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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它吞噬完九只,它就化作青年模样,蓝衣玉冠,丰神俊朗,如同翩翩公子。
“你是何物,”男鬼直视黑雾,虽是鬼身,却一脸正气。
黑雾打起精神,有些不可置信,“你身上的怨气居然在自己退去,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话该我问你,”男鬼冷哼一声,“九幽亡魂竟也来祸害人间。”
男鬼手掐印决,一道金光打向黑雾。
黑雾消散,顷刻又聚拢在一起,再开口声音虚弱了不少,却仍不掩嘲讽:“桀桀,原来是太上灭魔宗的高徒,哈哈哈哈竟惨死在这大宅!”
“孽障!”男鬼沉着脸色,口中念咒。
黑雾大笑:“你现在不过一鬼身,纵使生前能耐,现下又能使出几分!”
猩红之眼露出贪婪之色,黑雾铺天盖地卷向男鬼,这等生前有仙缘之人的魂,可是大补。
就在黑雾包围男鬼之时,一道金光从后院厢房中飞出,刺破黑雾,惹起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一道金光落到男鬼手上,显露出模样。
竟是湛长风找到的那九片金叶子。
此刻金叶子上除了神州大地的山河图,还浮现着玄奥古字。
“哼,若不是金策也遗落在这里,还真叫你无法无天了。”男鬼念动法诀,古字缭乱,朝那黑雾冲去,一字如一山,打得黑雾四下溃散。
“你给我等着!”猩红之眼露出惊慌,落荒而逃。
第19章 觉醒()
男鬼并没有追上去,如黑雾所说,他现在是鬼身,力量尚且薄弱,且生前的某些法术已经无法用了,穷追猛打于他无益。
这时男鬼看向巨变中心,忽觉不对,这百鬼怎么全都往一个人的身体里钻。
要夺身不成?
男鬼一查湛长风的气息,只剩一息吊着,分明已经救不回来了,他想也没想,金叶子一手挥出,携浩然之气打向湛长风,竟要将她连同百鬼一起毁灭。
其势摧枯拉朽,未近却已震得百鬼俱骇,欲仓皇逃窜,却又仿佛被什么力量牵扯住了,离不得湛长风三丈远。
电光火石一刹那,利剑之光撞向金叶子,竟以凡兵之身将其打落在地!
男鬼骤然看向百鬼的中心,眼神尖锐,“你是谁!”
倏然阴风大盛,百鬼凄厉尖啸,宛如被刨心挖肺,而在百鬼的重重虚影之中,湛长风脸色苍白。满身是血,虚弱至极,血红染上她即将失去生机的无神眼眸,背脊却依旧挺拔,不曾弯下一分。
男鬼细一查探,哪里是百鬼要夺取她的身体,明明是她在攫取百鬼的力量。
他的眼敏锐地注意到湛长风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墨玉扳指远看有神光流动,竟是它将一丝丝精纯的阴气从百鬼身上剥夺下来,送入她的经脉,代替她失去的血肉!
此刻湛长风身形微微颤抖,仿佛在忍受巨大的痛苦,但男鬼却感觉到她愈来愈强大的生机,属于亡者的生机!
那双眼眸渐渐变得血红,意志再次苏醒!
“夺阴力,妄重生,焉为好物!”男鬼指尖一划,地上的九片金叶子连作一口金色长剑,刺向湛长风。
“放。。。肆!”换骨改身的痛苦叫她吐字艰难,但是她却也在这种重生的“剥离”和“再造”中体味到了不同以往的愉悦,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门,原生世界的种种规则和束缚已经不再重要了。
阴气化为大手,擒住了金色长剑,“立刻滚,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男鬼的身影已经开始透明,金策这等法宝岂是他现在这状态能随意催动的!
然男鬼曾为上宗弟子,天之骄子,又如何是说滚就滚的,且他看出湛长风在转化关头,正是虚弱时候。
此子身有怪异,行为狂妄独尊,若成事定为祸一方,男鬼有意将之剪除,故暗里调息,只待寻一时机。
在这乱象之中,一道人影正在凝实,她是年轻女子的模样,典雅温柔,仪态矜贵,能比作世家贵女的尺标。
这一怨鬼并没有吞噬同类,但她的目光。她的神智,竟随着男鬼的清醒而清醒。
等到男鬼拿着金叶斗黑雾刺湛长风,她仿若惊梦般,从百年的沉沦中抬头,原来物是人非,但你。。。你为什么还活着!
