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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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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豪举,吸引了无数路人,驻足探望,纷纷探询,是哪位阔客有此手面,等听说是跷脚长根做主人,便有人诧异,不知道他何以忽然有此阔绰的场面。

还有个诧异的人,就是跷脚长根自己,一见妙珍那里如此热闹,倒有些不便乱闯,进门拉住一个相帮问道∶『是什么人在这里请客?』

『咦!李七爷,你这话问得可要叫人好笑?不是我自己跟胡老爷一起请客吗?』

跷脚长根明白了,是胡雪岩替他做面子,于是先不进大厅,由备弄绕到后面,把妙珍找了来,细细一问,才知究竟。

『对不起,对不起!』跷脚长根走到厅上,握拳作了个罗圈揖,『我做主人的迟到,失礼之至。没有什么说,罚我三杯。』

说着,便端起胡雪岩面前的酒杯,连着干了三杯,然后看行辈大小,到席前一一招呼。那番应酬,相当漂亮周到。

盛筵已毕,接着便拉开台子豪赌,安排好了客人,跷脚长根将胡雪岩拉到一边,用埋怨的口气,说道∶『老胡,有件事你做得不对了。差点出大乱子!』

『怎么?』

『你从上海起运洋枪,也该先跟我说一声!』

『喔!喔!』胡雪岩急忙认锗∶『这是我疏忽。对不起,对不起!』

『我今天一早才晓得,忙到下午才算摆平。』

于是,跷脚长根透露了他部下的情形,两千七百多人,并非个个都肯听他的指挥,有一批人态势不稳,只是他以大压小,暂时制服着。及至跷脚长根翻然变计,化干戈为玉帛,那一批人便有反他的意思,而且预备依照原定计划硬夺裘丰言所押运的那一船洋枪。

幸好,事机不密,为跷脚长根的一个心腹探明究竟,星夜赶来同里,这天一清早将他从妙珍的香衾中唤了起来,赶到青浦与嘉定交界之处,才算截住了那批人。

『截是截住了,费了好大的手脚。那船洋枪,已过金山卫,有松江老大的人在,不要紧了。不过┅┅』跷脚长根摇摇头,不愿再说下去。

胡雪岩感激而不安,『李七哥,』他改了称呼,『你帮了我这个大忙,现在你自己有为难之处,该我出力。你说,只要我力量用得上,无不从命。』

跷脚长根想了好一会,毅然说道∶『你老兄与众不同,我就跟你说实话吧,那批人为头的是我一个「同参」的徒弟,让我「做」掉了┅┅』

胡雪岩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事都不在乎,只有听见这话,脸色一变,不由得抢着问道∶『怎么?你拿他杀掉了?』

跷脚长根脸色凝重地点点头。

『那么,』胡雪岩失声而言∶『他家不要找你算帐?』

『照江湖上的规矩,我做得不算错,他不听话,而且这件事关系太大,事情又紧急,我这样做,没有人可以说我不对。不过,公是公,私是私,为了家门的规矩,我不能不做掉他,论到私情,他的后事我不能不料理。』

『喔,喔,我懂了,我懂了!好比诸葛亮斩马谡,他「家有八旬老母」,你不能不管。』胡雪岩略停一下,直截了当地问道∶『李七哥,你是不是要铜钱用?』

『是的。一面是抚恤,一面有些人嘴里不敢说,心里不肯跟我,我想不如打发掉的好。』

『对!这样做倒也干净。』胡雪岩问道∶『你要多少?万把银子我现成,再多也有,不过要隔个两三天。』

『够了,够了!两千银子抚恤,打发走路的十两银子一个,大概有三百多人,你借我五千银子好了。』

说着,他一跷一拐地走到窗前,取出写局票用的笔砚,很吃力地写了一张借据,字迹歪歪斜斜,措词却很得体∶『今借到胡雪岩兄名下纹银五千两整。彼此至好,无保无息,约期三个月归清。特立笔据存照。』下面具名是『李长根』。

