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陔馀丛考 [清]赵翼-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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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兖海曹华穆宗长庆二年,宣武押牙李作乱,忠武李光颜、兖海曹华,皆以兵讨,屡败之。《质实》云:兖、海、曹、华,四州名。按《新唐书。穆宗纪》:长庆二年七月戊申,李陷宋州。丙辰,兖郓节度使曹华及李战于宋州,败之。《曹华传》:华为兖海节度使,李叛,以兵取宋州,华不待命,以兵逆击,破之。冯氏不察,误以人名为地名,殊堪鼓掌。又《纲目》于元和十四年书以隶州刺史曹华为沂海观察使,《质实》云:曹华,宋州楚丘人。夫牧隶之曹华,即破之曹华也,乃前则据本传以详之,遂则凭臆见以释之,何耶?
  ○天末纪年分注各镇唐昭宣帝天四年,朱梁既篡,《纲目》于纪年处虽分注云:是年唐亡,梁、晋、岐、淮南、西川凡五国,吴越、湖南、荆南、福建、岭南凡五镇。然是时河朔诸镇尚存,镇冀则王,魏博则罗绍威,易定则王处直,卢龙则刘守光,皆唐时藩镇,唐亡而诸镇未灭,则应与吴越等分注于纪年甲子之下,不宜竟从删削,而专书吴越等五镇也。若谓河朔诸镇皆曾受梁封爵(梁以王为赵王,罗绍威邺王,刘守光燕王,王处直北平王),不异梁之属郡,故不复分注。则吴越诸镇何尝不受梁封爵乎?(梁以钱谬为吴越王,马殷楚王,高季昌渤海王,王审知闽王,刘隐南海王,隐卒,又以其弟岩袭封。)况高季昌又朱温所授节度使,当温时并未窃据,乃已列之为镇。而河朔各自拥兵据地者,反不书镇乎?若谓钱Α之吴越王,审知之闽,马殷之楚,高季昌之南平(初封渤海),刘岩之南汉(初封南海,又封越),皆有国号,则之赵,守光之燕,绍威之邺,处直之北平,又何尝无国号乎?说者又谓:《纲目》本据欧阳公《五代史。十国世家》为断,有世家则书,无世家则不书,故吴越等分注,而河朔诸镇独从略。然李茂贞之王岐,欧阳史并无岐世家,而《纲目》列之梁、晋之下,何以独遗河朔乎?《纲目》之意但以吴越等皆历数传,茂贞亦稍久,而河朔诸镇,则唐亡后不数年皆以次夷灭,是以分别如此。然既列之为镇,则吴越等固镇,而河朔亦镇,不应于未灭时即不书镇也,似宜于纪年甲子之下一例分注。如天四年丁卯岁下,则云是岁唐亡,梁、晋、岐、淮南、西川凡五国,镇冀、魏博、易定、卢龙、吴越、荆南、湖南、福建、岭南凡九镇。以后某镇于某年灭,则于某年下注某镇亡(魏博壬申年灭,卢龙癸酉年灭,镇冀、易定俱辛巳年灭),较为得实。又高季昌至梁末帝时始绝贡献,自为一镇,则丁卯以后五六年不应即书荆南为一镇,应于梁末帝时始列为镇耳,又夏州李仁福一镇,历五代至宋迄元始灭,则五代纪年下似亦不可不列之诸镇也。
  ○西平王后唐庄宗同光四年杀李继麟(即朱友谦),时李绍琛(即康延孝)在蜀,其所将河中兵,河中将焦武等号哭于军门曰:“西平王何罪,合门屠脍!我辈归则同诛,决不复东矣!”绍琛遂反。《质实》云:郭崇韬追谥西平王。按此说非也。是时崇韬甫遭枉害,庄宗绝无恤典,安得有西平王之追赠?诸将所称,乃谓朱友谦耳。友谦自朱温时镇河中,后附于晋,晋封为西平王,郭崇韬并无此封爵也。《五代史。康延孝传》载友谦旧将之辞曰:“朱公无罪,二百口被诛。”其文明白如此,而《质实》妄指为崇韬,杜撰亦甚矣。
  ○辽复号改号《纲目续编》:宋英宗治平三年,契丹复改国号曰辽。按石敬瑭天福二年,契丹改号辽,朱子大书于册。然自后有事止书契丹,故《续编》亦仍之。迨隆绪之初立也,复国号曰大契丹(太宗太平兴国七年)。阅八十馀年,而洪基复改称辽,自后遂以辽书之矣。夫改号、复号,国之大事。今耶律氏两改而中复,则当特书复号契丹于前,继书而改称辽于后,其事乃有序而可稽。隆绪之复号契丹,何以不特书于太平兴国中,而仅见于分注也?
