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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二姐安慰三姐的当头,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是一个很多人都会遗漏的问题——三姐从没去过销金窟,她是怎么去的小云雀的屋子里?
对呀,二姐眼前一亮,急忙向三姐问道。
三姐迷迷糊糊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答道:“依稀是……是销金窟里的丫鬟带我进去的。”
“丫鬟?!什么丫鬟?她叫什么名字?你可记得她的相貌?”二姐突然激动了起来,隐隐约约中,她的心里还有几分兴奋——说不定这个丫鬟便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三姐努力地回忆着当日的情形:“她好像是一个……我记得她是一个穿红衣裳的年轻姑娘……长相……那也就是大多数丫鬟的模样儿啊……看上去倒是有几分乖巧……但具体的我是真的记不上来了……不过,我倒是记得一样,那销金窟里面不少人对她都是恭恭敬敬的,好像她们都不敢得罪她似的。”
红衣姑娘,年轻,长相乖巧,有地位。
二姐默默总结出了四点,便在心中略略地勾画出了那个丫鬟。
不过……这样一来……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这人似的呢?!
幻觉……一定是幻觉……三姐说得对,丫鬟的确都是长得差不多的。
刘五儿此刻也突然停下笔,弱弱地在一旁插了句嘴,她道:“二奶奶……三姨奶奶说的这人……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二姐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一个人是幻觉……难道两个人也是幻觉吗?
有老话说,事有反常即为妖。
二姐深谙其中的道理,所以,那个丫鬟,她是找定了。
不过,在锁定那个丫鬟的同时,二姐也锁定了另外一个人。
三姐刚才也提到了,在她进小云雀屋子的时候,曾经撞到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
那个女人嘴里不干不净,还骂骂咧咧的,对小云雀,像是颇多怨气,只不过刚好撞到了于三姐,便把一肚子的气都撒在了三姐的身上,那这个女人,和三姐刚进屋就看到的那一地碎片儿,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最让二姐怦然心动的一点就是,三姐提到,她明显地闻到了那个女人身上浓烈的桂花香气。
梁金桂!
难不成……梁金桂才是这件事的幕后推手?!
不过,不管幕后推手是不是她,二姐决定了,她都要去会会这个女人。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真相大白!
香满堂。
二姐抬起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女人。
一双狭长的凤眼斜勾着,目光萧索散漫,看人的时候倒有那么几分风情。可是,从她那眼角的皱纹和已经有些蜡黄的肤色就能看得出来,她是的的确确的老了。
这个女人便是梁金桂。
其实,若不是有几年前刘老抠那事儿一直在二姐心里杠着,二姐对梁金桂也未必会有那么大的敌意。
可是如今她倒不是为了当年的事情而来,那都是老黄历了,还老提它干嘛?!
二姐今日前来所为的不过就是三姐的事情。
“呵呵,梁姑娘,最近身体可好,生意可好?”二姐笑吟吟地端起一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她才不担心这茶里面会有什么玄机呢,刘五儿和于大姐可是在相香满堂外头等着的呢!
“多谢刘家娘子挂心,干我们这一行的,到了我这个年纪,那还不就是老样子呗,难道……呵呵,难道还想做出什么成就不成?!”梁金桂咯咯地娇笑起来。
二姐看着梁金桂在自己面前笑得花枝乱颤的,她只觉得自己简直浑身上下直冒鸡皮疙瘩了。
“梁姑娘谦虚了,我怎么听人家说,最近这几天,你的生意可好是得很呢!”二姐慢悠悠地喝着茶,还不笑嘻嘻地瞟了梁金桂一眼,“尤其是在——小云雀死后!”
说完这句话,二姐便收敛起了笑容。然后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目光冷冰冰地看向面前这个女人。
“你什么意思?!”梁金桂心头一跳,然后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这才挑起眉头反问起二姐来。
“呵呵。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啊!我不过就是听说,你和小云雀积怨已久,而且还在小云雀死之前去过她的屋子!你自己想想,我说的是也不是?”二姐眯起眼睛笑了。
梁金桂颜色稍定地说道:“刘家娘子,今儿你若是为了套我的话而来的,那奴家也就只有给您送上一句‘不必了’。大家都知道,当日杀小云雀的可是娘子你的亲妹妹,你这么费尽心力地想要拉我下水,不就是为了给你妹妹开脱罪名吗?!看不出来呀,刘家娘子。你们还真是你姐妹情深啊!”呸。就凭她当日去过那个死鬼女人的屋子。那她便是杀人凶手了吗?!这是什么鸟逻辑?!
