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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花一世界-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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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见二哥这样,都是一惊,小程第一个沉不住气,霍地站了起来,桌子椅子地震似地一阵战栗不算,他还要提起拳头往桌上砸。我赶紧爬起来拉住,手上使劲,硬把他拽回了椅子上,捞过一杯茶,往他嘴里一塞,才不管他瞪着铜铃似的眼睛,先把他的嘴堵住了再说。

“小程,这事儿你该是最清楚。”二哥无意答话,我便替他说了下去,“靠山王杨林是何许人,当日我们娘儿四个到历城时,就都告诉了你娘了。”

我这一说,小程总算想了起来:“这么说,靠山王和你们是……”

我点点头,二哥已咬牙接道:“杀父之仇。”

这四个字一出,小程自是不说,尤俊达也是悚然一惊。四人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默然相对。忽然,楼下又有了喧闹声。

“掌柜的!这楼上可有人吗?有人都让他们走开!爷们要喝茶!”

这一句,中气十足,直嚷得震天价响,随后便有丝毫不弱的附和声,有人哈哈笑着说好,有人一迭连声地催促。我心说这来的是什么人哪?派头可是真大!心里虽然想着,人却没挪窝,他们派头大可与我何干?我喝我的茶,天底下便没这样的规定我就必须要给他们让座。

有人噔噔噔地跑了上来,我看也没看就知道是先前那个小二。他在二哥的身边站下,只是陪着笑,二哥也不理他,管自喝茶,小二无法,无奈只好先开了口:“秦二爷,您看……您也听到了……小人们也是为难……要不小的给二爷换个楼下的雅座,今儿的茶钱就免了,权当小人给二爷赔罪,可好?”

小二这一番话,算得是在情在理了,我心说难怪回风塘生意好,一个小二也是恁的会说话。

我瞧了瞧二哥,要是往日在历城,就二哥的声望,那是绝不会有人上来让他让座的。现如今到了登州,虽说二哥也不是小人物,名义上也是靠山王的义子了,可到底人还是不认识他。二哥也不说话,就连我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小二只是恳求,二哥终是点了头,一双眼睛却没朝小二瞧,只是瞥了一眼小程和尤俊达,我这才明白二哥的意思。今天的事儿,若是只有我们兄妹俩,二哥怕是不会让的,然而牵着小程和尤俊达,二哥怕闹出事儿来对他俩不利,这才同意了。

我们几个人中,我是唯二哥的马首是瞻的,小程和尤俊达对二哥也很是心服,既是二哥应了,也就没有再多话,起身就准备走。不料刚走到楼梯口,竟和两个熟人狭路相逢了。原来那在楼下吆五喝六威风八面的人,就是老杨林的大太保和二太保。

我一见着他们俩,第一个反应就是拉住小程,当日劫王杠的时候,替老杨林押送王杠的就是大太保和二太保。小程可没有蒙什么面罩眼罩,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出去的,如今万一给那两人认出来,在这登州城里,那可是插翅也难飞了。

“哟!这不是——十三弟吗?”大太保首先发话了,他跟着老杨林的时间最久,资格也最老,跟人说话,总好像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平时跟螃蟹似的,走路都是横着走,一碰到什么紧要关头,跑得比兔子还快——比如有人来抢王杠的时候。

二哥显然和我是一个心思,轻轻挪了半步,有意无意地挡在小程面前,不让那两家太保和小程照上面,“大公子,二公子。”二哥没有兄弟相称,我心里那个痛快!可不,就凭这两人,怎么能当得我二哥一声“大哥”?我家大哥比面前这两个家伙,那是不知强上几千几百倍呢!

“赫赫赫!”二太保干笑了起来,话里话外听着都是挑衅,“十三弟何来此话?兄弟如今是父王面前的红人,咱哥儿俩可当不得你这一声‘公子’。”

这两人明显不怀好意,我根本理都懒得理,把头别开一边,装着没看见。二哥也不愿多纠缠,并不应他们说的话,只是微微低头站着,意思已很明确:你们要喝茶就快去吧,我们得走了。

二哥已很是退让,不料这两个人却根本不领二哥的情,磨蹭着就是不肯给我们让路。我心头火起,终是忍不住开了口:“两位公子可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无事,我们便要先走了,二哥的伤还未全好,太医说不可在外久留的。”我把太医的话搬了出来,心想快点打发了他们完事儿。

那两人听我开口,好像才刚看到我似的,连连说着:“原来瑶妹妹也在此,刚才不曾得见,多有失礼,还要请妹妹原谅了。”

