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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想到了这个词语，就像有魔力一般，浮上心头。
长明灯，本因永远带着火焰亮下去，可是被我打碎了一盏。
我想到小时候除夕节的时候，太爷爷点亮了一盏长明灯，然后小小心心地把长明灯保护好：盖好灯罩，加满灯油，而且不让水汽接触。我问太爷爷：“为什么要这么重视长明灯呢？”
太爷爷这样回答我：“小伟，长明灯若是没有熄灭，那么意味着来年能够灯火长明，而若是长明灯灭了，据说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
太爷爷还说过一些模糊的话语：比如在坟墓中，有时候生人进去后，燃烧千年的长明灯会忽然熄灭，那个时候，倒斗人最好不要碰墓里面的任何东西，并扭头就走。
因为那是鬼吹灯。
古罗马帝国的国王之子沃嘞斯坟墓被发现，那时有人看见长明灯熄灭了，但没有注意，后来有人碰了墓葬里面的东西，没过多少年，碰了墓葬中东西的人相继死去，他们的死因极其相似，都是一种古怪的病。有人说是中了墓葬中的诅咒，但我是不信的。倒斗人很少相信诅咒的，那种虚无的东西并不真实，凡事都有因果，我觉得他们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或者跟着他们到了生活的地方，或者就是在坟墓中被吸干了精气。
“谁？”
眼前一闪，我看到了一张浅绿色的脸，一身白衣的徐萋萋再一次在我视线尽头出现，那徐萋萋看着我的眼神冷淡迷离，飘忽不定。跟我认识的徐萋萋完全不同。
“徐萋萋？”
我轻声问道。
白衣徐萋萋嘴角缓慢地上扬，并不说话。
“不，不是徐萋萋。”我暗语，徐萋萋看到我的表情应该是温柔的，眼前那人，嘴角浮出了笑容，但眼神冰冷刺骨。
她站在隧道深处，没有言语，轻轻地抬起了苍白的右手，手心对着我，诡异而妖异地笑了。
“什么鬼东西？”我冲了过去，此时没有黑驴蹄子，也没有糯米。我不知道用什么作为武器跟眼前的东西搏斗，便提着铁铲，用这东西给自己壮胆。
铁铲对鬼魂，压根没用。
其实到了如今，我还是相信这世界没有鬼神，我以为眼前的东西是幻觉。当我离徐萋萋很近的时候，她在原地消失了。这让我惊奇不已，更加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而且我不相信鬼魂能伤害到我，我脖子上有一枚穿山甲爪子制成的项链，那是我家祖传的，太爷爷说：“这项链你留着，以后若是做了本行（即倒斗），它有一些辟邪的能力，甚至能够恐吓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我依靠的并不是这枚项链。
太爷爷还说过：“我们家族似乎有些特别，墓葬中一般的小鬼是不敢伤害我们的。我们身上似乎会有一种气味，人类闻不到，而对于那些东西，是致命的毒。”
有了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看到跟徐萋萋一样的鬼魂，我竟没有选择逃跑。后来回到了北京，我才有时间想为什么：“可能便是她借了徐萋萋的容颜，徐萋萋是我心中的港湾，没有人能够亵渎。”
鬼影消失不见。
而且过后我站在原地，警惕地观看四周，都没有看见那玩意儿再出来。这让我心中放松了许多。
“啪！！！”
在另外的空间中，来复枪的强烈噪音响起，紧接着是撕心裂肺地叫声。
那叫声传到了我在的隧道，虽然很小，但我脊背因此流下了冷汗。
陈林一伙人选择进入了另外的通道。
而且看样子，遇见东西了，或许是掉入了陷阱，但不太像，因为掉进陷阱和触发机关的话，那些人不会开枪。那时候，即使开枪也没用，陷阱与机关不是活物。他们既然开了枪，就是看见了能动的东西。
叫声持续了十几秒。
声音落下的时候，所有的长明灯熄灭了。我在的隧道，灯火一重一重地熄灭。眼前陷入了黑暗，我摸黑找包里的手电筒。并且小声地淬骂：“什么鬼地方？这灯说灭就灭？”
手电筒还没摸到。
一阵冷风拂来，清冷地风中，夹杂着死老鼠腐烂的臭味，那风来自隧道深处，我很好奇里面有什么。
走到如今，我已在隧道中走过了上千米，但看不到尽头，所以我猜测，前方至少还有千米以上。
