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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岁。』
『学的布店生意?』
『是的。』
『有几年了?』胡雪岩问,『满师了没有?』
『满师满了一年了。』
只问了两句话,倒有三处不符的地方。胡雪岩的记性极好,记得阿巧姐告诉过他的话,因而问道∶『你的小名不是叫阿顺吗?』
『是的。』福山答道,『进布店学生意,老板叫我福山,就这样叫开了。』
『我记得你姐姐说你今年十八岁,还没有满师。』
『我是十九岁。我姐姐记错了。』
『那么,你满师不满师,你姐姐总不会记错的罗?』
『也可以说满师,也可以说不满师。』周一鸣代为解释∶『他学生意是学满了,照例要「帮师三年」,还没有帮满。』
『现在都弄妥当了?』胡雪岩看着周一鸣问。
『早已弄妥当。』周一鸣答道,『 「关书」已经拿了回来。』
『那好。』胡雪岩又问福山,『你姐姐拿你托付给我,我倒要问你,你想做点啥?』
『要请胡老爷┅┅』
『不要叫老爷!』胡雪岩打断他的话说,『叫先生好了。』
『噢!』福山也觉得叫『老爷』碍口,所以欣然应声∶『先生!』
『你是学布生意的,对绸缎总识货罗?』
『识是识。不过那爿布店不大,货色不多,有些贵重绸缎没有见过。』
『那倒不要紧,我带你到上海,自然见识得到。』胡雪岩又说,『做生意最要紧一把算盘。』
『他的算盘打得好。』周一鸣插嘴说道∶『飞快!』
『噢,我倒考考你。你拿把算盘坐下来。』
等福山准备好了,胡雪岩随口出了一个题目,四匹布一共十两银子,每匹布的尺寸不同,四丈七、五丈六、三丈二、四丈九,问每尺布合到多少银子?他说得很快,用意是考福山的算盘之外,还要考他的智慧。如果这些罗里罗嗦的数目,听一遍就能记得清楚,便是可造之材。
福山不负所望,五指翻飞,将算盘珠拨得清脆流利,只听那『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声音,就知道是好手。等声音一停,报告结果∶『四匹布一共一百八十四尺,总价十两,每尺合到五厘四毫三丝四忽挂零。』
胡雪岩亲自拿算盘复了一遍,果然不错,深为满意。便点点头说∶『你做生意是学得出来的。不过,光是记性好、算盘打得快,别样本事不行,只能做小生意。做大生意是另外一套本事,一时也说不尽。你跟着我,慢慢自会明白,今天我先告诉你一句话∶要想吃得开,一定要说话算话。所以答应人家之前,先要自己想一想,做得到,做不到?做不到的事,不可答应人家,答应了人家一定要做到。』
他一路说,福山一路深深点头,等胡雪岩说完,他恭恭敬敬地答一声∶『我记牢了!』
『你苏州城里熟不熟?』
『城里不熟。』
『那么,山塘呢?』
『山塘熟的。』福山问道,『先生要问山塘啥地方?』
『我自己不去,想请你去跑一趟。有个姑娘叫黄银宝,我有两个朋友在那里,一个姓裘,一个姓刘,你看看他们在那里做什么?回来告诉我。』胡雪岩紧紧接着又说,『你不要让他们知道,有人在打听他们。』
『噢!』福山很沉着地答应着,站起身来,似乎略有踌躇,但终于很快地走了。
等他背影消失,周一鸣微带不以为然的语气说∶『胡先生,我知道你是考考他「外场」的本事,不过,他这种小后生,到那种地方去,总不大相宜!』