  ○夏人、辽人哲宗元符元年,夏人寇平夏城,章大败之。《发明》云:夏称人,贬之也。夏人轻举入寇,不为无罪,曲在夏而直在宋矣。二年,辽人为夏请和。《发明》云:辽有救灾恤邻之意,故特进而称人,予在夷狄则责在中国矣。夫曰曲在夏,则既以宋之应兵为无过;曰责在中国,又似以宋之加兵为不仁,何其予夺之靡常也?且一人字耳,于夏曰贬,于辽曰进,然则夏人来归永乐之俘(元元年),斯何罪而贬之?辽人复来议疆事(神宗熙宁八年),又何德而进之哉?盖夏人、辽人,皆恒辞也,周氏之说转凿矣。
  ○昏德公、重昏侯建炎二年,金主吴乞买废上皇为昏德公,靖康帝为重昏侯,徙之韩州。绍兴十一年,金追封昏德公为天水郡王,封重昏侯为天水郡公。按朱子《纲目》,晋云怀帝永嘉五年书汉人迁帝于平阳,封平阿公。六年又书汉封帝为会稽郡公,不仁降封平阿公为会稽郡公也。五代汉高祖天福十二年,书契丹封晋主重贵为负义侯,徙之黄龙府。隐帝乾二年,又书契丹迁故晋主重贵于建州,不云迁负义侯重贵于建州也。夫纪所封,以著其实,而仍故号,以存其体,朱子之权度精矣。今《续编》书法如此,较诸前书义例,迥不划一。
  ○留梦炎及第理宗淳四年,赐礼部进士留梦炎及第。《发明》云:《纲目》凡书赐及第,分注或载其同榜之人,或载其所上之策,今皆略而不存,是必同榜之人皆不足纪,或所上之策不足录耳。周氏此说非也。国士遇我,国士报之。今者及第出于上赐,是以国士遇梦炎也。其后枢务,晋台司,实基于此。乃立人本朝,毫无匡救,似道专则顺之而已矣,国势危则逃之而已矣,敌兵至则降之而已矣,国士之报,果安在耶?《纲目》特笔书之,明其进身之始,受恩至重,而他日之反颜事仇,真狗彘弗若也,奚暇计其对策之常谈,与缀行之众士乎!或曰:是则然矣。宝四年文天祥及第,其书法与梦炎一例者何居?曰:信公亦状元宰相也,特书其赐第,正以明其不负科名也。
  ●卷十六○三皇五帝《大戴礼。五帝德》及史迁《五帝本纪》,皆专言五帝而不言三皇。然三皇之号见于《周礼》外史掌三皇五帝之书,不得谓三代以前无此称也。第未有专指其名者,其见于秦博士所议,但云天皇地皇、人皇而已。孔妄国《书序》乃以优牺神农、黄帝为三皇,少昊、颛顼、高辛、尧、舜为五帝。司马迁则以黄帝入五帝以内,而无少昊。郑康成依《运斗枢》注《尚书。中候》则以伏牺、女娲、神农为三皇,帝鸿、金天、高阳、高辛、唐虞为五帝。司马贞因之作《三皇本纪》,亦以伏牺、女娲、神农为三皇。孔颖达注《尚书》最尊安国,故其驳郑注谓女娲但修伏牺之道,无所改作,不得列于三皇。既不数女娲,则不可不取黄帝为三皇。又曰:安国之意以月考,春曰太昊,夏曰炎帝,中央曰黄帝,依次以为三皇;秋曰少昊,冬曰颛顼,自此以下合之高辛、尧、舜乃为五帝耳。然颖达又云:诸儒说三皇,或数燧人,或数祝融,以配牺农,其五帝皆自轩辕,不数少昊。《帝系本纪》、《家语》又皆以少昊即黄帝之子青阳,是颖达虽尊安国,亦未敢竟以黄帝入三皇之内,少昊列五帝之中,而显与史记相戾也(唐天宝中祀三皇则伏羲、神农、黄帝,五帝则少昊、颛顼、高辛、唐尧、虞舜,盖用颖达之说)。宋五峰胡氏直断以孔子《系词》所述伏羲、神农、黄帝、尧、舜为五帝。元人胡一桂又从而引伸之,谓《孔子家语》自伏羲以下皆称帝,《易大传》、《春秋内、外传》有黄帝、炎帝之称,《月令》有帝太昊、帝炎帝、帝黄帝之文,可见太昊伏羲氏、炎帝神农氏、黄帝轩辕本皆称帝,秦以前未尝列之于三皇也。