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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乱,这也就罢了,现在那江都王病重,东边三个郡群龙无首,青州的屠伯又带着兵马前往洛阳,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拿下东三郡,整个冀州十之七八皆在手中,人口众多,兵源更是丰沛,只要安心休养生息,不下三年便可有稳固之军,到时候……”
“到时候如何?”张宾不等侄子的话说完,就摇摇头打断,“就算是三年成军,未来又要往那边攻伐?东边乃是大海,跨海而击何方?自是不会走这条路,那可否往北边攻伐?”
张铎迟疑了一下,轻轻摇头,说道:“北边的陈氏征北将军高深莫测,以一万多的人马,生生掀翻了王浚的地盘,更是在众人震惊之中,出兵塞外,逼得那强势崛起的慕容氏低头,将拓跋部的骁勇之将擒拿,凡此种种,皆说明此人不好对付,更不要说,传闻中他还有诸多利器,不说本就起源自代郡的单梢砲,就是这次攻打慕容部,就有虚虚实实诸多传闻,说他又有改良利器,在原本单梢砲的基础上,更进一步,能崩惊雷,能落天火,固然是夸张之语,但必不是无根之木。”
张宾淡淡笑着,再问:“所以你的意思,便是三年后大帅将根基打造稳固之后,若是北上攻幽,其实难胜?”
“冀州与幽州相比,优势诸多,亦有劣势,其中这人口乃是重中之重,幽州固然也是中途本土,但论人口,是无法与人口大镇冀州比的,若得冀州为根据,未来大帅论兵力应该是强过幽州的,只是那幽州毕竟有征北将军,征伐或许不足,但足以守成。”说着,张铎抬头看着自家叔父的表情。
张宾没有明显的表示,只是问道:“这么说,你是觉得北边不可攻了,那可否攻打西边?”
张铎想都没想,就直接摇头道:“西边那是匈奴汉国,不可攻之,山路难行不说,更是大帅当下的大旗,双方藕断丝连,相互利用,方能在北地立足,岂能攻之?”
张宾也不深问,就继续问道:“那如此看来,就只能攻打南边了。”
“南边……”张铎也意识到不太对了,“南边也不好攻,越是往南边,朝廷的力量越是强横,况且冀州下面便是中枢腹地,紧挨着京畿,靠近洛阳周围,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有可能引来诸多反应,到时候人马围困之下,早晚要被消磨殆尽,即便不能,也等于是帮旁人牵制住了朝廷的兵力,况且……”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压低声音道:“朝廷当下因几位宗室倾轧,陷入衰弱,因内斗而失去对周边的控制,可三年之后说不定晋王坐稳,将来犯的宗室尽数削平,那时就要集中力量平四患,越是靠近洛阳,越有可能被挑选为典型,拿来杀鸡儆猴。”
“看你的样子,分明都开始后悔跟着我这个叔父,来此军中了。”张宾哈哈一笑,看着有些局促的侄子,轻轻摇头道:“这个你无须担心,你之所以觉得日后会被清算,那是认为朝廷还能好转,未来还是清平世道,殊不知天下之乱不远,否则我焉能真的安心于此辅佐石勒?”
张铎听着这话,却是猛然惊了。
他可是知道自家这个叔父的能耐的,所料之事,几乎无有不中,心中近乎崇拜,对张宾所言之事更是深信不疑,是以才会过来投靠。
只是在他心里本也疑惑,以叔父的才学,岂能因家人、亲友的胁迫,便委身于石勒这般羯人草莽?毕竟随着张宾被石勒敬重、信任,原本用来作为人质的族人、亲友,已经慢慢恢复自由,真要是想走,早就能走了。
等接触了石勒之后,注意到此人虽然大字不识,也颇为粗犷,却有过人之处,更隐隐有成事之态,这才稍微安心,但心里所想的,也无非就是趁着朝廷弱势、周边混乱,辅佐这位羯人头领获得势力,等到了关键时刻,或可接受诏安,讨个出身。
其实,这也是不少寒门子弟投靠外族的初衷。
在原本的历史上,那卫雄的叔父卫操,就是靠着在拓跋部的一波操作,得了朝廷封赏和认可,乃至还有爵位加身。