『你怕他落入「迷魂阵」是不是?』胡雪岩笑道∶『不要紧的!我看他那个样子,早就在迷魂阵里闯过一阵子了。我倒不是考他,就是要看看他那路门径熟不熟?』停了一下他又说∶『少年入花丛,总比临老入花丛好。我用人跟别人不同,别人要少年老成,我要年纪轻的有才干、有经验,什么事看过经过,到了要紧关头,才不会着迷上当。』
这番见解,在周一鸣不曾听说过,一时无话可答,仔细想想,似乎也有些道理。不过,他在想,年轻后生,一个个都见过世面,经过阵仗,学得调皮捣蛋,驾驭可就不容易了。
『也只有胡先生,有本事吃得住他们。』周一鸣毕竟想通了,『旁人不敢象胡先生这样子做法。』
『对!』胡雪岩表示欣慰,『你算是懂得我了。』
『不过,』周一鸣又替福山担心,『他身上没有什么钱,就找到了黄家,那种「门口」怎么踏得进去?』
『这就要看他的本事了。不去管他。我倒问你,阿巧姐怎么样?』
『她仍旧住在潘家,人胖了,自然是日子过得舒服。』周一鸣又说,『福山的事,也就是胡先生你来之前两三天才办好。如果你老不来,我已经带着福山回上海。现在是怎么样一个情形,请胡先生吩咐。』
『唉!』胡雪岩摇摇头,『事情一桩接一桩,好象捏了一把乱头发。你
问的话,我现在无法告诉你,你跟福山先住下来再说。
于是周一鸣到楼房去作安排,胡雪岩一个人倚枕假寝,心里一桩一桩的事在想。发觉自己犯了个极大的错误,因而想到一句话∶『君子务本』。自己的根本,第一是钱庄,第二是丝。钱庄现成有潘叔雅的一笔钱在那里,丝则湖州方面的新丝又将上市,今年是不是还做这生意?要做是怎么个做法?
得要赶快拿定主意,通知陈世龙去办。这样子专管闲事,耽误了正经,将来是个不了之局。
于是,他当机立断,作了个决定,只等明天杨凤毛回来,看怎么说,事情如果麻烦,只好照裘丰言的办法,把那批洋枪丢在上海再说,自己赶紧陪着七姑奶奶回浙江去干正经,闲事能管则管,不能管的只好丢下再说。
想停当了,便又另有一番筹划,将能管的闲事,派定了人去管,第一个是刘不才,可以管潘家的事,第二个是周一鸣,可以管何桂清跟阿巧姐的事。
多少天来积压在心头的沉重之感,就由于这样一转念间,大见轻松,当然,刘不才和周一鸣去代他管那两件闲事,决不会做得比自己好,似乎有些不能放心。但是他实在疲倦了,管不得那许多了。心一横,想起不知哪里看来的两句诗,脱口念了出来∶『闭门推出窗前月,吩咐梅花自主张!』
然而三件闲事毕竟有一件不能不管,心思集中,顾虑便能周详,心里在想∶何必路远迢迢先回杭州,再转湖州?由苏州到湖州,现成的一条运河,算起位置来,苏州在太湖之东,湖州在太湖之南,应该是条捷径。
『老周,』胡雪岩向他请教,『苏州到湖州的水路怎么走法?』
『胡先生是问运河?』周一鸣答说,『这条路我走过,由苏州到吴江叫北塘河,吴江到平望这一段叫官塘河,到了平望分两支,一支往南到嘉兴叫南塘河,往西经南浔到湖州,就是西塘河。一共一百二十里路。』
于是胡雪岩打定了主意,剪烛磨墨,亲笔写好一封信,封缄完毕,福山也就回来了。
『黄银宝住在下塘水潭头。』福山回报∶『刘老爷、裘老爷都在那里,刘先生在推牌九。』
『推牌九?』胡雪岩诧异,『跟哪些人在赌?』
『 都是那里的人,娘姨、小大姐,拥了一屋子。』福山又说,『只有裘老爷一个人在吃酒。』
