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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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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少龙估计巡宅的恶犬这时仍关在后院未放出来,遂安心活动。

    凭着钩索和敏捷的身手,他一口气越过了数重房舍,避过了几起婢仆,先到膳房趁没有人在偷取了足够的食物,又拿了一壶热茶,才溜回地道里,医好肚子后,斗志又回复了旺盛。

    无论地道或大粱,都是不宜久留。

    但问题是他仍没想出可安全离开的办法。

    当魏人在城内城外遍寻他而不得时,定会猜到他是在某一隐蔽处躲起来。

    魏朝不乏才智之士,龙阳君本身便是非常精明的人,迟早会想到这幢楼,项少龙曾逗留过的信陵君故宅,亦会想到宅下会有未经被发现的地道。自己偶而潜出来偷一餐半餐菜饭或点心果腹,该不会出问题,但长此下去,定会惹起怀疑。

    有了这两个顾虑后,他下了决定,必须在两日内离开大粱,否则就可能永远都不用走了。

    肯定宝库上的卧室无人后,他又偷了上去,翻开箱子,取了一套御寒的斗篷及厚袍衣物,正要离去时,房外面足音传来,接着是有人在厅中坐下谈笑的声音。

    项少龙心中一动,移到门旁,拉开少许,透过隙缝往外重去。

    一看下不由大吃一惊。

    外面坐了三个人,另有近十名似亲随一类的人物,人人隐透紧张神色。

    其中一人赫然是龙阳君。

    他脸色苍白,骤然间似若老了几年的样子,形神憔悴,再不像以前般“娇艳欲滴”了。

    另两人一是身穿武服的将军,一为大夫服饰的中年男子。

    那将军首先发言道:“今趟我们来找平丘君,实是为了搜捕项少龙的事。”

    项少龙心中一寒,知道龙阳君已猜到自己躲到这里。

    那平丘君大讶道:“范将军找项少龙,为何竟会找到这里来呢?”

    他一开腔,项少龙便认出他是早先在卧室和姬妾胡混的男人。

    他们不在大厅见面,反避入内厅,不用说是怕泄漏风声。

    那等若说他们推断到自己藏在地道里。

    可以想像这大梁城守范将军,必已派人把整个信陵君府团团围了起来。

    不过他仍不太担心,因为这地道的出口在后山的密林里,远离信陵君府,绝不容易被发觉。

    龙阳君叹了一口气道:“苑将军敢以人头担保,项少龙仍未离城,假如他仍躲在城内,那最有可能就是藏在这里了。”

    项少龙听他说得有神没气的,知他因为要逮捕自己这个“老朋友”而饱受折磨,不禁心中也陪他叹气。

    平丘君色变道:“没有可能的。我早曾着人把府内每寸的地方都撤底里查过,若他在这里,绝瞒不过我们,更瞒不过狗儿灵敏的鼻子。”

    范将军道:“我们曾问过信陵君以前的手下,证实了项少龙当日该是由地道一类的通道逃出这里,不过却没人知道地道的出入口在那处。”

    龙阳君接口道:“平丘君可询问府内各人,看看有没有忽然少了食物衣服一类的事,便可知项少龙是否藏在地道下面了。”

