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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夫人养儿记事-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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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几个妇人跟她也不过那么一点交情,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不过就是请她进门说说话。

    朱氏可总算打开了话匣子,把郑绣往日往日如何不把她这二婶放在眼里,目中无人的行径编排了一顿。又把外头本就传的亦真亦假的传闻给说了一遍,最后还道:“她本就有个‘克夫’的名头,又做出了那样的事。亏我还好心想着她的亲事,她可倒好,直接把我轰了出来。”

    那些传闻真真假假,不少认识郑仁,知道他家家风的人都是不信的。只是这话从朱氏嘴里说出来,就由不得人不信了。

    ——毕竟人家二婶都亲口承认了啊!

    不过这也是个蠢的,编排自家侄女,也不想想一家子都是姓郑的,打断骨头连着筋,郑绣名声不好了,朱氏自己的女孩儿就能好了?

    这么想着,那些妇人看朱氏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

    偏偏朱氏丝毫未察觉,还想着只要把郑绣的名声彻底搞臭,最后郑仁选不到人家,只能把她嫁进冯家。到时候她可就能得到郑家允她的五十两红封了!

    *

    朱氏一走,郑绣顿觉得家里清净不少。

    郑老太进来跟她坐到一处,说:“绣丫头,你二婶到底是长辈,你往后在人前可不能这样了。”

    郑绣乖顺地应下。心想若不是怕她这奶奶一个糊涂应承下朱氏什么,她也不用拖着伤腿出来赶人了。

    “奶奶,我的亲事爹说他有分寸的,往后二婶来跟你说这些,你可别听她浑说。她的为人您还不了解?肯定是人家许了她什么好处,她才这么卖力撮合的。”郑绣没办法,只能抬出他爹来。郑老太别的不说,还是很听他爹的话的。

    郑老太想到自己方才险些被朱氏说动,也是有些后怕,“奶奶知道了,下回你二婶再来说这些,我肯定一个字都不听。”

    ……希望真的这样就好了。

    郑绣无奈地看着郑老太,的确是没什么坏心的一个人,虽然偏心郑荣,但对家里其他孩子也都很慈爱。就是耳根子实在太软了,听风就是雨的。

第036章() 
第三十六章

    这天朱氏来过后,郑绣干脆就没再回屋休息,而是在堂屋里跟郑老太说了大半天的话。

    朱氏都能逗郑老太开心,更别说郑绣了。

    郑老太这个年纪,已经变得有些唠叨了,只是平时也没什么人听她说话,郑老头更是个八竿子打不出个屁的性子。不然她来了镇上后,也不会那么热衷于串门唠嗑。

    不过这几天因为外头那样的传闻,郑老太也不出门了。

    郑绣耐心地听她说了许久的东家长,西家短,郑老太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天黑后,郑誉回来了。一进屋,他就跟郑绣挤眉弄眼的。

    郑绣心领神会道:“奶奶,灶上的骨头汤熬了一下午了,先端出来让我们喝一些罢。”

    郑老太应了一声,站起来转身去了灶上。

    郑誉就凑到郑绣身边,小声道:“姐姐,上次到咱们家来给薛叔送东西的那个好看的婶婶你还记得吗?”

    那个来相看薛直的白寡妇?郑绣点点头。

    郑誉又继续道:“我今天跟着阿劭回家,又看到她啦!”

    “她……一个人去的?”

    “不是,还有白猎户的那一家子,挺多人的。据说是下午就在了,一直待到和我差不多时候才走的。”

    郑绣啧啧两声,没想到薛直还挺抢手,中了毒还有人上赶着去伺候。不过这么想的话,那个白寡妇倒是个十分难得好女子,就算薛直中了蛇毒,都不离不弃。

    郑绣这天已经觉得脚上好了许多,便道:“你明天下了学先回来一趟,咱们一起去看看你薛叔。”

    郑誉蹙着小眉头担忧道:“那你的脚……”

    “雇辆牛车就行。”郑绣道。人家好歹是自己的救命个恩人,眼下自己下地已经不会有痛感了,理该去探望的。

    两人说好了时辰,郑老太也端着汤过来了。

    听说他们第二天要去看望薛劭,郑老太也是不免担忧,“你脚伤还没好利索,你要不放心,让你爷爷或者我去也是应该的。”

    “爷爷腿脚本就不好,好不容易这段日子缓过来了,就别让他操劳了。再说奶奶,我现在只是走不快而已,明天雇个车,直接到薛家门口下车,没事的。”

    郑绣不想郑老头再奔走,至于郑老太……她真的是没想过让她去的,就怕她回村遇到朱氏,或者其他搬弄口舌之人,又惹起什么事端。

    “那让钱婶子陪你一起去?”

