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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狂客-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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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上,属下的确认为无此必要,当务之急是五岳狂客那些人的威胁,比姬小辈的威胁严重得多。姬小辈对咱们无害,除非咱们不肯罢手。”

“如果他真是凶手费文裕呢?”

“不可能的,长上。”乾坤一剑语气极为肯定:“咱们前两批人迄今音讯全无,很可能已遭了凶手费文裕的毒手。如果姬小辈是凶手,神拳铁掌三个人那有命在?他用不着提警告,早就前来行凶骚扰了。”

分析颇有道理,实在没有必要向一个无害的人费神,弄不好必定损失惨重,事实已证明姓姬的不易对付。

“派人严加监视他。”生死一笔意动,但不愿轻易放弃:“这人在苏州到底有何图谋,给我查,必要时,集中全力毙了他永除后患,不许再出差错。”

“属下负责监视侦查他。”面目阴沉的激进大汉自告奋勇,对乾坤一剑的畏事态度怀有反感。

“好的,那就交给你了。”生死一笔沉声说:“记住,我不希望那小辈闹到这里来。”

“长上请放心,属下不会让这种情势发生。”大汉几乎要拍胸膛保证了,语气充满自信,“这几天先后共处决了十八名疑犯,其中几个的人才武功,比姬小辈好得多,结果还不是受尽酷刑去见阎王了?三个人对付不了他,派五个一定可以把他弄来宰割。”

“你可以全权处理。”

“属下能调用孙大人的四虎卫吗?”

孙大人,是这批专使的司令人,贴刑官孙绍武,一位世袭的百户,而且有男爵的爵位。这个人暴戾而胆小,身边带有四名死党保镖,叫四虎卫,不许负责行动的档头们任意调用,因此事权不统一,指挥与行动权责明合暗分,形成双头马车式的系统。

“我来设法与孙大人沟通。”生死一笔语气不怎么肯定:“当然,希望你无此必要。其实,毛巡抚那边的人可以使用。李公公的人……”

“李公公的人怕定了姓费的凶手,根本不敢提缉凶的事。”大汉冷冷地说:“他们把魏公公的生祠,把守得像金城汤池,死守住每一块砖瓦,哪有勇气协助咱们缉凶?毛巡抚的人,正在打笼络姬小辈的烂主意,对咱们的干预敢怒而不敢言,还能寄望他们对付姬小辈?哼!看来咱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三个和尚没水吃;单位大多事权不一,反而误事相互牵制甚至扯后腿。目下的苏州,治安单位之多,委实令人眼花缭乱,市民们动辄得咎,不知枉死了多少无辜。

民变暴乱之后,这种现象是免不了的。

最高治安单位,当然是京都皇家派来的缇骑(东厂)。

李太监是官方大员,权比钦差,所豢养的爪牙,实力其实比缇骑强大数倍,但表面上得服从缇骑调派,骨子里却阳奉阴违。毕竟缇骑早晚要打道回京的,这里仍然是李太监的天下。

其次是巡抚署的人。毛巡抚是地方大员,他的人与李太监的爪牙走得很近,狼狈为奸却又各自发展实力,同样在暗中勾心斗角。

等而之下,巡按府也阴养了一些人,但起不了多少作用。巡按徐吉表面上与毛巡抚蛇鼠共穴,骨子里毛巡抚把徐巡按看成有潜在威胁的竞争者,像防贼一样,不许徐巡按过问重要事务。因此徐巡按心知肚明,乖乖顺顺摆出安份守己的姿态,以免惹祸上身,明哲保身糊涂装到底。

至于地方官的巡检、捕快等等,府衙与及长洲吴县两县有数百名之多,这些人只能管一些城狐社鼠,根本不敢参与有来头的人办案。这些人恨透了上级的人作威作福,消极的抵制拖拉推托敷衍塞责,甚至暗中扯他们的后腿,所供给的消息绝大部份是假的。有所图谋的江湖群豪,就在这些治安人员勾心斗角的夹缝活动。

