了起来,似是想要援助棍棒汉,挽回颓势。我咬着牙窜了上去,脚尖一点,身形腾起,我早早地伸长了手臂去够王伯当遗下的剑,心里有了盘算,双手握着剑,却并不使力拔出,而是狠狠地连旋带搅了起来。那渔网经得起剑锋,却经不起这般圆转之力,左缠右绕,乱成了一团。

这些人本就在苦苦支撑,再经此一击,发一声喊,丢棍弃网,不一刻已逃得不见了踪影。

被救的是一对打渔的夫妇,两人对我们自是千恩万谢。可我们记挂着王伯当的伤,宽慰了他们几句,小谢弟弟扶着王伯当,上马便往医馆奔去。

所幸王伯当伤虽重,但他素性练武,抗击打的功力是绝不比击打的功力差的。用了上好的金疮药,细细地包扎了,小谢弟弟便执意要先送我回二贤庄,我拗不过他们,只得先回了单府。

就凭单雄信在这潞州城的神通,二哥早已得着了消息,脸上的焦急和忧心虽是被他强压着只余下了隐约的痕迹,但我仍察觉了那双眼睛一直在切切地看我,从上到下,由左及右,不放过一丝半毫。我便故意走跑窜跳要教二哥放心,好一会儿,二哥才终于肯把目光收回去了。

王谢二人先告辞了,单雄信也回了他独用的那座跨院。我有些心虚,不想果是被二哥说中了,我还真是给那两人添了麻烦,一想到这儿,我便又开始心烦意乱起来。不料这一回,二哥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只嘱咐我早些歇息,别说责备,连个重眼色我都没见着。

依着二哥的话早早地上了床,我也是累了,眼一阖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再醒来时,四周一团漆黑,正是夜半时分,我却不愿意再睡,梦里都是一片一片斑驳的血迹和那一双坚定果决的眼睛。

从那天起,一连几日,我都没有离开过二贤庄。王伯当和谢映登都没有再来过庄子,我知道王伯当的伤,不养个十天半月,他的行动总是不能自如的。想到王伯当,我经常免不了地失神,一时半刻间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鲜血模糊的手臂影子忽虚忽实,总在我面前晃动,那寒气便从脚心一直升了起来,直到我的手心凉得没有了一丝温度,抚在胸口,也不知是因着麻木还是哆嗦,我竟感觉不到心跳。

二哥去会单雄信的次数显然少了,默默陪着我的时候居多。我坐在窗口,他便倚在书案边上看我。我分明知道二哥在担心我,我不想让他担心,可是,我已经控制不住……

那一日,二贤庄的马厩终于来了一匹白马,二哥知道我喜欢,便拉着我要去试马。这天天气也好,二哥兴头极高,我也来了些兴致。马房备好了马,我不知为什么,临去时还特意带上了锏。上了马背又下意识地查了查鞍侧双锏是不是挂好了。二哥也已上了马,没想到快到庄子门口时,单雄信拦下了二哥,悄语几句,二哥便满面难色地下了马。

我知道单雄信必是有要事,然而二哥不去,我这几日原本就懒,心里也就不想去了。可瞥了眼二哥的脸色,那“不去”的话我便再没有说。今日我若不出门,非把二哥担心死不可。

我一个人到了街上,略转了转,那强打的精神早耗没了。忽然瞧见路边有个卖糖葫芦的摊儿,不知不觉就走了过去,摸了几个铜子儿,拔下一根糖葫芦。

我一手牵马,一手举着糖葫芦,步子迈得比蜗牛还慢。一步一蹭,停下来,舔一口糖葫芦。我想,这潞州的糖葫芦,永远有历城糖葫芦及不上的味道了。

行了一程,忽然又瞧见了那栋扯满红绸的高楼,我看了一眼,打点自己与从前大不相同的心境,不觉失笑起来。原来那所谓童心,来得那般容易,去时也就是如此轻巧,只留下沉甸甸的心绪和脚步。

“那不是秦姑娘么?”