    “钱婶子家里还等她回去做夕食呢,我去一趟少不得耽搁一会儿,他们家几口人都等着呢。还是不劳烦她了,反正也不远,我去去就回。”

    她坚持的事,郑老太自然说不动她,只是交代她一定得多加小心,便由她去了。

    *

    第二天,郑誉和薛劭下了学,没敢耽搁,就直接回了郑家。

    郑誉先回来喊他姐姐,薛劭在路上雇了牛车,随后才到。

    郑绣颇为惊喜地夸赞薛劭道:“阿劭真能干,还知道把牛车雇到家门口。”她本来是想着等两个孩子下学回来,再麻烦郑老头去路上雇车的。

    薛劭搔了搔后脑勺,道:“这应该的。姐姐是去看望我爹嘛。”

    郑绣揉了他一把脑袋。郑绣从家里拿了一篮子鸡蛋和肉,三人一起上了牛车,很快就回了槐树村。

    到了薛家家门口,薛劭率先从牛车上跳下来,然后扶着郑绣下车。

    郑绣不由弯起嘴角,两个孩子虽然差不多大,都很贴心,但在为人处世上,阿劭真的比弟弟老练太多了。

    三人先后下了车,郑绣跟赶车的说好一个时辰后来接人。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地扶着她,郑绣有些好笑地道:“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动了,只是一只脚不太方便用力。”

    薛劭道:“等姐姐到了七老八十,我就长大了,可以背着你出来了。”

    郑誉不甘落后,也道:“我也能背,到时候背着姐姐出门,都不用下地。姐姐想去哪儿,我就背姐姐去哪儿。”

    郑绣的心里跟被熨烫过一般熨帖舒服,恨不得抱着他俩一人亲上一口。

    说着话,郑绣也慢慢挪进了薛家的院子。

    一进院子,郑绣就看到了白寡妇正在院子里洒扫。

    ……这就很尴尬了。

    郑绣和她对视点头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你们家今天还有客人啊?”郑绣转头小声地问薛劭。

    薛劭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又来了。”

    三个人还没进屋,薛直已经迎了出来,见了郑绣,他不禁面上一喜,一边接过她手臂上挎着的篮子,一边问:“大姑娘怎么来了,脚伤可大好了?”

    郑绣慢腾腾地走着,“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还不能快走,感觉脚上使不上力。”

    薛直点头道:“大姑娘这脚伤了筋,再养几日应该就无碍了。”他说着话,脑子里却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她走的太慢了,似乎还有些吃力,要是他还能抱她就好了。打横抱起,一点都不费力。况且她那么轻,小小的一个窝在他怀里,怎么抱都不麻烦。

    郑绣进了堂屋,才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个面生的黑壮汉子,旁边那见过一面的白猎户家的正拿着抹布在擦拭堂屋的桌椅。

    想来这位就是曾经被薛直搭救的白猎户了。

    果然薛直介绍道:“这位是白猎户。听说我受了伤,和家人一起来探望我的。”然后又对着白猎户道:“这是郑举人家的大姑娘。”

    两人点头打过招呼,郑绣觉得自己跟外男共处一室也不太方便,便问:“家里可还有需要我帮忙的?”

    人家都来替薛直干活了,她这个害人家受伤的‘罪魁祸首’,再不做点什么好像说不过去了。

    薛直哪里肯让她动手,“不用不用,怎么好意思让客人干活。白大哥也是,我怎么说也不听……”

    白猎户笑道:“薛兄弟对我有大恩,帮这点忙不算什么。”他说着,喝了口水,又去前院劈柴了。

    两个孩子扶着郑绣在堂屋里坐下,郑誉小声道:“不用姐姐干活,你坐着就行。”说着又给她倒了水,递到她手里。

    郑绣对他笑了笑,又转头问薛直:“薛猎户这几天身子可还好?有没有哪里不爽利?”

    薛直道:“都好都好。”就算有什么不好的,见到她也好全乎了。

    郑绣打量了一下他,见他面色如常,说话也是浑厚有力,确实是无恙的样子。

    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逡巡,薛直便尴尬地挪开视线,只作不知,只是脸上不自觉地有些烫。

    ——还好,他长得黑,看不出脸红。

    他们寒暄了几句,白猎户家的和白寡妇又去后头灶上忙活了。

    “我也去帮着打打下手吧。”郑绣起身道。

    两个孩子又要去扶,郑绣好笑道:“就两步路,我自己可以的。你们俩也是,在学堂待了一天,先去洗手洗脸。”

    薛直就带着他们去前院水缸舀水洗手。

    薛家的灶房并不跟堂屋连着,而是在另一间。郑绣慢腾腾地刚挪到灶房门口,就听到了白猎户家的和白寡妇压得低低的说话声。

    “嫂子,你说那个郑大姑娘怎么又来了?”

