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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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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珠不知怎么回答?想了半天说∶『我不晓得!』

做父亲的听这回答,不免生气,但也不愿吓得她哭,只说∶『好!你不肯告诉我,随便你!等我上海回来,姐姐有新衣裳,洋囡囡,你呢,什么没有!』

威胁利诱之下,荷珠到底说了实话∶『娘带回来的。』

『娘到湖州去过了?』

『嗯。』荷珠委屈他说,『我也要去,娘不许!』

『噢!去了几天?』

『一天去,一天回来。』

『那么是两天。』胡雪岩想了想又问,『你娘回来以后,跟外婆说了些什么?』

『我不晓得。我走过去要听。娘叫我走开。娘又说,不准我说,娘到湖州去过。』荷珠说到这里,才感觉事态严重,『爸爸,爸爸,你千万不要跟娘去说,说我告诉你,娘到湖州去过。』

『不会,不会!』胡雪岩把她搂在怀里,『我买洋囡囡给你。』

安抚了荷珠,胡雪岩大上心事。他妻子的湖州之行,不用说,自然是为了芙蓉,但她干了些什么,却难以揣恻,是去打听了一番,还是另有什么作为?照他的了解,她做事极有分寸,决不是蛮横无理的悍泼之妇可比。意识到这一点,他越觉得自己不可鲁莽,必须谋定后动,或者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她是用的什么办法,再来设计破她。

只要知道了她的用意和行动,一定有办法应付,这一点胡雪岩是有信心的。不过他也有警惕,自己所遭遇的『对手』太强,不可造次,同时估量形势,在家里他非常不利,上有老母,下有一双女儿,都站在他妻子这面,自己以一敌四,孤掌难鸣。所以眼前的当务之急,是要争取优势,而这个工作只能在暗地里做,让妻子知道了,只要稍加安抚,『地盘』就会非常稳固。

于是他首先还是找到荷珠,告诫她不可将他所问的话,告诉她母亲。然后又找他的大女儿,十五岁的梅王。

梅玉很懂人事了,虽是她母亲的『死党』,却很崇拜父亲,因而胡雪岩跟她说话,另有一套计算,一开口就说∶『梅王,你跟爸爸一起到上海去,好不好?』

这话让梅玉又惊又喜。能出去开一开眼界,又听说十里夷场有数不尽的

新奇花样,自然向往万分,但离开母亲,又仿佛觉调不能令人安心,所以只骨碌碌地转着一对黑眼珠,半晌答不出话来。

『你的意思怎么样?不愿意?』

『哪个说不愿意?』梅玉说,『我有点怕。』

『怕?那完了!』胡雪岩说,『爸爸还想靠你,你先怕了!』

『靠我!』梅玉大惑不解,怎么样也不能接受这话,『爸爸,你靠我什么?』

『靠你替我写写、算算。』胡雪岩郑重其事他说,『我在外面的生意做得很大,总要有个帮手,这个帮手一定要自己人,因为有些帐目,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哪怕刘庆生刘叔叔、陈世尤陈叔叔,都不能让他们知道。想来想去,只有靠你帮忙。』

这一套鬼话,改变了梅王的心情,原来一直当目己是个文弱的女孩子,在外面百无一用,只有帮着操持家务,现在才知道自己还肯派得上紧要用场的地方,顿觉自己变了一个『大人』,而且也不再想到母亲,自觉胆子甚大,出去闯一闯也无所谓。

但是,这只是一鼓作气,多想一想不免气馁,『爸爸,』她说,『我怕我算不来帐。』

『那么,你帮你娘记家用帐,是怎么记的呢?』

『家用帐是家用帐。爸爸的帐是上千上万的进出。』

『帐目不管大小,算法是一样的,家用帐琐琐碎碎,我的帐只有几样东西,还比家用帐好记。』

梅平接受了鼓励,『雄心』又起,毅然决然的说∶『那我就跟了爸爸去,不过我要把阿彩带了去。』

阿彩是专门照料她的一个丫头,胡雪岩当然答应。事情就这样说定局了。

这一来,全家大小都知道了这回事,而胡太太只当丈夫说笑话。

『你要把梅玉带到上海去啊?』她问她丈夫。

『对!』胡雪岩说,『女儿大了,带她出去阅历阅历。』

『阅历!』胡太太诧异之至,『听说夷场上的风气不好,有啥好阅历?