旱天雷的出现,仅引起极短暂的骚动,谁也不相信这个名震天下的江洋大盗,会闹得无聊跑来苏州作案。

姬玄华的出现,反而比旱天雷更吸引有心人的注意,至少巡抚署与京都来的缇骑的注意力,皆被他轻而易举吸引过来了。

他住在吴中老店,拥有一切合法的旅游证件,最重要的身份证明路引不是伪造的,他是可以公然居留的旅客。

即使是伪造的,巡检捕快无法加以证明。浪迹江湖的各路英雄,所持用的路引,十之九是伪造的,完全可以乱真。那年头,在苏州如果要求证一张来自汉中的路引,到底是真是假,恐怕得花上三五个月时间至原籍查证,除非该人是十分可疑的万恶要犯,地方治安人员谁也不愿意找麻烦。

因此,除非有人用不合法的手段对付他,他可以安全的合法居留,在官府没落案,他不怕官府查问。

如果有人用不合法的手段对付他,他就可以作为大闹苏州的借口了。一早,他交代店伙,要雇舟游太湖,需在湖上逗留三至四日,将行李交柜,保留所住的上房,打点妥当,这才一身轻松至食厅早膳。

食厅有不少旅客进食,都是来苏州游览的旅客,有事前来苏州洽办的人早就结账离店了。早点十分丰富,苏州人一天吃五餐,小吃点心之多,天下闻名,北方人到江南,对这种精巧的食物,大有不够果腹的感觉,真没有一碗大型牛肉泡馍,加一斤肉脯两壶烧刀子来得实惠够味。

他人高马大,点心吃了十几味,正在大快朵颐,桌旁来了三位不速之容。

为首的人鹰目高耸面目阴沉,说话嗓音刺耳带有几分鬼气,腰间缠了一根合金勾魂链,正是生死一笔的得力臂膀,勾魂无常郝宏远,一个魔字号的心狠手辣,威震江湖的残忍屠夫。

另两人一男一女,男的高大骠悍,女的粉面桃腮曲线玲戏,都佩了剑,穿了华丽的劲装,外表的气概,已表现出他们的身份特殊。

自从民变之后,具有特殊身份的人,在城内外走动耀武扬威,一府两县的治安人员,见到这些人宁可视而不见,或者干脆溜之大吉免生是非。

“听说你要游湖。”勾魂无常拖出条凳,在对面落坐,阴森刺耳的嗓音令入闻之心悸,脸上的神情也令人一见胆寒:“姬小辈,雅兴不浅。”

“没错。”他大刺刺地据桌大嚼,目光泰然扫了三人一眼:“在下不远数千里来游江南,江南的水以太湖为代表性胜境,慕名而来,当然要一游以不虚此行。喂!你干什么的?管我是否游湖?”

他并不认识勾魂无常,态度亦近狂傲,勾魂无常居然不冒火,禁不住阴笑。

“我干抓人杀人的事,最近已先后杀了二十余个人,都是些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了不起的杂碎。”勾魂无常说出一串饱含威胁性的话:“小辈,你最好不是杂碎。你猜对了,在下正是管你游湖的人。”

“混蛋!你怎么管?”他重重地放下筷子,虎目一翻出口伤人:“我雇一艘小舟,叫一个粉头,仓里面只容得下一男一女,你想挤进来混帐?没胃口,在下不喜此道,免谈。”

“该死的杂碎,你的口好恶毒可恶。”勾魂无常勃然大怒,拍桌而起。

刚站起,却像中邪般僵住了。

姬玄华手边的一根竹筷,突然自行飞起,速度骇人听闻,快得几乎目力难及,两翻腾飞旋而出,筷尾恰好在转正时击中目标。勾魂无常不但被击中,甚至不曾看到竹筷是如何飞起。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姬亦华倏然而起,举起手中的另一根竹筷:“我对你们这些动不动就下毒手杀人的杂种,十分憎恶,快要无法忍受了。昨晚那三位仁兄仁姐,大概没把我的话带到,所以今天你们又来煎迫,在下有权以牙还牙。大不了在下放弃游江南,放手大开杀戒一走了之,日后再来,是你们逼我大开杀戒的。”

桌两边的一男一女,惊得拌倒长凳退了三步。

他手中的竹筷指向男的,可把男的吓了一大跳。

大名鼎鼎的勾魂无常,莫名其妙地一照面便被制住了,地位低武功也低的一男一女,那有勇气一拼?