大太保还好,声音里到底是有着几分底气,那二太保,乜斜着眼睛堆着笑,他叫我一声妹妹,我脆弱的小心肝就抖上一抖,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还得硬着头皮撑着……“两位……”我攒着拳头使劲,可无论如何还是叫不出“哥哥”二字,实在无法,松开拳头,抛开了那有求于人嘴上抹蜜的打算,认命地接了下去,“两位公子,小瑶怎敢相怪?只是我们出来的实是有些久了,若再不回去,万一二哥的伤又不好了,父王问起来,小瑶也不好交代。”

我一边说,一边偷偷地瞧了一眼二哥。二哥是向来不喜欢跟人提起伤啊病的,若是往日我这样说,二哥定是要插进来把我截断了。今日,二哥却是一句话都没说,我知道是为了小程的缘故。小程和尤俊达待在这儿太危险了,能赶紧找到个借口走人最好,再没心思去管那借口是不是好了。

我话已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连老杨林都抬了出来,大太保和二太保也没有话说,便只是笑着让开道,连他们带上来的人也一起都让开了。

二哥冲他们抱了抱拳,我也跟着行了半个礼,赶紧走了。不料人还没下楼梯,后头忽然又有了声音:“等等!”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我心里恨了一句,无奈只好住了步子,只听大太保道:“十三弟和瑶妹妹可以走,这两个人呢?不认识我们兄弟俩么?也不见礼,就想走?!”

我心说:这下要命了……这俩人不死心,还定要见一见小程……我拽着小程的衣角在使劲,心里只是着急。

尤俊达已先回转了身,劫王杠那天他是接应的,没和这俩太保照上面,这时坦然抱拳道:“小的见过大太保、二太保!”

那两人架势十足地“嗯”了一声,眼睛又在朝小程瞟了,显然是要等小程见礼。我着了大急,没来得及多想,伸手拽住小程的衣襟往下扯,没想到我拽了半天,这个人竟然分毫不动。我气急败坏地抬头看他,他倒好,正呆呆地瞪着我。我狠一使眼色,手拼命往下动,意思要他配合我。他这才算明白了,身子软了下去。我趁势大叫:“小……”小什么小什么呢?“小赵!”小昭?……“不好了!小赵吐白沫了!”小程对不住,我把你当马了……

尤俊达反应挺快,一个箭步窜过来扶住小程,口里急呼:“兄弟!兄弟!没事吧!”一边回头跟那俩太保赔不是,“让大太保、二太保见笑了,我这兄弟没见过大场面,又是自小有癫病,在两位太保面前发作,实在是不好意思……”

一听说“癫病”,那俩太保俱是一副不齿的表情,遂也不再多问,挥挥手示意我们快走。我正巴不得这一下呢,赶紧和尤俊达一左一右夹着小程准备朝楼下冲去。不料刚下得一级楼梯,又有变故了……

大太保和二太保身后那一群人中,突然站出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把我们叫住了,说出话来阴阴的,直听的人从心底里冒冷气:“依我看,此人当不是癫病。他上身尚软,脚下还能走路。”我那个恨!心里知道是因为我个儿太矮,没法跟尤俊达似地架着小程走,小程两条腿拖在地上,不得已动了几步,竟然就被人看出来了……

尤俊达回身打哈哈:“这位爷说笑了,我这兄弟自小的毛病,发作了只消到外头透透气也就好了,就不扰爷们的雅兴了。”

说完这几句话,尤俊达拉着小程就又想走,不料那男子偏是个不依不饶的性儿,此时又说道:“这不对,他这样吐白沫多久了?带回来让我看看!”

男子这一句话,引来俩太保那边好几个人的笑:“宋医痴又在犯痴了!”

我那个汗!造孽啊!装个病都能碰着医痴!什么世道啊……

我们没动,那医痴已径直走了过来,伸手一扳小程的肩膀。我和尤俊达还没来得及阻止,小程已条件反射地猛一扭头,甩开了那人的手。然而,这一动作,也把小程的半拉脸暴露在那俩太保的面前了。

“响马!”

大太保一声吆喝,小程的面相太有特征了,实在是让人过目不忘,这如今只被看上了这半眼,就教人给认出来了……

我心里一跳,正不知要怎么办才好,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二哥回转头来,沉着一张脸,眼里都像是有火苗在窜,声音压得很低,越发显得冷飕飕的:“奇书…整理…提供下载这件事,连父王都不再提起了,两位公子可是要旧话重提吗?”

二哥这一说,我才想起,二哥会到老杨林的府上,就是因着自认响马投案的。我分明知道大太保那一声说的不是二哥的事儿,但二哥这样一应,还真是妙绝,小程的事儿就被岔开了。

大太保一惊,要紧摆手解释:“十三弟莫要误会,我不是……”

二哥根本就没给他机会,步步逼近:“那响马的事儿,本是因你二人而起!若不是你二人不周,王杠岂会丢?我等兄弟岂会被上官逼得如此生死苦熬?!”