他在写借据的当儿,胡雪岩已去寻着刘不才,准备好了银数,等回进来,跷脚长根递过那张借据,胡雪岩看都不看,就在蜡烛火上点燃烧掉,『李七哥,我那个合伙做生意的好朋友古应春告诉我,我在丝上赚了一票。自己人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他将一叠银票递了过去∶『你分一万银子的红。』

『这,这┅┅』一向精明强干长于词令的跷脚长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李七哥!交朋友的日子长得很。』胡雪岩拍拍他的背,微笑着走了。

这一夜尽欢而散。送走了客人,胡雪岩要用现银开销,妙珍不肯收,因为跷脚长根已有话关照,都归他算。妙珍又说,头钱打了两百多两银子,她亦不好意思再要客人有何花费。胡雪岩只得由她。

于是摆上消夜,团团一桌,胡雪岩扶起筷子,先就说了一句∶『早点散吧!』

『散?』跷脚长根问道∶『今天不住在这里?』

于是妙珍也劝他留宿,而胡雪岩因有事要连夜赶办,执意不从。妙珠的脸色便不好看了,托词头痛,告个罪离席而去。

『这未免煞风景了!』古应春说,『老胡,何苦?』

胡雪岩不响,站起身来,去看妙珠,进房就发现她一个人坐要梳妆台前面抹眼泪。

『怎么样?』他走过去,扶着她的肩,用服软的声音说道∶『是生我的气?』

『没有!』妙珠摇摇头。

『那么,好端端,淌什么眼泪?』

『是我自己心里有感触。』妙珠不胜幽怨地,『生来命苦,吃这碗断命饭!』

胡雪岩觉得有些搭不上话,想了想,取出二百两银票塞到她手里说∶『明天下午我就回苏州了。这给你买点东西吃。』

『我不要!』妙珠将银票往外一推,冷冷答道∶『我卖笑不卖眼泪。』

这句气话的情分就深了,胡雪岩愣在那里,好半天作声不得。

『你请吧!不是说半夜里还有要紧事要办?』

『我不骗你。』他改变了办法∶『这样,我就在你这里办。你这里有信纸没有?』

『间壁就是笺纸店,敲开门来也不要紧。』

『那就是了。你叫人去买点顶好的信笺、信封,再沏一壶浓茶,我跟古老爷要商量写信。』胡雪岩又郑重地告诫∶『是机密信,所以我先要回家写,此刻在你这里写,你听见了什么,千万不可以说出去。』

『你放心!我听都不听。』

于是胡雪岩将古应春留了下来,就拿妙珠的梳妆台当书桌,她倒是心口如一,备好了纸笔茶水,关照娘姨、大姐都去睡觉,然后自己也避了到套房里。

『老古,』胡雪岩坐在床沿上低声说道∶『直到今天晚上,长根回来,这件招抚的大事,才算定局。我把前后经过,详详细细说给你听,请你替我写封信给何学台,明天一早交给老周专送。』

『你不是马上就要到苏州去了,当面谈倒不好?』

『情形不稳,事未定局,不好留什么笔迹。照现在的样子,一个要有个正式的书面,才显得郑重。而况,何学使还要跟营务处去谈,口头传话,或许误会意思,不如写在纸上,明明白白,不会弄错。』

这一封长信写完,自鸣钟正打三下。夏至前后,正是昼最长、夜最短的时候,看窗外曙色隐隐,夜深如水,想来妙珠的好梦正酣,胡雪岩不忍唤醒她,便跟古应春商量,两个人睡一张大床。

『这又何必?』古应春笑道∶『放着「软玉温香」,不去「拥满怀」,未免暴殄天物。自然是我用小床,你们用大床。』

一句话说得胡雪岩动了心,便改了主意,『你一个人睡大床吧!』他说,『我跟她去挤一挤。』

『挤有挤的味道。随便你。』说着,古应春便解衣上床了。

胡雪岩悄悄推开套房的门,只见残焰犹在,罗帐半垂,妙珠裹着一幅夹被,面朝里睡,微有鼾声。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轻轻关好了门,卸衣灭灯,摸到床上,跟妙珠并头睡下。