    项少龙暗叫厉害,那还敢再偷听下去,忙退回入口,关好盖子,拉过原先的草席子遮好,回到地道去。

    然后毫不犹豫从后山的出口溜了出去。

    茫茫雪夜中,只见魏兵点起火把,把信陵君府围得水泄不通,幸好出口处刚好在重围之外,否则今趟就是插翼也难飞。

    不过他并非是已脱离了险境,而是刚陷进了险境内。一队魏兵正朝他藏身处赶来,火把光和狗吠声,确令人心胆俱颤。

    项少龙把偷来的衣物结成一个大包里,挂在背上,依以前带赵倩离开的旧路,朝邻近的房舍潜去。

    边行边看,不由暗暗叫苦。

    原来附近的街道全有魏兵设下关卡,最要命是屋顶都设置了岗哨,监视着信陵君故居附近街道的情况。

    项少龙生出寸步难行的无奈感觉,伏在路旁的草丛内。

    不过他很快便知这亦非安全之计。

    一队五十多人的魏兵,正沿街而来,以长矛插入草丛,进行水银泻地式的彻底搜索。

    项少龙无可选择下,趁火光还未照到身上的时刻,爬往对街,攀上了对面一间房舍的檐头处。

    这所房舍由于比附近的房子都矮上一截,所以并没有敌人放哨。

    魏兵过后,他正犹豫应否藏入屋内时,马蹄声响。

    一辅华丽的马车从魏兵远去的那边驶来,前后均有骑兵护送。

    项少龙观察形势,落回地上,闪到路旁一棵大树处,迅速攀到其中一枝横伸出路面的粗干处,手足紧缠结了冰的树身。

    假若现在不是正下着大雪,他绝不敢冒这个险。

    这可说是一场赌博。

    只要那十多名护从有一人抬头上望,保证可发现他的存在。

    但大雪照面打下来的时刻,谁都只会低头看着路面。

    当他的心跳到了咽喉顶的紧张关头,马车来到了下方处。

    项少龙先卸下背上包袱,垂手轻抛到尚差少许才来到正下方的马车顶上,然后放开双脚,足尖点在包袱上,这才松手落了下去。

    因隔了包袱的关系,他点地无声的踏足车顶处,再伏下身来,完成了这几乎在一般情况下难以完成的举动。

    马车在这变成了雪白世界的古都城缓缓而行,朝某一目的地进发。

    他完全不知道马车会带他到那里去,但却知已暂时离开了险地。

    经过一处关卡时,魏兵不但没有问话,还肃然致敬,任由马车通过。

    车内那人的身分必是非同小可,否则怎能受到这种优待。

    现在连他都很想知道里面坐的是什么达官贵人了。

    马车内似有一声叹息响起。

    项少龙生出好奇心,把耳朵贴到厢顶处,结了的冰雪冻得他立即放弃了这做法。

    改而略撑起身体,往外望去。

    一看下立时呆了眼睛。

    我的天!原来马车正转入御道,朝王宫的正门驶去。

    马车在护卫前后簇拥下,从放下的吊桥越过护城河,进入主宫门。

    在这时代里,王宫无论规模设施,都等若一个内城。

    为君者无不竭尽心思,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使王宫在各方面都成为一个超级的据点,城堡中的城堡。

    这既是要防范外敌的攻击,更重要是防止内敌叛上作反。

    项少龙今趟糊里糊涂来到了王城府,要离开就头痛了。

    他又惊又喜的进入宫门,依然躺在车上一动不动,任由雪花把他覆盖着,若非如此,城墙或哨楼上的守军居高临下瞧来时,他就要无所遁形。

    但这恰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这么大的雪并不常有,异日他要重施故技离开王宫,便肯定行不通。

    他藏在雪底下,头脸贴在压扁了的包袱上,那可说是目下唯一稍有温暧的地方。

    眼虽不能见物,但耳朵仍可听到声音。

    轮声和马蹄声瞽中,他感到车子在宫内左弯右曲,该是朝内宫的方向驶去。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随护纷纷甩蹬下马,四周足音纷起,只听内侍宫娥齐声叫道:“王后万安!”

    项少龙差点惊呼出来,忍不住略翘起头颇,偷望下去。

    车门被拉了开来。

    大雪飘飞下,单美美熟悉的动人背影,穿上华丽的袍服,头戴凤冠,像一个梦般出现在他眼底下。

    内侍一手打起伞子,一手曲肘横举,让她扶着,缓缓往登上一座宫殿的台阶走去,前后簇拥着十多名宫娥内侍,禁卫则林立两旁。那种气势派头,教人无法想像她以前只是在咸阳任凭权贵采摘的妓女。

    项少龙呆看着她的背影盈盈消没在台阶之上,心中百感交集。

    纵是明知单美美不会出卖他,他也难以和这现时贵为王后的美女接触。

    太危险了,而且说不定单美美会像龙阳君般出卖他。

    马鞭扬起。

    项少龙再继续这的旅程。

    刻下马车不用说都是朝马厩开去,那时拖车的四匹健马解入马厩,车子则会送入仓库,立即洗刷冰雪,如不在这之前脱身,自己便要暴露行藏。

    项少龙正苦无下车之计时,马车来到一条两边大树林立的路上。

    项少龙暗叫天助我也,小心翼翼蹲了起来,夹好包袱。

    趁那驾车的御者注意力全集中到前方时,他站了起来。

    身上的冰雪似沙石般落下时,他已探手抓着一枝横斜伸出来的树干,离开了这既把他带出险境,但又送入另一险境的车子。

第七章 禁宫畅叙

    项少龙凭钩索和大雪的掩护,翻过了两重殿宇,落到一个院落的草丛中。

    这是单美美刚才进入那座宫殿后方的房舍,该是宫娥内侍一类人物居住的地方。

    他并不担心会遇上侍卫或巡犬,那只会布在内宫的外围处。

    无论赵宫、秦宫、楚宫,帝主和帝后的寝宫都是各自独立的殿宇群。

    除非魏王要来宠幸单美美,否则他亦不会撞上魏王。

    眼前当务之急,是要找个藏身之所,才再趁机找寻食物及如何脱身等的事。

    现在他认为最佳办法,是先躲藏个十天半月,待风声稍缓才偷王宫。

    不过正如龙阳君所言,假若他长时期的偷吃偷喝,迟早会惹人动疑。

    最理想当然是可冒充宫内某一内侍,但他那比任何人都要高挺俊拔的体型,要冒充体态阴柔的内侍,只等如痴人说梦而已!

