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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掌柜也是赵老爷用过的老人，满氏并不敢对他怎么样。说话做事，总要看些脸面的。
柳掌柜垂首默然，半响才恳求道：“夫人，不管您是什么原因不愿再用素娥家的食材，您总该给她说一声的！素娥是个心思极直的人，若是得不到答案，只怕不肯罢休。”
“罢休？”满氏听了不由冷笑一声：“区区一个村妇，她不罢休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要同我对簿公堂？”满氏目光一冷，将茶碗丢在了桌上：“你告诉她，我不怕她，让她尽管去……最好现在就去。我倒是要看看，县太爷是抓她还是锁了我？”
杨氏只握着秦木青的手心里头发笑。
秦木青心中称快，可眼下她在这个屋里头，若是不做做样子劝劝满氏，只怕将来赵明达要怪她。
如此一想，便起身往前几步，立于满氏面前道：“表姑妈息怒，气大伤身。”
“这不要脸的女子都追到家门上来了，我如何能不气？”满氏满心愤懑，想着为一女子，她和赵明达昨儿就闹的不自在。如今她还敢来，真是无耻。
秦木青眼风扫过柳掌柜，娇声道：“再怎么说，柳姑娘也是大表兄的朋友，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大人有大量……”
“朋友？她算哪门子的朋友？”满氏听了“朋友”二字，登时怒火中烧，大骂道：“不过是个不要脸面，想攀高枝的无｜耻｜娼｜妇罢了，还敢自诩朋友、知己，真真是玷污了这几个好名头……”
柳掌柜听满氏骂的字字句句不能入耳，心中也就明白过来是为了何事。
而且他也察觉了秦木青火上浇油的手腕。
明着是替柳素娥说好话，可暗地里却是添了一把火。
看样子，这个秦木青也非等闲之辈。若是将来她真嫁给了赵明达，赵明达也算是掉入苦海了。
秦木青和杨氏却心中得意的厉害。
她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尤其是杨氏，更是为自己的女儿喝彩，果然是青出于蓝。
只一句话，就让满氏大动肝火……
“你去告诉她，她还不配我见她。”满氏一指头指着外头，厉声道：“再者，你告诉她，从此以后让她少来纠缠达儿。让她从哪里来的，滚哪里去……”
“小贱｜人，什么样的伎俩我没见过……”
“她要是再敢来，让小厮先打断了她的腿……”
满氏喋喋不休的骂着，柳掌柜只一声不吭的听着，就是不挪脚步。rs
第一百三十三章 知晓
内宅中的女人，但凡有个风吹草动，总是能马上传开。
柳素娥前来拜访满氏的事情，不过一盏茶功夫，就传到了赵玉娇的耳朵内。
赵玉娇十分吃惊，问身边伺候的小丫头小满儿：“你可听仔细了？真有此事？”
“四小姐，千真万确的事儿！那小妇人如今就在二门上侯着，听说夫人为此还大动肝火呢！”小满儿那日也跟着去吃了螺蛳粉，她也是贫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对柳素娥的印象还不错。
再加上赵玉娇和赵明达的兄妹情份又深，便悄悄的将此事说与了赵玉娇。
赵玉娇虽然年纪小，可她也不傻。
那日陪着秦木青和赵明达出门的时候，她就察觉出来自己的哥哥一点都不喜欢秦木青，反倒是秦木青有意从她口中套话出来。
而且她也能察觉秦木青对她的不屑，她只是一直压着，没表现出来而已。
秦木青还以为她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呢！
如今她母亲动肝火，秦木青她们又在场。这一切，多半和她们母女脱不开干系。
而且那日她也见识了柳素娥的为人，当时情况那么乱，柳素娥都能镇定自若，怎么可能是卑鄙小人？
况且她哥哥有意维护，可见柳素娥在他哥心目中的地位。
自打周婉仪死后，在她印象里，他似乎还从未维护过哪一个女人，柳素娥是第一个。
她也希望自己的大哥有朝一日能敞开心扉，身边能有个女人照顾着。
赵玉娇眼神一冷，吩咐道：“快，去找我大哥。”
二人一路飞奔至赵明达房中，正好赵明达正百无聊赖躺在榻上看书。
赵玉娇皱一皱眉，一把夺过赵明达手中的书，丢在一旁，撅嘴道：“大哥你还真是清闲，两耳不闻窗外事。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能看的进去书。”