    白猎户家的道:“你别操那么多心。人家被薛兄弟救下山的,来看望他也跟正常。”

    白寡妇犹疑地道:“可是外头都说他俩……”

    “你别听外人瞎嚼舌根。你哥说了,薛兄弟不是那样的人。”

    “真要是那样,那就成全人家罢了,咱们还在里头掺和什么。”

    白猎户家的叹了口气,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不过是觉得人家薛猎户中了蛇毒,前路堪忧,不想同他一起了。”

    白寡妇的声音里也透出一股无奈,“嫂子,你也知道我是死过一回丈夫的人了,那种日子我过怕了。”

    “可你是哥……”白猎户家的又叹气,“你哥念着人家的救命之恩,一心想撮合你和薛兄弟。你这话要是被你哥知道了……”

    白寡妇很不情愿地道:“出嫁从父母,再嫁自由身。哥哥还能逼着我上花轿不成?”

    原来是白猎户有心要撮合自家妹子和薛直,没成想现在的白寡妇听说薛直中了蛇毒,已经不愿意了。

    不过郑绣觉得也可以理解白寡妇。白猎户一心报恩,但没必要搭上她的后半生。白寡妇也是个可怜的苦命人,不过是不想为了兄长的恩情,而再次担上再次丧夫的风险。

    说到底还是她的错,平白无故累的薛直中了蛇毒,连姻缘都耽误了。

    郑绣听了一耳朵,便轻咳了一声。

    里头的说话声立刻没了。

    郑绣一瘸一拐地走进去,若无其事地问:“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白猎户家的笑了笑,说:“灶上本就没什么活儿,我们两个就够了。”

    郑绣也不想妨碍她们说体己话,便又回了堂屋。

    两个孩子也擦洗过了,又凑到她身边去。

    薛直有心想跟郑绣多待一会儿,又怕她不自在,便去了前头和白猎户一起劈柴。

    郑绣看着薛劭清俊的小脸蛋儿,忍不住叹息。从前她还觉得薛劭没能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长大,颇为可怜。没想到,眼下却是她妨碍了人家重新组建家庭。

第037章() 
第三十七章

    车夫一个时辰后到了薛家。

    这是白猎户家的白寡妇已经做出了一桌夕食。

    郑绣没有留下一起用饭,便带着郑誉坐上了回程的牛车。

    天色已然暗了,薛直不放心,坚持要送送他们。

    不过也不方便和郑绣坐在一辆车上,于是就在牛车后头跟着。

    还好牛车走得慢,他步子也大,倒也跟得上。

    薛直这一送就一直送到了郑家门口,还抢着付了车钱,看着郑绣进了家门,才转身离开。

    “姐姐,薛叔回去了。”郑誉在门口目送薛直走远了才进了家门。

    郑绣点点头,看到郑老太迎上来扶她,“回来了啊,肚子饿了吧。灶上饭还热着,我马上就端给你们。”

    钱婶子已经回家去了,郑老头和郑老太还没用饭,就是在等他们回来。

    饭菜摆上桌,一家子落了座。

    郑绣不免劝说两句:“爷爷奶奶早就该用饭了,不必等我们回来。”

    郑老头笑呵呵地道:“也不差这会儿功夫,我跟你奶奶平时也就在家里活动活动,又不用干活,也不是很饿。”他自从搬到镇上,腿脚爽利了,脸上的笑也多了。

    郑老太也道:“就是,等你们这会儿不算什么。一家人嘛,还是热热闹闹吃饭吃得香。”

    用过夕食,郑绣想帮着收拾碗筷,被郑老太给按住了,“你歇着歇着,脚伤本就没好,又在外头走了一遭,别累着了。”然后就利落地把碗筷收了去灶上洗了。洗过碗筷,她又端了压惊茶给郑绣喝。郑绣之前喝了两天退烧清热的药,本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郑老太却怕她在山上受了惊,亲自去医官买了压惊茶回来煮给她喝。

