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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宁架子端足了，才缓缓的说道：“我如果是两位的话会选择弃标。”
郭京开听了这话差点拍案而起，那可是三个亿的大买卖，你说弃标就弃标？要不是许嘉宁前面的表现，估计郭京开就要骂娘了。
看到郭京开和宋选的态度，许嘉宁接着说：“人多力量大嘛，要弃标肯定是大家一起弃。”
听了许嘉宁的话，郭京开和宋选沉默了，两人的大脑都在高速运转，许嘉宁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让两家联合其他的投标单位一起弃标，让华南钢铁的招标胎死腹中，重新制定招标条件，但是这里面的问题太多了，承担的风险也太大了。
第一、先不要说外部，同盟内部的关系就难以摆平。生意场上的事情不讲道德，只**律，比如京开和普世同样都是弃标的发起人，但是双方谁都不能保证对方真的不去投标，京开会想，如果普世玩个两面三刀，当面答应弃标，背后私自去投标怎么办？而且这种疑虑会出现在联盟内每一个成员心里，那么就保不住有人会背叛同盟，只要有一个人背叛，那就全完了。
第二、就算同盟内部达成了统一，怎么控制外面的投标者？脚长在人家腿上，人家想来投标，你还能把人关起来？要是有一些不要命的再抛个低价，那就弄巧成拙了。
第三、如果弃标之后华南钢铁置之不理，直接让投标的国产品牌中标怎么办？
第四、即便是弃标之后引起了上层的关注，重新立项招标，那和华南钢铁的梁子算了结下了，以后还怎么相处？
基于这些考虑，郭京开和宋选是下不了这个决心的，他们宁肯把这个标不做，也不愿意和华南钢铁翻脸。
许嘉宁何等聪明，自然之道两个人再想什么，当即说道：“两位老总，其实你们不需要考虑太多，这次三亿的标丢了，还有下次嘛。”
在全球经济下行、国内工业形势一片哀鸿遍野的时候，三个亿是任何一个企业都无法忽视的肥肉，郭京开和宋选也不例外，想到这里郭京开说：“许总，我们这个标肯定是要投，弃标是不可行的。”
许嘉宁说：“两位老总，先不要着急，我让你们弃标，可不是真正的放弃，首先你们肯定会担心联盟成员的信用问题，这很简单，所有参与弃标的成员单位，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以共同的名义发表一个公告，把大家的名字都署上，这样就避免了有些人耍滑头嘛。”
许嘉宁说完这句话，宋选一拍大腿连说三个‘妙’字，急切的问：“许总，那你说，我们怎么才能摁住所有投标单位呢，我看就算我们三家联手也很难做到。”
许嘉宁笑了一笑说：“宋总，现在是自由时代，我们没有权力也没有必要那么做，我们只需要控制住进口品牌不投标就行了。”
郭京开来了兴致说：“我们手底下也有很多实力强劲的大代理商，这些人怎么控制呢？人家未必听我们的啊。”
许嘉宁说：“这很简单，你们回去之后就把变频器产品的价格调高，现在是行业淡季，各家都没有库存，你们把价格拉上来，让谁投标就赔的倾家荡产，这样不就控制住局面了？”
宋选竖了竖大拇指说道：“高，实在是太高了，但是我们进口品牌不投，国有品牌一样投啊，我们可没有办法控制住他们。”
许嘉宁说：“宋总，其实解决问题并不只有一种方法，你们耐德和西门电气都是德国产品，据我说知现在我们国家和德国的关系正处于蜜月期，你们只需要找德国总部发表一个声名，表示严重关注此事，华南钢铁迫于压力肯定是要乖乖就范的。而且，我相信以两位的实力，摁住几个国产品牌并不是那么困难吧？“
这话一说出来，郭京开和宋选看许嘉宁的眼神都变了，郭京开说道：“许总，你要不到我们公司来吧，不管你现在的工资是多少，我都出三倍的价钱。”
许嘉宁莞尔一笑说：“行，将来如果我失业了一定去投奔郭总。“说罢起身告辞。
望着许嘉宁的背影，郭京开意味深长的对宋选说：“老宋，我有一种预感，将来有一天，我们都会败在这个小姑娘手上。”
八十二、地头蛇（）
许嘉宁走了之后，郭京开和宋选又商量了许久，不可否认的时，许嘉宁说的是对的，目前也只有这一种办法能够解决当前的困局了。
第二天，京开、普世、源泉自动化全部动了起来，开始找各个供应商谈话，三家的变频器价格更是一日三涨，弄得所有供应商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消息很快传到了李志斌那里，听到秘书把市场上的情况一说，李志斌哈哈一笑说：“看来这几个大代理商要开始清场了，今年的投标看来又没有什么新意。”
李志斌嘴里的清场是招标场上管用的伎俩，指的是大代理商看中了某个项目，为了避免下面的小代理商搅局，开始猛的拉高价格，因为小代理商是从大代理商那里拿货的，价格涨了之后小代理商没有办法低价投标，大代理商就有了价格优势，这就是所谓的清场行动。
许嘉宁从张勇那里拿到了一张名单，名单上的人都是从华南钢铁领取标书的单位，拿到之后许嘉宁转手就给了京开和普世。