其三皇之号,终不可泯,则仍以秦博士所谓天皇、地皇、人皇者当之,而不必附会其人。此论较为直捷。然近日王西庄之谓:《系词》以羲神为上古圣人,黄帝、尧、舜为后世圣人,则羲、农宜为皇,黄帝宜为帝。惟三皇中少一人,则司马贞据康成说,以女娲充数,亦未为无据。西庄最尊郑学,故持论如此。要之,去古愈远,载籍无稽,传闻异词,迄无定论。又如《三皇纪》谓炎帝神农氏,则神农即炎帝也,而谯周《古史考》则以炎帝与神农为二人。《史记》黄帝姓公孙,名轩辕,则轩辕即黄帝也,而罗泌《路史》又以轩辕与黄帝为二人。岐说纷纭,学者固未便臆断矣。○尧、舜之禅不同舜受终文祖,摄位之后,又二十八载,尧乃徂落,《舜典》所记甚明。禹受命于神宗,若帝之初,亦是当舜在日即已摄位也。乃禹摄后,舜作何位置,及享寿又若干,典谟俱不载,但云“在位五十载,陟方乃死”,何也!盖舜之禅与尧之禅不同,尧禅后竟全以天下付舜,而己一无所与,故舜摄位后,察玑衡,类上帝,辑瑞巡狩,封山浚川,一切皆行天子之事。舜则虽命禹摄位,而身尚临御。故禹既摄之后,其征苗也,犹奉命而出,及班师,又劝舜修德以来之。可知传位虽有成命,尚不同尧之退处养闲。直至苍梧之崩,犹在帝位,故书云“在位五十载,陟方乃死”也。盖尧禅时已耄而倦勤,舜禅时尚康强无恙。观于过百之岁,犹远陟江汉,其矍铄可见,故不敢以付托有人,遂自暇逸而爱闲谢事耳。○东、西周武王定鼎于郏辱阝,周公营以为都,是为王城,则河南也。周公又皆下都,以迁殷顽民,是为成周,则洛阳也。平王东迁,定都于王城,其时所谓西周者,丰镐也,东周者,王城也。及王子朝之乱,敬王徙都成周,《公羊传》曰:王城者何?西周也。成周者何?东周也。则是时王城为西周,而成周为东周矣。及考王封其弟揭于王城,是为河南桓公。桓公之孙惠公,又自封其少子班于巩,号曰东周,则此东周又自西周之王城分出,而并非敬王所都之成周矣。分封于巩者曰东周,而河南惠公本在王城,则仍西周之号,此东周、西周皆在河南,而周王之都于成周自若也。《战国策》所谓周王者,都于成周之王也。所谓东周君、西周君者,则河南之都于王城及分封于巩者也。东周谓韩王曰:西周者,故天子之国也。曰故天子国,明乎是时西周已非天子所都也。显王二年,赵与韩分周为二,于是东、西各为列国者,即河南之东、西周也。而显王抱空名,尚在成周,直至赧王始灭,则仍是敬王所迁之东周也(说见《吕氏大事记》)。故高诱《战国策》仍以东周列于首,盖以敬王所迁之东周在此,故首篇即载秦王求九鼎一事,明乎鼎虽在西周,而王则在东周,鼎乃王之鼎,西周不得而主之也。鲍彪不知敬王以后周王常都东周,而改以西周为首,所以致吴师道等之纷纷辩驳也。
  ○周、秦改正朔不改月次辨▲改正朔不改月次之说蔡九峰注《商书》“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云:商、周、秦皆改正朔而不改月数。周建子矣,而《诗》言“四月维夏”,“六月徂暑”,则寅月起数,周未尝改也。秦建亥矣,而《史记》始皇三十一年十二月更名腊曰嘉平。夫腊必建丑月也,秦以亥正,则腊为三月,而云十二月者,则寅月起数,秦亦未尝改也。