二姐依旧气势不减地笑吟吟回敬道:“梁姑娘!如今小云雀的事情还没盖棺定论呢,你又凭什么这么肯定地说是我妹妹杀的人!难不成……梁姑娘你是亲眼所见?!也就是说,当时你并未离开案发现场啰?!”
梁金桂摇头嗤笑道:“刘家娘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如今这青阳镇上的人。谁不在议论这件事儿?!原就是你妹妹于三姐因为彭湘莲同小云雀厮混的事情迁怒了她,所以小云雀才惨死在半方居里……再说了,于三姐当日可是满手鲜血地从销金窟里走出来的,这事我虽然没亲眼看见,可销金窟里不知有多少人都瞧见了!而我,虽然当日的确是去过半方居,可我很快就出来了,喏,你妹妹也是亲眼所见的!刘家娘子,你可别因为咱们之间的恩怨就想把一切事情都赖给我!哼。镇上的人谁不说她于三姐是杀人凶手?!难不成他们都在案发现场啰?!刘家娘子说话未免太过牵强!”
二姐的笑容更深了:“这么说……当日你还真去过半方居啊……”哼,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梁金桂一愣:“你……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啊,原来你……原来你是在套我的话!”
二姐笑而不语。跟着刘老抠混了这么久,这阴人的手法她倒是学会了不少。
“你怎么能这样不要脸!”梁金桂气得把手里的手绢子砸在桌上。
二姐奸笑着一点点靠近梁金桂的脸:“我要命,我家三姐要命,我要脸干什么呀?!对了,梁姑娘,你当日明明就是去过半方居,可你为什么偏偏不想让人知道?!你说,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阴司呢?”
梁金桂被二姐的阴测测的笑容吓得直往后退:“哪有什么阴司!没有的事!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人真不是我杀的!你来这儿套我的话那也没用啊!”
二姐闻言又笑了,这笑容不似方才那样奸诈,而且还多了几分温雅从容:“梁姑娘,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梁金桂抬起眼睛直直看向二姐,她有些恼怒地说道:“嘿,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呀?!”
二姐别有深意地眨了眨眼睛:“因为我现在知道当日你去过半方居,哎,梁姑娘,你说,这件事情用不用我再帮你跟大伙儿宣扬宣扬?!”
梁金桂被二姐缠得愈发不耐烦起来,于是她便松了口:“你……好吧,我……我当日的确是……是,我是去过那里,我不想让大家知道,也只是因为……我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客人也越来越少了,要是此时再传出了一些不好听的名声,恐怕我就得饿死在屋里了!刘家娘子,不管你怎样想,我是真的真的没杀她,我出去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呢,还有一股子力气在那儿骂骂咧咧的呢!”
“真的?”二姐拖长了声音问道。
梁金桂无奈地摇了摇头:“哎呀,我骗你干什么呀?!人又不是我杀的!再说了,我还有人证呢,对了,还是两个呢!其中一个就是你妹妹于三姐,你要是不信我的话,那就去问你妹妹呀!”
梁金桂无意间说出的话,却仿佛在二姐心中炸开了焦雷,二姐颤抖着声音问道:“……那另一个是谁?!”
梁金桂听到二姐问起别的人,顿时心中放松不少:“另一个……另一个就是跟在你妹妹身后那个丫鬟嘛,叫什么来着,红扣……对,红扣,就是这个名儿!对了,她还是小云雀的贴身丫鬟呢!听说,那个发现小云雀尸体的人,就是那小丫鬟红扣呢!”
二姐心中一颤眼前一亮:“她……她怎么会在那里……”
“那丫鬟不是带你妹妹去见小云雀的嘛!”梁金桂非常随意地嗑起了瓜子。哼,反正只要二姐不问她的事儿,那一切都好说!
“不对呀……她为什么要站在我妹妹身后,这不符合常理啊……待客之道不是这样的呀……难道,她是想躲起来,不让别人看见她……”,二姐一个人在那儿嘀咕了起来,想了一会儿,二姐又抬起头满脸严肃谨慎地问道,“对了,梁姑娘,你知道那个红扣和小云雀的关系如何?”
