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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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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启示∶『一句话,不管是做官的对老百姓,做生意的对主顾。 你要人荷包里的钱,就要把人伺候得舒服,才肯心甘情愿掏荷包。』

『这话有道理。』王有龄深深点点,『我这趟到湖州,也要想办法把老百姓「伺候」得舒舒服服,好叫他们高高兴兴来完钱粮。』

『其实老百姓也很好问候,不打官腔,实事求是,老百姓自会说你是好官。』胡雪岩又谈到他自己的事,『雪公,你看我捐个什么班子?』

『州县。』王有龄毫不考虑地答说,『这件事你托杨用之好了。』

胡雪岩受了他的教,第二天特地具个柬帖,把杨用之请了在馆子里小酌。

酒过三巡,谈起正事,杨用之一诺无辞,而且声叫∶『报捐向来在正项以外,另有杂费,经手的人都有好处,我的一份扣除,杂费还可以打个七折。』

『这不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该当你老夫子的,自然当仁不让。』

『那还叫朋友吗?』杨用之摇着手说,『你不必管这一层了。我且问你的意思,光是捐个班呢,还是要捐「花样」?』

捐官的花样极多,最起码的是捐个空头名义,凭一张部照。就算是有了身分,可以光大门楣,炫耀乡里,如果要想补实缺。另有种种优先次序,补缺省份的花样。胡雪岩别有奥援,也不想进京到吏部报供候选。捐官不过捐个『胡老爷』的尊称,依旧开自己的钱庄,那就无须多加花费,另捐花样了。

于是胡雪岩说∶『我只要有张「部照」就可以了。难道真的去做官?』

『你要做官也不难,而且必是一等一的红员。不过人各有志。你明天就送银子来,我替你「上兑」,尽快把捐照领下来。』

『拜托,拜找!』

胡雪岩道过谢,就不再提这事了,殷殷劝酒,一面拉拢杨用之,一面向他讨教州县钱谷出入之际,有些什么『花样』?杨用之人虽老实,而且也觉得他极够朋友,但遇到这些地方,他也不肯多说。好在胡雪岩机警,举一反三,依旧『偷』到不少『决窍』。

第二天他从准备开钱庄的五千两银子中,提出一笔捐官的钱来,『正项』

打成票子,『杂费』是现银,一起送到杨用之那里。杨用之果然不肯受好处。

把杂费中他应得的一份退了回来。

这时已是四月底,王有龄要打点上任,忙得不可开交。胡雪岩当然更忙,既要为王有龄参赞,又要忙自己的钱庄。亏得刘庆生十分得力,在运司河下典了一幢极体面的房子,油漆粉恻,自己督工,此外做招牌、买家具、请伙计,里里外外,一手包办,每天起早落夜,累得人又黑又瘦,但人逢喜事精神爽,丝毫不以为苦。

上任的黄道吉日挑定了,选定五月初九。这一下设宴饯行的帖子,纷纷飞到。做事容易做官难,应酬不能不到,王有龄时间不够,大感苦恼,等看到张胖子也来了一张请帖,就想躲懒了。