腐臭味让我作呕。
紧接着，一道巨力攻击到了我的肩部，攻击到达之时，也摸索到了手电筒，电筒打开，光亮穿透了黑暗。但我竟没有发现是什么东西在攻击我，我被那股巨力砸飞，疼痛差点让我晕倒。
我背靠墙壁，寻找攻击我的东西。
什么都没发现。
若不是肩口剧烈的疼痛，以及肩膀上的乌痕，这一次被攻击，真的就像是臆想出来的。瞟了一眼肩膀，锁骨那个部位，被鬼东西攻击，变得淤青。
我手指发抖。
淤青在白皙的肩膀上，竟是一个手掌的形状，徐萋萋之前一闪而过，她手心对着我，做出的正是一个推拳的动作，这两者之间，有何关联？
而且……
我肩膀上的手印很小，仅仅两厘米的大小，可是这大小的手印中，关节，手指，手掌的形状都可见。
“妈的，给我滚出来，我管你是人是鬼，你给我滚出来，别装神弄鬼。”
我低吼。
然后心中在想应对方法，在四川西部山区我误进了一处皇帝墓，那墓穴属于一个小皇族，第一次见到了鬼魂，就是鬼童子。
鬼童子没有任何攻击的举动，所以我不知道鬼魂有何力量。
但现在我确信：我 撞邪了，遇见了与鬼童子差不多的东西。而且看样子，是只厉鬼。她神出鬼没，能够装扮成徐萋萋的样子。这又说明了一点，我见到的厉鬼，能够看透人心。她知道我在乎什么，所以化作了我在乎的人。
我把手电筒的光投向隧道壁灯。
灯奴拖灯的表情狰狞可怖。
现在，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在我看灯的时候，我看的那一盏壁灯上浮出一张小巧的人脸，人脸是徐萋萋的样子，从灯奴那张恐惧的脸上冒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有些惊慌。我举起铁铲，就要劈下去。
可我止住了动作。
不对。
那鬼脸好像就是让我打碎长明灯，她似乎有目的。为什么要让我打碎长明灯？我想到了打碎的第一盏灯，它碎裂在地，灯芯冒出了一缕黑烟。
人死如灯灭。
我想到：“每一盏灯代表一个人？是不是可以理解，每一个灯里面，都封印着一具死去的灵魂？”
长明灯为何能够长明下去，它燃烧的燃料，究竟是什么东西？
油？这东西迟早会耗尽，能燃烧三千年以上，里面究竟需要多少灯油。恐怕在现代社会中，只有核能源足够让一盏灯燃烧这么久吧。
在三千年前，燃烧的东西是什么？
鬼脸见我举起铲子并不劈下去，嘶鸣一声，张开獠牙对我咬过来。但没能成功，因为我太爷爷说的没错，我脖子上挂的东西可以辟邪。
它还没有靠近我的身体，便变得犹豫。我想，我的项链虽然可以辟邪，但我眼前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特别牛逼那种邪物，我不敢打赌，所以它犹豫时，我就跑开了。
这一次我朝着隧道深处跑去。
长明灯在熄灭几秒钟后，重新点亮，我好奇它的燃料是什么，但大概猜到了。我打碎了一盏灯，放出了里面的鬼魂。而长明灯能够长明不灭的原因，就是燃烧灵魂。
那鬼魂识人心，所以变成了徐萋萋的模样，以为这样可以迷惑我。
它引诱我去拍碎其他的长明灯，是因为它要当初更多的鬼魂。在这里，它们化作灯奴，用灵魂作为燃料，燃烧了几千年，每一具长明灯中关着的，都是一具被恶念缠身的厉鬼。它们被剥削，而不能进入轮回。我是一位学习祖上倒斗手艺的倒斗人，我们这一脉，相信人死后会去轮回的。因为坟墓的结构布局，不仅是求一个心安，好多时候会有存在另外一个世界的解释。
这些灯奴被关在灯中。
但我不敢去放出来，它们早就化作了厉鬼，若是我把那些灯全部打碎，它们逃到了人间，估计《午夜凶铃》会成为家常便饭，每日都要上演。
隧道中密密麻麻的长明灯，至少有几千盏。
我不禁咬牙切齿。
这是古代哪位大能的杰作？为了一人心安，多少人随之下地狱？即使在那奴隶比牲口地位还低的年代，这也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从这长明灯中，我看出了接下来的墓穴之行，绝对不会安全。这样心狠手辣的墓主人，会让其他人觊觎自己的坟墓？
点亮的长明灯亮出绿色的火焰，而灯光还是昏黄的。
我一路狂奔，我的身后，有一个鬼魂，是我把它放了出来。
它被怨念缠身，我突然感觉自己脑袋嗡嗡作响，如果晚了一步，我的脑袋就会裂开。我的背上有些发冷，那鬼玩意儿，搂住了我的脖子。
恐怖就此降临。