典雅温柔的女子在这一瞬仿佛利刃出鞘,眼神既悲痛又决绝,“慕云玺,你怎么能活着。”
在她出声的那刻,被换作慕云玺的男鬼也看到了她,眼神在松怔之后,变得复杂。
女鬼执念之强大,让她脱离湛长风的无形牵制,攻向男鬼。
男鬼冷着面庞,“往事已了,你还记着作甚么!”
“往事已了?”女鬼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以为你死了,变成鬼了,我府上下一百二十余条性命就算了么!”
“你以为你一句往事已了,杀父弑母夺子之仇,我就能一笔勾销?!”
俩鬼缠斗在一起,打得难分难舍。
男鬼似有愧疚,百招后欲脱身遁走,女鬼哪里肯放过直追而去。
姜微听了湛长风的话,没事带人在外转悠,异术初现那晚,树林中有一被浇灭的火堆,便记在了心里。
今晚异变再起时,他就立刻带人前去搜索,果不其然看见一个行为鬼祟的老道。
那老道似乎受了重伤,虽撑着跑了一段路,但终是被他逮到了。
然姜微回到大宅门口,却感觉天色黑沉,风里带着让人颤抖的恶寒,这老道更是双腿生了钉子,死也不敢往前一步。
姜微心知里面肯定出了大事,连忙运起轻功掠去,半路被两道怪异的劲风掀翻在地,一摸手臂,汗毛倒竖。
“殿下,殿下!”他连滚带爬跑到院里,只见同袍倒地,俱都脸色黑青,而湛长风更是被浸在了血水里。
“这。。。这。。。”这高壮的汉子悲得快哭出来了,手指颤抖地去探湛长风的鼻息,眼睛睁大,连忙再去摸她的脉象,顿时又哭又笑。
“还有救还有救。”他不敢在这大宅里再待下去,当下要带她去城中医馆。
湛长风还存着一丝意识,这时候挣扎站起来,“带我去厢房,别让人打扰我。”
“殿下!”姜微下意识想要驳斥,然而对上湛长风睁开的眼,顿时什么话都忘了。
血琉璃一般的眼眸冷寂深沉,无端让人恐惧,仿佛里面藏着什么让人无法理解无法抵抗的事物。
姜微着了魔似的将湛长风送到厢房,自己守在门口,连那捉来的黄大仙都忘记去理会了。
人乃阴阳之身,五脏六腑应五行,二气乱则神思不属。百病生,而此时湛长风却是引入天地纯阴之气改造己身。
纯阴之气和人身阴阳二气以躯体为战场相互抗衡,时而血肉尽去露白骨,时而白骨生血肉,若让人看见了她衣服底下的变化不知该如何惊惧。
简直非人!
不过湛长风本也算不上是人,她三岁那年遭奸贼偃术时便死了。
死后的记忆并不清晰,只是恍惚记得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然后又好像在眨眼间,被长须老道救回了人世。
她清晰记得的只有这枚凭空出现在手上的墨玉扳指和脑海里的九转往生诀。
九转往生诀修的是骨。
第一转,原生骨转纯阴骨,功成,则自如转换亡者和生人两种形态。
这一转,本只要以阴气生成在人骨之外的第二副骨骼,与血肉无太大干系,但是湛长风伤得太严重了,墨玉扳指自动护主,便要引导阴气代替血肉,理所当然地和人身阴阳产生冲突。
一时间从百鬼身上剥离的纯阴之气还显不足。
时间紧迫,湛长风掌握墨玉扳指,暂不去管什么血肉,将纯阴之气全都用于生成纯阴骨。
在痛彻心扉的骨骼生成之后,窗户纸上涂了层朦胧的白光,但是湛长风不敢昏过去。
谁也不会想到,她竟拿炙烤后的小刀直接切除了自己坏死和无大用的脏器,然后在墨玉扳指的辅助下重改了经脉血管的运行和人体系统。
维持住了半边白骨半边肉体的状态。
第20章 事端()
湛长风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身上还披着之前的衣服,应该没人进来过。
因为纯阴之气和人身阴阳的争夺,她左边身体,从腹部到肩膀。胳膊。手掌,血肉全都被侵蚀掉了,只有森森白骨。
但也好在纯阴骨勉强造了九成,性命也保住了。
只是现在的肉身状态,是靠墨玉扳指维持的,若无墨玉扳指,她离真正的死亡也就不远了。
而墨玉扳指上已经裂开了一条痕。
她要尽快找到维持肉体的方式。
房中有备药箱,她扯了纱布将裸露的白骨缠住,穿上衣衫外袍。
天气还冷,穿得也厚,从外表来看,并不能发现她的异常。
打开房门,惊得一个人影从地上跳了起来。
姜微似乎多日没合眼,胡子拉碴,小心又惊喜地看着她:“殿下,您还好么?”