    项少龙环目四顾,风雪中四周寂然无声,但各厢房却透出灯光。

    刚才他翻过重重殿宇时,已对环境了然于胸。

    这以后宫为主的屋宇群,被外墙团团围了起来,自成一个独立的天地。

    除了围墙的四角设有哨楼外,就只有前后入口处有守卫,其他地方都是不设防的。

    单美美当然有一定数目的亲卫,但他们却是不会亦不容许进入她起居的地方。

    所以若他能够潜入这美女的寝宫,该会是最为安全的。

    在刻下置身的方形露天花园裹,西首和南首各有一道门户,却是紧紧关闭着。

    拟定好了行动的方针后,他再不犹豫,再次翻上屋脊。

    这些内宫房宇,虽是结满冰雪,却不似城墙般高了至少叁倍以上。且有可供钩子挂搭的檐蓬脊顶一类的东西,故虽不容易扳腾上落,仍难不倒他。

    落下来时,已到了后宫后方的园林裹。

    这时代各国王宫的建设,大多是参考周室在镐和洛邑两地的都城制度而成。

    魏王宫基本上是依中轴线排列的建组群,大致可分前中后叁个区域,呈长方形,坐北朝南,北区共有十五组建物,乃王室的居住区并以帝后的寝宫为主,居于此区正中。

    中区是叁朝所在。

    叁朝就是大朝、外朝、内朝。名称虽不同,但其实都是君主和朝臣处理政务的地方。

    南区是王宫的正门和校兵场所在,以五层门户把它和正中的主殿群分隔开来。

    项少龙之所以会如此留神于王宫的布局,皆因他想起了凡王宫必有秘密的地道。

    这是古代权贵必备的逃生捷径。

    可以推想魏王寝宫下必有这么一条逃生地道,若能找到,就可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王城了。

    单美美的寝宫可能亦有这么一条地道,且至少该有九成的机会。

    凭他鞋底的“开锁gongju”和曾受过的开锁训练,这时代的锁头机关绝不能把他难倒。

    想到这里,等若在绝对的黑暗中看到一线希望的曙光,一颗心登时活跃起来。

    只要寻到单美美的寝宫,他便有可能安然离去了。

    他静心地藏在一堆草丛内,留心观察后宫的情况。

    单美美回来不久,自应先沐浴更衣,然后再返寝室。

    现时后宫只前进处灯火通明,可推知单美美仍未返寝室休息。

    大雪逐渐稀疏,项少龙心叫不妙,决意先潜进宫裹,先一步摸入单美美的绣房去。

    遂从藏身处窜了出来,移到一所似是储物房子的窗下,肯定内裹无人后,取出鞋底的幼铁枝,探入窗扇间的隙缝处,挑起了窗门。

    跨入屋内后,把窗门关好。

    习惯了房内的光线后,只见房门外有灯光透入,移身过去,贴耳门边查听外边动静。

    门外没有一点声息,他正想推门外看时,足音由左方传来。

    项少龙吓了一跳,暗叫好险,往后急退,躲在一个大柜之侧。

    足音过后,项少龙又走了出来,推门试探看去。

    外面是一道长廊,两旁各有叁道门户,看来这该是专责侍候单美美那组内侍宫娥的居室。

    项少龙心中叫苦,若这么硬闯出去,撞上人时便避无可避。

    但假若现在不冒点险,待会服侍单美美的人要检拾或拿取什么东西时,他碰上人的机会便大多了。

    项少龙猛一咬牙,闯了出去。

    后宫共分前后两进,中间是个露天花园,现在他置身后进处,而最大的问题是他不知单美美的寝所究竟是在前房还是后室,否则就不用现在似瞎子般乱摸乱撞。

    他迅速来到右方一个廊道交接的岔路处,正要往前院的方向抢去,两名宫娥正朝他走来,离他只有丈许的近距离。

    项少龙缩身回去,顺手推开最近的一扇门子,不理是否有人,躲了进去。

    还未有机会看清楚形势,门子再被人推开,两名宫娥走了进来。

    无奈下项少龙急忙躲在敞开的门扇后,祈祷她们千万不要把门关上。

    灯火亮起,这才知道躲到了后宫的膳房来。

    两女显是来取食物去侍候单美美,迳自在橱柜灶笼间检拾搬弄,一点都没注意到他这不速之客的存在。

    其中一名宫娥道:“她的心情定是非常不好,我还是首次见她骂人骂得这么凶哩!”

