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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不行了。尽管只过去了一个月,但每天那惊人的粮草消耗,就足以让所有的派遣军将领们在瞠目结舌之余,又顿生恐慌之情。
这还了得一旦粮食断了顿儿,驻防在海边儿和水边儿的官兵们还可以想办法oo虾,抓抓鱼,再不济也能non上几条泥鳅暂时果果腹。可没有了这些便利的官兵们呢?他们也就只剩下了去嚼草根,啃树皮的份儿了。
照这样下去,甭说是仨月半年,就是再有一个月俩月,恐怕都熬不过去。
而与那些喜欢想的高远的将领们有所不同,在眼下日本驻朝派遣军的下层士兵们之中,虽然也蔓延着浓厚的悲观情绪,但他们的这种悲观,却并不是针对着什么派遣军的未来大趋势,甚至也不是整天想着怎么能带着后一口气回到家乡去,而是仅仅就限于各自时下的肚。
从四月中旬开始,如梦初醒般的西乡隆盛在与山县有朋、大久保利通及大鸟圭介(西乡隆盛在走马上任派遣军总司令官之后,就把自己那顶西线军团司令官的桂冠,专戴到了密友大鸟圭介的头上)进行了一番细致的紧急磋商后,开始在军中实施了全面的口粮管理政,全军每人每天的口粮,仅配给相当于过去的三分之一的定量。同时,还组织起大量的打粮队,深入到每一个村庄,甚至是每一个可能会有人存在的山沟里,尽大力量收集一切可以收集到的粮食。
同时,出于厉行节约的原则,为了能够省下哪怕是一粒宝贵的粮食,西乡隆盛又果断下令,将派遣军屯驻的各个城镇中所有会造成口粮làn费的朝鲜人,都必须通通地驱逐出境(当然,部分年轻或者还可以勉强归为尚属年轻之列的funv们暂时除外)。而那些为了便于日后的长期坚守,曾经压在朝鲜人身上的苦力活儿,比如各城镇尚未完工的筑垒等任务,也全部转由派遣军自己的士兵来接替。
很多的派遣军士兵就此陷入进了苦难的深渊。
尽管肚里整天咕咕làn叫,尽管士兵们饿的是头晕眼ā,ti肚发软,但挖深沟、筑石墙的重体力活儿,却是样样不少。
由于肚不给力,士兵们的怨言逐日增多,而逃兵的现象,也是时有发生。尤其是在那些有着濒海便利的各部队,经常会有已经被饿得半死的士兵们,抱上块木板或是枯树干就往鲸海、朝鲜海峡里跳。
他们是真的想回家了。
西乡隆盛其实也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能回家。
由于井上磬的派遣军海军舰队没了,无奈之下的西乡隆盛却想到过要独立自主、自力生。
于是,自接任派遣军的总司令官伊始,西乡隆盛就把他的那个小舅大山岩少将派到了釜山。
甭看这位大山岩少将打仗差点儿火候,但在伐木造船的这个行当上,却显示出了非凡的能力。
仅仅一个月间,在大山岩的率领下,几千由派遣军士兵充当起的“工匠们”就造出了近百艘基本上还说得过去的“便船”。
以一艘“便船”满载二十人计,这近百艘的“便船”只要一逮到机会,不仅能把近两千干吃饭不干活的老弱之流送至九州岛,同时,还可以从九州岛non回派遣军急需的粮食。
可惜的是,西乡隆盛的好梦刚刚做上,却又不得不就立即地醒来了。
第五四一章 “雷雨计划”(四)()
第五四一章“雷雨计划”
一八六九年四月二十一日,釜山港。
近百艘大都还带着新鲜木茬的船只,挨挨挤挤地几乎布满了被西下的残阳映照得如血般的釜山港的水面。
码头上,紧张的神情中还夹杂着几丝难以抑制的得意感的大山岩少将,正吆五喝六地指挥着早已在岸边等得心急似火的成群成群的老弱日军士兵,准备踏上回乡之路。
此刻的大山岩,发觉自己就好像是牢牢地抱上了日照大神的一条粗tui,简直是幸运极了。