胡雪岩笑了∶『一个酒鬼,一个赌鬼,到哪里都一样。』
『福山,』周一鸣问,『你是不是亲眼看见的?怎么晓得是他们两位?』
福山脸一红,『那里有个「相帮」,我认识,』他说,『是我们木渎人,我托他领我进去看的。』
这就见得胡雪岩说他『在迷魂阵里闯过一阵』的话,有点道理了。周一鸣笑笑不响。胡雪岩却对福山夸奖了两句。
『你倒蛮能干,在外面自己会想办法,很好,很好!』接着又问∶『湖州,你去过没有?』
『没有去过。』福山刚受了鼓励,因而自告奋勇,『不过没有去过也不要紧,胡先生有啥事,我去好了。』
『你替我去送封信。地址在信面上,那个人你叫他郁四叔好了。讨了回信,立刻回来。』说着,胡雪岩将一封信,十两银子都交了给他,又加了一句话∶『穷家富路,多带点,用多少算多少。』
这意思是,盘缠费用,实报实销,周一鸣想指点他一句,转念一想,怕
胡雪岩是有意试他,不宜说破,便闭口不语。
于是福山当夜便去打听到湖州的航船,第二天一早就走了。胡雪岩睡得很晚才起身,抖擞精神,等候杨凤毛的消息。趁这空档中,他将阿巧姐与何桂清的好事,如何安排,细细作了交代,接着,刘不才与裘丰言在黄银宝家宿夜归来,少不得又有一番的说笑,这就到了放午炮的时候了。
杨凤毛言而有信,正在他们团团一桌吃午饭的当儿,匆匆赶了回来。
于是主客四人,一起离座,相邀共餐。杨凤毛说是吃了饭来的,胡雪岩便不勉强,依旧是将他延入套房去密谈。
『你啥辰光到的?』
『上半天就回来了。在三婆婆那里有几句话要说。』杨凤毛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双眼不住的眨,仿佛话很多,不知从哪里说起似地。
这神情让胡雪岩起了戒心,心里在想,他一回来不先到金阊栈,却回俞家去看三婆婆,自然是他们『自己人』有一番不足为外人道的密议。照此看来,彼此还谈不到休戚与共,亲疏远近之间,自己要掌握分寸才好。
『胡大叔,我先说一件事,三婆婆想高攀,请姨太太认在她老人家名下。
不知胡大叔肯不肯委屈?『
这一问,大出胡雪岩的意外,不过他的思路快,几个念头电闪般在脑海中印了一下,大致明白了用意,还是因为彼此初交,而所言之事,安危祸福,出入甚大,要结成亲家,变做『自己人』方能放心。
为了公事,胡雪岩自然乐从,为了彼此结交,这也是好事,但他另有一层顾虑,怕芙蓉有了这样一个来头甚大的『干娘』,搞成尾大不掉之局,将来处妻妾之间会有麻烦,因而迟疑着答应不下来。
江湖上讲究见风使舵得快,杨凤毛一看这样子,赶紧说道∶『原是妄意高攀,做不到的事┅┅』
『不!』胡雪岩深恐引起误会,急忙打断,同时也想到唯有说实话,才能消释猜疑,所以接着说道∶『承三婆婆抬爱,我是求之不得。为的是内人是只雌老虎,我亦不敢将小妾带回家去。将来内人有什么悍泼的行为,小妾受了委屈,变得对不起她老人家,所以我不敢答应。』
话说得很老实,也很委婉,杨凤毛当然懂得其中的深意,『胡大叔,说到这一点,你请放心。三婆婆的人情世故熟透、熟透!将来只有帮你调停家务,』他使劲摇着手说∶『决不会替干女儿撑腰,让胡大叔为难的。』
『既然如此,那我还有什么话说?』胡雪岩放出心满意足的神态,『拣日不如撞日,今天下午,就叫小妾替三婆婆磕头。』