“阁下,咱……咱们并没向你动……动手。”男的吓白了脸,急急分辩:“你……你讲不讲理?”

“你们这些混蛋居然讲理?”他冷笑。

“咱们只是奉命监视你的人。”女的说:“你要游湖,咱们是一番好意,愿意替你雇船,当然另行雇船跟踪你。上级所差,身不由己,咱们的确奉命不向你挑衅,只要知道你的举动不威胁到咱们的安全,也要知道你到苏州来是不是为非做歹。”

来软的,他的气消了一半。

隔桌伸手,他一掌按在勾魂无常的胸口,奇异的劲道直贯任脉,解了勾魂无常被制的鸠尾穴。

“好,我也讲理。”他坐下沉声说:“姑且相信你们没含恶意,负责监视的人身不由己,但下不为例,离开我远一点以策安全。我会自己雇船,如何跟踪那是你们的事,滚吧!别在这里影响我的胃口。”

勾魂无常快要气疯了,伸手急解腰间的勾魂链。

“你一亮兵刃,我一定打断你一双狗爪子。”他安坐不动,语气并不凌厉,却流露出一个绝对强者的霸气:“如果我没有把握整治你,会替你毫无条件解穴道?自作孽不可活,大概你活腻了。”

勾魂无常清醒了,解链的手发僵,清醒便知权衡利害,进退维谷不知是否该将链解下。

“郝爷,我们走吧!”女的及时解围:“只要他离开府城,便没有我们的事了。”

三人狼狈而走,灰头土脸。昨晚三个人栽了。今天三个更高明的人也成了丧家之犬,逐次试探未能洞烛机先全力相图,暴露了指挥者逐次用兵的无能作为。

等到大援赶来,姬玄华已经鸿飞杳杳。

一群高手赶到码头,追查姬玄华的去向,一个时辰后才在两个码头痞棍口中,查出一个相貌十分神似姬玄华的年轻人,雇了一艘轻舟入胥江。

这种小轻舟通常由一个人驾驶,用一根船尾橹,同时操纵小小的单桅风帆,仅供沿湖岸航行,不敢穿湖驶湖心,这种小轻舟禁不起风浪。

找到了船主,这才知道姬玄华不用舟子,亲自驾驶出航,控橹的技术居然相当高明。

即使不知道驾驶船只的人,略一指点即可以使用划桨。但用橹航行,没经过行家训练一段时日,决难将船驶走,不但船动不了,橹也架不住。

这表示姬玄华是行家,汉中人决不可能操橹控舟。

同时也表示他是沿湖游览的,没有特定的游览目标。如果没有风涛,当然可以穿湖游东西洞庭山与马迹山,三四天不可能游完全湖胜迹。

苏州的富贾,数不胜数。

苏州固然以绸缎布匹享誉天下,但真正财力雄厚名满天下的,却是南货商,南货北运可赚五倍利。

天下闻名首屈一指的南货店,是皋桥西面的荀秋阳南货行。

看了荀秋阳南货行的店面,任何人也会咋舌吃惊。要说那是天下第一家百货公司,一点也不夸张。

店面占了半条街,正门比府衙的规模有过之而无不及,部也仿官衙编制,分为六房。其他店面,称为发货栈。

六房以货品名称区分:南北货房、海货房、淹腊房、货房、密饯房、蜡烛房。

在正门面的巨型长柜上,是买不到货物的,柜上只负责收货款、开出货票,买主取了货票,再到各货栈房取货。这里不是小杂货店,不时兴先取物后交钱提了就走。

目下的主人,是荀家的第三代传人。老主人荀秋阳从宁波迁来苏州,刻苦经营创下天下闻名的字号,传至第三代似乎更为兴旺,财富据甲天下。苟秋阳南货行开出的会票(银票),信用比宝泉局的官会票,或者私营钱庄的庄会票都可靠。京师四大钱庄也欢迎荀家的票据,与宝泉局也互有往来十足承兑。