『你看,』他对胡雪岩苦笑, 『张胖子也来凑热闹!算了吧,托你替我去打个招呼,留着他那顿酒,等我上省再叩扰。』

胡雪岩心想,张胖子的情分不同,利害关系,格外密切,王有龄实在不能不给他一个面子。不过排排他的帖子,一天总有两三处应酬,也实在为难。

想了一下,他有了个主意∶『本来我也要意思意思┅┅』

『自己弟兄,』王有龄抢着说道,『大可免了。』

『雪公,你听我说完。』胡雪岩又说,『本着我想把我的「档子」让给张胖了,张胖子人不错,应该要买买他的帐。现在既抽不出工夫,就这样办,

让张胖子那桌酒摆在船上,雪公,你看好不好?『

『我,我还不大懂你的意思。』

『我是说,我和张胖子随你一起上船,送你一程,在船上吃了张胖子的饯行酒,我们第二天再回来。』

『这倒不错!雪岩,』王有龄笑道,『其实你也不要回来了,索性一路送到湖州,那又多好呢?』

『雪公,请你体谅我,我等把阜康的事弄舒齐了,马上赶了来。来在你也还没有到任,湖州怎么个情形,两眼漆黑,我想帮忙也帮不上。再说,海运局这面也是要紧的。』

『对了!』王有龄矍然问道,『你的部照什么时候可以拿下来?』

『大概快了。』

『得要催一催杨用之,赶快办妥。我已经跟麟藩台说过了,等你部照下来,立刻委你为海运局的押运委员。这样,你才好替我照料一切。』

『这不好!』胡雪岩说,『名义上应该让周委员代理坐办。反正他凡事会跟我商量,误不了事。占了他的面子,暗中生出许多意见,反为不妙。』

想想他的话不错,王有龄也同意了。不过他又说∶『不管怎么样,此事总以早办妥为宜。』

『是的。也不尽是这一桩。等把你送上了任,我这里另外有个场面,搬个家,略略摆些排场,从头做起。』

『这也好!』王有龄笑道∶『到那时候,你是阜康钱庄的胡大老爷。』

这话虽带着调侃的意味,其实是说中了胡雪岩的心意。他现在对外不大作活动,就是要等官捐到了,钱庄开张了,场面摆出来了,示人以簇新的面目,出现了不凡的声势,做起事来才有得心应手、左右逢源之乐。

  出了海运局到信和。张胖子正要出门,看见胡雪岩便即改变了原意,他有许多话要跟他谈,却不容易找得着他,难得见他自己上门,不肯轻易放过这个可以长谈的机会。

『雪岩,你是越来越忙,越来越阔了,要寻你说两句话,比见什么大官儿都难。』

『张先生!』胡雪岩听出他的口风不大对劲,赶紧辩白∶『我是穷忙,哪里敢摆架子?有事你叫「学生子」到我家里通知一声,我敢不来?』

『言重,言重!』张胖子知道自己的话说得过分了些,也忙着自我转圜,『自己弟兄,说句把笑话,你不能当真。』

『哪里会当真?不过,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接着,他肥张胖子为王有龄饯行,希望改换一个方式的话一说,张胖子欣然表示同意。

『雪岩,』他又说,『听说你捐了个州县班子?』

『是的。』胡雪岩不等他再问,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源源本本告诉了他。

如果说张胖子对他还有些芥蒂,看他这样无话不谈的态度,心里也释然了,『雪岩』,他是真的觉得高兴,『将来你得发了。说起来是我们信和出身,我也有面子。』

胡雪岩笑笑不答,站起身说∶『刚才看你要出门,我不耽搁你的工夫了,改天再谈。』

『喔!』张胖子突然说道∶『老张来过了!』

『哪个老张?』

『你看你!只记得他女儿,不记得她老子。』

『噢┅┅』胡雪岩笑了,『是阿珠的爹!』

『对了,也不知道老张怎么打听到我这个地方?他说他刚从上海回来,听说王大老爷放了湖州府,上任要船,无论如何要挑挑他。我说我不清楚这事,要问你。我把你府上的地址告诉他了。』

我也帮不得他的忙。人家新官上任,自有人替他办差。象这种小事情我也要插手,那不给人骂死?『

『我不管了。』张胖子笑道∶『反正老张会去看你,只要你不怕阿珠「骂死」,你尽管回他好了。』

『要么这样。』胡雪岩灵机一动,『我们不是要送雪公一程,第二天回来不也要船吧?那就用老张的船。』

『对,对!这样子在阿珠面上也可以交代。』

张胖子开口阿珠,闭口阿珠,倒勾起了胡雪岩的旧情。想想那轻颦浅笑,一会儿悲,一会儿喜的神态,着实有些回味。因而第二天上午特意不出门,在家里开阜康开张以后,预备要去兜揽的客户名单,借此等老张上门,好订他的船。

谁知老张没有来,他老婆来了,新用的一个小丫头阿香来报,说有位『张太太』要见他。骤听之下,莫名其妙,随后才想到可能是阿珠的娘,从玻璃窗望出去,果然!