一声熟悉的呼喊,教我猛地刹住了脚步——谢映登!赶紧回身,竟看到了另一个身影。这些天,这个人影一直在我眼前沉浮,可现在陡然见着了他,竟忽然觉得陌生似的,讶然愣住了神。

他的脸色仍是白,不只是白,还有一层青隐隐地透了出来,我知道这是因为那天失血太多。这本不是件好事,可这片青白在他的脸上,却教那整张面容都更显出一番不似凡间的出尘超逸和淡然。我刻意瞥了一眼他的右手,直直地下垂着,袖口下还可以见着包扎伤口的雪绸长带,右手五指僵硬地维持着一种别扭的半张开姿势,不时有一阵轻微的痉挛从指尖传至指腹,又及掌心,引得整个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每逢此时,他那入鬓的剑眉就会耸起,徒劳地想要恢复右手的稳定,却总是无可奈何。我看着那手,突然觉得,那颤动仿佛就这样隔空传到了我的心里,心尖儿上的战栗,教我整个身子忽冷忽热地苦受煎熬。

“秦姑娘。”他没有抱拳,只点了下头,微躬了躬身。我一直瞧着他,盼着他惯常的淡笑,可是他没有,莫说笑容,就连他的眼底,我都没能找到一丝欢愉。

我低了头,悄悄打量他。他缓缓走开了几步,也不知是存心还是无意,他与我之间的距离被拉开了。

我的心里忽地涌起一阵懊恼,既然他已经能走能动,在和好友游街闲步,为什么,他没有来二贤庄?

这太可笑了,我知道。即使他好了,为什么又要来二贤庄呢?纵然二贤庄有他的两个好友,也不过几天前他刚去探望过,又有什么必要伤还未痊愈就急急赶去呢?——我明白,这很荒唐,也很没道理,可是,我仍旧觉得懊恼……

一声轻嗽,三人之间,良久无语,小谢弟弟已急急地开了口:“天色不早了,秦姑娘也还没用饭吧?不如今天就让我们兄弟俩做个东,相邀秦姑娘尝尝潞州风味。”

我抬头,瞧了一眼小谢弟弟,那个孩子分明为难,却硬扯起一脸的笑,只有那双眼睛有些闪烁,也不知是在避着我,还是在避着他身旁那人。

我终究还是禁不住,目光斜了斜,与旁侧那人一触,心头就突突地跳个不停,我赶忙又把目光移开,飘来转去,急慌慌地找个可以着眼的目标。我知道小谢弟弟在等我的回答,这么久不说话,岂不是让他尴尬。我越发着急,伸手随意一指,嘴里道:“那敢情好。我倒想想尝尝那一家的手艺呢!”

我没有转眼,却忽地发现小谢弟弟的神色有些变了,这才疑惑地转头去看,是——那一家……那栋扯满红绸到处悬着灯笼的两层楼房。

                  第十四章

伯当反覆难捉摸 叔宝释怀终启程

我一看是那栋房子,心里便有些忐忑起来。先不说这房子的装潢用色让人很有些不好的预感,只说这一派铺张靡华,就和前几日王伯当谢映登这两位公子哥儿带我去的地方大为不同。他们喜去的地方,多是些清幽雅淡之所,翠竹环绕,轻纱幔帐,与眼前这栋房子全然是两种境界。

小谢弟弟垂着头,眉头虽没有绞起,但眉心浅浅几条纹路仍是清晰地映出了他的两难之境。他没有急着回答,目光往旁一扫。我不觉跟着他转了眼睛。当那个身影忽然出现在视野里时,我竟悚然一惊,仿佛我先前根本没有意识到,小谢弟弟是在向他投去征询的目光。

王伯当并不说话,那双眼睛既不看小谢弟弟,也不看我,然而我却注意到,他的嘴角微朝一边扯了扯,眉也轻轻扬起,连带着一侧的眼睛也半眯着。那是一个鄙夷的冷哼,只是没有发出声音。

我不自觉地挺了挺身,忽听小谢弟弟缓缓地开了口:“秦姑娘,那里……并不是酒楼……”他的语声里听得出些微犹豫的停顿,我屏着气等他的下一句,他却就此没有了后文。

原本,听了小谢弟弟这一句话,应该是我恰好就坡儿下驴的良机,只消顺水推舟地说两句诸如“原来如此,那就改换别地”之类的话,这番尴尬就顺顺当当地免了,多亏了小谢弟弟那两句话,不管那红绸房子里是什么,谁的颜面都不会伤着。可是,我这人,总是有些拗劲儿的。我瞧着王伯当那个样儿,心里总像是有一股火在窜,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是这样,”我听到自己在说,这似乎是理智之外的言辞,可我却已不知如何刹住这话儿,“那么那房子究竟是作什么用的?”