京开和普世是南济的地头蛇，他们或许不敢欺负源泉集团这样的更大的地头蛇，但是欺负个把外来户还是非常轻松的，京开和普世的人对着名单上一家一家的找过去，软硬兼施竟然搞定了绝大部分投标单位。
至于他们怎么搞的就不知道了，无非就是软硬兼施威逼利诱那一套，据说南方有个小公司的业务经理刚从华南钢铁领了标书就被一群大汉弄到小黑屋里上了半天的政治课，以至于后来一些小公司再来领标书都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
而这一切都是在非常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这也是许嘉宁的意思，她反复的交代宋选和郭京开，事情一定要做的机密，一旦走漏了风声，华南钢铁必定会有所防备，当时候再想搞点小动作就太难了。
许嘉宁要给李志斌猝不及防的一击。
在所有的投标单位中，京开和普世非常有默契的把德力电气漏了过去，许嘉宁要送一份厚礼给他们。
投标截止日期是8月30日，眼看日期马上到了，程振和吴越早就把报价做好上报给许嘉宁了，许嘉宁粗略的看了一眼就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了，两人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带着一肚子问号离开了办公室。
往后的几天许嘉宁好像已经把招标的事情给忘了，程振和吴越急的团团转，却又不敢去提醒她，许嘉宁也从来没有在任何场合说过华南钢铁的事情，好像这个事情压根就没有发生过。
时间飞逝，很快到了8月28日，华南钢铁只收到了德力电气和哈尔滨一家小公司的报价，正纳闷间，那边的许嘉宁郭京开等人动手了。
就在这天，南济日报封面上用大大的字体打印着‘华南钢铁三亿招标项目疑存在猫腻，二十余家供应商弃标’，下面有一则声明，上面简要的说明了弃标的原因就是拦标价过低，已经逼近各家单位的成本价，无力承担云云。最后是二十余家单位的名单。
这份名单是经过郭京开和宋选等人精心设计的，一些小虾米排在前面，而京开、普世和源泉自动化则在不起眼的小角落里，不仔细找很难发现。
同一天，德国耐德电气、西门电器接连发表声明，表示高度重视此事。
这则报道就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华南钢铁头上引爆了。一些财经记者就像问道臭味的苍蝇，一股脑扑了上来，各种深度报道、八卦内幕都被扒了出来，华南钢铁招标办公室的电话差点被打爆，就连仅有的两家投标单位德力电气和南方的汇聚电气也没能幸免，被人扒了个底掉，有人说德力电气花了大钱，买通了华南钢铁上上下下所有的领导，也有的说汇聚用上了美人计，把一位主管招标的领导拉下了水。华南钢铁的网站因为浏览量太大不到半个小时就瘫痪了，网上不明真相的愤青和喷子开始杜撰各种段子开始骂华南钢铁，甚至有传言说省里的调查组马上就要下来调查班子云云。
华南钢铁显然缺乏危机公关意识，主要领导的电话竟然都关了机，集团办公室电话也处于无人接听状态，一时间舆情汹涌，大有不可收拾之势。
这些人当中最烦躁的当然是丁克强和李志斌，他们俩一个负责入围单位审核，一个负责招标文件的起草，出了这样的事情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据说向来温文尔雅的李志斌罕见的发了脾气，在办公室摔了好几个杯子。
眼看局势无法收拾，省厅领导指示华南钢铁党委书记、总经理钟山必须要迅速采取措施，马上平息舆情。
接完领导的电话，钟山一刻也没有耽误，马上召开了班子会。
钟山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已经有些花白，身体也不太好，本来已经打算内退了，没想到在职业生涯末期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想想就心烦，但是事情出了，必须要解决，毕竟他还是华南钢铁的当家人一把手。
这个班子会开的非常仓促，甚至很多班子成员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拉到了会场上，王志斌脸色铁青，一口一口的吸着烟，一言不发。
钟山戴上老花镜，缓缓的说：“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现在网上的情况很不乐观，丁总王总你们拿个意见吧。”
听到钟山点了自己的将，丁克强感到非常冤枉，他只是负责入围单位审核，这件事和他关系不大，他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承担责任，当即说道：“钟书记，我只是负责入围单位的审核，二十多家单位的情况我们在招标前已经进行了严格审核，一切都是按程序来的，后续的事情我就真不太清楚了。”