张太太就张太太吧!胡雪岩心想,她也是好人家出身,再则看阿珠的分上,就抬抬她的身分,于是迎出来招呼一声∶『张太太!』

『不敢当,不敢当,胡老爷!』说着,她把手上提着的礼物,放在一旁,裣衽为礼,『老早想来给胡太太请安,一直穷忙。胡太太呢!』

女眷应该情请后厅相会,但胡雪岩顾虑他妻子还不明究竟,先要向她说清楚,所以故意把话扯了开去,『在里头。』他指着礼物又说,『何必还要带东西来?太客气了!』

『自己做的粗东西,不中吃,不过一点心意。』

她一面说,一面把纸包和篾篓打了开来,顿时香味扑鼻,那是她的拿手菜,无锡肉骨头,再有就是薰青豆、方糕和粽子,那是湖州出名的小吃。

『这倒要叨扰你,都是外面买不到的。你等等!』他很高兴地说,『我去叫内人出来。』

胡雪岩到了后厅,把这位『张太太』的真正身分,向妻子说明白,当然不会提到阿珠,只说她也是书香人家的小姐,又说这天的来意是兜生意。但既然登门拜访,总是客人,要他妻子出去敷衍一下。

于是胡太太跟张太太见了礼。主人看客人觉得很对劲,客人看主人格外仔细,彼此紧蹬着,从头看到脚,让旁观的胡雪岩觉得很刺目。

女眷总有女眷的一套家常,一谈就把他搁在一边了。胡雪岩没有多少工夫,只好硬打断她他的话,『张太太!』他说,『他来晚了一步,王大老爷到湖州一上的船早就雇好了。』

听他们谈到正事,胡太太不必再陪客,站起身,说两句『宽坐』、『在

这里吃便饭『之类的客套话,退了进去。

『胡老爷,你好福气!胡太太贤惠,看来脾气也好。』阿珠的娘又钉着问∶『胡太太脾气很好,是不是?』

不谈正事谈这些不相干的话,胡雪岩不免诧异,『还好!』他点点头说,『张太太,你的船,短程去不去?』

『怎么不去?到哪里?』

『只到临平。』胡雪岩将何以有此一行的原因告诉了她。

『那再好都没有了。请胡老爷跟张老板说一说,他也不必费事备席,就用我们船上的莱好了。』阿珠的娘说,『鱼翅海参,王大老爷一定也吃得腻了,看我想几个清淡别致的菜,包管贵客赞好,主人的开销也省。

『替我们省倒不必,只要菜好就是了。』

『是的。我有数。』

正事已经谈妥,照道理阿珠的娘可以满意告辞,却是坐着不走,仿佛还有话不便开口似地。

胡雪岩看出因头,却不知道她要说的什么话?于是便问∶『可还有什么事?』

问到她,自不能不说,未说之前,先往屏风后面仔细张望了一下,是唯恐有人听见的样子。这一来,胡雪岩就越发要倾身凝神了。

『胡老爷!』她略略放低了声音说,『我们的船就停在万安桥,请过去坐坐!』

这一说,胡雪岩恍然大悟,老张来也好,她来也好,不是要兜揽生意,只是为了阿珠要他去见面。去就去,正中心怀,不过现在还不能走,一则要防他妻子生疑心,再则一上午未曾出门,下午有许多事不料理不行。

『好的!』他点点头,『我下半天来。』

『下半天啥辰光?』

『今朝事情多,总要太阳落山才有工夫。』

『那么等胡老爷来吃晚饭。』她起身告辞,又低声叮嘱一句∶『早点来!』

等她一走,胡雪岩坐在原处发楞。想不到阿珠如此一往情深,念念不忘,看来今天一去,又有许多牵惹。转念到此,忽生悔意,自己的前程刚刚跨开步子,正要加紧着力,哪来多余的工夫去应付这段情?