归根到底,这也只是个晋身道路,更多的,张铎也没去多想。
可现在听着叔父的话,好像对方并非这般思量,有着更深层次的考虑,只是……
“叔父是觉得……这天下会乱?这如何可能?”问出这话的时候,张铎有些心惊胆战,以至于那声音格外低沉。
张宾因为离得近,倒是听得清楚,便收起表情,点头道:“正是如此,此事并非不可能,三十年前这天下不就是分裂之局,战乱不休么?为何以后就不会再次出现?大汉前后五百年,哪个百年没有战乱?几乎就没消停过,乃至先秦之时,更是列国纷争,可见这天下分崩乃是常有之事。”
“这……”张铎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回答,他年龄不大,懂事之时天下已经一统,所观所闻皆为新汉天下,自然认为天下一统当为常态,更会持续许久,“只是先前高祖立国,有武帝兴盛,王莽篡位,又有光武中兴,眼下大汉再立三十年,理应也有盛世……”
张宾听到这里,眯起眼睛,淡淡说道:“谁说没有盛世了?那宣武再统,岂不就是盛世?历经四帝,再造神州,便是中兴,而盛极而衰亦是常态,如今三十年已过,也到了再乱之时了,你我既然赶到了这样的日子,自当择一明主,上保族群,下成志向。”
第一千零八章 论天下()
张宾后面的话,张铎都没怎么听进去。
见其这般样子,张宾也不再说,就是在旁看着。
过了有一会,张铎才算是平静下来,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叔父,莫非真觉得这天下有变?”这声音显得小心翼翼的。
张宾则道:“天下会不会有变,着实不好说,当年汉室衰微,群雄并起,先有董卓,后又曹操,皆以汉为皮,以己为骨,行那号令之事,而今晋王于内,诸王于外,皆有其号,难免乱战,而四方不稳,皆有豪强起,四战之势已成,难以挽回。”
“朝廷毕竟势大,精兵诸多,又有正统之名,一旦安定下来,难道不会征讨?”张铎虚心请教,脑子里却已经乱成一团,“况且如这幽州陈氏,西北张氏,青州屠伯,乃至江左大族,皆有朝廷册封,未来若是安定下来,只需要引这四方兵马,便可稳定四方。”
“或可稳定,但朝廷非几年可定,”张宾却摇摇头,话中带有几分告诫之意,“宣武北伐,一统天下,因以南统北,又有世家掣肘,于是广封宗室,于各处执掌军政,哪怕只有一郡,亦可调度兵马钱粮,收税养病,选官任能,这就是隐患,你也见了代郡之能,那位征北将军天纵之才,到任不过一年,便能编练新军,击败王浚,占据幽州,而宗室诸王即便愚钝,但有几十年耕耘,早就在当地郡县威望树立,又有粮草兵马,一旦起事,即便不能席卷一州,也足以糜烂一州!”
张铎点头,深有同感。
建设困难,但破坏简单,哪怕兵力有限,还被朝廷限制,但只要起兵,对当地的生产和建设破坏就十分惊人,尤其是宣武分封的时候,诸多宗室王公所得之县,很多就是郡中精华,人口众多、土地肥沃,财政更是充沛而稳固,只要埋头发展,影响力很快就会遍布一郡,所以一旦起兵,立刻就会造成一郡波动,进而影响半个州、一个州。
“而当初宣武皇帝为了抑制世家在朝中的势力,又允许地方有实权封地的宗室入朝为官,这也是当下东海王、广汉王、晋王等人能先后执掌朝政的法理依据,却也引起了不少宗室的不满,毕竟谁都想要染指权柄,过去还好,各个宗室彼此之间,是斗而不破,最多是政争,但从东海王身死、广汉王被谋害,以及随后长沙王等人被算计,晋王上台,终于让争斗从朝堂、国都,走向了沙场厮杀。”
张铎先是皱眉思索,随后恍然大悟,有些惊讶的道:“叔父是说,未来这种宗室在地方起兵,然后攻向国都的事,会时有发生?”跟着他低下头,半是思索,半是自语,“也对,如此一来,只要一家宗室起来,就最少糜烂一州,然后进攻洛阳,又要影响国都,一来一回,朝廷元气渐渐流逝……”
“这都还算是好的,”张宾轻轻摇头,“最怕的是有人攻破洛阳,挟持了皇上,那当年董卓等人之祸,必将重演,四方各镇,难免要有异心!”
