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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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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走哪里来得及?』胡雪岩想了想答道∶『最快也得三天以后,我才能动身。』

『那么,你一到省就来看我。还有件事,解省的公款怎么样了?上面问起来,我好有句话交代。』

这是个难题。王有龄不上省,延到月底缴没有关系,既已上省,藩司会问∶怎么不顺便报解?这话在王有龄很难回答,自己要替他设想。

『讲是讲好了,月底解清。不过雪公不能空手上省。我看这样,』胡雪岩说∶『雪公能不能缓三天,等我一起走?这三天工夫当中,我有雪公凑五万现款出来。这样子上省,面子也好看些。』

王有龄想了一下答道,『那也好!』

事情说定了,胡雪岩急于想去凑那五万现款,随即去找郁四,说明经过。

彼此休戚相关,而且郁四早就拍过胸脯,头寸调度,归他负责,所以一口答应,等临走那天,一定可以凑足。

于是胡雪岩回到大经,把黄仪和老张找来,说三天以后就要动身。问他们货色能不能都料理好,装船同走?

『来不及!』黄仪答道∶『我今天一早,仔细算过了,总要五天。』

『今天七月初八,加五天就是十三,二十以前赶得到上海。』胡雪岩灵机一动,『我跟王老爷已经约好,不能失信,我们十一先走,你们随后来,我在杭州等。』接着,他又对老张说,『阿珠想到上海去玩一趟,就让她去好了。』

『好的!』老张深表同意,『阿珠这一向也辛苦,人都瘦了,让她到上海去逛一逛。』

『还有件事,』胡雪岩忽然有个灵感,『我们要做好事!』

黄仪和老张都一愣,不知道他何以爆出这么句话来,好事怎么做法?为谁做好事?

当然,胡雪岩会有解释∶他是从王有龄那里得来的启示,『做生意第一要市面平静,平静才会兴旺,我们做好事,就是求市面平静。』他喜欢引用谚语,这时又很恰当地用了一句∶『 「饥寒起盗心」,吃亏的还是有钱的人,所以做生意赚了钱,要做好事。今年我们要发米票、施棉衣、舍棺材。』

『原来是这些好事!』黄仪答道,『那都是冬天,到年近岁逼才办,时候还早。』

『现在热天也有好事好做,秋老虎还厉害得很,施茶、施药都是很实惠的好事。』胡雪岩最有决断,而况似此小事,所以这样嘱咐∶『老黄,说做就做!今天就办。』

黄仪深知他的脾气,做事要又快又好,钱上面很舍得。这就好办了!当天大经丝行门口便出现了一座木架子,上面两口可容一担水的茶缸,竹筒斜削,安上一个柄,当做茶杯,茶水中加上清火败毒的药料。另外门上一张簇新的梅红笺,写的是∶『本行敬送辟瘟丹、诸葛行军散,请内洽索取。』

这一来大经丝行就热闹了,一下午就送掉了两百多瓶诸葛行军散,一百多包辟瘟丹,黄仪深以为患,到晚来向胡雪岩诉苦,一则怕难以为继,二则

伯讨药的人太多,影响生意。

『丝也收得差不多了,生意不会受大影响,讨药的人虽多。实在也花不了多少钱。第一天人多是一定的,过两天就好了,讨过的人,不好意思再来讨,再说,药又不是铜细,越多越好。不要紧!』

『我倒有个办法。』陈世龙接口说道∶『我们送的药要定制,分量不必这么多。包装纸上要红字印明白∶』大经丝行敬送「。装诸葛行军散的小瓷瓶,也要现烧,把大经丝行印上去。『

『这要大动干戈,今年来不及,只好明年再说。』黄仪是不愿多找麻烦的语气。胡雪岩当时虽无表示,事后把陈世龙找了来说∶『世龙,你的脑筋很好。说实话,施茶施药的用意,只有你懂,好事不会白做的,我是借此扬名,不过这话不好说出口,你倒猜到了,实在聪明。』

得了这番鼓励,陈世龙颇为兴奋,很诚恳地答道∶『我跟胡先生也学了好多东西。』

『慢慢来!你只要跟我跟长了,包你有出息。现在,我再跟你说件事。这趟阿珠到杭州,你多照应照应她,她是伢儿脾气,喜欢热闹,船上没事,你多陪陪她。』

『我晓得了!』

晓得了?胡雪岩心想,未见得!话还要再点一两句。

『世龙!』他态度轻松地问道∶『你倒说说看,我跟阿珠是怎么回事?』

这叫陈世龙怎么说?他笑一笑,露出雪白的一嘴牙齿,显得稚气可掬地。

『这有什么好碍口的?你尽管说。』

陈世龙逼得无法,只好说了∶『胡先生不是很喜欢张小姐吗?外面都说,胡先生在湖州还要立一处公馆。』

『对!我在湖州倒想安个家,来来往往,起居饮食都方便。不过,我跟阿珠是干干净净的。』

这前后两截话,有些接不上榫头,陈世龙倒愣住了,『莫非胡先生另有打算?』他问。

『现在也还谈不到。等我下趟来再说。』

『那么,』陈世龙想了想,替阿珠有些忧虑和不平,『张小姐呢?她一片心都在胡先生身上。』

『这我知道。就为这点,我只好慢慢来。好在,』胡雪岩又说∶『我跟她规规矩矩,干干净净,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