梁金桂呸一声吐掉了瓜子皮:“我说你问我干嘛呀,我跟她们又不熟……咳,好吧好吧,我给你想想啊……她们俩看上去倒是挺要好的,可是……怎么说呢,小云雀这个人吧,脾气那不是一般的坏,之前都换过好几个丫鬟了,都是被她朝打暮骂地给吓走的,红扣这丫鬟能呆在小云雀身边好几年都屹立不倒,还在销金窟里的地位直线上升,这可不是一般人的心性能做得到的,至少吧……我看那丫头是个能隐忍的。”
二姐低着头默默地说道:“红扣……红扣……”
别说,听梁金桂这么一说,这个丫头那是既有作案动机又有杀人的能力,关键是,当时她还在案发现场,这样一来……她还真的很值得怀疑啊!
可是就在二姐偷偷摸摸见到红扣那张脸的时候,她便突然大吃一惊!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红扣,便是几年前拎着两盒芙蓉糕前来拜访她,并在那时“不小心”地说出了刘老抠与梁金桂厮混的事!
竟然是她!
二姐眨眨眼睛,她好像……明白些什么了。
当年那件事情,是自己被那小云雀派人撺掇着当枪使了。
这样一来,二姐心里那团想过去向红扣询问事情的火便不知不觉地灭了下来。
不能太急!那样很容易打草惊蛇!
不过……看着红扣一个人坐在那里愧疚惊慌又警惕的神色,二姐奸诈地笑了笑,这样一来,她倒是想到了一个诈出真凶的办法!
这个办法,也是很土的一个办法,那就是——装鬼吓人!
这虽然是个被人用烂的了老办法了,可是只要用在合适的人身上,那也算是适得其所了——尤其就是红扣这种心怀愧疚胆子又小的人!
于是,就在当晚,销金窟里的一间小房间,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鬼叫声……接着便是一阵尖叫声……最后却是一阵嘶吼声……
而“于三姐怒杀小云雀”一案,也就此真相大白于世间。
第二百一十三章 繁华落尽与君老(大结局)
几个月后,二姐在与刘老抠的温存之下,“一不小心”地再次怀上了孩子,并在十个月足月之后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
俗话说,名儿贱好养活,秉着这一老祖宗传下来的优良传统,那个男婴幸运地拥有了一个贱贱的小名儿——刘小孬。当然,因这孩子是个男丁,所以他的大名便是刘二了。
二姐从此便是儿女双全,地位巩固,二房一家人也是热热闹闹皆大欢喜。
当然,二姐也没把自己的时间全部都交待在了相夫教子上头。刚做完了月子,她就满世界折腾地加入到文娘的新生意里面。
因为这事儿,刘老抠对张文娘感到非常不满,就在他想去和邱罗汉告状的时候,文娘怀孕了。
文娘怀上这一胎极为不易,邱罗汉简直把她当观音娘娘供起来了,又哪里会因为刘老抠的嘀嘀咕咕就说自个儿媳妇儿的坏话?!说不定啊,人家就只当他那是在放屁呢!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在二姐怀孕期间,青阳县的县令换人了。
新来的县令是个样貌沉稳的青年人,而且听说啊,他还是个正正经经科举出身。
乌大别这位前任县令走了,新县令也来上任了,可是刘老抠这个前任县令的亲信又该如何自处呢?!
幸而,这位新县令虽说算不得什么好人(官场出来的,能有几个好鸟?),可他也并非是廖世昌那样的贪得无厌睚眦必报的恶人。他非但没有对刘老抠这班子开刀,反而还笑眯眯地接纳了他们。
可刘老抠和于二姐都是知趣的人。
人家表面上接纳了刘老抠这帮子人,指不定暗地里得有多忌惮他们呢!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暧昧不明的晚上。就在二姐被折腾了好久气喘吁吁地伏在刘老抠身上的时候,她眯缝着眼睛想了好久才对刘老抠开口说道:“孩儿他爹呀,我看,咱还是退了吧。”
宦海浮沉,你方唱罢我登场,那些勾心斗角,那些阴谋阳谋,又岂是他们这样的人家玩的起的?!
