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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王少君当时在车间所说的话，陈楚像是抓住了什么。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王少君当初在洗水厂车间两次出手帮他，会不会就因为他和和王子泰兄弟俩差不多年纪的缘故？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王少君一定很疼爱他这两个儿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突破口说不定就在王子泰兄弟身上。
第71章 王少君的宴请（）
“王师傅，我想十年八年以后，你想回老家养老怕是也难啊。”陈楚摇了摇头，出声道。
“什么意思？”王少君却是不解问道。
“王师傅，你觉得十年以后，王子泰兄弟会在哪里呢？”陈楚出声反问道。
王少君看了一眼那俩个儿子，而王子泰兄弟俩，却是齐涮涮地看着陈楚，眼内闪过不解之色，似乎很好奇陈楚怎么突然间就提到他们。
“我有个白龙江省的朋友，他的儿子是在粤省出生的。他每年过年都会回东北，大约呆十天左右吧，他儿子体质本就一般般，每一次回去差不多都会发烧、感冒。有一年还腹泻得厉害，反正就没有一次让他省心的。那位朋友跟我唠叨过，儿子是东北出来的种，但竟然会受不了东北的气候，回到自已的老家也会水土不服。”陈楚叹了一口气，道：“事实上，不得不承认，相比起东北，粤省才更像那个小孩的老家。白龙江，只是那小孩名义上故乡罢了。”
“王师傅，不管是你还是我，我们都有自已的老家，我们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二十几年，我们的亲戚、关系都还在那里。就像王师傅，觉得粤省就是自已挣钱养家糊口的地方，觉得自已就算是在这里呆多久，总有一天还得回老家去，但是王子泰兄弟不同，他们在这里出生。他们的故乡就在这里。王师傅可以回家乡养老，但是，王子泰兄弟俩，还得留在这里。就算他们不留在这里，他们也有可能漂泊到其他的城市去。”
“你的家乡，他们俩怕是很难再回去了。”
王少君一下子愣怔住了。
王子泰兄弟也已经十五六岁，很多的事他们也想过，在这个时候也沉默了下来。
陈楚头脑中闪过很多前世看到画面，想到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却被隔绝成两个世界的人，由不得叹道：“他们可能曾经把这里当作是‘家’。但是，慢慢地他们才会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家，他们就像飘浮在水面上的水浮莲一样，无处立足。”
“王师傅，为了王子泰兄弟，我希望你能好好地考虑我说的话。毕竟，你现在冒险搏一次，说不定以后王子泰会少受很多的苦。”
王少君一直微微地低着头，在陈楚说完以后，他才抬起头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陈老板，你说的这件事，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事，我手下还有那么工仔跟我吃饭，我要认识考虑一下才行。”
陈楚点了点头。
王少君离开利鸿，绝对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在陈楚原本的估算中，王少君的离开，必定会让利鸿洗水厂发生一场伤筋动骨的大地震！
“这个我当然知道。”陈楚微一沉吟后，道：“这样吧，王师傅，我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你都打一个电话给我好吗？”
陈楚站起来，向王少君道别：“厂里还有一些事，我先走了，王师傅记得电话联系！”
“一定！”王少君也站立起来，将陈楚送到了门口。
一天后，正在制作裤版的陈楚，接到了王少君的电话。
“陈老板，晚上有空吗？我想请陈老板吃一顿饭，希望陈老板能赏脸到来。”
手中握着电话，陈楚的嘴角扬了起来。
洗水问题，这一次算是彻底地解决了！
君悦洒店。
黄色的柔和灯光下，圆桌上热气蒸腾。餐桌旁边，王少君和陈楚两人正在交谈着。