至三十七年书十月癸丑始皇出游,十一月行至云梦,继书七月丙寅始皇崩。九月葬郦山,先书十月、十一月,而继书七月、九月者,知其以十月为正朔,而寅月起数,未尝改也。汉初仍秦正,亦书曰元年冬十月,则正朔改而月数仍不改也。以此知《商书》“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伊尹奉嗣王见厥祖”,其后复辟,亦所以十二月朔奉嗣王归于毫。两大事俱以十二月行礼,明是商改建丑之岁首,而云十二月,则仍以寅月起数,至丑月则十二月耳,非以丑月为正月也。蔡传又于《泰誓》“十有三年春”注云:此春乃建寅之月,非周正建子之月,冬不可以为春,寒不可以为暖也。则并谓春夏秋冬四序,周时亦同夏正,以寅月起也。
  郎瑛《七修类稿》云:《史记》秦、汉纪年皆以十月起,渐次及于正月,而当闰之岁,归余于终,又皆为后九月。可见秦及汉初但改岁首,而未改月次,盖以建亥之月为正朔,而建寅之月仍为正月也。
  ▲改正朔即改月次之说《泰誓》:十有三年春。孔安国传云:此周之孟春也。孔颖达云:所以知周之孟春者,案《三统历》以殷之十二月武王发师,至二月甲子咸刘商王,故知彼十二月即周正建子之月也。
  《诗》:维暮之春。郑康成注亦以为周之季春。
  《周礼。大司徒》:正月之吉始和布教于邦国都鄙。注云:周正月朔日也。“正岁令于教官”,注云:夏正月朔日也。是周时以周正月为正月,夏正月为正岁也。
  《杂记》:正月日至,七月日至。是节气仍旧,而月已改也。
  《孟子》:七八月之间旱。朱子注亦云:周七、八月,夏五、六月也。《明堂位》:季夏六月以礼祀周公于太庙。按在孟夏四月,而言季夏六月,是以孟夏为季夏,四月为六月也。
  《吕氏春秋》:季秋之月为来岁受朔日。高诱注云:秦以十月为正月,故于是月受明年历日。是吕氏月令虽从夏正,而已见秦以十月为正月也。
  《史记。秦本纪》每年皆以十月起,而叙汉高初为汉王,纪元之始,亦即曰汉元年十月,次叙十一月项羽破函谷关,十二月羽至戏。《汉书》亦曰:秦二年十月沛公攻胡陵,十一月攻薛,十二月雍齿降魏,正月张耳等立赵王歇为赵王,而终之以后九月怀王以沛公为砀郡长。又《汉书》:元年冬十月沛公兵至霸上,子婴降,下云春正月项羽阳尊怀王为义帝。颜师古注曰:“凡此诸月号,皆太初改历之后记事者用夏正追改之,非实当时本称也。以十月为岁首,则十月即正月。今此正月,实当时所谓四月也。
  《白虎通》引《尚书大传》言:夏以孟春月为正,殷以季冬月为正,周以仲冬月为正。夏以十三月为正,殷以十二月为正,周以十一月为正。夏以十三月为正,即名正月,不名十三月。殷以十二月为正,即名正月,不名十二月。周以十一月为正,即名正月,不名十一月。洪迈曰:十三月者,承十二月而言,即正月也。
  蔡邕《月令问答》云:孟夏,《月令》曰蛰虫始震,在正月也。
  《后汉书。陈宠传》曰:天正建子,周以为春。熊朋来说曰:阳生于子,即为春;阴生于午,即为秋也。