学了些坏样子回来,你害了她!『

胡雪岩笑笑不作声。

这有何可笑?女孩子学坏学好,有关终身,不是好笑的事,那自然是笑自己的话没见识!胡太太倒有些不服气了。

『我的话说锗了?』她平静而固执地,『而且听说路上不平靖,梅玉不要去!』

『路上不平靖,那么我呢?你倒放心得下?』

『你跟梅玉不同。』胡太太说,『又有尤五爷照应,我自然放心。』

『那就对了,梅王跟我在一起,你还有啥不放心?』

夫妇俩的交谈,针锋相对,而且是『绵里针』,劲道暗藏着,但毕竟还是胡雪岩占了上风,胡太太争不过他,还有一着棋,拿老太太搬了出来。

对母亲说话,自然不能那样子一句钉一句,胡雪岩依旧是对梅玉的那套说法,说要有个亲信的人替他管帐,不过一套假话,比对梅玉说的还要详细,他说有些交际应酬的帐目,没有凭证,如果不是当时记下来,事后就搞不清楚。而这些帐目,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所以要把梅王带去帮忙。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如果有男孩子,何必要带梅玉出去?哪怕有个

亲侄儿也好了!苦的就是没有。『

这是胡雪岩灵机一动的攻心之计。胡老太太果然在想,梅玉如果是个男孩,十五岁便可以跟他父亲出去『学生意』,有五六年下来,足可以成为你父亲的一个得力帮手,生意做得发达了,不患后继无人。如今就算马上有了孩子,要到十几年以后,才能成人,缓不济急,对胡家来说,是吃了亏了,不免有些怨儿媳妇,耽误了这十几年的大好时光。

这一下胡太太又落了下风,胡雪岩则甚为得意,但再想进一步打听他妻子到了湖州的情形,却是失望,听梅玉的口气,她母亲根本没有跟她说过。

就在这天晚上,钱庄里派人来通知,说刘不才已经从湖州回来,请胡雪岩去有话说,可想而知的,必是关于芙蓉的事,否则刘不才也是熟客,何不到家来谈?

估量到这一层,他首先就要注意他妻子的态度∶『奇怪!』他试探着说∶『刘不才怎么不来?反要我去看他。』

『你管他呢!』胡太太夷然不以为意,『你去了再说。』

胡太太的沉着实在厉害了!等跟刘不才见了面,才知道她跟芙蓉已经见过面,只说她是跟胡雪岩共患难的糟糠之妻,然后留下一张五千两银票,就告辞了。

『有这样的事!』胡雪岩说,『我实在想不到。』

『谁也没有想到。』刘不才很尴尬的说∶『芙蓉要我来问你的意思,才好作去留之计。』

于是胡雪岩又改回原来的称呼∶『三叔!』他说,『请你仍旧回湖州,叫芙蓉不必着急。我自有办法。』

『是什么办法呢?』

『这一时说不清楚。』胡雪岩这样答道∶『三叔,反正我一定对得起芙蓉就是了。』

这话恰好是刘不才听不进去的,照他的私心打算,最好胡雪岩再给个三两万银子,让芙蓉下堂,别求归宿,省得自己沾上这点不十分光彩的裙带亲。

而现在听他的口气,适得其反,刘不才虽然失望,却不便多说什么。

『你新年里的手气如何?』胡雪岩故作闲豫地问。

这一问,刘不才又高兴了,『实在不错!』他笑得合不拢口,『所向披靡,斩获甚丰。』

大概是赢得不少。胡雪岩心想,趁这时候得要规劝几句。『三叔!』他说,『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你见过哪个是在赌上发迹的,现在你手上很有几文了,应该做点正事。』