第三十六章：鬼上身（）
长着徐萋萋脸蛋的女鬼挽住了我的脖子，双臂死死搂着我，她的身体冰凉，就像是夏天里手指触摸到了冰块。
她把她的脸蛋贴到了我的脸上，呵气如兰。但她吐出的气体，不是兰花的香气，而是腐烂尸体的味道。
她说：“阿伟，你跑什么呢？萋萋在这儿等你好久了，萋萋想要你帮个忙。”
她穿着一身白衣，搂着我的脖子，我把她背了起来。若是放在校园中，估计是一段唯美的爱情。
“帮忙？”我明知故问。
“你帮我把长明灯全部打碎好吗？”
“滚。”我吼道：“你不是徐萋萋，就不要变成她的模样，你这个样子，让我想一刀宰了你。”
“别生气啊，你也猜到了我吧，我是封在长明灯中，与孤独守望了千年的鬼魂。我现在要的，便是毁灭了这处墓葬，只要你帮我打碎长明灯，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然后让你们为祸人间？”
“阿伟，别这样说嘛，人间有人间的规律，我们阴间也有阴间的规矩。即使我们全部出来了，也不可能在人界长留，几年几十年后，我们会被阳气侵蚀，最后化作游魂，只是我们被封印得太久了，即使只有最后几年的光阴，我们也心甘情愿。”
她对我循循善诱。
但没人会相信一只鬼的鬼话，更何况这是一只厉鬼。
她见我没有回复，以为我在考虑，继续说道：“阿伟，我在这里已经忘了时间的流逝，大概在五千面前，我们伺候着一位主人，我们主人称霸了南方，统一了部落时代。而且我主人天生神力，他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我们尊称我主人为神。”
我暗惊：“这只鬼在说几千年前的事，而且这会比考古还原的历史还真实。”
“你主人的眼睛是不是可以把人变作石像？”我猜到了什么。
“你懂什么，那叫神瞳，听过上古圣人重瞳者吧？”徐萋萋轻声地说道。
重瞳者我听过，但也没有她说的那些能力啊，眼睛能把人化成石像，只存在神话中。中国历史上出现过四个重瞳者：黄帝，仓颉，项羽，李煜。他们中有三个帝王，足以看出重瞳者上古圣人的名声名不虚传。
“我主人便是重瞳者，他是圣人，带着神赐的光出生，他出生时，因为那双眼睛，被人唾弃，但他依然拯救了部落，并且带领部落南征北战，统一了整个南方。”
我吐槽道：“我想到了一句话，成也战争，败也战争，你主人应该最后死在了战争中吧，战争根本没有胜利者的。我在屏风迷宫中看到的景象，是真实的啊？”
厉鬼嗤笑道：“说的有道理啊。”
笑声还未落下，她便嘶吼一句，周围的空气在这一刻都凝固了，她笑着笑着就哭了：“我们把他当神一般看待，崇拜他，敬仰他，结果他后来渐渐失去了神力，被压迫的部落开始反抗，他竟然在死之前，把我们召唤到身边，让术士把我们做成了长明灯，他最后给我们说的话，我至今记得，他说，你们用灵魂燃烧吧，守护我五千年，那时候我将复活，我的瞳力将会更加强大，五千年后，我还能统一世界。”
“你们崇拜他，结果他无情地把你们做成了灯？”
这厉鬼也挺可怜，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话说得没错。
“还有，你们其实都是小孩子吧？”我皱眉说道。我在《天罡九字**》中看到过关于灵魂长明灯的记载，说是只有小孩子的灵魂做长明灯最好，灵魂柔弱，反抗能力不强，灵魂纯洁，更加容易驾驭。我轻声问道：“你们生前都不超过五岁。”
“是……又如何？”徐萋萋拉着冗长的声音。然后她说道：“聊天结束了，我目的达到了，最后给你说个事情，当年把我们做成长明灯的人，叫做南王。”
她刚拉长声音时，我就觉得很冷，一拍大腿说道不妙。我跑得很快，健步如飞。若是再给我十秒钟，我便能离开这条点满长明灯的隧道了。
离开了隧道，也许就安全了。
我的脖子又冷又疼。
紧接着，我的意识不再受自己控制，这小鬼，竟然要控制我。
我的手不受自己控制，抓起了铁铲，然后对着墙壁劈过去。那墙壁上有一盏亮着绿火的灯，灯奴跪地，双手捧灯。
铁铲在墙壁上削出火花。把上次上大块黑砖拍碎，一盏青铜壁灯坠落倒地，与地板的黑色地砖碰触，发出叮当一声金属的响声。长明灯封盖裂开，灯体碎裂，一道黑烟从灯中出来。
但还没有结束。
这里有很多盏长明灯。小鬼的目的是把所有鬼放出来。我在挣扎，他只能控制住我的一只手。我另一只手握住拿铁铲的手，防止他继续拍碎长明灯。