他不想惊动她,但心却静不下来,只为了她头上的一串珠兰,此物最宜枕上,沾染妇人的发脂而香味愈透,浓郁媚冶,令人心荡。胡雪岩挤在这张小床上,忽然想到当时在老张那条『无锡快』上,与阿珠纠缠的光景,余味醰醰中,不免惆惘,越发心潮起伏,无法平帖。

不知不觉的转身反侧,吵醒了妙珠,睡梦里头忽然发觉有个男人在自己身边,自然一惊,她仿佛着魔似的,倏然抬起半身,双手环抱,眼睛睁得好大地斜视着。

『是你!』她透口气,『吓我一大跳。』

『你倒不说吓我一跳。』胡雪岩失笑了。

『真正是,鬼头鬼脑!』妙珠嗔道∶『为啥要这样子偷偷摸摸?』

『偷偷摸摸才有趣。』胡雪岩伸手一拉,把她拉得又重新睡下,『我本来不想吵醒你,实在是睡不着。』

『古老爷呢?』

『他在大床上,也是刚睡下。』

『恐怕还不曾睡着,声音轻一点。』妙珠又问∶『信写好了?』

『自然写好了才睡。』

『写给谁的?』

『写到苏州去的。』

『你不是要回苏州了吗?为啥还要写信?照这样说,你还住两天?』

这一连串的问句中,留他的意思,表露无遗。胡雪岩心想,如果说了实话,又惹她不快,因而使含含糊糊地答道∶『嗯,嗯,也没有定规。』

于是妙珠便问胡雪岩家里的情形。由于她是闲谈解闷的语气,胡雪岩便不作戒备,老母在堂,一妻一妾,还没有儿子等等,都老实告诉了她。

『刘三爷是极精明、极能干的人,想来你那位「湖州太太」也厉害得很!』

『一点不厉害。真正阿弥陀佛的好人。』

『这是你的福气!』

『谢谢你!』胡雪岩带些得意的笑着,『我的福气还不错。』

『也是你那位湖州太太的福气。』

『这倒不见得。』

『嫁着你胡老爷这样又能干、又体贴的人,过的是不愁吃、不愁穿的你心日子。你胡老爷人缘又好,走到哪里都是热热闹闹,风风光光。这还不叫福气?』

『我这个人好说话时很好说话,难弄的时候也很难弄。』

『我倒看不出来。』妙珠紧接着说,『照我看,你最随和不过。』

『随和也有随和的坏处,外头容易七搭八搭,气量小的会气煞。』

『男人家有出息的,三妻四妾也是常事。』妙珠忽然问道,『你有了湖州太太,总还有上海太太、苏州太太?』

『那倒还没有。』胡雪岩说,『一时也遇不着中意的人。』

妙珠恨不得凑过脸去说一声∶你看我怎么样?但这样毛遂自荐,一则老不起这张面皮,二则也怕他看轻了自己,只好忍着。但转念一想,放着自己这样的人才,哪一样比别人差?他竟说『遇不着中意的人』,倒着实有点不

服气。

『那么,』她问,『要怎样的人,你才算中意呢?』

胡雪岩听出因头来了,答话便很谨慎,『这很难说,』他有意闪避,『情人眼里出西施,没有定规的。』

这一来,妙珠就说不下去了,总不能这样质问∶难道我不是你的情人?

这话就问得出来,也乏味。自己这佯一片痴心待他,而他真当自己路柳墙花,随折随弃,真是叫人寒心。

念头转到这里,顿觉有无限难诉的委屈,心头凄楚,眼眶随即发热,眼泪滚滚而下。

两个人是贴着脸的,虽然眼睛都朝着帐顶,他看不见她哭,但热泪下流,沾着胡雪岩的右颊,不能没有感觉,转脸一看,大惊问道∶『咦!你又哭了!