『我的帐都还清了。』刘不才说,『还赢进一张田契,我已经托郁四去替我过户营业。』说到这里,他又感慨他说,『一个人真是穷不得!手头有几个钱,别人马上不同,就在这几天,有好几个人来替我做媒,劝我续弦。』

『那是好事啊!』

『不忙!』刘不才摇摇头,『让我潇潇洒洒,先过几年清闲日子再说。』

『这就不对了!未曾发财,先想纳福,吃苦在后头。』胡雪岩说∶『三叔,我劝你把世德堂恢复起来。』

『咦!』刘不才诧异,『你不是要我帮你开庆余堂吗?』

这件事几乎连胡雪岩自己都已忘记了,『自己人我说实话,这要慢慢再说了。就是开起来,我也要另外请人,三叔,』他说,『你的长处不在这上

面。『

一听是这样的答话,刘不才不免有些伤心,『雪岩,』他怨艾他说∶『你看看我只会赌钱?』

『不是这话,不是这话!』胡雪岩倒觉歉然,极力安慰他说,『你的长处我都知道,将来我有大大仰仗你的地方。』

『那么眼前呢?』

『眼前要看你自己的意思,你的志向是把祖传的基业恢复起来,所以我那样劝你,而且可以帮你的忙。』

『我的想法变过了,世德堂就算恢复了,也没有啥意思,叫我守在店里,更加办不到。我想想,还是跟你一起去闯一闯的好。』『那好!』胡雪岩说,『你先回湖州,叫芙蓉放心,关起门来过日子,什么事也不必管,等我上海回来,自有安排。这话说到了,请你跟世龙一起赶到上海来。』

这样说定了,各自分手。胡雪岩已出钱庄,灵机一动,开了张五千两的银票,带在身上,一到家,正好在书房里遇着他妻子,便把那张银票递了过去。

胡太太装作不解地问道∶『这是啥?』

『你白送了五千银子!我贴还你的私房。』胡雪岩又说,『有私房钱,放到钱庄里去生息倒不好?压在箱子底下,大钱不会生小钱的。』

看他是这种态度,胡太太倒有些莫测高深了。

夫妇俩暗中较劲,到了这样的地步,至矣尽矣,胡太太自然有些不安,心想既然西洋镜已经折穿,就不如敞开来谈了。

于是她先表示歉意,『雪岩,你不要怪我事先没有跟你商量!我也是万般无奈,为了一家大小,我们苦了这么多年,你刚刚转运,千万沾染不得「桃花」,我这样做,是为你好。十几年夫妻,你总晓得我的心。』她停了一下又说,『当然,我另外有打算的,跟娘也讲过,将来你就可以晓得了,我不是不讲道理,乱吃醋的人。』

最后这几句话,让胡雪岩看穿了她妻子的用心。只要是小康之家,三十一过,尚乏子息,堂上老亲。便会动替儿子置妾的念头,再过五六年,依然有『后顾之忧』,则乡党宗亲都会出来『说公话』,再悍泼的大妇,也得屈服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道理』之下,忍气吞声让丈夫另辟偏房。

因此,会吃醋的人便作未雨绸缪之计,表面绝不露温色,而且为丈夫置妾之念,表现得非常热切,三天两头找媒婆上门,里外串通,托词宜男之相,找来个粗脚大手,其蠢如牛的女孩子,作为丈夫金屋中的阿娇。同时一进门便立下许多规矩,阃令大如军令,偏房有如敌国,戒备森严,把丈夫摆布得动弹不得。胡雪岩认为他妻子就是这类厉害的角色,所以立刻表示『敬谢不敏』!