我的腿不受控制，它控制不住，我也控制不住，就像一个木桩插在地上，纹丝不动，灯鬼刚才控制我一只手，而且出其不意，打碎了一盏灯，放出了一只灯鬼。
此时我有了防备，抬起另外一只手死死地压制住了被控制的手。
我脖子上阴风阵阵。
又一道鬼影缠上了我，徐萋萋容貌的鬼影入了我身体，这一只灯鬼化作了小胖的模样，他轻声说道：“帮我们。”
我只想吼：“帮你麻痹。”
可是我连吼的声音都发不出。
小胖模样的灯鬼缠在我背上，与之前徐萋萋出现的情形一样，腐肉的味道扑鼻而来，若不是身体不受我控制，我早就吐了。
“小鬼，滚出我的身体。”我低吼：“要是我猜想得没错，你侵入我的身体，自己也会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吧？”
人体至阳，化作厉鬼的小孩属阴，阴阳不合。
而且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灯鬼进入我身体时特别强势，可当时间推移，它的力量变弱了。
小胖模样的灯鬼变了表情，瞪大双眼，眼角流出了乌黑的血液，胖嘟嘟地脸上露出妖异的笑容。
“帮我放出其他人，我放你离开。”
“若我不放呢？”我没被他的气势凌人征服，只是微微前头，不愠不喜，面无表情。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双方谁都没了退路。若是刚接触鬼魂，我还会感到害怕，现在人一处于绝境，恐惧的情绪都不见了，我变得异常冷静。
“那你只能死。”进入我身体的灯鬼喝道。
“滚出我的身体，不然你会后悔。”我同样不示弱。
“你帮不帮？”见我们谁也奈何不了谁，胖子模样的灯鬼怒了，头发一根一根地立起来，双眼燃起绿色的鬼火。周围的空气忽然凝固，昏黄的灯光完全化成浅绿色。整片空间，入眼之中，没有任何生气。
而且那灯鬼不仅用气势吓我，手上有了动作，一只手生出尖利的黑色指尖，每一根指甲都比利刃还锋利。五跟指甲同时刺去了我的肩膀。
疼！！！
痛！！！
我喝道：“滚。”身体猛地一震，体内的灯鬼被我赶出了身体。只是在我震外面小胖模样的灯鬼时，身体出现了短暂失控，那徐萋萋模样的灯鬼控制我一只手，用铁铲劈碎了两盏长明灯。
我的鲜血流出肩膀，染红了衣服。
而那小胖模样的灯鬼很明显没有想到我会突然攻击，他措手不及，竟失了手，而且莫名其妙地受了伤，他惊心地盯着我，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人类怎么可能凭借外力可以伤害我。”
徐萋萋模样的灯鬼出了我的身体，异常虚弱，她被阳气所伤。
“你是什么东西？”小胖模样的灯鬼低声说道，那声音阴侧侧的，让人心底发寒。
“是你的血，你的血伤害了我。”那灯鬼补充说道。
我死死捂住肩膀，希望自己的血液流的慢一些。我呲牙笑了：“我的血液中有黑驴蹄子，辟邪。”
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我蹙眉：“我的血液可以对尸毒免疫，可以驱散幻境，到了如今，这血液还可以克鬼……”我不禁对自己身世产生了兴趣。我知道我是老刘家的人，祖上世世代代是倒斗人。难道就是这个原因，常年与墓葬接触，身体中产生了抗体。
我的血液，可以灭鬼。
我手上沾满了鲜血，伸手触摸向不远处的小胖灯鬼，后者吓得连连后退，看样子，他极怕这鲜血。
“你怕这个？”我笑了。
他面色铁青。
我鼻尖又闻到了浓烈的腐烂味，刚才又放出了两只灯鬼，出来后化成黑烟，掩藏在暗处。
我防备着它们。
但仅仅闻到腐烂尸体的味道，并没有看见它们的踪迹，这厉鬼极其聪明，知道我有了大杀器（血液），对我畏惧，藏在暗处，出其不意地发起攻击。
这时，入了我身体的徐萋萋模样厉鬼疯了，它拼命冲向我，双手卷曲，化成利刃，指甲成刀，想要割破我的脖子。
它神出鬼没，并且速度很快，我几乎看不见它的身影。
当它指甲离我脖子几厘米时，它的动作骤然停止。
一双没有色彩的眼睛看着我。
“我被关了千年，出来就遇到了你，你是我的劫，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看见它嘴唇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