    郑绣觉得自己压根没有什么受惊的地方,不过不好拂逆奶奶的好意,每天睡前都按时喝一碗。别说,这草药煮过的茶安神助眠,到让她的睡眠丝毫没有受到脚伤影响。

    郑老太也烧好了热水让她洗了个热水澡。

    洗过澡,换上家常衣裳,郑绣回了屋就有些昏昏欲睡,歪在炕上没多会儿就迷迷糊糊的了。

    快要睡着前,她隐约听到了开门声,然后就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奶奶,姐姐睡着了。”郑誉小声道。

    郑老太就轻手轻脚地帮郑绣盖上被子,然后拿了药酒,给她揉搓脚踝。

    性暖的药酒在郑老太粗糙却温暖的手下揉搓开来,郑绣只觉得脚踝的酸疼舒缓不少。

    郑誉就在炕边上安安静静地看着郑老太给郑绣揉过药酒,郑老太转身去放药酒的时候,他还帮着把他姐姐的脚塞回了被子里,给她掖了掖背角。然后祖孙俩相视一笑,又轻轻地带了门出去。

    这一觉,郑绣睡得格外香甜。

    *

    没过几天,郑仁就从州府里过来了。

    不过他带回来的却不是好消息。

    他带去了薛直的脉案,又把之前郑绣形容的那黑蛇样子同州府里的名医说了,那几人都一致说那黑蛇乃是剧毒,薛直此时还没毒发已是奇迹。但这种毒潜伏期亦很长,眼下无事,就不代表以后没事了。

    郑仁有心请他们出诊,那几位名医却以各种理由推辞了。想来也是为了不想砸掉自己的金字招牌。

    “州府里的名医都没办法?”听了她爹的话,郑绣坐不住了,‘噌’得就从炕上站了起来。

    郑仁风尘仆仆赶了回来,又在州府里奔走几天,却又无计可施,此时也是心情沉重,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州府的不行,那咱们再去别处。爹不是也待过京城么?咱们能不能往那里想想办法?”

    郑仁叹了口气,“京城确实地大物博,人才辈出。可州府里的那几位名医,有两位就曾经是享誉京城的。连他们都……”

    郑绣又跌坐回炕上,眼眶不自觉地红了。

    郑仁忙道:“阿绣,你别着急,爹再想想办法。”

    其实郑绣本就没抱什么希望,在这个一场伤风感冒都可能夺走人命的时代,蛇毒无异于就意味着死亡。只是之前仍不肯死心,一起期盼着奇迹发生。

    “那我呢?我可以做什么?”郑绣喃喃地道。谁都不知道她现在心里有多愧疚。

    郑仁也回答不了她,只能无奈地连连叹息。

    *

    郑绣连着几夜睡不安稳。

    这几天将养下来,她的脚上也好了□□成。

    能自由行走后,郑绣抽空就去了薛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去的,就是想去看看薛直,看看他好不好。

    学堂里薛劭还没有下学,薛直也不在家,家门又是大敞着。

    郑绣进了屋,屋子还是那么几间屋子,家徒四壁的,一眼就能看光。

    堂屋里的桌子上对着一堆皮毛,想来是薛直最近的收获,收拾到一起准备去镇上售卖的。

    郑绣坐着发了会儿呆,见还是没人回来,就拿了桌上两块皮毛,装备帮着晾一晾。

    到了院子里,她才对着那比之前那家里的架得还高的竹竿犯了难。最后只好折回堂屋,搬了板凳到竹竿下,踩着板凳,来来回回地把皮毛都晾了上去。

    找了点事做,郑绣心里总算不那么空落落得难受。

    “有人在家吗?”忽然一道婉转的女声从外头传来。

    郑绣听着有些耳熟,转头一看,就看到白寡妇俏生生地站在薛家门口。

    她从板凳上下来,道:“薛猎户不在家,阿誉去学堂了。”

    白寡妇笑了笑,“无事,那我等上一等便是。”

    两人虽然已经见过两面,但也没怎么说过话,一时也有些冷场。

    不过郑绣也察觉到了,这时白寡妇再看自己,可就没有那种探究打量和带着敌意的眼神了。

    ……怕是她真的不想同薛直一起了吧。所以也无所谓什么情敌不情敌了。

    “大姑娘脚伤可好了?”两人静坐片刻,白寡妇率先找了话题,打破了沉默。

    郑绣点点头,“都好的差不多了,就是不太能使劲儿。”

    白寡妇道:“大姑娘也是幸运的,在山上又是扭了脚,又是差点被蛇咬了,竟都能安然无恙。”

    郑绣也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说这个,只是到:“恩,说来也多些薛猎户,要不是他护着,或许我今日也不能坐在这里了。”

第0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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