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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意直白的摆出来,“实不相瞒,在下就靠着这一手字过活,阁下这家商肆一开,怕要把我逼上绝路。”
“世事从来都是各凭本事,”陈止笑了笑,先泼了冷水,又在崔石色变中继续道,“不过崔兄不用担心,咱们两边情况不同,不会危及你的生计。”说话间,他递过去一张单子,“看了这些,阁下自会明白。”
“嗯?”崔石一愣,接过来单子,低头一看登时瞠目结舌,他都顾不上品鉴那字体,一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陈止,磕磕巴巴的问起:“百字以内的书信,五……五十钱?是五铢钱?”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崔石木然的点点头,又瞅着那张单子,吞了一口口水,心下惊讶不断。
“楮皮纸?自备这等好纸,却只用来写一封书信?还让他人代写?”
他又抬头看向陈止,目光中已经带上一点关爱之色,只觉眼前这人有些值得怜悯之处。
这楮皮纸的来历不小,当年蔡伦为尚方令,监制诸器械,主持了对造纸术的改进,研究出了用木皮制作的纸张,就是楮皮纸。
蔡伦这个名字,在后世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改进研制的楮皮纸,在新汉时代有多大价值,那是不言而喻的。楮皮纸尤其适合书画所用,被文人墨客推崇,价格水涨船高,一般人家哪里会用,更不要说拿来让别人代写书信了。
“这……这……”
看完这些,崔石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照这个规矩,这家店根本别想做成任何生意。
“我也是糊涂了,这些世家子弟追求的都是名士清谈之名,要的是奇人异事,怎么可能真心跟我抢生计!”
猛然间,崔石只觉得思路贯通,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但话说回来,五十钱一封信,这事太过荒谬,也不知这人到底是哪家子,竟想出这么荒唐的事,现在也不好直接问,等下出去打听打听吧。”此时此刻,崔石怒火全消,取而代之的是想看热闹的念头。
一念至此,他点头道:“是我误会阁下了,只是多少算是同行,或许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有需要的话,肯定会请崔兄援手的。”陈止也不客气,顺势接下。
崔石跟着就要告辞离开,他可不想在这里待得时间长了,被人以为是同伙,万一书林斋的荒唐规矩流传出去,弄得他生计也不好做了,可就弄巧成拙了。
不过在离开前,他还是忍不住问道:“这门边的招牌上的字,到底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你说这字啊,这是我写的。”陈止如实相告。
“呵呵,佩服佩服。”崔石根本不信,只当陈止不想说,于是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径直离开,回到街边的摊位上,准备看热闹了。
第十七章 人往人来皆有由()
最终,崔石还是没能看成热闹,这来来往往的人根本就没几个朝书林斋看过去的,毕竟在路人心里,这家商肆已经歇业很久,当然不会引起注意,要么干脆不识字,更不会进来。
没人注意,更没人上门,零零散散的几个过来代写书信的人,也是熟门熟路的寻得崔石,所以书林斋在今天,用门可罗雀都难以形容,根本是无人问津。
不过,陈止也没有呆在铺中,坐了一会,他就往陈府去了,那里还有些琐碎的事情要办。
除此之外,崔石在收摊前,也打听到了陈止的来历,准确的说,不是他打探到的,而是有人主动找上来,问了他几个问题。
那问问题的两个无赖崔石也认得,知道是这一带有名的无赖头子陈阿三的手下。