悔也无益!已经答应人家,决不能失信。于是他又想,既然非去不可,就要搞得皆大欢喜。回到自己『书房』里,打开柜子,里面还存着些上海带回来,预备王有龄送官场中人的『洋货』。翻了翻,巧得很,有几样带了要送黄抚台小组的『闺阁清玩』,回到杭州才听说黄小姐感染时气,香消玉殒了,要送的东西没处送,留在胡雪岩这里,正好转赠阿珠。

于是他把那些玩意寻块布包袱好,吃过午饭带出去,先到海运局,后到阜康新址,只觉得油漆气味极浓,从外到里看了一遍,布置得井井有条。后进接待客户的那座厅,也收拾得富丽堂皇,很够气派,但是,看来看去,总觉得有些美中不足。

『庆生!』他说,『好象少了样把什么东西?』

『字画。』

『对,对,对!字画,字画!』胡雪岩很郑重他说,『字画这样东西,最见身分,弄得不好,就显原形!你不要弄些「西贝货,来,叫行家笑话。』

『假货是不会的,不过名气小一点。』

『名气小也不行,配不上「阜康」这块招牌。你倒说说看,是哪些人的字画?』

于是刘庆生把他所觅来的字画,说了给胡雪岩听。他亦不见得内行,但书家画师名气的大小是知道的,觉得其中只有一幅杭州本地人,在籍正奉旨办团练习的戴侍郎戴熙的山水,和王梦楼的四条字,配得上阜康的招牌。

不过他也知道,要觅好字画,要钱或许还要面子,刘庆生不能把开钱庄当作开古玩铺,专门在这上面用工夫,所以他反用嘉慰的语气,连声说道∶『好,好!也差不多了。我那里还有点路子,再去觅几样来。你事情太多,这个客厅的陈设我来帮你的忙。』

刘庆生当然也懂得他的意思,不过他的话听来很入耳,所以并无不快之感,只说∶『好的!客厅的陈设,我听胡先生的招呼就是了。』

话谈得差不多了,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胡雪岩离了阜康,径到万安桥来赴约。这座桥在东城,与运河起点,北新关的拱宸桥一样,高大无比,是城内第一个水路码头。胡雪岩进桥弄下了轿,只见人烟稠密,桅杆如林,一眼望去,不知哪条是张家的船?踌躇了一会,缓步踏上石级,预备登高到桥顶去了望。刚走到一半,听见有人在后面高声喊道∶『胡老爷,胡老爷!』

回身一看,是老张气喘吁吁赶了上来。

『你的船呢?』胡雪岩问。

『船不在这里。』老张答道,『阿珠说这里太闹,叫伙计把船撑到城河里去了。叫我在码头上等胡老爷!』

第七章

这是胡雪岩第一次听见老张谈到他女儿,『叫』这个如何,『叫』那个如何,口气倒象是佣人听小姐的吩咐,不免有些诧异,但也明了阿珠在他家,真正是颗掌上明珠,她父母是无话不听的。

『胡老爷,』老张又说,『我备了只小划子,划了你去。这里也实在太闹了,连我都厌烦,城河里清静得多。』

于是下桥上船,向南穿过万安桥,折而往东,出了水关,就是极宽的护城河,一面城墙,一面菜畦,空阔无人。端午将近的黄梅天,蒸闷不堪,所以一到这地方,胡雪岩顿觉精神一爽,脱口赞了句∶『阿珠倒真会挑地方!』