因为自打从姐夫西乡隆盛那里接受了监造船只的艰巨重任之后,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不仅率领着部下们顺利地造出了近百艘足以在海上乘风破浪的船只,同时
就在五天前,当时被他只是当做瞎猫撞死耗子似的派去对马岛的三艘船只,不仅顺利地抵达了对马岛,而且还令人难以置信地又完好无损的回到了釜山港。
虽然这三艘被大山岩派出去的联络船只没有能载回什么更多的值得大家欢呼和庆祝的实际物品,甚至同时还带回来了对马藩的那位藩主居然厚颜无耻地以太平天国人所的“禁海令”为理由,打死也不肯放任何一艘对马的船只离港的这样的极其恶劣的坏消息,但不管是大山岩,还是西乡隆盛等人,却依旧欣喜若狂。
在他们看来,至少他们这些“漂泊”海外的游子们,眼下又能再次牵住了祖国母亲的那只温暖的手。
而现在的大山岩,就是再次奉了姐夫西乡隆盛总司令官的重托,要率领这支经他一手打造出来的船队,亲自前往对马岛走一遭。
当夜幕完全笼罩了海面的时候,大山岩的船队纷纷扯足风帆,在刚刚由大邱赶回来的西乡隆盛等人那饱含殷切希望的目光注视下,鱼贯驶出了釜山港,湮没在漆黑的夜sè之中。
然而,这一回的大山岩或许是太过兴奋和ji动,又或许是太专注于手舞足蹈地为坐船上那些正在奋力摇桨的属下们喊号子提振jing神,从而放松了他原本是紧抱着日照大神那条粗tui的两只手,于是,他的好运算是到头了。
倒霉的大山岩的船队驶离釜山港才仅仅不足一个半时辰的路途,就一头扎进了似乎是早已翘首以待了许久的一支朝鲜舰队的怀抱。
而更为倒霉的是,大山岩所这回碰上的,还是个相当的狠角sè,因为迎头拦住他的船队去路的,正是朴镇海所帅那支由十余艘明轮快船组成的快速编队。
于是,朴镇海的战舰编队如同是老虎扑进了羊群,二话不说,开始大打出手。
可面对着凶悍的强敌,悲惨的大山岩和他的官兵们,除去只能以各船上的那几杆火枪去跟对手玩命之外,唯一还能做的,就只剩下抱头鼠窜这一条路了。
但在朴镇海面前,倭奴们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的乱跑,那肯定是不行的。一艘艘猛虎般的明轮快船一面要对着眼前的倭奴船只狠锤猛打,一面还得承担起牧羊犬的重任,将那一只只不听话的乱窜的倭奴船只,圈回到它们该呆的队伍里。
于是,在几经乱窜乱撞不得要领之后,大山岩和他的船队就只好一边生抗着朴镇海编队的凄厉炮火,一边以同一个掉头回窜的“严整”队列秩序,沿着来路再发了疯似的往釜山港逃。
就这样一面狠打,一面穷追,朴镇海带着他的快船编队一直杀进了釜山港。
当把大山岩连同其船队中仅剩的几只木船彻底砸进了海底之后,就如同是还没有过足了手瘾一般的朴镇海,不仅又对着釜山港内一切漂浮在海面上的物件一通猛砸,还捎带脚地将釜山港的海岸耕地似的给好好犁了一遍……
这一次的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尝试的失败,使得西乡隆盛愈发觉得,他和他的那二十几万官兵们,就像是进了一口底下早已架起了柴火的大锅里,正在被他的敌人们用文火慢慢地炖着。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即便是朝鲜人还不主动地来攻击我们,我们自己也就完蛋了。”
四月二十七日,当西乡隆盛再次与大岛圭介、大久保利通及山县有朋这三位方面军的司令官坐在一起的时候,一向以不服输著称的山县有朋,居然也已垂头丧气到了极点。
接下来的日子将怎样度过?
是带着二十几万官兵向朝鲜人发动最后的猛攻,以求一起杀身成仁?还是为了保存更多大和民族的骨血,干脆放下武器呢?
