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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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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蛳太太,阜康的存款、放款都有帐可查的,存在汇丰的这笔款子当然也有帐;不过每个月倒贴的利息,在帐上看不出是亏损。啥道理呢?这笔利息的差额是一厘半奇……書∧網,算起来每个月大概要贴四百两银子,我是打开销里面,算正当支出。』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看螺蛳太太的表情。

她当然是面现惊异之色,『是正当开支?』她问,仿佛自己听错了似的。

『如果她声色不动,宓本常便不能确定,她是不是把他的话听了进去;而惊讶却是正常的,他就更有把握能将她的疑团消除了。

『不错,是正当开支,好比逢年过节要应酬官场一样,是必不可少的正当开支。』他说∶『螺蛳太太,你晓得的,阜康全靠公家同大户的存款,阜康的利息比人家低,为啥愿意存阜康,就因为可靠如果有人存点疑惑怕靠不住,来提存款,一个两个不要紧,人一多,消息一传,那个风潮一闹开来,螺蛳太太我就只有一条路好走。』『喔!哪一条路?』

『死路。不是一条绳子,就是三钱鸦片烟。』宓本常说∶『我只有来生报答大先生了。』螺蛳太太再精明,也不能不为宓本常蓄意表示尽忠负责的神态所感动,『宓先生,你不要这么说!只要你实心实力,一定不会没有好结果。』她说∶『你的忠心,大先生晓得的。』『就为了大先生得罪了人也值得。』宓本常马上又将话拉回来,『螺蛳太太,有阜康这块金字招牌,存款不必我去兜揽,自会送上门来。我的做法,就是要把我们的这块金字招牌擦得晶光丈亮,不好有一点点不干净的地方。款子存在汇丰,倒贴利息,就是我保护金字招牌的办法。』『嗯!嗯!』螺蛳太太想了一会说∶『你的意思是阜康有廿几万银子在汇丰,不去动它,显得阜康的头寸很宽裕,人家就放心不来提存了。』『一点不错。螺蛳太太,你真是内行。』宓本常举一举杯,自己喝了一大口,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有这样一招在里面。说起来也是迫不得已。』『先是迫不得已,后来我才悟出诀窍,实在是正当的做法,就银根不紧,也应该这么办。有一回法大马路周道台的五姨太来提款,我说∶你是不是要转存汇丰?如果要存汇丰,我打汇丰的票子给你,转帐不但方便,而且进出不必「贴水」,比较划算。螺蛳太太,你道她听了我的话怎么说?』『我猜不着。她怎么说?』

『她说∶算了,算了。我们老爷说,现在市面上银根紧,阜康只怕要紧要慢的时候,没有现银,不如存到外国银行。现在听人你这样子说,我倒不好意思了。还是存在你们这里好了。螺蛳太太,我当时悟出一个诀窍,我们这块金字招牌,要用外国货的擦铜油来擦。啥叫外国货的擦铜油,就是跟外国银行往来,我要到所有外国银行去开户头,象遇到周家五姨太那种来提存的户头,我问她要哪家外国银行的票子,说哪家就是哪家;这一下阜康的招牌不是更响了。』螺蛳太太因为他的话中听,所以能够深入,这时听出来一个疑问∶『法子是蛮好,不过这一来不是有大笔头寸搁在那里了?』

『哪里,哪里!』宓本常乱摇着双手,『那样做法不是太笨了?』

『不笨怎么办?』

『这里头又有诀窍了。每家银行开个户头,存个三两千银子;等开出票子,我先一步把头寸调足送进去,就不会穿帮了。』『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喏,这就是德律风根的好处,拿起话筒摇过去,说有这么一回事,那里的行员,自会替我们应付。』螺蛳太太听他的谈论,学到很多东西;中国钱庄经营的要诀,她听胡雪岩谈过几回,并不外行,但外国银行的情形,却不知其详,这时听宓本常说得头头是道,遇事留心的她,自然不肯放弃机会,所以接上来便问,是如何应付?人家又为什么会替阜康应付?『应付的法子多得很,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就是拖一拖辰光,等我们把头寸调齐补足。』『万一调不齐呢。』

『不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这种情形,从来没有过,不过不能不防。说到这上头,就靠平常的交际,外国银行的「康白度」,我都有交情的;那班「洋行小鬼」,平时也要常常应酬,所以万一遇到头寸调不齐,只要我通知一声,他们会替我代垫。这是事先说好了的,代垫照算拆息,日子最多三天。』宓本常特为又重复一句∶『不过,这种情形从来没有过。』『喔,』螺蛳太太又问∶『我们跟哪几家外国银行有往来?』统统有。『