王少君指着桌面正中心那一道白肉中夹带着辣椒的菜，道：“陈老板，这一道水煮鱼，是君悦是最正宗的一道川菜，试一试合不合你的口味？”
陈楚笑着点点头，道：“不错，王师傅，水煮鱼的确是我最喜欢吃的一道川菜。不过，王师傅平时整天叫我陈老板也太见外了吧？不如直接叫我阿楚或者小兄弟吧。”
“阿楚？”王少君第一次叫出这个名字，显得不太自然，他出声道：“那我就不跟阿楚见外了。要不，以后陈老板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陈楚却中哈哈一笑，道：“王师傅你都升级做老板了，以后我还是叫你王老板吧。”
像陈楚这样的小企业主对称谓的要求比较随意。最正式的称呼当然是老板，对着别人用这个称呼肯定不会出错。如果双方关系亲密的话可以直呼对方名字，比如说王少君可以直呼陈楚的名字，不过，因为王少君比陈楚足足大了一个辈份，陈楚直呼王少君的名讳就显得不太尊重长辈了。另外，某些老板可能也会有外号，比如说重生前王少君的外号就是“洗水王”。外号相对经较少用来当面称谓正主，但在背后提起这个人时却是多用外号。比如说陈楚和张永的通电话提到布行老板时，俩人肯定不会很正式地尊称“赵老板”，而是随意叫其外号“老赵”。
菜已经全部上完，主宾两人小酹几杯后，开始交谈着一些趣事。也没有直接进入主题的意思。
毕竟，吃饭就是吃饭，像这样要用过长时间商量的事务，最好还是放在饭前或者饭后。
吃饱喝足后，王少君招手让服务员上了一壶浓茶。
陈楚笑了笑，知道这是开口的时机，于是道：“王老板，你这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虽然刚才被陈楚叫唤了几声王老板，但王少君似乎对这个称谓还是不太习惯。他脸上神色微微复杂，道：“阿楚你说得对，我这条路子走不通的话，那以后阿泰他们的路就更难走。我已经决定了，带**个工仔出来单干！”
明智的选择！
陈楚嘴角扬起，心里如是想道。
“我们还是来谈一谈我们合作的事宜吧！”王少君出声道。
两人的谈话，正式进入正题。
第72章 两项协议的达成（）
对于陈楚和王少君来说，他们现在主要要确定的问题，就是洗水的价格！
“王老板，我们还是先谈一谈普洗吧。”陈楚道：“我觉得普洗的价格，八角一条比较合适……”
“等等。”王少君脸颊抽搐一下，打断了陈楚。
八角一条的的普洗价格，这个也太狠了吧？
“陈老板，一元一条普洗价格，已经是行业多年通用价格，八角钱一条的价位，不论是哪一间洗水厂都很难赚到钱！”王少君叹气道：“在其他的工艺价格上，我可以做出让步，但是，在普洗上，我肯定没法让步。”
普洗就是将牛仔裤加入洗涤剂放到洗水机里直接清洗，是各种洗水方法中最简单的一种。对洗水技术基本上没有要求，各家洗水厂的价格相着都不大。
“好吧，那其他工艺你真的得算便宜一些给我。我们说一说漂洗、酵磨、怀旧洗，还有马骝、猫须工艺的价格吧。”陈楚嘴角带笑，然后从自已衣袋里拿出一张白纸递给王少君。
接过来后，越往下看陈楚开出的那一张列表，王少君的那一双剑眉，越加地皱起来。
看完最后一条，王少君把纸轻轻地放到桌面上，苦笑道：“阿楚，你这价杀得也太狠了吧！？”
在和陈楚会面前，王少君已经想过陈楚肯定会杀价。
毕竟，他的洗水厂是新开的，暂时只有陈楚一个客人，想要让洗水厂有起码的运转，那陈楚这个客人，对于他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没有陈楚的订单，想养活那些跟着他从利鸿出来的工仔都难。
阿楚这个小年轻，很明显就是看到这一点，才敢这么狠的杀价。
而且，陈楚的杀价杀得很有技巧，每一种价格都是比他底价高一些，但也高不到了哪里去。
“王老板，很多新开的洗水厂为抢客户，洗水费都比正常的洗水厂价格低上不少。”陈楚出声道：“我不认为我这个价格杀得狠，毕意，王老板也赚了一些啊！”
王少君哼了一声，却是没有否认。
“可是，陈楚，你觉得其他新开洗水厂的洗水质量，有我的洗水质量好吗？”王少君显然对自已的优势有充分的认识，出声反驳陈楚道。
那些洗水厂比起王少君洗水厂当然是差得远了！陈楚心里这样想道，嘴里却绕到另外一个话题：“这样吧，王老板，我们就按这个价格执行到明年六月，到六月份时，我们再重新商定价格如何？”
王少君又看了一眼陈楚，突然间觉得陈楚这个条件也不算苛刻。
现在是十月份，到明年六月还有好几个月。