赵明达在府内确实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只管生意，内宅的事情，一概不去管，也不想管。
“什么火烧眉毛了？”赵明达知道他这个妹妹有时候小孩子心性，便也不以为然，慢条斯理道：“烧着了再说。”
“快起来……你那个摆小摊的朋友来了。听说母亲为此还大动肝火，现在正在房中生气呢！”赵玉娇伸手拽住赵明达的衣袖，拉扯道：“快起来……”
摆小摊的朋友？
赵明达一时还没想起会是柳素娥，正暗自纳闷，却见赵玉娇急躁道：“就是卖螺蛳粉的那位姐姐。”
柳素娥？
赵明达一惊，不用赵玉娇拉扯，便蹭一下坐起身来，瞪着眼睛道：“她怎么来了？”
“这……这我也不知道”赵玉娇望了一眼小满儿，道：“你和大少爷说。”
小满儿便将她听说的一五一十和赵明达说了：“夫人是听说了外头的风言风语，怕柳家小娘子和大少爷您传出什么难听话，非要终止你们的合作……”
赵明达听着不觉沉了脸色。
他不过是帮了柳素娥一把，这话怎么就变得这么难听了？
满氏这般针锋相对，还不是为了秦木青，为了自己娘家人的脸面。
可恨……
“那现在柳姑娘人呢？”赵明达声音压的很沉，人已经从床榻上跳下来，穿了靴子大步往门口走去。
“就在二门呢……”
小满儿和赵玉娇也跟了出来。
赵明达表情严肃，皱眉一路往二门去，细雨声作响，都不能压过他急促的脚步声。
柳素娥还候在原地等着。
若是不问个清楚，她绝对不走。
赵明达步伐愈加急促，平常明明就不长的庑廊，此刻走在上面竟如此的漫长。
一步……两步……三步……
不知道她现在心里委屈成什么样子了？
目光闪过，却见柳素娥单薄的身子正立在二门门口处。冷风轻吹，鬓角的发丝和单薄的衣裳轻轻飘动，看着叫人心疼。
“跟我走……”
柳素娥才听见脚步声，胳膊却被强而有力的手一把扯住，耳畔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少东家……”柳素娥抬眸，正好遇上了赵明达乌黑的眸子。
赵明达怒气冲天，眼底尽是戾气。
满氏真是欺人太甚。
捕风捉影的事情她都能弄出如此大的动静来。
即便他和柳素娥有点什么，又能如何？她难道真就配不上他了？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自己好，可现在呢？竟然背着自己去打压一个柔弱女子……
卑鄙……
“你是傻子吗？有什么话你为何不托人告诉我一声？来这里做什么吗？”赵明达喘着粗气，也不理会周边下人的目光，拽着柳素娥就要走：“走，马上跟我走。”
赵玉娇也追了过来，一面摆手道：“退下，都给我退下。”一面拉扯赵明达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别吓到她了。”
柳素娥确实有一丝丝被他吓到了。
他的眼神很可怕。
比起往日的冷，这种满是愤怒的眼神才可怕。
赵明达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和突兀，先是一怔，继而才丢开了柳素娥的胳膊。
目光却始终停在柳素娥的脸上。
不知是天冷还是她身在本就弱，此刻的她，脸色有几分发白，眼底满是憔悴，再不复前些日子的光彩。
目光闪动间，却又透着几分茫然。
是啊！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竟然就被无端端牵扯进来了。
这样对她实在太不公平。
“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情，我会和我母亲去说的。”赵明达一点点的恢复了理智。
现在这个时候，不是他该冲动的时候，他得想法子先保护好她才行。
满氏嘴巴毒辣，柳素娥现在找她，只有挨羞辱的份儿。那日她已经被杜家老太太羞辱过一次了，今儿怎么还能让别人羞辱？
可柳素娥也有她的想法。
她没做过的事情，凭什么要让她认？
就算是不合作，也该给个合理的理由，而不是强加罪责给她。
这样强加的罪责，她不认……
“不，我今天一定要见赵夫人。”柳素娥扬一扬眉，一字一句道：“不和你们赵家人合作，这一条我能接受。可不合作就必须有个合理的解释，夫人一句话不说，我不能接受。”
“你……”赵明达气的简直要吐血。
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倔脾气，非要他道歉，现在又是这样……
真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犟。