『好的!归我来安排。胡大叔,我跟你老实说吧!这样一办,是让我师父好向对方说话。原来一切都安排好了,实在说不出不算数的话来,如今才有话说,是我干妹妹家的事,真正没有法子。只好对不起了!』
胡雪岩这才明白,杨凤毛所以要先回俞家,原是与三婆婆有关,要跟她先说通,这样安排,用心甚苦,也见得俞家的诚意,胡雪岩觉得很安慰。
『那么,』他问,『还有件事,怎么说?』
还有件就是『招安』大事,杨凤毛沉着地说,『我师父自然赞成,不过做起来不容易,好比一条船已经顺流东下,再要掉过头来逆风上行,自然吃力。我师父的意思,是想请胡大叔去见一面,当面详谈。』
『好!』胡雪岩毫不迟疑地答应,『你师父此刻在哪里?』
『在同里。』杨凤毛问道,『这地方,胡大叔总知道吧?』
胡雪岩自然听说过——吴江县城极小,有人说笑话,东门喊一声『喂』,西门会有人答应,但吴江县属,位处县城东北的同里,却是出名的一个大镇,其地与青浦接壤,是东南鱼米之乡中的菁华,富庶异常。
『原来你师父在同里,怪不得来去不过一天的工夫。』胡雪岩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胡大叔你看如何?』
『可以。怎么去法?』
『自然是坐船去,归我预备。』杨凤毛又说,『骑马也很方便,沿着一条塘睡,一直就到了。』
『还是坐船去吧!』
『最。』杨凤毛略停了一下又说,『不过有句话,我先要关照你老。对方有几个管事的人,亦都在同里,这批人,胡大叔想不想跟他们见面?』
胡雪岩考虑了一会,毅然答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跟他们见见面也可以。』
『既然这样,要请胡大叔随缘些,』杨凤毛说,『这批人狂嫖滥赌,不成个玩意,如果肯跟他们混在一起,那就说什么都好办了。』
胡雪岩灵机一动,立即问了出来,『杨老兄,我带个人去行不行?』
『那自然可以。』杨凤毛的语气有些勉强,『不知是哪一个?』
『自然是极靠得住的自己人,就是外面的那位刘三爷。』胡雪岩说∶『我们是亲戚。此公吃着嫖赌,件件精通,赌上面更是个大行家。』
『是胡大叔的亲戚,自然不要紧。』杨凤毛站起身来说,『我先去回报三婆婆。』
『好的!我等下就去。托你先跟小妾说一声,拜在三婆婆膝下,我很高兴。应该有的规矩,我会预备┅┅』
『不!』杨凤毛打断他的话,『三婆婆交代过了,那份重礼已经受之有愧,决不让胡大叔再破费!』
胡雪岩心想,此刻不必多争,自己这面照规矩办好了。因而含含糊糊地敷衍着,等把杨凤毛送走了,立刻便找裘、刘、周三人商量,好分头办事。
事情很复杂,『招安』一节,还有忌讳,一时说不清楚,他只能要言不烦地交代,首先是让周一鸣进城,备办匹头等物,作为芙蓉孝敬『干娘』的仪礼。其次是关照刘不才收拾行李,预备第二天到同里。最后托裘丰言到俞家,跟七姑奶奶商议芙蓉拜义母的礼节。
『那么你呢?』裘丰言问,『一起到俞家不好吗?』
『我另有个要紧地方,非走一趟不可。一会儿找到俞家去好了。』
胡雪岩要去的那个要紧地方,是潘叔雅家。由于杨凤毛的话,触发了他的灵机,预备做一篇『偏锋文章』,在赌上找机会去收服那批草莽豪客,这就得带足了本钱,自己身上只有一万多银票,打算跟潘叔雅去借两万现银。
名帖一投进去,潘叔雅立刻迎了出来,一见面就说∶『雪岩,要罚你!