说着说着,他看着自家侄子,正色道:“如果你将天下将乱这件事,带进去看,就该知道大帅南下,并非单纯是聂道仁他们佛门的怂恿,也有自己的打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张铎喃喃低语,“若是朝廷乱了,那离着都城越远,确实也有好处,可离着近也不见得是坏事,幽州或许会在混乱中发展,却远离了中枢,未来说不定会被边缘化,要等着腹地决出高低,再去收拾他,反倒是冀州的大帅,现在如果能拿下邺城,那基业雏形就真正奠定,抢占了先机,未来大乱来临,可以从容布置。”
张宾却摇摇头道:“冀州确实有优势,留着江都王也是为了进一步添乱,但是幽州并非毫无优势,反而大有可为,而且那位征北将军也已早大帅一步,奠定了根基。”
“什么根基?”张铎听到这里,心中一动,联想起最近叔父的举动,生出了一个猜测。
“占据幽州其实没什么,”张宾对于指点侄子并不吝啬,“王浚不过就是这个程度,但陈氏占幽之后,却没有立刻休养生息,而是马不停蹄的出击,逼退慕容与拓跋,你道为何?我记得,你之前听到陈氏出塞的消息,还曾说此举徒耗兵力,很可能掏空幽州根底,动摇本就没有立稳的根基。”
张铎毫不避讳,点头承认:“正是如此,当时所想,也是正常的推断,但现在看来,出塞压服外族,打下了一个周遭的稳定环境,幽州埋头发展的条件已经具备,更不要说那慕容氏的退让,一下子就震慑了周围势力,也让幽州哪怕是在发展的时候,这威名短时间内也不会坠落。”
“不止如此,还未将来的扩张埋下了伏笔,”张宾忽然接过话来,“慕容氏不会服气,拓跋部不会安生,甚至连咱们那位大帅,也窥视北边,这般局面之下,等幽州缓过劲来,也不愁没有动手的理由。”
这番话中的倾向性,已经是不加掩饰了,以至于张铎都忍不住道:“那叔父的意思是?”
这时,忽有人进来传讯,说是在北边发现了刘纲一行人的踪迹,而赵鹿已经带着人杀过去了。
“既然如此,咱们也得赶紧动身了。”张宾止住了谈话,站起身来,轻笑道:“赵鹿乃是最初跟随大帅起兵的十八骑之一,而今归为一方豪帅,却是肆意妄为,他那些个义子就没有几个成器的,至于义子之子、名义上的孙子,也多是狐假虎威、为非作歹之徒,真要是让他提前一步抓住了刘纲,十有八九是就地斩杀,那可就要闹出灾祸了。”
“确实如此!”张铎也忍不住点头,心里泛起担忧,但想的却不是刘纲一死,引来陈氏报复,会动摇大局,而是有着其他考量,于是思量了一番,他还是小心的询问:“那如果咱们先碰上刘纲,是把人带回来,还是安全送走?”
张宾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摇头道:“这乱世若来,当然要找一位能成事的主君,只是但凡那位主君都不喜欢算上之徒,咱们既为大帅做事,不管事情大小,都该忠于其职,至于其他,”
第一千零九章 世家子落魄而行()
上曲阳县,乃是常山郡北边的一座县城,曾几度为流民军占领,又先后被朝廷收复了几次。
如今,在驱逐和击败了朝廷的几百守军后,石勒的兵马接管了此处,城中巡查已经换了一伙,为石勒军的装扮。
这座饱经磨难的城池,迎来了新的主人。
此时,城中正有几人小心翼翼的在街巷中行走,最后停在一家户院门前。
他们正是刘纲、彭棋等一行人。
与之前相比,这两位世家子弟的样子略显狼狈,身上衣衫有破损和泥污,脸色也不如几日前红润,不过依旧洁净。
两人身边跟着几道身影,离得最近的是三道纤细身影。
这三人的衣服包裹全身,脸都被帽兜遮住了,看不清面容,但从体态、身姿上不难看出,这其实是三名女子。
而更外围,则是五名孔武有力的男子护持,一看就是护院之流,正满脸警惕的注意着周围,时刻不停的观察着周围情势。
正当几人越发警惕之际,前方户院的门忽然打开,一名看着颇为精明的男子走了出来,这人看起来年约四十,身后还跟着两名普通模样的男女,这两人穿着粗布衣裳,神色拘谨。
“两位公子,”那四十岁左右的精明男子来到刘纲等人跟前,朝刘纲、彭棋行礼,然后低声道:“已经说好了,这家家主愿意让咱们进去住上一晚,不过要花费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彭棋瞪大眼睛,这个价格就只住一晚上,简直匪夷所思,就算是在洛阳,恐怕也没有酒馆旅店敢如此要价,如果放在彭城,更足以在城郊买个舒适的院落。
精明男子压又低了几分声音,很是无奈的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局势不同,此城内外戒严,恐怕没有人愿意收留外来之人,这两位还是与我有旧,过去有些交情,这才能够说通,只是代价毕竟大些。”
