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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郑林听了郑太公之画,也点点头,说道:“陈太守此举,很是值得玩味,其中涉及几分,确实是要仔细斟酌的,但造纸一事,目的为何,还不得而知。”
“陈止这个人,是有想法的,他来到之后,就先巡查坞堡,然后询问工匠,现在自建作坊,所谋甚大,咱们就算想不明白,也得把事情记下来,交给大将军府,让那边的人去操心吧。”
郑林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称是。
同一时间,其他几家也都在分析着类似的事,他们对陈止的动静,同样不甚理解,却也都选择了观望。
纷纷扰扰间,陈止的造纸作坊,终于投入了运营,随后他亲自将造纸的流程,教授给了这一批匠人。
陈止要制作的不是桑纸,而是皮纸,要制作这种纸,有着一套完整的工序,是他结合签筒所得,融合后世经验,制作而成的。
从挑选和砍伐树木开始,历经剥下树皮、沤制脱胶、剥去青皮、洗涤、浆灰水、蒸煮、漂洗、去残余、切碎等等,一直到最后的整理包装,分成了十八个步骤,每一个步骤比起当今主流的造纸之法,都要精妙几分,所有环节结合起来,自然能产生出远超这个时代的纸张。
而在陈止的讲解和劝学茶的影响下,即便是普通的工匠,也可以迅速的掌握步骤要点——这一年以来,陈止少有用劝学茶的机会,一方面是在洛阳的身份地位,已经无需外物为自己张目,来让旁人尊重了,另外一个方面,就是他在给后面的计划做着积累。
劝学茶作为传授技术的辅助物,无疑是最为理想的,也正因如此,才会有这样的名字。
当陈止的讲解完毕之后,众多工匠就都是一脸震惊的样子了,看向陈止的目光,从单纯的畏惧,变成了敬畏。
这些工匠里面,其实只有四个人,真正接触过造纸,但也知道真正的造纸,绝对没有陈止说的细致、完善。
而在敬畏过后,就是兴奋。
因为,他们掌握了一门新的手艺!
第四百五十七章 若得其成,则惠其民()
此时造出来的纸,麻纸要比皮纸厚的多,这是因为麻料和楮皮等原料比起来,纤维的平均长度要大,麻纤维多长十五到二十五毫米,苧麻甚至有一百二十到一百八十毫米,而楮皮纤维则为六到九毫米,桑皮纤维是十四到二十毫米。
在这种情况下,利用后两者所制造出来的纸,当然要比麻纸薄得多。
可即便是楮皮纸和桑皮纸,在制成之后,也得在零点一五毫米到零点一六毫米的范畴之内。
但是,唐代的纸,却可以控制在零点一毫米以下,哪怕是麻纸!
这是个什么概念?
这相当于将原本的纸张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生生在厚度上减少了二分之一还多,这样的纸拿出去,光是用手去摸,都能感觉到其中的美妙,而用眼睛看起来,也更为美观。
这一点,就算是在后世也不例外,厚纸和薄纸在观感上的感觉,就有着鲜明的区别。
欧洲人甚至到了十八世纪,都无法制作出唐代那样的薄纸。
而此时陈止拿出来的造纸技术,正是基于唐代的技术,而这样跨越了时代,超出了几百年的技术,虽然只是将厚度减少了一半,但所需要的积累却非常惊人,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的失败,这才探索出一条道路。
所以这样的技术一拿出来,交代给眼前的这些匠人,让他们亲自操作的时候,很多违逆了他们当前逻辑和经验的细节,就一再发生。
以至于李立和他的弟弟李威,每做出一步,每涉及到一个新的环节,就有新的疑问产生,然后找到陈止,反复求证、询问。
“若是按照太守您的说法,这么薄的纸张,在揭纸的过程中,是很容易就会破碎的,这样一来前面的工序,可就全部白费了,白白耗费了力气和财货!”李威满头大汗的过来询问,他刚刚正在劳作,但发现问题之后,立刻就冲过来问了起来,生怕速度慢了,后面的几个环节就完成了,白白耗费力气。
在他的身后,兄长李立满脸担忧的看着陈止,对造纸这个技术,他只是略知一二,比不上自家兄弟,所以都要听李威的建议,一听说其中凶险,便放不下新来。
陈止却笑道:“无需担心,只要做到纸帘精细,并且用更高明的抄纸技术,将那半湿的纸揭开并且烘干,就可以保证不破,这里面的关窍,我这就告诉你。”