『喏!』老张指着胡雪岩身后说∶『我们的船停在那里。』

船泊在一株柳树下面。那株杨柳极大,而且斜出临水,茂密的柳绿,覆盖了大半条船,不仔细看,还真不大容易发现。

胡雪岩未到那条船上,已觉心旷神怡,把一脑子的海运局、钱庄之类的念头,忘了个干净。倒转身来,一直望着柳下的船。

那条船上有也有在望,自然是阿珠。越行越近,看得越清楚,她穿一件浆洗得极挺拓的月白竹布衫,外面套一件玄色软缎的背心,一根漆黑的长辫子,仍然是她改不掉的习惯,把辫梢捞地手里捻弄着。

小船划近,船上的伙计帮忙把他扶上大船,只见阿珠回和身向后梢喊道∶『娘,好难请的贵客请到了!』

阿珠的娘在后悄上做菜,分不开身来招呼,只高声带笑地说∶『阿珠,你说话要摸摸良心,胡老爷一请就到,还说「好难请」!』

『也不知道哪个没有良心?』阿珠斜脱着胡雪岩,『人家的船是长途,我们的船就该是短程。』

阿珠的娘深怕她女儿得罪了『贵客』,随即用呵斥的声音说道∶『说话没轻没重,越说越不好了。』接着,放下锅铲,探身出来,一面在围裙上擦着双手,一面向胡雪岩含笑招呼∶『胡老爷,你怎么这时候才来?阿珠一遍一遍在船头上望┅┅』

这句话羞着了阿珠,原是白里泛红的一张脸,越发烧得如满天晚霞,抢着打断她的话说∶『哪个一遍一遍在船头上望?瞎说八道!』说一完,只见长辫子一甩,扭身沿着船舷,往后舱就走。

水上女儿走惯了的,看似风摆杨柳般摇摇欲坠,其实安然无事,但胡雪岩大为担心,慌忙喊道『阿珠,阿珠,你当心!不要掉到河里!』

阿珠没有理他,不过听他那发急乱叫的声音,心里觉得很舒服,不由得就把脚步放慢了,一步一步很规矩地走着。

『胡老爷,你看!』阿珠的娘仿佛万般无奈地,『疯疯癫癫,拿她真没法子。』

『你也少罗嗦了!』老张这样埋怨他老婆,转脸又说,『胡老爷,你请舱里坐。』

进舱就发现,这条船油漆一新,收拾得比以前更加整齐,便点点头说∶『船修理过了?』

『老早就要修了,一直凑不出一笔整数,多亏胡老爷上次照顾。』

『以后机会还有。』胡雪岩说,『王大老爷放了湖州府,在杭州还有差使,常来常往,总有用得着你船的时候。』

『那要请胡老爷替我们留意。』

『本来,这种事不该我管。不过,你的船另当别论,我来想个办法。』

胡雪岩沉吟着,想把老张的这条无锡快,当作海运局或者湖州府长期租用的『官船』,让他按月有一笔固定的收入。

沉吟未定,阿珠又出现了,打来一盆脸水。这下提醒了老张,站起身说∶『胡老爷先宽宽衣,洗洗脸,吃碗菜。哪天到临平,要吃些什么菜?等下叫阿珠的娘来跟胡老爷商量。』

等老张一走,胡雪岩就轻松了,起身笑道,『阿珠,你的脾气必厉害!』

『还要说人家!你自己不想想,一上了岸,把人家抛到九霄云外。平常不来还不要去说它,王大老爷到湖州上任,明明现成有船,他故意不用。你说说看,有没有这个道理?』

她一面说一面替胡雪岩解钮扣卸去马褂、长衫,依偎在身边,又是那种无限幽怨的声音,胡雪岩自然是『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

等她低头去解他腋下的那颗钮扣上,他不由得就伸头去摸她的如退光黑漆般的头发,阿珠把头再往下低,避开了他的手,同时抗议∶『不要动手动脚,把我头发都弄毛了!』

『你的头发是自己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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