西乡隆盛的这两条意见一提出来,所得到的回答竟是一派的寂静。当然,对于此时的这种寂静中所包含的深意,西乡隆盛不会不清楚。
不过,正当西乡隆盛为了他和他的那二十几万派遣军官兵的生死存亡而痛苦、悲怆之际,又一个意外发生了。
日本本岛来人了
五月八日,身为日本陆军部中将高参的高杉晋作,竟然由蔚山爬上了朝鲜的土地。
在朝鲜的这二十几万派遣军官兵,那可是堪称是日本陆军的全部jing华,如果他们全部完蛋,整个日本也就相当于基本上被缴械了武器。
所以,当海军的本土舰队及派遣军海军舰队的主力遭受到致命的打击后,对于背负着全日本希望,却眼看着已经被隔绝在了海外的这支派遣军的命运,远在江户的德川家茂所的心,也绝不会比西乡隆盛少一丁点儿。
为了挽救这支派遣军,德川家茂在向他的鲍林总顾问强烈要求大英帝国强大的海军力量,应立即前来日本帮自己解困的同时,又多次召集以胜义邦为首的陆军部的大员们进行紧急会商,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应该派谁赶紧设法赶到朝鲜去,接替彰显亲王遗留下的那个派遣军总司令的位置。
因为德川家茂很明白,眼下的派遣军所处的大形势本就已经是恶劣到了极点,如果再没有了一个强势人物的统一指挥,那可是真的就没救了。
当德川家茂把派遣军眼下这个当务之急的大问题摆在陆军部的大员们的面前的时候,最初所得到的,都是七嘴八舌的赞同之语。然而,当接着讨论到了到底谁更合适去朝鲜的时候,会场立即却变得一片的死寂。
就连那位似乎是最应该回去的彰显亲王的嘴,也像是被抹满了猪皮鳔。
因为在座的大员们谁的心里都很清楚,太平天国人对他们所下的那个片板不得下鲸海的号令,可不仅仅就是一件张张嘴说着玩的事情。而是从这道“禁海令”下达的那天起,太平天国红海军的战舰整天就像是在自己家的鱼塘内闲逛一样地,在他们的近海来回穿梭。甭说是一艘还载着人的船,就算是不幸被大风刮离了岸边的任何一只空船或是小舢板,都会在太平天国人那里得到一个立即粉身碎骨的悲惨命运。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奢谈什么去朝鲜?唉,那不明摆着就是找死嘛。
不过,正当德川家茂被长时间的冷场搞得差点儿没疯掉的时候,高杉晋作终于ting身而出。
怀揣一纸驻朝派遣军总司令官的委任状,以及鲍林总顾问和德川大将军的各类口头承诺的高杉晋作,在离开江户后,先是与他的几个贴身随从一起,搭乘一艘名为“丙辰丸”的小型风帆战舰顺着背对太平天国人一方的海路抵达了下关,随后,在通过了数天的认真研究和细致分析后,高杉晋作毅然而然地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直接指挥“丙辰丸”穿越朝鲜海峡。
高杉晋作果然很幸运,在离开下关之后,尽管经过了十几天提心吊胆的海上艰苦漂泊,但他还是最终登上了蔚山的海岸。
当高杉晋作一行终于见到了愁眉苦脸的西乡隆盛等派遣军的将领们之时,略作犹豫后的高杉晋作又做出了他的另一个惊人之举。
鉴于西乡隆盛已经被派遣军的将领们推上了总司令官的宝座,高杉晋作不仅没有把揣在怀里的那纸委任状掏出来,反而还顺水推舟地以德川家茂大将军的名义,为西乡隆盛做了一个正式的正名。
其后,高杉晋作又滔滔不绝地将一个又一个所谓的好消息,一一讲述给身边这些几乎是与世隔绝了许久的派遣军的将领们。
如大英帝国盟友那支强大的远东舰队已经从南洋出发,眼下正在加速赶往日本的途中,太平天国人和朝鲜人对鲸海及朝鲜海峡的全面封锁,不久即将成为过去。
同时,德川大将军及全体日本民众还已经为劳苦功高的派遣军将士们准备下了各类数不清的物资,只要时机一到,就会源源不断地运抵派遣军的军中等等……
当然,高杉晋作还不会忘了转达天皇陛下对派遣军将士们的无比挂念,以及殷切的期望。
在一切该做的表面文章都做完了之后,当身边只剩下了西乡隆盛和山县有朋、大岛圭介、大久保利通这几个派遣军的高级首脑的时候,高杉晋作终于吐露了他此番登陆朝鲜的最后一个目的:
集中一切可以集中的力量,向北方ting进
什么什么,向北方全力ting进?