接下来,宓本常便屈指细数。上海的外国银行,最有名的是英文名称叫做『香港上海银行有限公司』的汇丰银行,但最老的却是有利银行,咸丰四年便已开办;不过后来居上的却是麦加利银行,这家银行的英文名称叫做∶Chartercd-BankofIndia,AustraliaandChina。但香港分行与上海分行的译名不同,香港照音译,称为渣打银行;上海的银钱业嫌它叫起来不响,而且顾名不能思义,所以用他总经理麦加利的名字,称之为麦加利银行。

『麦加利是英国女皇下圣旨设立的,不过这家银行是专门为了英国人在印度、澳洲同我们中国经商所开的,重在存放款跟汇兑,纯然是商业银行,跟汇丰银行带点官派的味道不大一样。』宓本常又说∶『自从左大人到两京,大先生亦不经手偿洋债了,我们阜康跟汇丰的关系就淡了。所以我现在是向麦加利下工夫。这一点顺便拜托罗四太太告诉大先生。』『好的,我晓得了。』螺蛳太太对宓本常的长袖善舞,印象颇为深刻;观感当然也改变了,觉得他是为了本身的职司,要对得起老板,就免不了得罪朋友。不过,自己是在古应春面前夸下海口,要来替他出气。如今搞成个虎头蛇尾,似乎愧对古应春。

这样转着念头,脸上自不免流露出为难的神气。善于察言观色的宓本常便即问道∶『罗四太太,你是不是有啥话,好象不大肯说,不要紧的,我跟大先生多年,就同晚辈一样;罗四太太,你是长辈,如果我有啥不对,请你尽管说!我是、我是——掉句书袋,叫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螺蛳太太听他的话很诚恳,觉得稍为透露也不妨,于是很含蓄地说∶『你没有啥不对,大先生把阜康交给你,你当然顾牢阜康,这是天经地义。不过,有时候朋友的事,也要顾一顾,到底大家都是在一条船上的人。』这一下等于是泄了底,螺蛳太太是为了他勒住该付古应春的款子来兴师问罪,当即认错,表示歉意∶『是!是!我对应春,是想到阜康是大先生事业的命脉,处理得稍为过分了一点;其实公是公、私是私!我同他的交情是不会变的。如今请罗四太太说一句我应该怎么样同他赔不是?我一定遵命。』『赔不是的话是严重了。』螺蛳太太忽然灵机一动∶『眼前倒有个能顾全你们交情的机会。』她朝外看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宓本常稍为想一想,便能领悟,是指古应春纳宠而言。她刚才看一看,是防着瑞香会听见。

『我懂了。我来办;好好替他热闹热闹。』

说送一份重礼,不足为奇;如果是宓本常自告奋勇来为古应春办这场喜事,费心费力,才显得出朋友的交情。螺蛳太太非常满意,但怕他是敷衍面子,不能不敲钉转脚加一句∶『宓先生,这是你自己说的噢!』

『罗四太太请放心,完全交给我,一定办得很风光。』宓本常接着很郑重地表示∶『不过,公是公,私是私。我刚才同罗四太太谈的各样情形,千万不必同应春去讲。』『我晓得。』宓本常一面应酬螺蛳太太,一面心里在转念头。原来他也有一番雄心壮志,看胡雪岩这么一片『鲜花着锦』的事业,不免兴起『大丈夫不当如是耶』的想法,觉得虽蒙重用,毕竟是做伙计,自己也应该创一番事业。此念起于五年以前,但直到前年年底,方成事实。

原来他有个嫡亲的表弟叫陈义生,一向跟沙船帮做南北货生意,那年押货到北方,船上出事,一根桅杆忽然折断,砸伤了他的腿,得了残疾;东家送他两千银子,请他回宁波原籍休养;宓本常回家过年,经常在一起盘桓,大年三十夜里谈了一个通宵,谈出结果来了。

宓本常是盘算过多少遍的,如果跟胡雪岩明言,自己想创业,胡雪岩也会帮他的忙,但一定是小规模重头做起,而又必须辞掉阜康的职务。不做大寺庙的知客,去做一个不茅庵的住持,不是聪明的办法——他认为最聪明的办法是,利用在阜康的地位,调度他人的资本,去做自己的生意;但决不能做钱庄,也不能做丝茧,因为这跟『老板』的事业是犯冲突的。

他的难题是∶第一,不知道哪种生意加收得快?因为要调集三、五十万,他力量是够得到,只是临时周转,周而复始,看不出他在挪用公款,期限一长,少不得要露马脚。其次,他不能出面;一出面人家就会打听,他的资本来自何处,更怕胡雪岩说一句∶『创业维艰,一定要专心,你不能再替我做档手了。不然「驼子跌跟斗,两头落空」,耽误了你自己,也耽误了我。』那一来,什么都无从谈起了。这两个难题,遇到陈义生迎刃而解。他说∶『要讲回收得快,莫如南北货;货色都是须先定好的,先收定洋,货到照算。南货销北,北货销南,一趟船做两笔生意;只要两三个来回,本常哥,你马上就是大老板了。』『看你讲得这么好,为啥我的朋友当中,做这行生意的,简直找不出来?』