照这样一说,胡雪岩是决定不要阿珠了。这为什么?陈世龙深感诧异,『胡先生,有句话,我实在忍不住要问。』他眨着眼说∶『张小姐哪一点不好?这样的人才,说句老实话,打了灯笼都找不着的。』

由这两句话,可见他对阿珠十分倾倒。胡雪岩心想,自己这件事做好了,而且看来一定会有圆满结局,所以相当高兴。但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反而叹口气说∶『唉!你不知道我的心。如果阿珠不是十分人才,我倒也马马虎虎安个家,不去多伤脑筋了。就因为阿珠是这样子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人,我想想于心不忍。』

『于心不忍?』似乎越说越玄妙了,陈世龙率直问道,『为什么?』

『第一,虽说「两头大」,别人看来总是个小。太委屈阿珠。第二,我现在的情形,你看见的,各地方在跑,把她一个人冷冷清清摆在湖州,心里过意不去。』

『胡先生!』陈世龙失声说道,『你倒真是好人。』

『这也不见得。闲话少说,世龙,』胡雪岩低声说道∶『我真正拿你当自己小兄弟一样,无话不谈。你人也聪明,我的心思你都明白。刚才我跟你谈的这番话,你千万不必给阿珠和他爹娘说。好在我的意思你也知道了,该当如何应付?你自己总有数!』

陈世龙恍然大悟,喜不可言。原来这样子『推位让国』!怪不得口口声声说跟阿珠『规规矩矩,干干净净』,意思是表示并非把一件湿布衫脱了给别人穿。这番美意,着实可感。不过他既不愿明说,自己也不必多事去道谢。

反正彼此心照就是了。

但有一点却必须弄清楚,『胡先生!』他问,『张小姐跟我谈起你,我该怎么说?』

问到这话,就表示他已有所领会,胡雪岩答道∶『你不妨有意无意多提这两点∶第一,我太太很凶。第二,我忙,不会专守在一个地方。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句话∶你要让她慢慢把我忘记掉。』

『好的。』陈世龙说,『我心里有数了。』

因为有些默契,胡雪岩从当天起,就尽量找机会让陈世龙跟张家接近,凡有传话、办事、与老张有关的,都叫他奔走联络,同时明雪岩自己以『王大老爷有公事』这么一句话作为托辞,搬到知府衙门去住,整天不见人面。

再下一天就是初十,一直到中午,仍旧不见胡雪岩露面,阿珠的娘烦躁了,『世龙,』她说,『你胡先生是怎么了?明天要动身了,凡事要有个交代,大家总要碰碰头才好。』

『胡先生实在忙!』陈世龙说,『好在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我们十三开船,有什么事,到杭州再问他也不迟。』

话是不错,但照道理说,至少要替胡雪岩饯个行。这件事她前两夭就在筹划了,心里在想,动身之前这顿晚饭,总要在『家里』吃,所以一直也不曾提。现在看样子非先说好不可了。

『世龙,我拜托你件事情,请你现在就替我劳步走一趟,跟你胡先生说,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请好回来吃饭。』

陈世龙自然照办不误。可是这一去到下午四点钟才回张家,阿珠和她娘已经悬念不已,嘀嘀咕咕半天了。

『怎么到这时候才回来?』阿珠大为埋怨。

『我心里也急呀!』陈世龙平静地回答,『胡先生在王大老爷签押房里谈公事,叫我等一等;一等就等了个把时辰,我怕你们等得心急,想先回来说一声。刚刚抬起脚,胡先生出来了,话还说不到三句,王大老爷叫听差又来请。胡先生说马上就出来,叫我千万不要走,哪晓得又是半个时辰。』

『这倒错怪你了!』阿珠歉意的笑笑。

『胡先生说,来是一定要来的,就不知道啥时候?只怕顶早也要到七点。』

『七点就七点。』阿珠的娘说,『十二点也要等。不过有两样菜,耽误了辰光,就不好吃了。』

『那我到丝行里去了,还有好多事在那里。』

『你晚上也要来吃饭。』阿珠的娘还有些不放心,『最好到衙门里等着你胡先生一起来。』

陈世龙答应着刚刚走出门,只听阿珠在后面喊道∶『等等!我跟你一起

去。『

于是两个人同行从张家走向大经丝厅,陈世龙的朋友很多,一路走一路打招呼,有些人就打量阿珠,他总替人很郑重的介绍∶『这位是张小姐!』

这样介绍了两三次,阿珠又怪他了∶『不要「小姐、小姐」的,哪有个大小姐在街上乱跑的呢?』

『那么叫你啥呢?』

阿珠不响。『小姐』的称呼,在家里听听倒很过瘾,在人面前叫,就不大好意思了。但也不愿他叫自己的小名,其实也没有关系,不过这样叫惯了,将来改口很困难,而由『张小姐』改称『胡太太』或者『 胡师母』,却是顺理成章的事。