湛长风从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赤红如血。
“死了多少人?”湛长风问他。
姜微反应过来,声音便低了:“除去跟我外出的兄弟,死了五人,活十二人,其中三人神智疯癫,七人状况也不太对劲,如同中邪了,还有两人受伤,其他看似无碍。”
“这次,是我自大了。”
湛长风虽从一开始就有祭百鬼,成纯阴骨的计划,却低估了异人的手段,让他打乱了一盘棋,致使如今损失惨重。
姜微道:“保护您是我等的职责,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完成,您不必自责,且敌人太强,完全超乎预知啊。”
“强?”湛长风垂下眼帘,“这不是借口。”
未习剑之前,她以为力举千斤便是强。
未学帝王术前,她以为十步杀一人就是强。
未识修炼之前,她以为一言定天下就是强。
照如此推算下去,总有比自己强的,也总有自己比不过的,那么,强便是没有界限的。
但失败从来不是一句他比我强就能蒙混过去的。
她一直在比较,在寻找更高处的事物,但回头想来,却忽略了真正的强大。
湛长风若有所悟,回神见姜微忐忑地望着她,不由摇头,“他们人呢,我去看看。”
“我怕分散会有危险,就直接集中在大厅了,”姜微试图说些趣事,“我带兄弟们逮住了那贼道士,迫他医治出了事的兄弟,您猜怎么着,这贼道士还真有几分本事,症状轻些的,都叫他救回来了。”
“哼,咱死了多少人真该叫他赔几条命!”临近大厅门口,姜微故意大声说道。
这其中的狠厉真叫当事人害怕。
但黄大仙,却仍是不言不语地干自己的事儿,没有表露一丝惊慌焦虑,从这方面来看,还真有几分宠辱不惊。
湛长风为了不惊吓到人,用布条将眼睛蒙了起来,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她的行动。
且因习剑修道经的缘故,蒙上眼睛后,诸人的方位。行动甚至细微的情绪变化,都更容易捕捉,黄大仙的作态自然也逃不过。
侍卫们向她问安,她宽抚几句后走到廊道,让人叫了黄大仙出来。
“能治好?”
好嘛,又没带语气助词,仿佛回答个“不”字,下一秒就能让他人头落地。
黄大仙疑惑,面前分明只是个小女孩,气度却非同常人,连那土财主都以仆从姿态侍奉。
但黄大仙也算半个修道的,对于世俗地位不太在意,就只当她是个小孩。
回答说:“那几个阴煞缠身,贫道功力有限,不能拔除,顶多替他们减轻些痛苦。”
“既然如此,”湛长风轻笑,“我也替你减轻些痛苦如何?”
这一秒笑着,下一秒她扫腿踢了黄大仙的膝窝,让他跪在地上,一手将其胳膊反折于背,扣着他的命脉。
一息后,湛长风松开,拿出帕子擦净手,“行将就木,果然不怕死。”
黄大仙低头不言,看得姜微火冒三丈,嘲笑道:“这时候倒是清高啊八面不动啊,啐,你这老道士,我们与你无冤无仇,就算你要死了,也寻不到我们做垫背啊!”
这时黄大仙终于叹了口气:“非也非也,时至如今,非我所愿。”
黄大仙慢慢将话吐出,惹得旁人无言以对。
“你用自己半数性命请什劳子阴神,就为了一千金?!”姜微直接大骂有病,“你有这本事怎么不直接去抢啊!”
“偷抢岂是我辈所为。”黄大仙一脸反驳,“这等行径,本心蒙尘,于修行无益。”
艹艹艹艹,还有这种说法?!
根本不在一个圈子里,姜微都无从开口了,踏麻这些修道的是不是脑子有病。
湛长风拢袖而立,廊外槐树一副枯萎景象,“据说修道者最忌沾染凡人因果,你觉得呢。”
黄大仙一听,悚然而惊,对的对的,他明明只是想吓退那道人,结果破了封印放出百鬼,死伤数人。
你瞧,如果死的那个家中有老父母,可能造成老父母伤心过度病了死了,这果有你一份吧。
再有,他还有个儿子,儿子从小没了爹被骂野种,整个人生都灰暗异常,这果你背不背?
再然后这个儿子走上歧路杀人放火去了,死的人的果,你背不背?
死的人家里有老父母妻子孩儿,他们因为死了儿子丈夫亲爹发生了种种事,你背不背?