『不是找不出来,是你不晓得而已。』陈义生说∶『做这行生意,吃本很重,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至于真正有钱想做这行生意的。又吃不起辛苦。做南北货生意,如果不是内行,不懂行情,也不会看货,哪怕亲自下手押船,也一定让人家吃掉。所以有钱的人,都是放帐叫人家去做,只要不出险,永远都是赚的。』『对了,汪洋大海出了事,船沉了,货色也送了海龙王了,那时候怎么办?』

『就是这个风险。不过现在有保险公司也很稳当。』『从前没有保险呢?』

『』没有保险,一样也要做。十趟里面不见得出一趟事,就算出一趟事,有那几趟的赚头,也抵得过这一趟的亏蚀。『听得这一说,宓本常大为动心,』义生,『他说,』可惜你的脚跛了。『』我的脚是跛了。『陈义生敲敲自己的头,』我的脑子没有坏。而且伤养好了,至多行动不太方便,又不是病倒在床起不来。『宓本常心想,如果让陈义生出面,由于他本来就干这一行,背后原有好些有钱的人撑腰,资本的来源决没有人会知道。就怕他起黑心,因而沉默不语。

陈义生的娘是宓本常的姑母,,很想乘此机会跟他合作,一个发大财,一个发小财;见此光景,不免失望。但他有他的办法,将他的老娘搬请了出来。

陈义生当然也看出宓本常的心意,年初四那天,将宓本常请了去说∶『阿常,你同义生是一起长大的,你两岁死娘,还吃过我的奶,这样子象同胞手足的表兄弟,你为啥有话不肯同义生说?』

宓本常当然不能承认,否则不但伤感情,而且以后合作的路子也断了,所以假托了一个理由。

『我不是不肯同义生说,钱不是我的,我总要好好儿想一想;等想妥当了再来谈。』

『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怕风险。风险无非第一,路上不顺利;第二,怕义生对不起你。

如果是怕路上出事,那就不必谈;至于说义生对不起你,那就是对不起我。今天晚上烧「财神纸」,我叫义生在财神菩萨面前赌个咒,明明心迹。『这天晚上到一交子时,便算正月初五,财神菩萨赵玄坛的生日,家家烧财神纸,陈义生奉母之命,在烧纸时立下重誓;然后与宓本常计议,议定一个出钱,一个出力,所得利润,宓本常得两份,陈义生得一份但相约一年内,彼此都不动用盈余,这样才能积累起一笔自己的本钱。

于是陈义生又到了上海,在十六铺租了房子住下来。等宓本常拨付的五万银子的本钱到手,开始招兵买马,运了一船南货到辽东湾的营口;回程由营口到天津塘沽,装载北货南下,一去一来恰好两个月,结算下来,五万银子的本钱,除去开销、净赚三千,是六分的利息,而宓本常借客户的名义,动支这笔资金,月息只得二厘五,两个月亦不过五厘。

宓本常之敌视古应春,就因为自己做了亏心事,怕古应春知道了会告诉胡雪岩,所以不愿他跟阜康过于接近。但现在的想法却大大地一变,主要的是他有了信心,觉得以自己的手腕,很可以表现得大方些;再往深处去想,胡雪岩最信任的就是螺蛳太太与古应春,将这两个人笼络好了,便是立于不败之地,局面愈发得以开展。

就这一顿饭之间,打定了主意,而且立刻开始实行,自告奋勇带了个伶俐的小徒弟,陪着螺狮太太与瑞香,先到他们宁波同乡开的方九霞银楼去看首饰;然后到抛球场一带的绸缎庄去看衣料。宓本常在十时洋场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奉命唯谨地伺奉在两个堂客左右;不但螺蛳太太觉得面子十足,瑞香的观感亦为之一变——平时听古应春与七姑奶奶谈起宓本常,总说他『面无四两肉』,是个难缠的人物,如今才知道并非如此。