一想到将来的身分,她不由得有些脸上发热,怕陈世龙发觉,偷眼去觑他。不过他也在窥伺,视线相接,他倒不在乎,她却慌忙避了开去,脸更加红了。

心里慌乱,天气又热,迎着西晒的太阳,额上沁出好些汗珠,偏偏走得匆忙,忘了带手绢。陈世龙只要她手一动,便知道她要什么,从袖子里取出自己的一方白杭纺手绢,悄悄塞了过去。

看手绢雪白,仿佛还未用过,阿珠正在需要,便也不客气了。但一擦到脸上,便闻得一股特异的气味,是只有男人才有,俗名『脑油臭』的气味。

那股气味不好闻,但阿珠却舍不得不闻,闻一闻,心里就是一阵荡意,有说不出来的那种难受,也有说不出来的那种好过。

因此她就不肯把它还他,捏在手里,不时装着擦汗,送到鼻子上去闻一闻。一直走到大经门口,才把手绢还了他。

大经丝行里堆满了打成包的『七里丝』,黄仪和老张正在点数算总帐。

陈世龙和阿珠去得正好,堆在后面容房里的丝,就归他们帮忙。于是阵世龙点数,阿珠记帐,忙到天黑,还没有点完,阿珠提醒他说∶『你该到衙门里去了!点不完的,晚上再来点。』

看样子一时真个点不完了,陈世龙只得歇手,赶到知府衙门,接着胡雪岩一起到了张家。

等胡雪岩刚刚宽衣坐定,捧着一杯茶在手,老张手持一张单子,来请他看帐∶『确数虽还没有点完,约数已经有了,大概八百五十包左右,连水脚在内,每包成本,总要合成番洋二百八十块左右。』他说,『这票货色,已经二十万两银子的本钱下去了。』

胡雪岩便问陈世龙∶『八百五十包,每包二百八十块番洋,总数该多少?』

『二十三万八。』陈世龙很快地回答。

胡雪岩等了一下∶『不错!』他又问老张∶『可晓得这几天洋庄的行情,有没有涨落。』

『没有什么变动。』

『还是三百块左右。照这样算,每包可以赚二十,也不过一万七千五。』

『这也不少了。一笔生意就赚番洋一万七千多!』

老张老实,易于满足。胡雪岩觉得跟他无可深谈。想了想,只这样说道∶『反正大经的佣金是您赚的。老张,不管怎么样,你是大经的老板,你那条船可以卖掉了。』

老张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何以要说这话?陈世龙心里却明白,这是胡雪

岩表示,将来就是不做亲戚,他仍旧要帮老张的忙。如果这是他的真心话,为人倒真是厚道了!

『船也不必卖掉,你来来去去也方便些。』

『这也好。』胡雪岩又说,『不过你自己不必再管船上的事了。应该把全副精神对付丝行。可惜,世龙帮不上你的忙!』

『怎么呢?』老张有些着慌,『没有世龙帮忙,你再不在湖州,我一个人怕照顾不到。黄先生,说句实话,我吃不住他。』

老张慌张,胡雪岩却泰然得很,这些事在他根本不算难题,同时他此刻又有了新的念头,要略为想一想,所以微笑着不作答复。

老实的老张,只当他不以为然,黄仪有些霸道的地方,是他亲身所体验到的,但说出来是在背后讲人坏话,他觉得道义有亏,不说,看胡雪岩的样子不相信。那怎么办呢?只有找个证人出来。

『黄先生为人如何?世龙也知道的。』他眼望着陈世龙说∶『请你说给胡先生听听。』

『不必!』胡雪岩摇着手说∶『我看也看得出来。说句实话,这趟我到湖州来,事事圆满。就是这位仁兄,我还没有把他收服。你当然吃不住他,不过有人吃得住他,你请放心好了,反正眼前也没有什么事了,等你从上海回来再说。』

『那时候怎么样?』

『那时候┅┅』他看了看陈世龙说,『我自有极妥当的办法,包你称心如意。』

他们在谈话,阿珠一面摆碗筷,一面留心在听。她心里在想,最妥当的办法,就是不用黄仪,让陈世龙来帮忙。但是,她也听说过,胡雪岩预备让陈世龙学洋文,将来在上海『坐庄』,专管跟外国人打交道。这也是一项要紧的职司,胡雪岩未见得肯如此安排。那么除些以外,还有什么妥当的安排?