于是,西乡隆盛也就变得更无奈了。
第五四二章 “雷雨计划”(五)()
第五四二章“雷雨计划”(五)
可要是真的仔细想想,似乎高杉晋作的主意又不能算错。~~
!…
毕竟比起自己眼下的“管片”来说,朝鲜人的“管片”更富裕,甭管是哪一座城池,只要是能够打得下来,里面就基本上是要啥有啥,随你搬,任你拿。
但一想到这里,西乡隆盛又不得不在心里发出几声哀叹,甚至是还有些后悔。
你说我当初为什么就没趁着大军的士气还算高昂的时候,想到要集中力量去向北攻上一攻,而是白白地坐守了近三个月呢
看到山县有朋、大岛圭介和大久保利通这几个干将都对钦差大人的说法不置可否,无奈的西乡隆盛也没有急于表态,而是以钦差大人一路鞍马劳顿应该及早休息一下为由,谦恭而温顺地先把高杉晋作送进了钦差行辕。
不过,在送走了高杉晋作之后,西乡隆盛却一扭头,又把山县有朋、大岛圭介和大久保利通继续纠合在了一起,他要先在自己的内部讨论一下,现在的他们,到底都应该做些什么。
“事已至此,无论是向北发动全力的进攻,还是继续固守待援,我都听司令官阁下的安排。”
到底是西乡隆盛的心腹之人,当西乡隆盛把高杉晋作的那个提议再次端上了台面的时候,大岛圭介不再像当着高杉晋作那样装聋作哑。当然,他的表态,其实是把皮球又踢回给了西乡隆盛。
“向北进攻?如果在两个月之前就能拿出这种决心的话,倒还说得过去,可现在……”山县有朋一手捂着半边脸,就像是牙疼似的哼唧着,“唉……现在……我就是还有那个心,可也没那个力的了。15”
西乡隆盛瞅着眼前这位有气无力的山县有朋,心里也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明白,山县有朋之所以会表现出如此过度的悲观,其实都是有来由的。
按照战线的划分,山县有朋的东线军团所辖的区域,若是与大久保利通的中线军团及大岛圭介的西线军团所辖区域相比,都堪称是朝鲜南部最为山高林密的穷乡僻壤。即便就是去从当地老百姓手中抢粮草,所能抢到的东西,也远远比不上中线和西线军团那般的令人振奋。
因此,当全军一开始执行食物的配给制度,尤其是当定量的缩减令一下达的时候,山县有朋的东线军团立即就成了日本驻朝派遣军的三大主力军团中最“贫穷”的一个。
结果是,东线军团所出现的士兵开溜现象,也就比中线和西线军团更多,更频繁。
尤其令山县有朋感到愤怒和无奈的,还不是手下的官兵们不断搞起的那种不惜葬身到“日本海”里去喂鱼,也要开小差儿往家里溜的自杀行为,而是在他的军团里,居然还会不时有人叛逃。
仅仅就是为了喂饱肚子,就不惜叛逃到朝鲜人那边去,实在是太不“武士道”了,也太给大和武士丢脸了。
但愤怒归愤怒,现实还总归是现实,不正视是不行的,毕竟对于某些人来说,在饥饿和武士的脸面之间,前者总是更重要那么一点儿。
山县有朋曾经就在一次视察一线堡垒之时,亲眼见到过这么一幕令他在极度的愤怒之余,又是相当地哭笑不得事情。
对面,朝鲜人在阵地上架起了一口大锅,下面的柴火才刚刚点燃,而大锅里眼瞅着还是空空如也的时候,在他的这一方,居然就有几个士兵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自己驻守的堡垒,不顾一切地奔着朝鲜人的阵地扑了过去。
最初的山县有朋在看到这种情景的时候,还误以为他的这几个士兵是被长时间的和平给憋闷坏了,想当着他这位军团司令官的面lu个彩儿,好好地表现表现。
可当他再仔细一看之后,则立即就变得火顶; 因为他看得很清楚,他的那个几个士兵,并不是要去夺取朝鲜人的阵地,而是在扑过去的中途,就丢掉了各自手中的武器,然后就扑到朝鲜人支起的那口大锅边儿,像是几条温顺的狗似的,围着大锅蹲了下来,眼巴巴地等着“新主人”往锅里添东西。
从三月至今,不过才就是两个月的时间,可不算下面的瞒报,山县有朋的东线军团仅因开小差儿和叛逃所造成的减员,就已经达到了五六千人。
以这样的实力,还进攻?八嘎,能守住现在的还在手中的各个地区,那就算真的是不错了。
在大久保利通的心里,其实也是不想往北打的。
但是在仔细地品味过钦差大人高杉晋作的话语,以及西乡隆盛眼下这一脸苦涩的神态之后,大久保利通忽然想明白了这样的一点
也许那个什么大英帝国盟友的援助根本就是一种胡扯。
那么,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趁着现在官兵们的心还没有完全散掉之际,向北大杀上一阵更好。
“尽管全力北进绝非上策,但时至今日,北进却或许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了,”大久保利通先看看西乡隆盛,而后瞅着山县有朋说到,“只要我们能够打下几座城池,给我们的将士们提供一个补给和发泄的机会,我军的士气自然就会重振。即便接下去再难以取得更大的战果,至少对于我们今后的全面防御,也能起到一个积极促进的目的。当然,至于山县君所面临的种种难处,我们都是知道的。不过,山县君也该想到,还是有很多的办法可以用来ji励我们的将士们的。”
山县有朋长叹一声,瞅瞅大久保利通,再看看西乡隆盛,苦笑着摇摇头,“也只好如此了”
“那就这样吧,”西乡隆盛扫视了一下面前的这三员大将,“明天一早,诸君就赶回各自的军团着手进行攻击前的准备。”
“嗨”山县有朋和大久保利通、大岛圭介三人一边应着,一面从各自的椅子上站起,拖着疲惫的身子准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