    另一宫娥胆少多了,低责道:“不要乱说话,给那些爱搬弄是非的小人听到就糟了。”

    不一会两女托着香茗糕点等物离去。

    项少龙扑了出来,顺手牵羊取了余下的糕点,蹑手蹑足追着两女去了。

    项少龙展开浑身解数,蛇行鼠窜,忽快忽慢,避过了几起内侍,来到前进一座大厅处。

    前头两名宫娥由大厅的后门,进入了该是内厅的地方去。

    他肯定了单美美寝宫的位置后,连忙翻上了屋顶,到了檐沿处,再以钩索降下,弄开窗门,闪了进去。

    那是座较小的侧厅,布置华丽,呈长方形,铺着厚厚的地毡,踏足其上,颇感舒服。

    由于厅角的火炉没有燃点,所以他可放心单美美不会到这里来。

    向南处有道大门,照方向该是通往内厅去。

    现在他对后宫的布局已大致把握了。

    北面大门入口处是正堂,接着两重的厅子,又有东西二厢。

    而单美美的寝宫该在南面靠近露天的那座大院子,两邻则是下人居住的地方。

    他把耳朵贴到门旁,留神倾听。

    隐有声息传来,却听不到有人说话。

    若要找寻地道,这就是最好机会,否则若让单美美回到寝室,那就要错失良机。

    项少龙于是又从这侧厅溜了出来,片刻后他终于来到了单美美的寝室里。

    这是间宽大而陈设华丽的房间,一角处燃起了炉火,室内温暖如春,正中靠墙处放了一张特别巨大的绣榻,地上铺着厚毡。

    与炉子相对的另一角放了一面大屏风,不用说都是解衣方便的地方。

    其他梳妆台铜镜小几等物自是一应俱全,布置有序。

    项少龙大感头痛,要在这么一个地方找条地道出来,非是办不到,却休想瞒过别人。

    首先他要把地毡全揭起来,甚至把榻子或家俱移开,那和搬屋怕没有多人分别,怎能瞒过别人的耳朵?

    纵是所有人都聋了,但单美美随时会进来寝息,自己那有时间把搬乱了的物件还原。

    最头痛还是即使自己能发现地道,但进入地道后更难以整理那上曲的凌乱布置,使人觉察不到有人移动过东西,那等若向魏人公告他是从地道离开的。

    正叫苦不已。房门敞开。

    魂飞魄散下,项少龙再不能穿窗而去,只好闪到屏风之后,蹲了下来,伴着他的可正如所料是个精美的马桶和钢制夜壶,幸好马桶壶子极其巧饰清洁,不会发出异味。

    他从隙缝往外望去,见到来的果然是已贵为魏后的单美美,后面跟着一位宫娥,有点眼熟,这才记起是她以前在醉风楼时的贴身俏婢。

    单美美出落得更标致了。

    在华冠丽服的衬托下,更透出以前所稍欠的高贵气质。

    她盈盈立在铜镜之前,让婢子为她卸下盛装。

    女婢低声道:“娘娘!不要担心吧,项爷吉人天相,他又那么本事,自有脱身之法。”

    项少龙先是听闻自己之名大吃一惊,接着是心头一阵感动。

    想不到一位风尘女子,与自己又一向不大和睦,只因自己举手之劳般帮了她那么一把,反比龙阳君更是情深义重。

    在灯火下,单美美秀丽的玉容不见半点喜怒哀乐之色,淡淡道:“担心又有什么用,小卿,我不要房间这么光亮。”

    小卿吹熄了四盏灯后,室内的灯火黯淡下来,另有一种柔和气氛。

    项少龙心念电转,最后终放弃了向单美美求助的强烈冲动,因为他不想破坏单美美目前所拥有的一切。

    待会她上榻睡觉后,他便溜出去找个地方躲它一晚,明天再返来找寻地道的入口。

    打定主意,他又从屏风后往外瞧去。

    单美美这时只剩下单薄的贴身衣服,把她玲珑饱满的曲线表露无遗。

    项少龙暗道难怪会有这么多见惯世面的男人迷恋她,因为她确是有充足天赋本钱的尤物。

    单美美幽幽叹了一口气,打破了室内那似若凝成实质的沉寂。

    小卿陪她唤了一口气道:“大王今晚怕不会来了。”

    单美美轻轻道:“现在他只想得到项少龙的人头,怎还有闲心到这里来,夜了!你回去睡吧!”

    小卿施礼后推门去了。

    单美美转身朝屏风走来。

    项少龙头皮骤感发麻,单美美已和他来了个两脸相对,四目交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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