到了苏州,为什么不来看我?『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今天上午见着何学使,他告诉我的。』
这就是了!我自然该罚。不过,你老兄也要想想,如果不是为了有迫不得已的事,我去看他干什么?『胡雪岩又说,』本来还不想来打搅你,晓得你们这班阔大爷讨厌无谓的应酬,既然抽不出工夫来陪你们玩,而且各位所
委的事,也还没有办妥,何必上门?『
潘叔雅笑了,『话总说不过你。』他又问,『照这样说,今天来是有事?』
『是啊!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有两桩事奉托,第一,想请你们到同里去捧我一个场┅┅』
『你的手真长,』潘叔雅打断他的话说,『伸到同里去做生意捞钱了!』
『恰恰相反,不是去捞几文,想去送几个,不然,还不至于来麻烦你。
我想到同里去大赌一场。『
这一下潘叔雅才懂了捧场的意味,胡雪岩不是赌客,但不懂他为何路远迢迢跑到同里去大赌一场?『其中总有个道理吧?』他问。
『不错,我要结交几个人,到了同里你就知道了,』胡雪岩紧接着提出第二个要求∶『为此想跟你借两万银子,三天以后,等我上海钱到,马上奉还。』
『说什么马上马下?』潘叔雅想了想说∶『我给你金叶子如何?』
『都可以,借金叶子我仍旧还金叶子好了。』
于是潘叔雅借了五百两金叶子给胡雪岩。但到同里捧场,他却不甚有兴趣,『同里的赌风极盛,平常人家,什么儿子周岁,孙子满月,请客一请请三天,也就赌三天。』潘叔雅摇摇头,『龙蛇混杂,我不想去。』
『既然如此,我不勉强。』胡雪岩说,『等我这趟回来,如果事情顺利,陪你们好好赌一场。此外还有个人要替你们引见,此人极有趣,跟你们几位一定玩得来。你们几位托办的事,我也交给他了。一切都等我从同里回来再谈。』
『好!专候大驾。』潘叔雅又问∶『要不要跟那位见见面?』
这是指阿巧姐,胡雪岩早就打好了主意的,立即答道∶『不必,不必!
我晓得她住在府上,人都胖了。心广体胖,日子过得很舒服,我放心得很。『
说完胡雪岩随即告辞,先回金阊栈,将金叶子锁了在箱子里。接着,周一鸣也回来了,办来极丰盛的仪礼,胡雪岩一一检视,认为满意。于是由周一鸣押着礼物,跟在他的轿子后面,一起进城。
一到俞家,俞少武开大门迎接,抬头望到里面,大厅上已高烧一对红烛,燃着寿字香,桌椅都换上红缎平金的围椅披,檐前还挂着四盏簇新的宫灯,一派喜气洋洋,布置得象个寿堂。
芙蓉还不曾替三婆婆行礼,俞少武倒已经改了口,『姑夫!』他这样喊着,『一切都布置好了,只等你老来了,行个仪式。』
到得里面一着,大厅两厢,高朋满座,裘丰言被奉为上客,好些人陪着谈话,一看胡雪岩自然转移了目标。看这样子,三婆婆对收这干女儿,视作一件大事。胡雪岩一面敷衍应酬,一面心里在琢磨,到底是她跟芙蓉投缘,还是另有用意?
这个疑问一时无从解答,只好先随缘应酬着,找个空隙跟俞少武说∶『我先到后面跟老人家去请个安。』
『奶奶也在等姑夫。』俞少武说,『我陪了你老进去。』
道声『得罪』,胡雪岩跟着俞少武进了中门,里面也是布置得一片喜气。
七姑奶奶笑嘻嘻地迎了出来,绿袄黑裙,鬓边簪一朵深红色极大的茶花,衬着她那皓皓白雪的肌肤,浓艳异常,见了胡雪岩先福一福道贺∶『小爷叔,恭喜,恭喜!』
『不敢当!』胡雪岩拱手答礼,『这两天多亏你照应。』
『小爷叔!』七姑奶奶心急,不及等待三婆婆,就有话要说,『你请过来!』
胡雪岩立即就想到,她要说的话,必是在见三婆婆以前就该知道的,所以遥遥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