不要觉得陈阿三这个名字可笑,这时代很多人限于知识背景和神鬼常识,都热衷于给孩子起这样名字,所以对这个名字,崔石不觉得可笑,而是带着一丝畏惧,因为那名无赖头子也是有些影响力的。
等人走后,崔石松了一口气,回头再看书林斋,心里的观感就彻底不同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陈止那个败家子,他爹陈迈当初也算个人物,置办起不小家业,结果都要被这个荒唐少爷败光了,难怪这店肆的规矩如此古怪,也就只有这样的荒唐子能想出来了,我之前居然还担心被他抢了生计,真是杞人忧天。”
他摇头失笑,再不把书林斋的威胁放在心上了。
“最近坊间传闻,说是陈止家都被烧了,听说就是陈阿三动的手,说是欠债不还,估计最近还有事端要发生,明天开始得离这里远点了,否则是要被殃及池鱼的。”
想着想着,崔石又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书林斋门前竖招,眼睛充满了渴望,一副想要据为己有的样子。
“可惜,本还打算和这家店的东家套套近乎,看能否让书法大家给我些指点,现在也不行了。”
尽管陈止说过这字出自他的手笔,可崔石却一点都不相信,现在知道了陈止的身份,那就更不信了。
“估计这店开不了几天了。”
有了这个结论,崔石收拾收拾就回去了。
当晚,陈止带着刘姨娘、陈息、陈蔓来到书林斋,正式搬了进来。
店肆经过两天的打扫和整理,已经可以住人,刘姨娘等人这两天在陈府受了不少白眼,陈止不打算拖延下去,忙完了白事,就带着几人过来了。
“这里就是新家?”陈息打量着书林斋的门面,表情复杂,有着欣喜,却也有着忧虑,毕竟怎么看,自家的住所都降级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陈蔓则纠正他道:“三哥,大哥跟我说过了,咱们只是临时住这,很快就会搬回去的,对吧大哥?”她一脸期待的看向陈止,却让刘姨娘吓了一跳,后者赶紧将陈蔓拉过去,然后小声道:“别瞎说话,咱家都得大郎做主,你不要置喙。”
“我可没瞎说,是大哥跟我说的……”陈蔓小声抱怨。
陈止笑了笑道:“刘姨,不要责怪小妹,确实是我答应她的,咱们只是暂住。”
“哦。”刘姨娘赶紧点点头,小心的看着陈止,暗道这大郎果然和从前不同了,和气了许多,脾气也变好了,只是她依旧不敢放肆。
古代嫡庶之别很大,她一个妾,老爷还死了,娘家更是贫寒,身份地位其实没有保证,因此每日里谨言慎行、如履薄冰。
“大哥,”后面赶来的陈停听了陈止的话,略显忧虑的道,“我刚才去咱家宅子那看过了,陈阿三让人守在边上,我没敢靠近,恐怕想回去,不是那么简单,听说是大伯给他警告,说不许来丰阳街招惹你,所以陈阿三才没有大张旗鼓的过来,却在咱家宅子那埋伏。”
“这人头脑很精明,能抓住大伯话中漏洞,难怪能有影响力。”
陈止点点头,并不感到意外,反而笑了起来:“他守宅堵人,按《汉律》,一连触犯多条,第一条就是‘卑与尊斗,皆为贼’,第二,取非其物为之盗,第三,以威势得财为强盗,贼当斩,盗尊者物弃市,他一小小无赖,欺侮乡间孤老也就罢了,在我面前逞威风,旦夕之间身首异处而不知,着实可悲。”
一连串的罪名说下来,直说的边上几人一脸错愕。
陈停提醒道:“大少爷,那陈阿三背后也有人,真要告官,怕是未必有用,况且也有损家评。”
陈止摇摇头道:“我若真想要一无赖性命,有的是法子惩治他,非不能尔,实无趣也,而且这些都好处理,看来错综复杂,根源还在赌债,等将赌债还上,正主不追究,陈阿三这个帮凶也就只能退了,没必要正面起冲突,毕竟也是一条性命,望他好自为之。”他想起了前世诸多死人的场面,不由有些惋惜。
一场三国,百姓折损过多,人口锐减,埋下了诸多隐患。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觉得场面有些诡异,寻常人碰上陈阿三这样的无赖,哪怕是世家子也会头疼,陈止不久前也被烦扰,怎的现在却一副饶他一命,让人好自为之的味道了?
而且,这人命岂是说要就能要的,死人可不是闹着玩的,怎么听自家大哥的口气,丝毫也不觉得死人恐怖?
心中疑惑,陈停却还是提醒道:“大兄,怎么才能还上赌债?”他看了书林斋一眼,“真靠代写书信?”