这几个月的时间，如无意外洗水厂最艰难的时期。到明年六月份，他的洗水厂应该可以走上正轨，到时候，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价格提高到正常水平。
“王老板，你对我的收费低一点，可以对别家的制衣厂收费高一点啊。”陈楚笑了笑，提出建议道。
王少君没有说话，默认了陈楚这个提议。
有了陈楚这个客户做底，他自然多了几分向其他客户索要更高洗水价格的底气。
“对了，还有洗水费的结算。”陈楚又一次提出自已的要求：“我要求延迟一个月结算。”
“阿楚，洗水费都是月结的，你要求延迟结算，不太合规举吧？”王少君又一次表示不满，道。
“王老板，我说了延迟一个月结算，但到了结帐日肯定就会按时结清赊数结你，呵呵，有一些洗水厂，他们说是当月结算，不也是做了老赖好几个月也没有结算吗？”陈楚出声道。
“陈楚，你提这样要求，我怕我的资金周转不过来！”王少君摇了摇头，道。
要知道，到时他的洗水厂，可是不止陈楚一个客户的。
“王老板，我想问一下，你这一家洗水厂，是自已一个人开，还是准备合伙开呢？”陈楚笑了笑，又一次问道。
“我暂时想一个人开。”王少君看着陈楚，嘴里带笑道：“陈老板你大概不是想在我的洗水厂参股吧？”
陈楚摇了摇头，笑着反问道：“王老板难道忘了你在华捷厂的那二位徒弟吗？”
被陈楚这样指点，王少君拍了一拍自已额头，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这一二天以来，他一直犹豫着开不开洗水厂，竟然差一点忘记自已的两位徒弟！
“对对，还得时谢谢阿楚提点。等一下我就去找他们，他们应该很愿意入伙的。”王少君的脸上，似是现出一丝激动之色，出声道。
看到这样的结果，陈楚似是松了一口气。在前世，他只知道在王少君的洗水厂中，王少君占的股权最大，至于另外两位合伙人，陈楚却是一无所知。
他只能根据这一世的蛛丝马迹，推断另外两位合伙人是他极为亲密的人。没有想到，果真如他猜想那样，两位合伙人是在利鸿洗水厂和王少君一道工作的徒弟。
在服装制造中，依然有着好几个环节有师徒传承的存在，比如说洗水环节、打版环节等等。虽然说这种传承没有“一日为师，终日为父”那种紧密束缚关系，但大多数师徒关系都差不了到哪里去（当然，师徒反脸的情况也有），比如说，陈楚和李松的关系不论是重生前还是现在都很好。
“有了你的两位徒弟加入，王老板现在资金应该可以周转过来了吧？我延期一个月结算，对王老板未来资金流动，应该没有什么影响吧？”陈楚笑着出声问道，这个，也是陈楚提醒王少君拉两位徒弟入伙的真正目的！
陈楚的制衣厂，也正处于草创的阶段。虽然说前一段时间赚了近三万钱，但是，他还是一样缺少现金啊！
王少君和他的两位徒弟就不同了。
他们是洗水师傅，是洗水行业收入最高的人。他们的工资构成是底薪加提成，按陈楚估算，王少君现在月收入过万元绝对没问题，就是他的两位徒弟，每个月肯定有大大几千块的收入。如果他们平时节约的话，现在能拿出来的现金绝对比陈楚要多。
听到陈楚的话，王少君却是一阵无语。
陈楚的刚才说的每一句话，好像都是在为他着想，但到最后怎么所有的好处都落到陈楚的头上呢？
第73章 利鸿肢解计划（上）（）
只要双方懂得妥协，那就没有谈不成的生意。
在陈楚许诺在半年后将延期一月结算改为次月月初结算，王少君最终还是答应陈楚的条件。
“陈老板，这一次你下手也太狠了吧？”王少君开玩笑道，剑眉下，眼眸里闪过肉痛之色。
陈楚呵呵一笑，不论如何，他这一行的目的：更好的洗水质量、更低的洗水价格和更健康的现金流，已给全部达到了！
更好的洗水质量，有着王少君坐镇的洗水厂，洗水质量肯定不会差。
更低的洗水价格，这一次商谈的结果，是陈楚手上的101到106款每款产品的洗水价格，都比普通洗水厂价格低5毛钱，比起利鸿洗水厂价格低6毛钱到7毛钱！
制衣作为低端制造业就是个苦逼的行业，利润率相对来说也很低。如果按现在谈好的洗水价格，陈楚每条裤子的利润，比起在利鸿洗水的时候可高出20％左右！
更好的现金流。相比起次月月初结算，陈楚要求的延期一月结算，相当于向王少君“借”了一个月的洗水费用作为资本，就按陈楚制衣厂现在的生产规模，单月出货量2万条不是问题。如果按刚刚达成的格价计算，这一笔应付账款在五万五千元左右，这相当于陈楚向王水君洗水厂“借”了五万五千元创业！
那怕是完成李为霆那一批货再加上地摊收入，陈楚账面上的净现金流量，也只有九万块不到，现在增加的五万五千元现金流量，足足让陈楚制衣厂可调用的资金增加60％！