原来,这精明男子乃是刘纲府上的管事,名为刘荃,这次随同照顾刘纲二人。
他早年曾随刘家老爷外出游历,结识了一些朋友,当下被他找上的这户人家,就是当年在游历中碰到了故人兄长,有过几面之缘。
刘纲因为打抱不平,不得不逃离出真定,随行的众人四散,只有忠心耿耿的管事和护院相随,境遇一落千丈,好在这管事想起过去的交情,便提议来上曲阳躲避一下,一行人这才来此,没料想此处经过几次兵灾,早就变了一副模样,加上石勒兵马占领后,施行戒严,入城困难,住宿更难,几经周折才找到此处。
等刘荃过去交涉,对方却不看情面,以安全危险为由,索要巨额银两,但形势比人强,当前这个局面,众人急需一个稳定的落脚之处,不然根本就没有精力继续北上,更需要找个机会给北边传递消息,所以权衡之后,刘荃还是将那夫妻两人带了过来,打算让刘纲做出决定。
果不其然,彭棋一听钱数,便大吃一惊,面露犹豫之色,他们这次出来,带的银两不多不少,但先前遭遇突变,很多钱财被四散的仆从、护卫给顺走了,手里剩的着实不多,眼瞅着前往幽州的路途也不太平,怎么都得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若是在这里就给出二两……
“都是因为小女子,连累了公子等人。”三名包裹严密的女子中,为首的一人轻语说着,话中带有一丝愧疚,声音清脆,“若不是因为我等缘故,以公子等人的身份,岂能遭遇这般灾祸。”
他这么一说,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刘荃身后那对夫妻的表情也开始阴晴不定,似在思量着什么。
正当众人的心情越发沉重之际,刘纲忽然道:“便这个价格好了,只是还请贤伉俪能为我等准备些普通衣衫,晚饭也该预备好,除此之外,还望两位能帮咱们准备些干粮,购买的钱财也是我等出,你们只负责买。”
他一说话,无论是刘荃,还是彭棋,乃至那夫妻二人,都松了一口气,随后夫妻二人点头称是,将一行人领进了院子。
这家人的院子不大,布局简陋,没有什么装饰,一看就是普通人家,刘纲等人走进去的时候,能看到里屋的门口,正有一男一女两名小童躲在门后,怯生生的打探着走进来的一行人。
刘纲冲两个小童笑了笑,顿时将两个孩子吓了一跳,赶忙躲了起来。
夫妻两人中的女子见状赶紧走过去,低声吩咐着什么,不一会就不见了三人身影。
倒是那个男家主走过来,小声说道:“刘公子,你是世家大人物,这里可能住不惯,还请稍微忍忍,晚饭这就去准备,衣衫也会尽快拿上来,这个……”说到最后,他的表情有些扭捏。
刘纲看着,已然明了,对刘荃说道:“荃叔,银子先给他。”
刘荃点点头,从怀中取出银两,交给了满脸喜色的男人,眼睛里蕴含着怒意。
那人接了银子之后,终于不再耽搁,说了两句话,就赶紧退去。
很快,衣服先被送来。
“咱们先换上,原来那一身太过扎眼了。”刘纲马上吩咐起来,彭棋与诸多护院闻言点头,纷纷换好。
彭棋感慨道:“蕴及,你现在确实不一样了,很多时候,都要有赖于你做决定,不然这路上不知要出多少状况,这般局势,亦是有你沉着应对,不然咱们早就遭殃了。”
刘纲摇摇头道:“我这不算本事,不过是模仿陈兄罢了,咱们现在的遭遇,与我也有关联,理应负责。”
这时,先前的三名女子靠了过来,为首那人解开兜帽,露出了一张清秀面孔,她满脸愧色的道:“这事是因小女子而起,给两位公子添麻烦了,若是事不可为,便将小女子交出去吧,总要保得两位公子的周全。”
刘纲摆摆手,道:“这事并非如此,遇到那等事,但凡心有正气的都会挺身而出。”
彭棋也点头道:“正是如此,当街强抢民女,着实下作,也就是胡人治下才能发生。”说着说着,他忽然对刘纲道:“蕴及,你可曾留意街上情形,此处这胡人秩序,更为明显,恐非好事。”
刘纲脸色严肃,点头道:“咱们这段时间观察所得,一定得跟陈兄好好说说。”
第一千零一十章 沦陷地胡作非为()
“我在真定城就已有察觉,但那边也只是羯人、匈奴人高人一等,今日入了上曲阳,却发现此处的胡人,简直可以生杀予夺啊!沿途的百姓,动辄就被拖拽出来,行那罪恶之举,各处商肆,可以肆意取用!”
刘纲感慨着摇摇头,和彭棋说起这番发现,话中满是唏嘘。
彭棋语带感慨的道:“刚刚进城的时候,咱们花费了不少钱财,却也注意到守城的兵卒如何颐指气使,但他们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