我朝尤俊达打了个手势,动作迅速地先要把小程拖离此地,无视小程反抗地扭捏着,只是拽着他快跑,一边心里在想:二哥往日最是通情达理的,不料今日不讲起道理来,气势威风也是一点都不差呀!

刚把小程拽出茶楼,我就听到楼上有了乒乒乓乓的声音。打起来了?我担心二哥的伤,扭头就要回去。小程反身拉住我,那一副殷切的眼神像是也要去帮二哥。我一甩手推开了他,遥遥指着他的脑门皱眉:“小程你就消停点儿吧!你这一回去,二哥就白跟人打了!”我一边说一边从后头推他两人,嘴里只道,“快走快走!小程也见过二哥了,好放心了!你们就快回庄子去吧,不要待在登州了……”心里话:经过了这一次,这两人要是不走的话,我和二哥是再也睡不踏实了……

被我一路催促加狠推,小程和尤俊达终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我看着他们走远,确认这两人是不会回来了,才噔噔噔地跑回去看二哥。

到了楼上一瞧:喝!可真热闹啊!

二哥没用锏,只是拉开步子用拳脚,他一个人守在楼梯口旁,那些家伙,上来一个打一个,上来两个打一双,哪个都不是二哥的对手。大太保和二太保只躲在一旁没命地叫唤别人快上,自己却是半步都不挪。眼看着手下人都快不行了,额头淌着汗,还试图跟二哥解释那个关于“响马”的问题。二哥只是抿着嘴不理,见招拆招,把一座回风塘打得桌仰椅翻,吆喝呻吟声不绝于耳。

我一瞧这情景,也不着急上前帮忙了,抱着手臂在二哥身后看,偶尔有一两个落网之鱼连滚带爬地从二哥掌下逃过,我就凑凑热闹,手起掌落,再给他一下。二哥听着声音,抽空回头瞧了我一眼,我朝二哥点点头,示意他尽管放心,那两人已是跑远了。

正在打得热闹,楼下有了大动静了。噼里啪啦的脚步声,这一回,少说也来了百十个人。上来通报的不是小二,这店里的伙计早就躲得都没了影儿,现在这通报声老远就认得出,是老杨林身边的大太监:“靠山王到!”

果然是老杨林到了,二哥收了掌,那几个在他手下吃了大苦头的人捡着了机会,赶紧奔回角落里,缩在俩太保身后再也不敢出来。我嘿嘿一笑,在二哥身边站好,心里竟是有种没有根据的把握:老杨林来了,吃亏的绝不会是我和二哥。

楼梯一阵闷响,老杨林没让人引路,自己当先就上来了,看着这一片乱糟糟的场景,脸阴得跟墨缸似的,黑漆漆的透着寒碜,“怎——么——回——事——?”他的语调拉得很长,每一个字吐出都好像要在人心里晃上两三晃,就是原本镇定的也要被他这样晃晕了,更何况,那角落里缩着的一伙人,本来就在发抖。

老杨林一句话问出来,破天荒地竟没人回答。大太保和二太保连上前一步都不敢,身子越弯越低,再差几分,就该伏到地上去了。二哥垂头站着,分明也无意答话。

我最是性急的,见了这个样子,当下自己捋了捋袖子:好好,你们都不说,那么我来吧!踏上一步,朝老杨林躬了躬身,开口道:“父王,大公子和二公子要取笑二哥当日认响马的事,二哥气不过,才打起来的!”所以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原来咱做起那恶人先告状的勾当,也是脸不红气儿不喘的。

我这话一出,那边角落里顿时有了悉悉索索的战栗声,大太保咬牙强抵着没有说话,二太保终是定力弱些,当下喊了起来:“父王!不是那么回事儿!”

老杨林两眼一瞪,硬生生地把二太保的话拦了半截,收回目光,只看着二哥,问道:“王儿,可是这么回事?”

我听老杨林这一问,禁不住有些担心,从小到大,二哥都最是耿直,从不肯说一句假话的,我就怕二哥要迁就我方才的谎话为难。不料,二哥一开口,竟是半点都没有假话,只听二哥回答老杨林道:“父王,是秦琼的错,秦琼不该动手的。请父王责罚秦琼!”

我拿指甲使劲地抠掌心,面上才勉强有了痛苦之色,把一个险些就要忍不住的笑压了下去。呀呀!我家二哥真是好本事!这一回先认了错,既没有说谎,又显得大度!可实则呢,这话很是加强了方才我那些话的可信度,教老杨林觉得,便是因为大太保和二太保出言挑衅,二哥气不过,就动手了。

老杨林面上怒气更盛了,目光扫过大太保和二太保,鼻中已是一个三尺冰冻似的“哼”,待目光转回二哥,又缓和了下来,对二哥道:“王儿,你的伤还没有全好,身上不要紧吧?”