可也正是这份执着，让他觉得难能可贵。
“柳姑娘，我劝你还是回去吧！我母亲正大发雷霆呢。你去问她，一准儿会挨骂的。”赵玉娇拉了柳素娥的手，温言劝道：“有什么话，以后慢慢说，你说好不好？”
柳素娥看着赵玉娇，心里有片刻的犹豫。
可若是不说个明白，她如何安心？
“我只是想和赵夫人说明白，并不是想吵架。”柳素娥握了握赵玉娇的手，坦言道：“我不明白，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何她一句话，就不要和我合作了？难道我讨个说法也有错？”她凄然一笑，自嘲道：“虽说我们农家人是不该来这样的大宅子讨说法，可我这次偏偏就来了……”
“母亲也真是的。”赵玉娇轻叹一口，有些沉不住气道：“她怎么能听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呢？”
“肯定是有人挑唆。”小满儿撅着嘴插了一言，其实她心里早就看不惯秦木青。
那日出门，那秦木青可是没少给她白眼看。
将来她若是做了这个家的儿媳妇，那还了得。
小满儿的话虽没明说，可赵玉娇和赵明达也明白是谁挑唆了。
正欲再言，却听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而近。
来人正是柳掌柜。
柳掌柜见赵明达和赵玉娇也在，不觉哑然失色，半响才道：“夫人……夫人请素娥上上房说话！”
言毕，心中却道坏了坏了，此事让少东家知道了，只怕又有一场大战了。
果然，赵明达脸色黑沉，拉了柳掌柜的胳膊，指责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这……”柳掌柜看一眼柳素娥，又看一眼赵明达，一脸为难道：“来得太急，还没顾得上告诉您呢……”
借口……
赵明达握紧了拳头，看一眼一脸平静的柳素娥：“现在走，还来得急。”
“我不走。”柳素娥眉宇间看不出一丝惧色，对着柳掌柜道：“还请大掌柜带路。”
“大哥……你看她……”赵玉娇撅着嘴，无奈道：“你可真是倔脾气。”
可心里又能理解柳素娥。
若是现在换做是自己，只怕也会讨个说法，给自己证明清白吧！
“算了算了，我陪着你一起去吧！母亲很疼我，必要时，我会给你说好话的。”赵玉娇轻轻握了握柳素娥的手：“放心吧！”
事到如今，不让她去也是不行了。
赵明达心里骂她犟，可眉宇间又透着几分担忧：“既然事情因我而起，我也跟着你去一趟吧！”
“还是不劳……”柳素娥正欲拒绝，却见赵明达已经拂袖往前去了。
“走吧！有我大哥在，你别怕。”赵玉娇心里头窃喜，由此看来，她这个哥哥说不定还真是对这个柳姑娘动心思了呢！
若是不动心思，他怎么可能表现的如此着急？
只是这个柳素娥是嫁过人的女子，只怕赵家人难以接受啊！
尤其是自己的母亲，想要让她能同意，简直比登天还难。
赵玉娇心里轻叹了一口，拉着柳素娥的手一路往上房去。rs
第一百三十四章 闹僵（二更）
满氏正在房内等着，一面和杨氏谈笑风生：“这女人还真是没脸没皮的厉害，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可若是达儿知道了，只怕要怪你这个当母亲的多事吧？”杨氏挑眉轻声提醒了一句，旁敲侧击道：“他到底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这里面隔了一层呢！将来若是再娶个不知根底的媳妇，这家里只怕也不得安生了。”
“不是有青儿在吗？我怕什么？”满氏神色微动，心里头盘算着等下该如何对付柳素娥。
秦木青听的却暗暗称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有满氏做靠山，还怕他赵明达跑了不成？
满氏刚端着茶碗啜了一口清茶，就见秋红慌慌张张来禀：“大少爷、四小姐……他们都来了……”
“达儿和娇儿……”满氏心中不由一怔，正要说话，却见赵明达一脸怒气大步走了进来。
满氏抬头见赵明达黑沉着脸色，嘴唇翕合，大有来闹上一场的架势，心中不免有些发怵。
她虽是这个家的主母，可赵老爷很看中这个庶长子。赵明达眼光独到，家中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这几年他没少帮着赵老爷分忧，赵老爷尤其信赖他。
怪只怪她自己的儿子不争气，扶不上墙。
杨氏和秦木青也被赵明达的气势吓了一跳。
秦木青最是见机，忙起身笑着行礼：“大表兄来了。”