你肯定得背啊,他们的因果都和你联系在一起,还不清就永远别想得道了。
黄大仙吓得一身汗,片刻后又镇静了,左右他这辈子都跟神啊仙啊无缘,背就背了吧。
“因果报应,挣脱不得,贫道已经看开了。”黄大仙歇了一句,问道:“贫道有一疑惑,不知是谁解决了百鬼,若此人能解决百鬼,也能挽救中了阴煞之毒的人。”
湛长风不言,她已经试过了,墨玉扳指能提炼纯阴之气,却不能拔除已经缠在身体里的阴煞。
“此事再议罢。”湛长风吩咐姜微:“零叄联系的几人不日就要到了,我现在不宜出面,你去接应一下。”
“是。”
现在谁身上阴气最重,那肯定是她啊。
在出现众人面前之前,她还是先将自己的形态控制好,若来的人当中真有降妖除魔的,她不是给自己下套了么。
第21章 怨鬼诉()
一步有差,步步差。
以“老宅”为基点,她有多套计划,一是之前所说的“造神”,以神授之名将易裳推向皇位。
为什么要将易裳推向皇位,因为与前数千年的统治者不一样,她要看到的是一种人格的觉醒,这是她对人族进程的交代。
这种觉醒扩大到国家体制,那就是大同。
大同是一个非常遥远的目标,可能终几十代人都不能实现。
然而历史就是在种种累积变革中进步的,如果始终踏不出第一步,神州大地就会像河底的淤泥,沉重。恶臭。一成不变。
而想达到这个目标,就要面对生命意义上的平等。
这种平等又体现在方方面面,性别。地位。律法。思想,对于现在的百姓来说,性别平等是波折的大同进程中的第一场战役,也是最艰难的一次斗争。
最能体现数千年的思维禁锢的,便是男尊女卑的规则。
为什么选易裳?
因为她是殷朝皇族的帝姬,是盛誉在世的征南将军,是有别于这个传统时代的女子,某种程度上已经打破了女子不掌权。女子不征战的思想藩篱。
并且她在百姓中得到了很高的声望。
但这还不够。
湛长风希望趁着乱世,旧制度最薄弱的时候,把这个传统时代的变数塑造成新的风向标,进而发动体制变革,启蒙思想。
不过后来湛长风发现了一个问题,她要看到的不是新的秩序的出现。
而是,这天下百姓,不管男也好女也罢,是否有自主改变的可能性。
就如易裳,湛长风可以不顾她的意愿,以外力将她推向皇位,将她包装成新秩序的代言人。
然湛长风真正想看到的是,易裳意识到了目前人族意识形态的局限,自主自愿地领导改革。
不止是易裳。
湛长风想看到未来五十年内,女子能为了自己的权力和尊严而抗争。
未来一百年内,贫贱者能质疑何为尊卑。
亦希望更多有才学的有识之士做到开眼看世界,而非拘泥于旧规的陷阱。
来老宅还有两个原因,一是想通过自己“天师”的名头,结识隐世的奇人异士,寻找关于所谓修道界的线索。
二来她也看中了老宅百鬼身上的纯阴气。虽长须老道也曾暗示她可以和他学真正的道术,但湛长风依旧认为九转往生诀才是适合她的。这种直觉一直萦绕在她心中。
只是开门见血,一次失误将她推向半边白骨半边肉身。随时都可能丧命的危崖边缘。
这种状况让她没有时间慢吞吞地去结识什么隐士,找什么龙甲神章,更不能去策划什么改革。
湛长风食指敲着案面,该策划改革的,不应是这黎民百姓么?
“如果,我给你们一根手杖,你们是否能自己站起来。”她沉思良久,终于摊开一叠空白的纸。
湛长风全身心都投入到创作当中,送来的饭菜都是匆匆吃几口,有时直接忘了吃。
但是这不妨碍她察觉到房间中多了一个“鬼”。
女鬼幽幽坐在窗边发呆,忧郁又不失世族贵女的风范。
湛长风并不关心她和男鬼的恩怨,只考虑到自己现在纯阴骨用不了,肉身又容易崩溃的状态,便没有理会她。
喜欢坐哪发呆,就坐哪罢。
一人一鬼莫名地保持着互不打扰的状态,一人废寝忘食忧思难停,一鬼仿若要坐那儿,坐到天荒地老。
直到三天三夜后,一张纸飘到女鬼的跟前。
湛长风没空去整理,那些写满了字的纸张就堆在案几上。落在地上,轻风一吹,便趁着主人不注意乱飞。
女鬼是有教养的,从没有去看那些纸上写了什么,不过这一张却是正好飘到了她脚下,头一低,就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你可以给我些意见。”湛长风背对着她,盘坐在案前,没有回头,似乎只是寻常搭话。
女鬼从善如流地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