紧接着,陈止就在李威惊诧的目光中,说出了一番技术要点,其中不乏细节和具体的操作步骤,可以说是丝丝入扣。
“……这纸帘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用帘条纹纸帘,另外一个呢,就是竹帘,这方面你们可以尝试一下后者,我在北上之前,就让人联系过南方,购买了一批竹子,等来了代郡才知道,这里居然也有竹林,只是竹种和南方不同,不同的种类,可能会有不同的效果,所以先用南方的竹子,待我熟悉了北边竹子的特性,再进一步改进。”
“太厉害了,太守当真是博学,学问高深,连这造纸的法子,都能讲的这般清楚,我家五叔也是造纸的,但他不愿意透露窍门,我只能在旁观看,只是看他的手段,是断然没有太守您的完善的。”李威听完了陈止的指点,两眼冒光,就好像是看到了好玩的玩具一样,迫不及待的感慨起来。
而李立却是吓了一跳,赶紧提醒道:“小威,你可不能乱说,太守的法子乃是不传之秘,我等为他做活,就已经是荣幸了,你千万别把这法子泄露出去了。”
“三哥,你放心吧,我还能不知道这个么?我懂的!”李威冲着自家兄长笑了笑,然后冲着陈止拱拱手,然后就风风火火的冲了过去,急切的想要将陈止教授的要点,运用在实际上。
等兄弟一走,李立颇有些忐忑的对陈止道:“主上,我这弟弟还有些性子不定,这么重要的方子,告诉他有些不妥啊,不如还是分环而授,以防万一。”他还是记挂着按环节保密的方法,毕竟稍有泄露,就是责任在身,万一出自自家兄弟,那就更糟糕了。
陈止却摆摆手道:“无妨,造纸本就是精细活,有一个人居中掌控,才能不让局面失控,否则各司其职是好,但组合在一起,说不定不伦不类,相互不能匹配,未来等咱们代郡纸名声传出去了,这造纸作坊肯定是要扩大的,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连城中一些穷苦的百姓,我也会让他们来帮工,赚取报酬,贴补家用。”
“什么?还要让普通百姓加入进来?这可使不得!”李立顿时大摇其头,并且用劝诫的语气说道:“主上,小的说一句话,这杂人加入,良莠不齐,更不好保护方子,何况这普通百姓未必能干得了精细活,他们来了,反而可能帮倒忙,让咱们这些匠人也手忙脚乱。”
“你的担心是对的,所以我让普通百姓相助的,是一些辅助的工作,闲杂的琐碎之事,就比如说我给你们传授的法子,要用到粘液,刚才李威就提及了纸张太薄的话,一揭就破,或者干脆就难以揭开,所以要将一些粘液掺入纸浆,用于润滑,使纸不粘,方便揭开。”
陈止一边说,注意到李立渐渐入神,仔细倾听,就进一步讲解道:“这个粘液,就要从一些植物中提取,如杨桃藤、槿叶等等,这些搜集藤叶、搬运来去,自后提取的过程,琐碎而繁重,若是用匠人为之,难免就要耗费人力和时间,反为不美,因而不如挑选民众相助,将工匠从这些繁琐的工序中解放出来,全身心的投入到造纸之中,不用担忧其他。”
他一说完,李立就陷入深思,试着理解陈止的话中之意。
而陈止也不打扰他。
按着陈止的想法,这造纸行业一旦树立起来,就可以进行扩大再生产,通过技术代差,发挥人脉优势,只要进展顺利,很快就能塑造出一个行业霸主,如此一来,需要的人手会逐步增多,从而增加就业岗位,也为代郡创造了一项新的特产,进而吸引流民,留住人口。
“这虽然只是小道,不能和世家坞堡中的人口对比,但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可以让世家麾下的民众对比,知道好坏。”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在游学时候,经过一座小镇,那小镇贫瘠无比,里面百姓的生活,更是清苦无依,偏偏这种局面下,他们还也一个劲的夸赞镇中的那位地主,说那位地主如何如何的仁义,对他们怎么好,其他地方的百姓生活的更苦云云。
但实际上,这些不过都是那位地主宣传所致,根本原因就是百姓们获取信息的渠道有限,被地主的宣传洗脑,信以为真,因而坐在井底看天空。
代郡虽然是一个郡,但因为世家坞堡对民众人身自、由的限制,其实一样有这样的问题,想要打破的话,就必须创造出对比。
那李立此时也想通了过来,不禁说道:“嗯,太守的这个点子,果然精妙,这薄执若是没有粘液,就不得揭开,而单纯的粘液除了掺入纸浆里面,也是毫无用处,这两边的人手还分开,这样一来,偷学了纸方的人也揭不成纸,而只搬运植物的更无从得方,万无一失!”