如此宏大规模的商号,用的人手之多也首屈一指,上上下下连夫役也算上,人数上千并非夸大。

荀东主本身就有五名贴身总管,有十名武艺高强的保镖。

商人的地位最低,荀东主本人就不敢公然穿绸着缎在外招摇,是官府敲榨勒索的对象,打通官府必须舍得花钱,每年的孝敬更不可少。

毛巡抚建普惠忠贤生祠,荀东主就被勒索了六万两银子。

六万两银子,挑也要五十个人。

每逢初一十五,地方官首长与有名的仕绅,皆必须到生祠把拜,祝魏国贼万寿无疆。

其他有声望的大户,则需不定期前往生祠把拜。

荀东主地位低,所以必须不定期把拜。也就是说,必须不定期奉献一笔厚礼,所谓不定期,意思是每月不得少于一次,不能在初一、十五。

这天是初六,苟家仆人分头准备供礼、献礼,预定初八一早,前往虎丘普惠忠贤祠奉祀。

荀东主预定带二十个人前往张罗,这些人初六便决定人选了。

不能调用店中的人,荀东主可用的人甚多。

奉献珍宝是必须的要件,荀家作为应酬的珍宝,由他的内侄孙应举负责购买和保管。孙应举是个大而化之的人,而且疏懒,交由他的堂弟孙浩全权办理,只加以监督甚少过问。

孙浩的家在皋桥东街,是一栋大宅,孙家也是苏州的富豪,大宅有园林亭台门深院广。

三更刚尽,孙浩二爷还在密室忙碌。

他带了两个小厮,正在整理两只四格式拜盒。拜盒内的八式珍宝,都是出自名匠之手的金珠。另两只礼匣,则是四十锭十两重的金元宝。

非亲信婢仆,是不许接近密室的。

为八式金珠作最后装饰,是相当费事的,每件金珠皆需用红绒结花衬托,务必收红花绿叶的效果。

他自己也在动手,替一座尺长的金龙装饰,要把龙口内的金珠弄出,换上一颗红宝石龙珠。

“天杀的狗王八!”他一面动手一面咒骂:“毛狗官已经看了三次,每次都表示满意,今天却临时派人传话,要将龙珠易金为红宝石,这岂不是坑人吗?哎呀……”

“老爷,怎么啦?”一个清秀的小厮急问。

“龙牙撬歪了。”

“金子性软,不要紧的。”小厮瞥了一眼说:“把珠装进去,再钳直就行啦!不会断的。”

“如果断了,我可就灾情惨重,掉了牙的龙,像话吗?毛狗官不剥了我才怪。”他恨声说:“这条龙最好老天爷保佑变成活的,吞掉那些贪官污吏国贼。”

“老天爷不会保佑任何人,更不会把金子打造的龙变成活龙。”身侧突然传出陌生的语音,不是两个小厮说的话。

他大吃一惊,骇然挺身而起。

糟!室中多了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头戴双角帽,像地狱阴曹的鬼王牛头。大花脸,血盆大口。穿一袭宽大的灰黑色长袍,袖桩拖曳至地。一双画了白眼圈的怪眼,反射出慑人的光芒。

灯光明亮看得真切,他的胆都快要吓破了。

案对面,两个亲信小厮,爬伏在案上毫而动静,像是睡着了。

“你……你……”他语不成声,颤抖着向壁角后退,骇极的神情,令人恻然心动。

“不要怕。”牛头怪物说:“只要你肯合作,我不会伤害你。”

“你……你要……”

“不要管我是谁。”

“是……是人是……是鬼?”