为什么?『

『我有心事。你不晓得!』

『又是触动什么心境了?』

『我在想,珍姐倒快有归宿了,李七爷跟她说,这次招安做了官,要好好做人,干一番事业,预备把珍姐接了回去。我们姐妹相差一岁,自小到现在没有分开过。从今以后,她归她,我归我,想想可要伤心?』

『原来为的姐妹情深。』胡雪岩笑道∶『我倒有个主意,何不你跟你姐姐一起嫁了李七爷?』

这句话说坏了,妙珠的眼泪,倾江倒海一般,身子一蹦,面朝里边,拉起夹被蒙着头,『嗬嗬』地哭出声来。

胡雪岩悔恨莫及,同时也有些昏头搭脑地弄不明白,一句笑话,何至于惹得她如此?当然,这时不暇细思,只有好言解释,继以赔罪,只求她住了哭声。

哭声不但不止,且有变本加厉之势,结果,门上有了响声,古应春被惊醒了,来探问究竟。

『你听!』胡雪岩推着她说,『拿人家吵醒了。』

妙珠不理,心里倒巴不得有个第三者从中排解,好事方始有望,所以反哭得更起劲了。

『你真是,「越扶越醉」!』胡雪岩无奈,只好起床去开了门。

『怎么回事?』古应春踏进来问说,同时仔细看着胡雪岩的脸色,是啼笑皆非的神情。

『哪晓得怎么回事?讲话讲得好好地,忽然说舍不得她姐姐从良,伤起心来。』

最后一句话不曾说完,妙珠将被一掀,恨恨他说∶『你死没良心!』然后又将头转了过去,掩面而啼。

这是有意抛出一个疑团,好让古应春去追问,果然,他中了她的计。

『小爷叔,你有啥地方得罪妙珠了?拿你恨得这样子,真叫人不懂!』

『你不懂,我也不懂。』胡雪岩唯有装傻,而且不希望古应春介入,所以接着便做了个送客出门的姿态,将身子往旁边一挪,手一扬,『天快亮了,请上床去吧,睡不了多少时候了。』

听这一说,妙珠的哭声突然提高,仿佛第三者一走,她就孤立无援,有冤难诉似地,于是古应春踌躇了。

『到底为什么?』

『她要跟我,又不肯好好谈。弄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一套,你说好笑不好笑?』

古应春大感意外,不假思索他说了句∶『这是好事啊!』

『好事多磨!总也要慢慢儿谈,慢慢儿磨,才可以谈得拢。』胡雪岩打个呵欠,又催他走∶『你请吧,我也要睡了。』

等古应春一走,妙珠的哭声也停住了,因为胡雪岩已有表示,她便等着他来谈。谁知他一口将灯吹熄,上了床却不开口。

事情成了僵局,妙珠又羞又恼,而且初次领略到胡雪岩的手段,真个因爱成仇,心思拨不转,拼命往牛角尖里去钻。

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做人乏味,再看胡雪岩时,鼾声大起,这一下更把她的心思迟到了绝路上,悄悄起床,流着眼泪,找了根带子出来,端张椅子到床脚,在床顶栏杆上,将圈套结好,头一伸上了吊。

胡雪岩的鼾声是假的,有意冷落妙珠;好逃避纠缠,她起来从他身上跨过下了地,他都知道,只不知道她下了地做些什么,只觉得床突然一震,不由得眼开了眼,一望之下,吓得心胆俱裂,跳起身来,赤脚下了地,将妙珠的下半身一抱,往上一耸,那个圈套总算卸掉了。

妙珠的气刚要闭过去,上了圈套,后悔嫌迟,那一刹那,只觉得世间样样可爱,人人可亲,所以此时遇救,把胡雪岩的薄情都抛在九霄云外,一片心中,除了感激,还是感激,趁势抱往他的头,『哇』地一声大哭而特哭。