『你不必瞎打算,我也不会领你的情。』他接着提到芙蓉∶『你这趟到湖州去,做错了,大错特错!我跟你说过,是逢场作戏,认不得真,以后我自有摆脱的办法。现在你这一来,倒叫我为难了,如果照你的想头,给个几千银子,让人家走路,说出去是我胡雪岩怕老婆!不要说我面子上下不来,而且人家要想,胡雪岩凡事自己做不得主,你倒说人家还信任不信任我?』

这番道理把胡太太说得愣住了!她虽精明,到底世面见得少,商场中的习惯和顾忌,哪里懂得透?只好这样辩解∶『我一个人去,一个人来,一共只见了一面,谈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真正是人不知鬼不觉,哪个会晓得?』

『是不是「鬼不觉」,我不晓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说别的,就说我,先就晓得了。』胡雪岩故意跌足嗟叹∶『现在湖州已经在笑话我了!你晓得庞二怎么说?他说,做大生意就象皇帝治天下一样,该杀的杀,该放的放,全靠当机立断,所以切忌女人轧脚。胡雪岩原来要听太太的话!如果说有笔生意来了,发大财或者本钱蚀光,都在当时一句话上,而胡某人说要回去跟太太商量一下看。你们说,这样子怎么合得拢淘来做大生意?』

这番编出来的话,把胡太太说得青一阵,红一阵,心里又急又悔,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也不要急!』胡雪岩倒过来安慰她,『事情已经做错了,懊悔也无用,眼前只有让他们去笑我,等我上海回来再说。』

越是如此,越不能让胡太太安心。夫妇之间为了妾侍,没有不吵得天翻地覆的,即令丈夫脾气好,也不能这样丝毫不带愠色。其中一定有什么花样!

同时芙蓉到底怎么样了呢,是知难而退,还是恋恋不舍,也得从丈夫口中讨出一个确实信息来,才好处置。

总而言之,事情到此地步,由暗而明,使得干干净净有个了结,如果听任丈夫从上海回来再办,且不说夜长梦多,光是这许多日子他心中怀着不满,就足以使夫妇的感情起变化。

想到这里,胡太太认为丈夫的生意虽然要紧,但这件事更显得紧迫,说不得只好留了下来。

『你晚几天走好不好?』她问。

真是俗语说的『开口见喉咙』,一听这话,胡雪岩便看透底蕴,却明知故问他说∶『为啥?』

『梅玉第一趟出远门,总要替她多做点衣服。』胡太太这样托词,『晚个两三天走,也不碍吧?』

『你说不碍就不碍。』胡雪岩隐约提出警告∶『不过这几天当中,你不要替我惹什么麻烦,弄得我走不成,那就要了我半条命锣。』

『有啥麻烦?』胡太太想到自己处处落下风,不免怨恨,便发牢骚似他说,『啥麻烦也难不倒你!反正各凭天良就是了。』

说着,眼圈便有些红了。性格刚毅的女子,有此软弱的表示,最易感人,胡雪岩倒觉得心里酸酸地,一伸手扶着她的肩头说∶『十几年夫妻,你难道还不晓得我?你有良心,我也有良心,不然我们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日子。』

想到眼前的日子,胡太太又生警惕,也越觉得留住丈夫是个一点不错的做法,她的做法是预备请嵇鹤龄出面来谈判,能让步一定让步。

胡雪岩只知道她一定会有动作,却不知道她是打的这个主意。冷静地想一想,发觉到这重纠纷,主客已经易势,原来是自己怀着个鬼胎,深怕妻子进一步追究,此刻变成她急自己不急,以逸待劳,看她使出什么招数,再来设法破它,也还不迟。

有此闲豫的心情,而且有了多出来的两三天工夫,他忽发雅兴,特地约嵇鹤龄和裘丰言,白天逛湖,晚上吃『皇饭儿』,吃完上城隍山去看灯。

裘丰言一诺无辞,嵇鹤龄则辞了逛湖之约,来赴饭局。酒到半酣,话题落到芙蓉身上,一个是异姓手足,一个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有了几分酒意的胡雪岩想起对付他妻子的手腕,自觉得意,忍不住大谈特谈。