心里窃喜之余，陈楚看了一眼带着一抹纠结苦笑之色的王少君，难得地反省了一下，自已提出的条件是不是太苛刻了？
这一场谈判，实际上就是一场零和博弈。陈楚得到多大的利益，王少君就要损失同等的利益。陈楚的应付账款就是对方的应收账款，陈楚的制衣厂增加五万五千块的现金流量，那王少君的制衣厂则必定减少同等数额的现金流量。
“王老板，我开制衣厂也有六……一个月的时间。”在六年两字差一点脱口而出时，陈楚及时地改口，他谦虚地道：“王老板如果不嫌我行业经验浅薄的话，不妨听我说说我对洗水行业看法，说不定对你们洗水厂有一些帮助呢。”
“怎么会嫌弃呢？阿楚请说吧，我正想听听阿楚的高见。”王少君哈哈一笑道，和陈楚接触过几次，领教过陈楚的老辣后，王少君自然不会对陈楚提出的意见等闲视之。
陈楚微微点了点头，他就提出几点建议，当是对自已苛刻条件的补偿吧！
“王老板，未来的洗水厂，你准备起什么名字呢？”
王少君摸了摸自已的胡子，道：“力虎洗水厂，阿楚你觉得这个名字如何？”
陈楚摇了摇头，道：“这个名字不好。”
王少君道：“那陈老板觉得应该叫什么名字？”
嘴角间一抹冷笑一闪而过，陈楚道：“利鸿工艺厂，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
王少君剑眉轻皱一下，摇了摇头，道：“陈老板，你起的这个名字和我老东家利鸿洗水厂有什么区别？换过另外一个名字吧。”
陈楚又道：“既然你和你的徒弟们都是利鸿出来的，那就叫新利鸿洗水厂吧。”
王少君眼光落在陈楚的身上，叹了一口气道：“陈老板，如果我的洗水厂真的起这个名字，我以后见到黎老板就真的没脸打招呼了！”
这样的行为，很明显就是“山寨”嘛！
陈楚笑了笑，心道他要的就是那种“山寨”味，要的就是王少君挖走利鸿洗水厂手里的客户。甚至，在几年以后，如果王少君的洗水厂做得比利鸿洗水厂要好还要红火，那不知情者反倒会认为利鸿洗水厂是“山寨”过来的厂名。而王少君的“利鸿工艺”和“新利鸿”反倒成了原装正版。
察看着王少君脸上的神色，陈楚在心里叹一口气。
王少君，似乎对黎有德还是有感情的，起码，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不想和黎有德翻脸。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下一步就有点麻烦了。
心里这样想着，陈楚道：“大华新水厂，王老板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这个名字，可是重生前王少君洗水厂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王少君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他当即拍板道：“好啊，就这个名字。陈老板，你还有其他的建议吗？”
“其他建议的话。”陈楚想了想，道：“王老板，你新开的洗水厂应该还缺少一位跟单吧？我觉得，你完会可以把利鸿洗水厂的某个跟单挖过去。”
王少君又是摇了摇头，道：“陈老板，跟单员不是我手下的工仔，我不能把他带走。”
不同的洗水厂，有着不同的组织架构。
像某些洗水厂中，洗水师傅和手下管理的工人联系相对少一些。但是，在一些洗水厂里，比如说利鸿，工人们跟着洗水师傅的时间更多，实际上已经和洗水师傅组成一个生产团队。
王少君作为团队的头脑，他要要开自然也要把他手下的工人一起带走。就像某些公司的主管出走，手下的员工也会跟着他出走一样。
但利鸿的跟单，则算不上王少君团队的成员。
“陈老板，我带走手下的工仔，已经很难面对黎老板，你还叫我带走的他的跟单……这不行，我还是自已招一个跟单吧。”王少君摇了摇头，出声道。
陈楚却也是摇了摇头，心里同时道。
王少君，王老板，你不应该心善的。
这个跟单员，说不定会是你新开洗水厂活下去的关键啊！
第74章 利鸿肢解计划（下）（）
“王老板，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你应该很清楚，仅仅凭着我这张订单，你能让你手下一半工仔有活干就不错了，还有你的两位徒弟呢？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