她的这个想法,恰好与胡雪岩相同,但他只字不提,因为时机未到。这时候,大家一起团团坐下吃饭,胡雪岩上坐,左首老张,右首陈世龙。下方是她们母女俩的位子。阿珠的娘还在厨房里,阿珠一坐坐在右首,恰好靠近陈世龙。

『来端菜!』因为爱珍临时被遣上街买东西去了,所以阿珠的娘,高声在厨房里喊。

听这一喊,却是陈世龙先起身,阿珠便很自然地把他一位∶『你坐在那里,我去。』

陈世龙还是跟着去了,两个人同出同进,也不知道他在路上说了什么?

阿珠只是在笑。胡雪岩一面跟老张喝酒,一面眼角瞟过来,心里有些好笑。

吃完饭,略坐一坐,胡雪岩又要走了,说还有事要跟郁四商量。阿珠和她娘听这一说,怏怏之意,现于颜色,她们都似乎有许多话要跟他谈,但细想一想,却又没有一句话是紧要而非在此刻说不可的,便只好放他走了。

『杭州见面了。』胡雪岩就这么一句话告别。

等走到门口,阿珠的娘赶上来喊住他问∶『那么,啥时候再到湖州来?』

『现在哪里说得定?』

阿珠的娘回身看了一下,阿珠不在旁边,便又说道∶『那件事,您放在心上。今年要办了它。』

『对,对!』胡雪岩答道∶『今年年里,一定热热闹闹办喜事。那时我

一定要来。『

如果是做新郎官,当然一定要来,何消说得?阿珠的娘觉得他的话奇怪,却做梦也没有想到,胡雪岩已经不是她的『女婿』了。

第十一章

王有龄的船到杭州,仍旧泊在万安桥。来时风光,与去时又不大相同。

去时上任,仪制未备,不过两号官船,数面旗牌,这一次回省,共有五只大号官船,隶役侍应,旗帜鲜明。未到码头,仁和、钱塘两县已派了差役在岸上照应,驱散闲人,静等泊岸,坐上大轿,径回公馆。

胡雪岩却不忙回家,一乘小轿直接来到阜康,他事先并无消息,所以这一到,刘庆生颇感意外。胡雪岩原是故意如此,叫他猝不及防,才好看出刘庆生一手经理之下的阜康,是怎么个样子。

因此,他一面谈路上和湖州的情形,一面很自然地把视线扫来扫去,店堂里的情形,大致都看清楚了,伙计接待顾客,也还客气,兑换银钱的生意,也还不少,所以对刘庆生觉得满意。

『麟藩台的两万银子,已经还了五千┅┅』刘庆生把这些日子以来的业务情形,作了个简略的报告。然后请胡雪岩看帐。

『不必看了。』胡雪岩问道∶『帐上应该结存的现银有多少?』

『总帐在这里,』刘庆生翻看帐簿,说结存的现银,包括立刻可以兑现的票子,一共七万五千多银子。

『三天以内要付出去的有多少?』

『三万不到。』

『明天呢?』胡雪岩又问。

『明天没有要付的。』

『那好!』胡雪岩说,『我提七万银子,只要用一天好了。』说着拿笔写了一张提银七万两的条子,递了过去。

他这是一个试探,要看看刘庆生的帐目与结存是不是相符?如果叫他拿库存出来看,显得对人不相信,所以玩了这么一记小小的花样。

等刘庆生毫不迟疑地开了保险箱,点齐七万两的客票送到他手里,他又说了∶『今天用出去,明天就可以收回来。你放心,不会耽误后天的用途。

说不定用不到七万,我是多备些。『

就这么片刻的工夫,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刘庆生的操守和才干,考察了一番。回家拜见了老母,正在跟妻子谈此行的成就,王有龄派人来请,说有要紧事商量,请他即刻到王家见面。

到得王家,已经晚上九点钟了。王有龄正在书房里踱方步,一见胡雪岩就皱着眉说∶『搞了件意想不到的差使,要到新城去一趟。』

新城又称新登,是杭州府属的一县,在富阳与桐庐之间,那一条富春江以严子陵的钓台得名,风光明媚,是骚人墨客歌咏留连的胜区,但新城却是个小小的山城。湖州府署理知府,跑到那儿去干什么?『莫非奉委审案子?』

胡雪岩问。

『案子倒是有件案子,不是去审问。』王有龄答道∶『新城有个和尚,聚众抗粮,黄抚台要我带兵去剿办。』

听得这话,胡雪岩大吃一惊,『这不是当耍的事。』他问,『雪公,你带过兵没有?』

『这倒不关紧要,我从前随老太爷在云南任上,带亲兵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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