就是这天上午,嵇鹤龄已受了胡太太之托,要来调停此事,便落得听他

『自供。裘丰言却不知就里,附和着胡雪岩说∶』胡大嫂果然精明,只怕是读过「妒律」的。『

胡雪岩没有听懂,追问一句∶『你说啥?』

『 「妒律」,妒忌之妒,律例之律!』

『吃了酒又来信口开河,杜撰故事了。』嵇鹤龄笑道∶『从未听说过有此一部律例。』

『自然是游戏笔墨,但也不无道理。把大妇的妒心,刻画得无微不至。』

裘丰言笑道∶『天下凡想纳宠的男子,都当一读。』

『那么,』胡雪岩很感兴趣的说,『你倒讲讲这部妒律,是怎么回事?』

『分吏、户、礼、兵、刑、工,另加「各例」、「督捕律」等,一共八章。有引有判,是绝妙好词。』

『我念几条来听听!』

裘丰言点点头,喝了口酒,来了一个『响铃儿』在嘴里咀嚼得『嘎吱、嘎吱』的响,念念有词的默诵了一会,忽然笑道∶『想起来了,你念两条你听,是兵部的军律∶』凡妇见夫人妾房言语,即假借公事,突入冲散,拟坐以擅闯辕门律。如止挥扰,不作嗔状,引例未减,笞五十,免供。判曰∶翡翠床前,方调鹦鹉之舌,水晶帘外,忽来狮吼之声。不徒花上晒衣,未免腹中藏剑!有心心术不端,无心见识不到。「『

这几句四六是胡雪岩听得懂的,『判得好!「花上晒衣」,大煞风景,』

他说∶『真个该打手心!』

『再有一种罪名,就不轻了!』裘丰言又拉长了声调念∶『凡妇度与夫正值绸缨之际,忽唤妾起,嘱以他事,拟坐以「擅调官军」律┅┅』

一句话未完;胡雪岩大笑∶『好个「擅调官军」,应得何罪?』

『杖一百,发边远充军。』

『这未免太重。』嵇鹤龄也笑了。

『你说太重,人家以为「宥以生命,犹为宽曲」。』襄丰言接着念判词∶『酣战方深,浪子春风一度,金牌忽召,夫人号令三申,既撤白登之围,讵有黄龙之望?』

『想想也是。』胡雪岩问道∶『象内人那样,不晓得犯什么「律」?』

裘丰言想了想说∶『有这么一条,「凡妇蓄妾,原非得已,乃自夸贤德,冀人赞美。拟坐现任官辄自立碑律,杖一百。徒三年」。此由「事因情近,名与实违」,「盗名有禁,功令宜遵」!』

『你不要瞎说!』嵇鹤龄觉得裘丰言的玩笑之谈,有碍他的调停之职,所以阻止他再说下去,『我那位弟妇,决不是那种人,要替雪岩置妾,既非「名与实违」,更不是「盗各」。你说的妒律,全不适用。』

裘丰言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极其见机,『原是不经之谈,』他说,『胡大嫂的贤德,不必自夸,亲友无不深知。』

『家家有本难念经┅┅』

『雪岩!』嵇鹤龄抢着问道∶『你那位新宠,如今怎么样了?』

胡雪岩当然没有骗他的道理,老实答道∶『好好在湖州。』

『还顶着你的姓?』

『当然。』胡雪岩忽然发觉嵇鹤龄的态度,与自己不尽符合,便问了一句∶『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千言并一句,不可因此在家庭中生出意见,否则就是大不幸。』

『对,对!』裘丰言又在旁边帮腔,『家和万事兴!雪岩兄鸿运当头,方兴未艾,此时最要得内助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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