李志彬把烟掐灭，恨恨的说：“这明摆着有人在后面煽风点火，这是一起故意针对华南钢铁的恶意炒作事件。”
大家听到他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整个事情定了调子，心里都有些不满，标书是你主持设计的，人家挣不到钱肯定不会投标啊，现在又来放马后炮，有点晚了。
在场的领导谁也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整个会场一片尴尬。
这时候，王刚川说话了。
八十三、煞气纵横（）
在场的领导谁也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整个会场一片尴尬。
这时候，王刚川说话了。
王刚川说：“钟书记，李总说的很对，这件事情明显的在背后是有人炒作的，但是现在这个年代和我们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网络技术太发达，鸡毛蒜皮的事情是在网上随便一传都会搞得沸沸扬扬，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再追究这个幕后黑手是谁，而是要马上想办法平息舆情，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缓一缓。”
钟山年龄大了，本来就不想参与这些事情，看到王刚川站了出来，当即问道：“王老，您有什么建议，说一说。”
王刚川思考了一下说：“这几天我仔细的研究了一下标书，这个标书可以说做的非常严谨，也非常负责。考虑到了成本问题，几乎把供应商的利润全部挤掉了，就算了那几家最大的进口品牌代理商来投标，恐怕也要赔钱，这样招标固然对华南钢铁有好处，但是这容易导致两个后果，一个就是现在的情况，没有人来投标。第二，就算有人来投标，也会在一些环节上搞一点猫腻出来，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我记得以前进行过的一次招标，一家单位以极低的价格中了标，但是在后面施工的时候，我们发现他们使用了假冒的产品，一个进口的空气断路器，成本价就要在二十多元，但是假冒的产品成本只有几块钱，而且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要不是当时的工程师细心，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发现。”
听到这里钟山问道：“王老，您的意思是？”
王刚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说：“我的意思有三个，第一要修改标书，让那几家进口的品牌代理商也有投标的机会，毕竟外国的产品质量要比国内的高一大截，从长远来看，采用进口设备要更划算一些，当然至于最后使用哪家还是要大家讨论决定。第二、马上要召开发布会，把那几家大公司一起找来，让他们也参加这个发布会，合理的引导舆论。第三、虽然提高了拦标价，但是在招标的过程中我们要更加强硬，把增加的预算再砍下去，只要他们投了标，决定权就在我们手里了，你放心，有我在这里，绝对让华南钢铁不会多花一分钱。”
王刚川的一席话合情合理，说的在座的领导都连连点头，大家心里都很明白，王刚川说的是对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解决目前的困局，如果再拖着不办，真把省里的调查组招来，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而且这些话也只有王刚川能说，一方面他的资格够老，又是上面请来的，最关键的一点是他并不是华南钢铁的人，和这里没有任何的利益关系，这话换了别人说出来就有别有用心的嫌疑，而在他说来，那就是合情合理。
钟山虽然年龄大了，但是他非常明白，王刚川的话是对的，当即说道：“王老的话一针见血，我完全同意，大家有没有别的意见，一并提出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谁还能再有什么意见，当即全票通过，钟山看大家没有什么意见，当即做了安排，就由李志彬负责修改标书，留出合理的利润，由丁克强负责联系供应商重新投标。
李志彬带着一股情绪回到了办公室，安排张勇等人重新设计标书。丁克强则挨个打电话给供应商邀请重新投标。
郭京开第一个接到了丁克强的电话，电话里丁克强少了一份倨傲，多了一点谦恭，两人寒暄一阵，丁克强开门见山的邀请郭京开再次投标并出席新闻发布会，郭京开装作为难的说：“丁总，不是我们不愿意去，而是你们的拦标价太低了，我们做了是要赔钱的。”
丁克强赶紧说：“郭总你放心，这次我们重新调整了标书，价格绝对让你们满意。”