二哥忙答道:“无碍的,父王切勿担心。”

老杨林和二哥这一对答,我已是提前肯定了,这一回,我和二哥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那边二太保显然也是和我有了同样的想法,到了这一刻,已是什么都不顾了,三步并作两步踏上前来,对着老杨林一躬到地,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父……父王!不是……不是……儿和哥哥不是……”

“什么是不是的!”老杨林一声怒喝,二太保吓得身子都软了,“你们两个不成材的东西!丢了王杠,你们的脑袋就是寄下的!还敢闹事!”

老杨林这一句话甚重,几乎已是生死攸关了。大太保终于忍不住了,从后头扑了上来,他比二太保能说些,一张口终是说了那“响马”的缘故:“父王!儿确实说了响马,可那是因为儿瞧见十三弟身边有一个人,长得极像那日的响马陈达、尤金,这才说了的!”

老杨林拧紧了眉头,狠狠地瞪着大太保:“哦——?那么那个人呢?”

“走……走了……”大太保也开始结巴了……

“走了?!”老杨林的声调上扬,连我都开始同情那兄弟俩了,“你二人又是信口浑说!当日王儿到时,你二人不也是把他认作响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滚!老夫不要再看见你们!”

老杨林这一番话倒是出乎我意料的,按理说,大太保既说了那事儿,老杨林就该派人去查察,若是当真查到了小程是响马,那二哥也有不问青红皂白,放跑响马的罪责。可如今,老杨林问都不问,直接就斥了大太保和二太保,话语中偏袒二哥的意思已是再分明不过了。

那边二太保还待要说,大太保却拉了他一下,止了他的话,想是他也知道,今天的事,他们两人是无论如何没有胜算了。

见大太保和二太保不再吭声了,老杨林虽仍是怒着,但也不再说什么了,让人备了轿子,连马都不让二哥骑,强令二哥乘轿回府。至于那大太保和二太保,本来高高兴兴地聚了朋友出来喝茶,如今闹得这样,一伙人伤得伤走得走,还挨了老杨林一顿骂,面上已再是无光,灰溜溜地跟着老杨林回去了。

                  第三十七章

老杨林黯别义子 小秦瑶喜得宝驹

经过了回风塘那档子事,不仅大太保和二太保,就连其他十家太保都明里暗里地把二哥当作眼中钉了。本来他们跟着老杨林,享不尽的尊荣,老杨林也没有对他们中的哪一个格外偏爱,基本算是一视同仁,大家也就相安无事。可如今来了个二哥,老杨林对二哥的宠爱已是如此明显,那十二家太保嫉恨之下,不觉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矛头直指二哥。

在这样的情况下,二哥便向老杨林要求回历城去,也没说其他,只说王杠的案子仍然悬着,这许多日子了,放心不下,要回去和衙门的兄弟继续查。

王杠的事,这些日子老杨林虽不说,但这一直是他心上的一块心病,始终不会忘记的。他不说,我想多半是因着舍不得二哥就回去,想留二哥在登州多待一阵。如今二哥自己说了,老杨林也只得点头应了。他给山东各州府县传了令箭,王杠的事可以暂缓。又独给二哥下了批文,这一下,再不会有人敢追究二哥“查案不力”的罪责了。

二哥要走了,我却被老杨林留下了。我帮二哥收拾行装的时候,他来差人找了我去,跟我说了许久的话,虽然他说来说去都是诸如他答应我的那匹马就快找到啦,或者他已经向长安请了旨意啦等等,并没有提回山东的事,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劝我继续留在登州。我只是默着不说话,说实在的,我是不愿伤老杨林的心,可是我也不愿意一个人留在这是非之地,况且,娘的生辰也快到了,我知道,王伯当是一定会来拜寿的……

见我一直不说话,老杨林有些发急了,说话赶了些,不留神吸了几口冷气。毕竟是年老了,身体各样器官机能都退化了,这一下,老杨林直是呛咳不止。我本来就心下有愧,见他这样,也是心酸。赶紧跑过去,在他的背后替他拍着。老杨林好不容易咳得好了些,我又奔到桌边,替他倒了茶来,端到他的手边。不想他分明咳得难受,却不急着接茶,反倒侧脸冲我淡淡一笑,自己伸出掌来,在胸口平平顺了几顺,吐了口气,微阖双目,竟又是一笑,轻轻道:“到底还是女儿好,老夫那些太保,没一个能像瑶儿这么贴心的。”

听他这样一说,我竟止不住地手上一抖,满杯的茶泼出了好些,滚烫的水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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