小谢弟弟的脸倏地红了,一双手又不自觉地扳着腰带,双眼低垂,怎么也不肯看我,说出话来竟是有些含糊:“我……我不知道……”

小谢弟弟是知道的,我一看他的样子就明白了。看着他那一番窘迫,我心里有些歉疚,正想着就此作罢,也不要再难为小谢弟弟了,却不料,目光一晃,又扫到了那一个人。这一回,他索性站直了,仰着脖子,把大半个背让给我。这一看他,我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又成了南辕北辙:“既是这样,那我们不如进去瞧瞧吧!”我装作一派天真无邪,只拿浑然不知当作借口。

没想到,我这一句话,竟点着了炸药包。王伯当本来虽然面上不屑,但总算还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听我这样一说,他竟突然发作了。只见他左手用力一甩,就连受伤的右手也猛地抖动了一下,干脆地旋转身,扭头就走,一声低哼终于从他的鼻翕间透了出来,很快便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我怔怔地看着王伯当的背影,心里竟已全然忘了作何想法,只是呆呆地楞着神。小谢弟弟到底是个好孩子,早已急得俊脸通红,呐呐地跟我说着道歉的话。我也没在意,只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等我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小谢弟弟也已离开去追王伯当了。

我仰脸又瞧了瞧那扯满红绸的房子,那块匾额依旧高高地悬在门上,这回没有人催我了,可我也再没有了去一看究竟的兴致。兴味索然地拉过我的白马,也懒得骑上去,只是慢悠悠地有一步没一步地找着回去的路。

我刚走了几步,身后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有一个声音急急地喊:“秦姑娘!”

我一愣,停下脚步,也不愿回头,只闷闷地低头等着。不一会儿,小谢弟弟从后头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来,第一句话便是:“秦姑娘,谢映登替三哥给姑娘赔不是。”

我冲他笑了笑,这个孩子就是可爱,一句话已兜揽了两个人的过错。

他见我不回答,便自己走了过来,和我并排,伸手接过了我手里的马缰,替我带着马,慢慢地往前走。

“三哥这几日心情不太好,前几日才受了伤,总是不便。又加三哥心气儿高,这次在一些船夫手里折了戟,他心里总是不好过。况且……”

小谢弟弟一路说,我一路听着,忽听他来了一个“况且”,正有些纳闷,却不料他又没有了下文。

我垂了头,又继续往前迈步,他不说,我也兴致缺缺不想再问。

刚走了几步,我的耳根子忽地有些发烫。我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难道……是因为小谢弟弟一直在看我?我不敢抬头,就怕目光一扬正撞见小谢弟弟的眼睛,又闹得两人都免不了尴尬。

又是许久无话,小谢弟弟忽地转了口:“秦姑娘,你若喜欢,映登就陪姑娘去那红绸楼里走一遭可好?”

听了他这一句话,我倒是着实地吃了一惊,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不好意思一直盯着他,移开了目光才问:“谢公子没有什么不便吗?”

我没有像惯常那样叫他“小谢弟弟”,现下我实在没有了玩笑的心境。本以为一声“谢公子”这寻常的称呼可以让他泰然处之,不料那个孩子的脸竟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后根,脸颊处发烧似的殷红都快教我担起心来,偷眼打量,额角还有沁出的汗珠。

“没……没有……”短短两个字,他竟说得磕磕巴巴,让我禁不住又深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红总算淡了少许,不像是在发烧了,可不知为什么,额角的汗却越发清晰了。

我不愿意再让他难堪,只点点头便停住了步子,暗示他决定行程,我自会跟着。

他怔了片刻才带着马往回走,我便落后半步跟着。又看到了那栋红绸房子,小谢弟弟停下步子,伸手打了个响指,早有几个人迎出来,带走了马。

有好一会儿,小谢弟弟并没有动步子,我有些奇怪,可是他不动,我便也站着。

“映登想烦姑娘一件事。”他说得很慢,可尽管语速不快,语气之间却是很坚决,没有半分犹豫的迟缓。我默默点了点头,他便又继续往下说:“姑娘可否莫再以‘公子’称呼映登?”