到得夕阳西下,该置办的东西都办齐了,帐款都归宓本常结算,首饰随身携带,其余物品,送到阜康钱庄,凭货取款,自有随行的小徒弟去料理。

『罗四太太,辰光不早了,我想请你同瑞姑娘到虹口去吃一顿大菜。』宓本常又说∶『今天月底,九月初三好日子,喜事要连夜筹备才来得及;我们一面吃,一面商量。』

多谢、多谢。吃大菜是心领了。不过商量办喜事倒是要紧的。我把你这番好意,先同应春说一说,你晚上请到古家来,一切当面谈,好不好?『

『好,好!这样也好。』

宓本常还是将螺蛳太太与瑞香送回家,只是过门不入而已。

螺蛳太太见了古应春,自然另有一套说法,她先将宓本常是为了『做信用』、『教客户好放心』,才在汇丰存了一笔款子的解释说明白,然后说道∶『他这样做,固然不能算错,不过他对朋友应该讲清楚。这一点,他承认他不对;我也好好说了他一顿。』『这又何必?』

『当然要说他。世界上原有一种人,你不说,他不晓得自己错;一说了,他才晓得不但错了,而且大错特错,心里很难过。宓本常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补情认错,他说九月初三的喜事,归他来办;回头他来商量。』螺蛳太太紧接着说∶『姐夫,你亦不必同他客气。我再老实说一句∶他是大先生的伙计,你是大先生的好朋友,要他来当差,也是应该的。』听得这一说,古应春惟有拱手称谢。但也就是刚刚谈完,宓本常已经带着人将为瑞香置办的衣物等等送到;见了古应春,笑容满面地连连拱手。

『应春兄,恭喜、恭喜。九月初三,我来效劳;日子太紧,我不敢耽误工夫,今天晚上在府中叨扰,喜事该怎么办?我们一路吃、一路谈,都谈妥当了它;明天一早就动手,尽两天办齐,后天热热闹闹吃喜酒。』见他如此热心,古应春既感动。又困惑——困惑的是,宓本常平时做人,不是这个样子的;莫非真的是内疚于心,刻意补过。

心里是这样想,表面上当然也很客气,『老宓,你是个大忙人,为我的事,如此费心,真正不安,不敢当。』他说∶『说实在的,我现在也没有这种闲心思,只为内人催促、罗四太太的盛意,不得不然,只要象个样子,万万不敢铺张。』『不错,总要象个样子。应春兄,你也是上海滩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喜事的场面不可以太俭朴,不然人家背后会批评。

原是一桩喜事,落了些不中听的闲话,就犯不着了。『这话倒提醒古应春了。七姑奶奶是最讨厌闲言闲语的,场面过于俭朴,就可能会有人说∶』古应春不敢铺张;因为讨小老婆的场面太热闹了,大老婆会吃醋。『倘或有这样的一种说法,传到七姑奶奶耳朵里,她会气得发病。

这是非同小可的一件事,古应春很感谢宓本常能适时提醒,让他有此警惕。因而拱着手说∶『老宓,你完全是爱护我的意思,我不敢不听,不过到底只有两天的工夫预备,也只好适可而止。』『当然、当然,一定要来得及。现在第一件要紧的是,把请客的单子拟出来。你的交游一向很广,起码也要请个十桌八桌,我看要另外借地方。』『不,不!那一来就没有止境了。请客多少只能看舍间地方大小而定。』

于是细细估量,将内外客厅、书房、起坐间都算上,大概只能摆七桌,初步决定五桌男客,两桌女客。『本来天井里搭篷,还可以摆四桌,那一来「堂会」就没地方了。』宓本常说∶『好,准定七桌,名单你开,帖子我叫我那里的人来写,至晚明天下午一定要发出。菜呢,你看用哪里的菜?』

请你斟酌,只要好就好。『』不但要好,还要便宜。『宓本常又问∶』客人是下半天四五点钟前后就来了,堂会准定四点钟开场,到晚上九点钟歇锣,总要三档节目;应春兄,你看,用哪三档?『』此道我亦是外行,请你费心提调。『』我看?『宓本常一面想,一面说∶』先来档苏州光裕社的小书;接下来弄一档魔术,日本的女魔术师天胜娘又来了,我今天就去定好了;压轴戏是「东乡调大戏」,蛮热闹的。『古应春称是,都由宓本常作主。等他告辞而去,古应春将所作的决定告诉七姑奶奶,她却颇有意见。

『我看堂客不要请。』她说,『请了,人家也未见得肯来。』

本来纳宠请女客,除非是儿孙满堂的老封翁,晚辈内眷为了一尽孝心,不能不来贺喜见礼;否则便很少有请女客的。上海虽比较开通,但吃醋毕竟是妇人天性,而嫡庶之分,又看得极重;如果是与七姑奶奶交好的,一定会作抵制。古应春觉得自己同意请女客,确是有欠思量。

『再说,我行动不便,没法子作主人;更不便劳动四姐代我应酬。』七姑奶奶又说∶『如果有几位堂客觉得无所谓的,尽管请过来;我们亦就象平常来往一样不拘礼数(奇*书*网…整*理*提*供),主客双方都心安,这跟特为下帖子是不同的。你说是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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