郭京开这才松口说：“那感谢丁总了，我们看完标书再说吧。”
郭京开挂断电话，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给宋选和许嘉宁拨通了电话，果然，普世和源泉自动化也都接到了丁克强的电话，挂断电话后大家都很明白，三家脆弱的联盟已经被打破了，接下来就要开始逐鹿中原了。
许嘉宁接完电话，把程振和吴越叫到了办公室说：“华南钢铁那边已经软了，他们重新调整了标书，接下来我们就要重新招标，并且邀请我们去参加他们的新闻发布会。”
程振和吴越已经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了，他们非常怀疑这件事情是许嘉宁一手操作的，但是又不能问许嘉宁，程振听到许嘉宁说华南钢铁要邀请去参加新闻发布会，忙问道：“许总，这次新闻发布会是你去参加还是我去参加？”
许嘉宁诡异的笑了笑说：“我们俩都不去，叫小吴去。”
吴越一听这话，赶紧说道：“这种隆重的场合，我去不合适吧？”
许嘉宁摆了摆手说：“你听我说，华南钢铁邀请我们去，我们不去肯定是不合适的，但是谁去参加这个发布会马上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你们想想，不管是网上那些愤青还是那些小供应商，一定会骂声一片，我和程经理都是他们熟悉的面孔，所以我们就不出面了，到时候你去，但是一定要记住，你既要让华南钢铁的人知道我们来了，又要在发布会开始之前跑掉。”
许嘉宁这话一出，程振和吴越不禁暗暗赞叹，怪不得许嘉宁年纪轻轻就能坐到如此高位，这个人的预见性和洞察力实在是太强了。
就在许嘉宁等人密谋的时候，华南钢铁也没有闲着。
接到了李志斌的命令，整个技术部都动了起来，他们要对整个标书进行重新核算报价，就在大家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党委书记钟山陪着王刚川来了。
张勇抬头望去，只见王刚川三角眼、国字脸、两道浓眉像剑一样高高挑起，非常有气势，这种气势是他几十年招标培养出来的一股煞气。作为三十年的招标一把手，上至省厅领导，下至普通的小供应商，王刚川到底骂过多少人他已经早就记不清楚了，但是据和王刚川一个时代的人回忆说，王刚川这个人似乎天生有一股杀气，不管是多么大的领导，多么强横或者精明的供应商，在他面前总感觉矮了一头。
钟山和王刚川到了技术部，很多人都停下手里的工作看着这位传奇人物，钟山清了清嗓子说：“大家辛苦了，这位是省厅派下来主管招标的王主任，王老是自动化行业的专家，是南济招标届的泰山北斗，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王老讲话。”
王刚川没有客套和谦虚，事实上以他的资历，他也不需要对任何人客套，他开门见山的说：“各位同志辛苦，我们做招标的使命就是要把成本节约到最低，换句不客气的话说，如果你不把供应商整的死去活来，那是不合格的，所以大家要辛苦一下，今天要出五个不同版本的标书，技术参数也不能一样，最终的版本要放到最后。”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王老头这是要搞哪一出？
八十四、耍流氓（）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王老头这是要搞哪一出？
王刚川却不再多说，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就和钟山等人一起出去了。
很快到了华南钢铁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时间，这次发布会定在南济有名的乐山会展中心，场面搞得很大，光记者就请了三十多桌，而且主办方给每个记者都包了大红包，嘱咐各位一定要把华南钢铁的正面形象传播出去。
主持会议的是宣传处的黄处长，丁克强和李志斌两位领导早早的到达了会场，郭京开和宋选也来了，毕竟能和负责招标的两位领导碰到一块也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情，两个人围着丁克强和李志斌转来转去，丁克强神色坦然，和两位聊得非常投机，而李志斌就显得有些冷淡。
他这种态度也是情有可原的，任谁被这样狠狠的涮了一把心情也高兴不到哪里去，而且李志斌非常怀疑，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很可能是这两位老板，因为只有他们才有作案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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