这一下,不但惊醒了古应春,也惊动了妙珍和前后院的闲人,纷纷赶来探望,但心存顾忌,只在窗前门外,探头探脑,窃窃私议,只有妙珍排闼直入,但见妙珠伏在床上抽噎不止,胡雪岩穿一身白洋布小褂裤,赤着脚坐在那里,样子相当窘迫。

她只有向站在一边,仿佛遭遇了绝大难题,不知如何应付的古应春探问∶『古老爷,到底为了啥?是不是妙珠得罪了胡老爷?』

古应春不答,只将嘴一努,视线上扬,她顺着他的眼风看过去,才发觉朱漆床栏杆上,束着一条白绸带子,莫非妙珠曾寻死觅活来着?心里疑惑,却怎么样也问不出口来,因为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时的胡雪岩,心里异常矛盾,异常难过,但也异常清醒,为了应付可能会有的麻烦,他觉得非先在理上占稳了地步不可。

于是他沉着脸说∶『珍姐,我有句话要请教你。彼此初会,但有李七爷的关系在那里,大家都不算外人,我到同里来作客,妙珠要害我吃一场人命官司,我真不懂,为啥要这样子跟我过不去?』

这几句话,不但说得妙珍大为惶恐,连古应春都觉得太过分了,所以抢着说道∶『小爷叔,话不好这样子说┅┅』

『我说得并不错。』胡雪岩有意装出不服气的神情,『你倒设身处地替我想一想,她一口气不来,害我无缘无故打这场人命官司,是可以开得玩笑的事吗?』

妙珍至今还只明白了一半。她实在不懂妙珠为何要上吊,为何上吊又不死?只是听胡雪岩这样发话,衷心感觉歉疚,便只好这样说,『胡老爷,我想总是妙珠得罪了你,你千万不要生气,等我来问她,回头给胡老爷磕头赔罪。』

『好!』胡雪岩趋势站了起来,『你问问她!问她看看,我哪里亏待了她?前后不过三天的工夫,哪里来的深仇大恨,要这样子害我!』

在床上的妙珠,既感愧悔,又感委屈,哭得越发伤心。古应春倒起了一片怜惜之心,但还弄不明白胡雪岩的意思,不便说什么,只陪着他走到外面。

『小爷叔!为啥会搞得她要上吊?到底你说了什么话,叫她如此伤心?』

『轻点,轻点!』胡雪岩埋怨他说,『你要帮着我「唱双簧」才对,怎么开出口来,总是帮人家说话?』

古应春报以苦笑,然后自语似他说了句∶『长根怎么不露面,我去找他来。』

胡雪岩不响,这是默许的表示,古应春便开门走到外面,闲人甚多,见他的面都避了开去,古应春也不理他们,一直寻到妙珍所住的那座院落。

『李七爷呢?』他问一个娘姨。

『昨天没有住在这里。当夜就回盛泽去了。不过中午就要回来的。』

于是古应春只好折回原处,只见妙珍正在跟胡雪岩说话,发现他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投以期待的眼光,仿佛都要向他求援似地。

『古老爷,要请你说句公道话。』妙珍一开口便是受了委屈的语气,『我妹子眼界高,从来没有啥客人是她看得上眼的,今天为了胡老爷,连命都不要了!只看这一层,胡老爷也该有句话。』

『慢来,慢来!』古应春听她话中略有负气的味道,所以先出以安抚的态度,『有话慢慢儿谈,你请过来,怎么回事,先说给我听。』

妙珍听他这样说,便跟着古应春走到一边,简单扼要地提出要求,妙珠已自誓非胡雪岩不嫁,而胡雪岩一口拒绝,似乎没有转圜的余地。希望古应春主持公道。

这公道如何主持?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他对胡雪岩只有谏劝,听不听在人家。不过,他也很困惑,胡雪岩为人最随和,这番好意,就是难接受,也该婉言辞谢,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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