“代写书信只是第一步,”陈止不多做解释,“先进去休息吧,刘姨、小妹,店肆房间有限,只能委屈你们住一间了。”
三个房间怎么分配,陈止已经和两个兄弟商量好了,他作为长子独居一房,这也和如今风气有关,容不得他推辞,再说了,他身上也有隐秘,需要一定的空间,防止泄露。
陈停、陈息住一间,他们两人一嫡一庶,按理说不该同住,可房间有限,只能如此,至于家中女眷,则住在第三间,陈辅作为家仆,则在楼梯间简单的打了个地铺。
这都是微末枝节,安顿好众人,也就各自归房休息。
一夜无话。
翌日,陈止等男丁先去了府中,到午时陈止和陈息当先回来,陈停则在府中帮忙。
“是不是已有客人在店里等了,”还没回到书林斋,陈息就一脸期待,可等他看到空荡荡的大堂,满脸的兴奋登时转变为失望。
正在街角给人写家书的崔石见了兄弟两人回来,笑着摇摇头,不复关注。
“兴许是时间还早,等会大概就要来人了。”陈息很快振作起来。
陈止看了一眼在坐镇店中的陈辅,后者摇摇头。
上午倒有人进来,招牌上的字寻常人也看得出好坏,但一听说价钱,登时就傻眼了,然后不是嘲讽,就是挖苦,要么就是不发一语的摇头,直接离开。
“请问,俺听人说,这里也代写书信?”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摄手摄脚的进来。
“对,对。”陈息立刻欢快的迎了上去,正待多说,陈止已经将写着规矩的单子递过去。
“我实不识字。”汉子羞赧的闹闹头,陈息马上自觉的念了起来,还未念完,那汉子已然连连摆手。
“太贵了,太贵了,写不起。”然后急切离开。
“唉!”陈息叹息起来,看了自家张兄一眼,“大哥,是不是改改规矩?”
陈止笑而不语。
接下来也有几人先后进来,却也是一般模样。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傍晚,陈息的表情也从期待转变成沮丧,眼里满是焦急之色,不时跑到门口张望,他到底少年心性,定不下来。
过了一会,陈息明显乏了,走进来摇头道:“这个时候了,今天估计没法开张了。”
这本就在陈止的意料中,正打算安慰一下陈息,却被门外的脚步声将注意力吸引过去。
“来人了?”陈息也反应过来,循声看去,几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止七哥,听说你开了家店,怎么也不告诉我等,也好过来给你捧场啊。”为首之人衣着华贵、昂首阔步,“我们今天就要回去了,若不是韵四哥告诉我们,就错过了。”
这人身后跟着三人,都是一副微笑的表情。
四人进来,里里外外的打量着,为首之人又道:“七哥你这营生不顺啊,亏是我等来了,正好照顾照顾,代写书信?嘿!”他强忍住笑,语调怪异的道,“正好,我等回去要给家中汇报姑祖父葬礼上的见闻,不如就由七哥帮兄弟几个写几封书信,你们看如何?”
“那自是极好的。”
“好主意。”
“正是这个理。”
余下三人纷纷附和。
这四人称陈止的祖父为姑祖父,为武原县王家的子弟,代表家族过来吊唁,为首那人名叫王希,这几天和陈韵相交甚欢,自然看不上陈止,这次上门的原因不言自明,过来捧场是假,借机侮辱是真。
他们让陈止给几人写书信,调侃、侮辱的味道任谁都听得出来,陈息年龄不大,却也不忿,就要上前争论,却被陈止拉住了衣袖。
“还是几位弟弟有心,”陈止笑眯眯的,眼睛弯成月牙,似乎没听出话中嘲讽,“只是肆窄本小,要写书信,还请各位每人先拿五十钱来。”
第十八章 上门送钱()
“这荒唐少爷的店,果然是一信未成。”
街角,忙碌了一天的崔石正收拾摊子,习惯性的抬头看了书林斋一眼,正待离开,却见四个衣着考究的年轻公子走了进去,顿时一愣。
“有人进去了?又是被那竖招吸引的?”崔石停下动作,左思右想,满心好奇,“我看那四人好像看都没看招牌,径直进去的,看打扮都不是一般人,难道是那陈止的狐朋狗友?”
越想,崔石越是好奇,索性也不收拾了,重新坐下,等待结果。
书林斋中,王希等人却是一脸呆滞,旋即表现出无法理解的样子。
“五十钱?什么五十钱?”愣了之后,王希反问,“该不会让你写一封信,要五十钱吧?”他满脸的不可思议,但想想陈止的荒唐之名,又觉得并非不可能,灵堂嗑药都干得出来,代写书信一封五十,也不显得那么夸张了,但依旧超出他的想象。
实际上,他们几人受陈韵之托,过来给陈止难堪,本没有当成是难事,过来的时候,更没在门外招牌前停留,进了店肆中看似打量,也是走马观花,根本没往心里去,对书林斋刚立的规矩更不了解,才会被陈止的一句话说懵了。
陈止则好整以暇的道:“百字以内可以写一封家书需五十钱,必须自备楮纸,我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家徒四壁,这店肆都是借来的,本小利薄,还请见谅。”
“纸都没有,代写的哪门子书信?”王希忍不住暴露出对陈止的轻视了,“一封信五十钱,这也太异想天开了,你这字是金子做的?”