这回,我是认真地大愣了愣,没想到小谢弟弟如此正式的开场,就是为了说这事儿。我不禁一笑,歪着头看他,回了一句:“我若是‘姑娘’,你可不就是‘公子’吗?”

他一怔,目光又游移地晃了起来,好半天儿,“小瑶……”他的声音低得我几乎听不见。

“小谢弟弟。”我说,我没有叫他“映登”,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已是显出了十分的满足。

我跟着小谢弟弟往那房子里走,我已经意识到,这栋房子绝非我先前想象的是什么青楼花街。我这次出来并没有换男装,只是一般普通的女儿装束,哪有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女子逛青楼的。

走到门口,我略停了停,仰起头,终于看清了这栋楼的匾额,宽大的梨木面儿上,横书五个正楷字:潞州绸大成——没想到,这一栋楼,竟是绸庄。

潞州的绸缎素有美名,潞州出产的绸料有潞绸之称,远近州县的人们都爱在潞州扯几匹绸布。难怪一家绸庄,竟有如此的气派。

大约是看小谢弟弟和我显然不是穷人,绸庄里早有人来引着我们直接上了楼。没想到,这绸庄里头竟比外头还豪华。楼梯用上好的木材不说,竟还用绸缎细细地包了扶手和踏级。

随着来人一路走去,我看到了好几个从楼上下来的客人,都是女客,有好几个身后还跟着丫鬟。我先已对她们大胆艳丽的衣着有些不惯,又突然发现,那几个女子看到小谢弟弟时,脸上无一例外地起了明显的变化——春意盎然的眼睛,含羞低头,从眼角暗送秋波,唇边那一抹似笑非笑,仿佛认识已久,轻轻一抿,又像是带着倾慕和渴盼……我偷瞥了一眼小谢弟弟,只见他肃容垂首,目不斜视,只顾一个劲儿地沿着楼梯往上走,我这才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听到这栋楼,小谢弟弟和王伯当的神色都变了。这一栋楼,虽然不是柳巷花街,却是常待一些妖娆媚艳的姑娘们的。

明白了这一层,我也无心再逛下去了,可是,既已进来了,就这样出去显然说不过去,看看小谢弟弟的处境比我还尴尬十倍,也只得硬着头皮挺下去。

上了楼,我们被领进了一间铺满各色绸缎的屋子,来人捧起一匹,刚想以三寸不烂之舌博得一笔生意和一点赏钱,就被小谢弟弟一个严厉得近乎凶狠的目光吓退了,把整间屋子留给了我和小谢弟弟。

我看看门,看看屋子,又看看小谢弟弟,这样的无所事事实在是又沉闷又难捱,我只好走到一边,装着翻检绸布。

我就这么翻了半天,毫无结果。这里的绸缎,料子材质都是上好的,只是图样和颜色,都太过妖冶和花哨,实在与我的兴趣不合。看了一圈,又一次两手空空站着发呆了。

“这些绸缎小瑶可还喜欢?”

问这话的是小谢弟弟,尽管我知道小谢弟弟一直是个好孩子,可还是禁不住白了他一眼。明知故问!没有错,这孩子分明早看出了我在懊恼,偏还要拿话挤兑我一回,还不就是要报我把他拽进这楼里的仇么……

他既这么说,我便存心要跟他抬个杠,开口道:“唔,还行吧,料子确实是不错。可是我不明白,不过是一家绸缎庄,王公子究竟是为何负气而走呢?”

他斜了我一眼,仿佛是不相信我竟还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他的脸上渐渐地像是显出了些气恼,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了,不料隔了半晌,他仍旧是答了,只是语声中多少是带着些怨气:“这家店绸缎不上品,名声也不好,况且……”

我心里一动,这已是小谢弟弟今天第二次说“况且”了,他究竟有什么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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