  以上二说,各有所据,然则何所折衷?曰:当以孔子《春秋》为断。《春秋》所书非时之变异,不一而足,今姑摘其最易见者证之。如隐九年春三月大雨震电,《左传》云:书失时也。杜注:夏之正月,未可雷电,故书也。桓八年冬十月雨雪,十四年春无冰。十月乃夏正之八月,不应雪而雪,春乃夏正之冬,应冰而不冰,故书也。庄七年秋大水,无麦苗。麦何关于秋?正以周之秋乃夏正之五月,故将获之麦及初种之苗俱为大水所害也。定元年冬十月陨霜杀菽。菽,大豆也,周十月为夏八月,故菽在田而遭霜害;若夏之十月,则菽已久收,岂为霜杀乎?且其时霜正应时,何足为异乎?由此以观,则周改建子为正朔,即以子月为正月可知也。不惟月数改,而春、夏、秋、冬四季之名亦随月数而改可知也。周以既建子为正月,则秦改建亥为正朔,亦即以亥月为正月可知也。则《史记》、《汉书》于秦及汉初纪年皆从十月起,师古谓迁等以夏正追叙前事者,信不谬也。太初改历,本史迁及洛下闳建议,故既改从夏正之后,遂以夏正追叙前事,而以秦、汉之春正月为冬十月也。不然,则岂有一岁之首即以冬十月起数者乎?孔安国亦系汉武时人,身经太初改历,见从前承秦旧制,以亥月为正月,故知周亦必以子月为正月,而于《尚书。泰誓》注之。由此可定蔡传所谓商周但改正朔而不改月之说,究属臆见。然何以《小雅》四月维夏、《论语》暮春者及《吕氏月令》之类,周、秦亦有夏正错见也?曰:吾固于前说备论之矣。子为天统,丑为地统,寅为人统,古来原有此三正,更迭为用。故《甘誓》已有“怠弃三正”之语,初不自三代始。商、周虽改建丑、建子,而三正仍自兼行不特〔悖〕,如《尚书大传》所云王者存二代之后,听其仍用国宗旧朔也。民间稼穑之事,盖亦听以夏正从事。夫迨失习用既久,周室衰微,不复颁朔,遂但知有夏正,而并忘本朝之正朔。故朝廷虽行周正于上,民间自行夏正于下。至战国而列国,亦无不用夏正矣。此所以夏正、周正之错见于经书也。太初改朔之后,史迁不特以夏正改叙秦、汉事。按《史记》鲁襄公二十二年孔子生,而《公羊传传》则以为襄公二十一年十一月庚子孔子生,司马贞《索隐》谓《公羊》用周正,而《史记》则用夏正,故以周正之十一月属之明年。其后称孔子卒七十二岁,亦少一年也。则史迁叙周事,并用夏正追改矣。
  ○郡县田汝成谓郡县不始于秦,而引《左传》晋分祁氏之田为七县、羊舌氏之田为三县,事在周敬王八年,以为秦未置郡县以前之明证。此盖据秦孝公用商鞅变法,集小乡邑聚为县,及秦并天下,置三十六郡,以为秦置郡县之始故在敬王后也。不知四甸为县,四县为都及五鄙为县之制,见于《周礼》,则置县本自周始。盖系王畿千里内之制,而未及于侯国。若侯国之置县,则实自秦始,而非列国先有此制也。《史记》秦武公十年伐わ、冀戎,初县之;十一年初县杜、郑(盖因周制王畿内有县,故仿之,每得一地,即置县,以为畿内地)。按秦武公十年乃周庄王九年、鲁庄公六年,其事在敬王前一百七十八年。则列国之置县莫先于此,安得以百七十馀年以后晋人置县之事以为先于秦耶?惟《国语》管仲对齐桓有十乡为县之说,齐桓与秦武同时,则齐与秦之置县未知孰先孰后。然考之《管子》书,但有轨、里、连、乡、邑、率之类,无所谓县者,则《国语》所云十乡为县之说,或后人追记之讹,而齐桓时尚无县制(《管子。山国篇》有某县之田若干之语)。则置县之自秦武始,更不待辨也。《国语》晋惠公许赂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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