“五十钱都拿不出来,也敢来照顾我的生意?”陈止不气不恼,反而露出怜悯之色,“看来王家是没落了,你们怎么说也是家中嫡系,囊中羞涩至此,何等可悲,既然如此,几位还是请回吧,我也不强人所难。”
“你还敢看不起我们?”王希等人立时恼羞成怒,其中一人上前两步,就要发难。
“退下!”陈止却收敛笑容,呵斥一声,语气森然,他前世何等身份,关羽、张飞都被喝骂过,何况几个世家子弟?言语中自有肃杀之气,瞬间将几人镇住,但旋即几人又恢复过来,更是怒上加怒,有了想动手的迹象。
陈止则面无表情,冷冷的道:“你们过来之前,也听过我大伯的吩咐了吧,这里不许闹事,莫非你等是受了什么人的挑拨,特地过来挑事的?很好,尔等可以出去问问,我陈止是不是怕事的人,真要闹事,我奉陪到底,不管是陈家还是王家,我都能陪着你们去闹!”
这话一说,终于让王希等人停下动作。
陈止怕事么?
那是太不怕了!
不管是现在这个陈止,还是过去那个陈止,就没有怕事的,过去那个陈止不光不怕事,而经常主动找事,否则这荒唐少爷的名头是怎么传出来的?
“好好好!”王希怒极而笑,从怀中取出一块碎银,“我还就不信了,我倒要看看,你所谓的书信,值不值这个价!”说完自己先就一愣,但旋即恢复如常,只是眼角微跳。
三十年前,宣武帝刘敏统一了北方,但在这之前北方混乱,货币政策多变,加上汉末乱局,民不聊生,如今王朝一统,但通货膨胀依旧严重,朝廷所铸五铢钱,用料一减再减,如今标准重量已不足三克,几十上百个加在一起不重不轻,但身为世家公子,谁没事会带上一大坨贱钱,自是多用银两。
不过,这白银在民间的流通不多,主要还是铸成饼或铤,作为宝藏、储藏,也只有在世家子弟间会直接流通。
王希的这块碎银,近乎等同二百多钱,是他的例钱,一怒之下都给拿了出来,却也不好收回,只能硬着头皮给了,表面豪气,心中滴血。
“嗯,这块碎银,够写四封百字以内的家书了。”陈止一伸手将银子接住,送上门的银子,没有往外推的道理,何况这几人本是来挑事的。
“怎样?还不开始写?”见陈止收了钱,王希登时冷笑起来,“这信若不能让我们满意,也不将你如何,可这家店欺客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县内外,看你今后如何立足!”他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自是心疼那银子。
陈止露出淡笑,从袖口取出几钱,交给陈息,在他耳边吩咐两句,后者看了王希等人一眼,然后点点头,一路小跑出门去了。
“写不写?”
见陈止还不动手,王希又不耐烦的催问。
陈止笑道:“稍安勿躁,店无好纸,几位真金白银的拿出来,总不能委屈了你们,我已让舍弟去买几张好纸。”事实上,他早在陈府备了纸张,吩咐了陈辅带来,结果后者因这几天事情太多给忘了,加上那陈府仆从陈觉这两天越发冷淡,也没有提醒他,再来就是店铺冷清,没有客人,一时没有发现。
王希等人却面面相觑,彻底无语了。
你开个代写书信的店铺,要什么没什么,还要价这么高、规矩这么多,这是做生意的样子么?
王希又忍不住问起来:“是不是连笔墨也没有?”话中满是嘲讽。
陈止面色如常的回答:“笔墨肯定是有的,不动笔墨不读书,无论身子何处,肯定要有笔墨的。”
“就你还读书……”王希摇摇头,不复多言,觉得犯不着与这破落多言,那三老许志看好陈止的消息,只在陈家后宅流传,暂时不被外界所知。
另一边,陈息离开书林斋,左右看了看,想找家卖笔墨的商肆,但天色渐暗,不少店铺已经打烊、关门了,他正焦急,猛的看到街角的一道身影,眼中一亮,跑了过去。
“这位兄台,有礼了。”
陈息居然跑到了崔石跟前,行礼之后将来意说明,让后者错愕不已。
“来我这买纸?这……买纸做什么?莫非书林斋连纸都没准备好就开张了?”崔石瞪大眼睛,跟着又想到了什么,问起来,“你来买纸,这是有客人上门了?难道刚才进去的四人,真是找人代写书信的?”
“正是,还望兄台施以援手。”陈息焦急,也没心思解释。
崔石虽然好奇,却不好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