他的出发点,却还是在保密上,陈止摇摇头,有些无奈,却也不再多说,因为李立的担心也不是无的放矢,毕竟换成任何人,想的也都要是保密的问题。
“我拿出来的技术,目前是第一代,本就有推广的目的,况且很快就能抽签了,这保密的问题,倒不是十分迫切,而且还能作为一个鱼饵,钓一钓鱼,我虽不是武陵人,但捕鱼的事,也是乐趣颇多。”
陈止这边想着,和李立商讨着,那边李威已经带人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因为是第一次开工,所需要的器械、粘液、制剂、施胶等等,都事先就被陈止派人配置好了,放在边上,让他们按着步骤使用,所以格外顺利。
不过陈止毕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所以吩咐了李立几句之后,就把小书童陈物留下,让他在这边照看,同时居中联络,自己则先回衙门处理公务去了。
经过了几天的忙碌,郡守衙门的里面的公务,已经是所剩无几,陈止的工作效率,让衙门上上下下的吏胥都叹为观止,很多积年旧事,在陈止出手之后,也是一一摆平,半点也没有停止他的工作进度,让人不自觉的敬畏起来。
所以他工作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不敢出声,小心翼翼的。
但是,等傍晚时分,这安静而井然有序的衙门,却忽然被一声呼唤大破了,随后就见陈止的书童陈物,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一见到陈止,就迫不及待的喊道:“老爷!有了!有了!”
陈止顿时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看了一眼周围人诡异的目光,赶紧打断了书童:“歇口气,说清楚!”
陈物也意识到话中不妥,脸上一红,才道:“是作坊有结果了,出纸了!小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纸啊!”
第四百五十八章 白纸出坊,求书上门()
陈物这么一说,其他人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是造纸出成果了。
想着想着,他们面面相觑,然后暗暗摇头。
这一众官吏也听说了陈止最近沉迷于造纸,颇为不以为意,觉得这位太守八成是基于个人的喜好,所以才会这般看重造纸之法。
说到底,陈止在他们的眼中,并不是一个治世之官,而是一个中原名士,文章、书法、丹青,样样精通,是名士中的贤达。
这样的一位人,就算有所算计,将匈奴人给算得灰头土脸,但终究是谋略层面的,并非是治民之能,恰恰相反,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他们反而觉得这位太守,有些不够实际,似乎是中原名士务虚的风格,所以才要造纸。
实际上,在他们想来,陈止放着政务不管——事实上,陈止已经将公务处理的差不多了,只是这群吏胥按着过往的太守为参照,总觉得不可能处理的这么快——不管政务,却去关心什么造纸术,大概是因为代郡太过贫困,这位太守想要写文章的时候,没有满意的纸,于是一拍脑袋,干脆要自己造纸,这才有了造纸工坊。
对于这样的猜测,最近在太守府和几个衙门之中,正在慢慢流传,并且逐步得到了认可。
就在几人思索之际,陈止则对陈物笑道:“不要急,现在时间还有一点,等我将公务做完,再去看看。”说完,却是不紧不慢的整理着手上的公务,看的陈物在一旁抓耳挠腮,恨不得立刻抓着陈止就飞奔过去,但到底是不敢。
陈物跟随陈止之后,见识日广,陈止很多事都不避讳他,偶尔还会教他读书写字,二人名为主仆,实际上更近似于师生,所以陈物对陈止很是敬畏,平时不敢违逆,但这次是在是看过了那张好纸,那心底的惊艳难以抑制,才会这般失态——陈止教他读书,带他长见识,同样也培养出了陈物对为学之道、书法之道的喜爱。
这般心态之中,他看着陈止不疾不徐的动作,心里仿佛又蚂蚁在爬,越发焦急起来。
好不容易,等陈止将东西整理完了,挥了挥手,对诸多吏胥交代了几句,这才跟着陈物离去。
等这两人一走,屋子里的吏胥顿时议论起来,还纷纷摇头。
这个说:“这位太守,怕是不如上一位懂民。”
那个则道:“这位新太守毕竟是名士,是文人,侧重不同,也是应该的。”
还有人说道:“陈太守背景非凡,过来就是熬资历的,哪里需要操太多的心?”