“你相信鬼吗?”

“我……我不信……”

“所以,你不要怕,我是人。”

“人?你……你要……”

“我要我需要的东西。”

“天哪!你……你不能要……要这些珍宝,每一件都……都经过毛……毛巡抚鉴定,指名要的上供物,你……你如果拿……拿走,我……我死定……了……”

“我说过要拿你的珍宝吗?”

“这……那你……”

“要你合作。”牛头的笑容邪邪地:“我不要不义之财,不妄杀无辜。这些珍宝在我眼中,不值半文钱。我只要求你合作。”

“合作什么?”

“和你聊天,聊一整夜。”

“这……”

“我要了解你的处事方法,了解你的言谈举止。你出去告诉你的家人,说你要在秘室守夜,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保护珍宝理由充足。你如果有些少异动,我就把你们废了,带走所有的珍宝,让毛狗官杀你的头。你如果肯衷诚合作,我保证不伤害你的人,珍宝不会有任何损失,大家平安无事。现在看你的了。”

“好,我……我答应你。”他硬着头皮说,不住发抖:“希……希望你言……而有信……”

“信誉保证。”牛头在一旁坐下,举手一拂,丈外的灯台五枝明烛,突然同时熄灭:“现在,你去告诉的你的人。不要怕,你的死活,操纵在你自己手中,好自为之,走吧!孙二爷。”

他不想死,合作就死不了。

荀东主带了十九个人,手捧信香在前领头走。其他的人抬着上供礼物,没抬的人捧了信香花束,二十人浩浩荡荡,向祠前的大牌楼接近。

孙浩捧着信香,和大红封金礼单,跟在荀东主身后,死板板的面孔表示诚心。

四个护祠打手拦住了他们,热诚地欢迎孝敬财宝的老主顾,派两个人领他们会见执事的知客,在打手护卫们的监视下,双方有说有笑,互相客套奉承一番,这才整队走向宏伟的祠门。

前殿供有护法金刚明王一类神祗,已经金碧辉煌令人目眩了,到了正殿,又是一番恢宏华丽气象。

前殿、正殿、后殿、偏殿,都有坚固的排钉铁叶门相隔,门一封闭加锁,就断绝了往来。

每一殿都有专人把守,所有的锁,都是十斤的大将军,出自木渎王家所制精品。

国贼魏忠贤的塑像,与真人一样大小,是坐像,穿了华丽的上公官服(魏奸封上公,加恩三等)。冠顶备有插孔,每天必须换上四时香花插饰。

官服的饰物,全是金珠宝物,光华四射,穷极奢华。

肚子里用奇珍异宝做内脏,不劈开是看不见的。

钟鼓齐鸣,礼官的呼唱声震耳,一阵叩拜仪式,仪式整整行了半个时辰。

一部份打手护卫,在四周严加戒备,全是毛巡抚的人,不见有东厂的人出现。

身份低的人与婢仆,不配登殿叩拜,散处在殿外廊等候,随时听候使唤。

孙浩的身份地位不低,但他留在殿外管束婢仆,由他的堂兄孙应举,陪同荀东主叩拜。

他死板板的面孔目不旁视,其实看清了内外的环境,看清了每一个打手护卫的面貌。

打手护卫中,没有总领飞天豹子葛雄在内。

黑道十大浪人之一的五路财神黎东兴,名相当响亮,声威在江湖甚有份量,却分配在偏殿把门,可知这家伙在毛巡抚的爪牙中,地位并不高。

一个时辰后,荀东主带着人登上两艘船。

孙浩借口有事待办,独自走陆路返城。

豪门大户至生祠献礼进香,早三天便由巡抚署核定了,固此市民们知者甚多,哪一位大豪大户轮祀,消息灵通的人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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