她本是想缓和气氛，无奈赵明达并不领情，只扬眉厉声质问道：“母亲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要擅自做主停了我与柳姑娘的合作？”
满氏心中虽然有些发怵，可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场面怎会吓到她。
挺一挺脊背，坐的笔直，满氏扬声道：“放肆，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轻哼一声又道：“我在外头听了些风言风语，这些话有损我们赵家的清誉，所以我断断不能留用她。”
赵明达定定望着满氏，神情有些复杂。正欲再言，却见赵玉娇拉了柳素娥踏进了房门。
这还是满氏第一次见柳素娥。
她睁大了眼睛瞧着，见柳素娥穿的朴素，身材消瘦，肌肤有些泛白，不知是不是在二门上被风吹的。可一双眼睛却清亮有神，正从容淡定的望着她看。
这女子……怎么有些面熟？
满氏微微一愣，再看一眼，心中却又忍不住一颤。
对对对，她长的和那周婉仪还真是有几分相似。
这也就难怪了，难怪自己的儿子会帮她，许是从她身上看到周婉仪的影子了吧！
杨氏偷偷的瞧着柳素娥，心里不免和自己的女儿做比较。
就这样的寒酸模样还敢高攀赵家的大公子？
啧啧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柳素娥迎着满氏的目光，不卑不吭见了礼。
满氏颇感意外，本以为这柳素娥见了这样的场面，吓得连话都说不出口的，竟没想到她会如此淡然。
满氏不理会柳素娥，只瞪一眼赵玉娇道：“娇儿，你怎么来了？”
赵玉娇撇一撇嘴：“我是来看看母亲怎么处置大哥和柳家姐姐的。”
柳家姐姐？
满氏冷笑，真看不出这个女人还挺厉害，挺会收买人心的。现在竟然让自己的女儿都要叫她一声姐姐，厉害，真是厉害……
“不许胡闹，去，你和你青儿表姐去你房中玩。”满氏看一眼秋红道：“快带小姐和表小姐去。”
“我不走……”
“不许胡闹，由不得你……”
满氏拂袖。
杨氏趁机忙起身拉了赵玉娇的手，劝道：“走，去表舅母屋里玩去。”
秦木青知道这是她母亲有意避开，自然也不久留，起身和杨氏拉了赵玉娇出了门去。
秋红等人也很识相，不敢停留，一个个退出房门去。
屋内一时间只留了柳素娥、赵明达和满氏三人。
屋内熏了木蜜香，柳素娥闻不习惯，总觉得有些呛鼻。
满氏的声音徐徐传来：“你就是柳素娥？”
柳素娥正欲回答，却听满氏冷笑一声道：“你倒是有胆量来找我，外头那些流言蜚语，你就真不放在心上？”
流言蜚语？
柳素娥一怔，旋即又明白过来。
是说她勾｜｜引赵明达吗？
笑话，真是笑话。
活了两个不同的空间，她还从没勾｜｜引过那个男人。
“流言也不过是流言，我行的正坐得端，不想理会也不用理会。”柳素娥从容答了一句。
这一句也正好是赵明达想要说的话，她倒是先说出来了。
赵明达眼中闪过了一丝丝钦佩，原先还以为她会怕了自己的嫡母呢！看来真是小瞧她了。
“母亲，外头那些流言……”
“住口，我没问你。”满氏气鼓鼓打断了赵明达的话，目光猛的望向柳素娥，眼底多了几分犀利：“你不理会？我们赵家可不依。你自己不顾礼义廉耻，不顾脸面，我们赵家还要顾忌。达儿到底还没成家，若是让他将来的媳妇听见点什么，你能担当的起？”
满氏脸色铁青，扬一扬眉厉声道：“所以，识相的话，你还是快滚。我问了柳管家，既然你和我们香满楼签了合约书，那我们肯定按照上面的条款赔给你银子……”
赵明达气的额上的青筋陡然鼓了起来，咬牙切齿正欲反驳满氏，却听柳素娥冷笑道：“原来赵夫人就是这么给人公道的？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合作，不要也罢！”
“只是有一点我要说明。我柳素娥虽然家贫，可也不是那厚颜无耻之人。”柳素娥目光沉冷，一字一句道：“少东家为人善良，多番搭救素娥与水火之中，素娥五内俱是感激之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若说一句勾｜｜引，素娥可担不起……”
赵明达愕然……
除了感激，再无其他？
耳畔恍恍惚惚只有这一句。
真的再无其他吗？
心……怎么忽然觉得如此沉闷……
“还有，少东家帮了我不少，赔偿也不必了，我不需要。只请夫人明白，我柳素娥从不曾想过高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