但说着说着,他们也意识到在官府衙门里,这么议论上官,实在是不合适,因而几句话过后,就纷纷住嘴,不复多言。
另一边,陈止和陈物一前一后的走着,径直来到了造纸工坊。
在这途中,有不少人见到了这位新任的太守,纷纷向他行礼,其中不乏有过往的商贾,但却没有什么人试图上来攀谈,只是目送着陈止离去。
等陈止来到纸坊,李立、李威还有其他几名工匠,都恭恭敬敬的站好,迎接着陈止的到来,他们的脸上,还有着明显的激动和兴奋之色。
随后,陈止的目光就顺着众人的身影,落到了那刚刚揭起的白纸上面。
按照正常的步骤,制作一张纸的时间,其实并不一定,但依照陈止改良的做法,众人成纸的时间,比预定的要长很多,但考虑到他们都是第一次接手,一边制作,一边学习,这样的偏差,也是能够理解的。
更何况,这刚刚成型的纸,是在太过吸引眼球,只是用眼睛去看,就不由惊叹,发现连他和现行的诸多纸,有着多么大的区别。
结拜、纤细、光滑、轻薄,被悬挂起来,能看到灯光、光线穿过纸张,使之通透。
“小的当真佩服太守!这等纸质,小的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若有此纸,流传于士林,定会引得人人争买,供不应求!”
李立的声音从一旁传出,他的脸上浮现出心悦诚服的表情,由衷的称赞着。
陈止听了,却不动声色,这成品纸和后世的纸比起来,依旧有着巨大的差距,其中缺陷颇多,他当然不会就此满意,李立、陈物等人的惊叹,那是因为过去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等质地的好纸,这是从无到有、第一次呈现出来,所以才会这般惊讶。
况且,就算是按照陈止原本的估计,这张纸的质地,一样没有达到他的心理预期,想来是理论和实际有着偏差,同时也是这些工匠不够熟练,在工艺和程序上,存在着疏漏和不足,导致的偏差。
不过,这些问题随着日后的进一步熟练,以及扩大规模,都会一一平息。
所以陈止随后就笑了起来,勉励了众人几句,给出了奖励的许诺,在众人兴致高昂的同时,他又说道:“不过,当下人手不够,还不能生产太多,受到不少限制,而且咱们想要推广,还有一段路要走,除此之外,我提议造纸,就是为了给代郡增加物产,但眼下代郡的局面,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况且这纸固然能得名士推崇,但我还是希望,普通人家也都能用上。”
话说的简单,也没有什么慷慨陈词,却让众人心中一震。
让普通人家都能用上这样的白纸,在当下来看,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因为此时的纸张,有些类似于后世的手机,如麻纸这样的,就是那种性价比高的种类,能让普通人用上,而楮皮纸则是高端旗舰,需要耗费一定的金钱,还被很多人用来标榜自身。
至于陈止现在主持制造的这种纸,比之楮皮纸还要胜上几分,是真正的高端货,就算是那些名士,恐怕也不容易用到,想要走进寻常百姓家,怕不是做梦。
陈止注意到众人的表情,知道他们心里多少有些不信,却也不解释,随着产生的提高,以及自己的一些推广手段,未来会给出他们答案。
于是他很自然的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交代起来:“当下就先照着今天的顺序,不断的制作,我会慢慢给你们补充人手,但前提是你们必须先熟练工序,不然的话,再来人如何去教他们?我毕竟不能整天待在这里,所以为了日后不出现偏差,你们掌握的工序,必须牢牢记住,不得有什么出入。”
李立、李威等人赶紧点头应下,他们都被李立嘱托过,不得泄露出秘方,所以听说日后人手还要增加,无疑就有些嘀咕。
陈止不理会几人的心思,继续说道:“至于这造纸中所需的竹子、藤叶等琐碎之物,我已经安排了人,去南边购买,会用车队送来,你们无需担心,只要潜心造纸就行了。”
“请太守放心!”李立等人恭敬表态。
陈止点点头,又吩咐了几句,待众人再次开工,他就让陈物将刚刚做好的两张白纸收好,然后离开了工坊,准备打道回府。
但刚刚出了工坊,还没有抵达自家宅院,迎面就有一人过来,直接给陈止行礼。
这人正是陈梓。
陈止一见此人,不由就笑道:“乔行,你过来,大概过来给我劝诫的吧。”
陈梓拱拱手道:“太守明鉴,听说您这事要去工坊?”
陈止毫不避讳的点头道:“不错,我这几天忙什么,你肯定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