刘老抠亲了亲二姐的脸蛋儿,然后一手抓起二姐一缕青丝使劲儿地闻了闻,他道:“我原就是这样想来着。只是怕你不同意。所以才一直没敢跟你开这个口。”
瞧瞧。他那语气里可满是欣慰。
“瞧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不同意呢,”。二姐闻言含嗔带媚地瞪了刘老抠一眼,然后接着说道,“我虽然无知,可我也知道,官场那就不是咱们小老百姓能呆的地方,一不小心连命都没了!你瞧瞧,彭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世代书香,诗礼人家,在咱们这儿延续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可是那新上来的陈家想对付彭家了,便寻了个不相干的由头,结果,彭家全家人,那么多条人命,可就都跟着玩儿完了呢!官场是什么地方,我算是看清楚了,那就是修罗场,心不狠手不辣的,根本就呆不下去!”
刘老抠闻言抚着二姐的脸蛋儿笑了笑:“蠢娘们儿啊,什么不相干的由头啊,那个叫文字狱!”
“那……孩儿他爹,你是真打算退了吧?”二姐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也迟疑得很。
别人家的娘子都希望自己的相公事业有成仕途顺利什么的,恐怕也只有她才这么拐弯儿抹角地想让自个儿男人退下来了。
可是在她看来,只要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那简直比什么都强。
刘老抠点头叹息道:“如今朝廷正值多事之秋,连带着各个州府衙门也是混乱不堪……其实……我早就想退了。唉,衙门里真是太累了,我是真想休息一阵子了。”
“不过……你退下来以后,一天两天的你倒觉得新鲜,可是日子久了,你会不会觉得很闷?”这个也是二姐所担心的,以后刘老抠天天跟自己黏在一起了,那日子久了……他会不会厌弃于她呢?毕竟再过个十多年,她也就是个黄脸婆了。
刘老抠得瑟地笑了:“那我跟你们娘们儿几个一块儿做生意去呗!”
二姐心里一阵甜蜜,嘴上却毫不客气地损他:“啧啧啧,你哪里是做生意的料,顶多还是给铺子里当账房!”
“那媳妇儿你可就得多多陪我啰!”刘老抠说完这话,趁二姐不备,便突然伸手挠起了二姐的痒痒肉儿。
“嗳哟……哈哈哈哈……你……你……刘老抠……快住手……哈哈……住手啊你……”二姐被刘老抠这猛烈的突然袭击给弄得咯咯大笑还满床乱滚起来。
“嘿嘿嘿……媳妇儿啊……再给我生个儿子呗……”黑暗中,刘老抠挠着二姐痒痒肉儿的手突然环着二姐的身子紧紧地抱了起来。
在这种时候,二姐通常都是被收拾得语无伦次:“唔……你……你可真是……”
“真想就这样抱着你,一辈子。”沉默了好久,刘老抠却冷不丁地来了一句煽情的话。
“其实……我也是想……就这样……一辈子……”二姐躺在刘老抠怀里断断续续地喘着气说道。
此刻,二姐觉得自己拥有着前所未有的幸福——她的春天是真真正正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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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六月初三,又一个黄道吉日。
这天,于家的最后一个女儿于幺妹也要嫁人了。
前几个月,让整个青阳镇都闹开了的话题便是于幺妹的亲事,因为她的新郎官竟是——彭文远。
别惊讶,他就是那个在于三姐成亲那日代表彭家在高陵县的一支露过一面的读书人。
彭家在青阳镇上的人都死光了,可是在高陵县的那一支却奇迹般的没有收到丝毫牵连。
其实原因很简单,之所以青阳彭家没的那么快,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高陵彭家在其中也扮演了很不光彩的浑水摸鱼的一员。可这事情的真相又有几个人知道呢?
于幺妹嫁给彭文远,这乍一看,还真就是当年于三姐嫁给彭湘莲的复制版本。
于家二老因为于三姐的事情,一开始也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的,还时时刻刻拿三姐的不幸婚姻来警醒于幺妹。
可于家的姑娘到底个个都是执拗的。
这日,于幺妹还是坐上花轿,成为了他彭文远明媒正娶的妻子。
因为只有幺妹心里清楚,彭湘莲和彭文远这两人,那还真就是截然不同的——温室里的花朵,那能和山野间的荆棘相比吗?!
就在这个时候,唱歌的孩童们出场了。他们一个个扬起稚嫩的面孔,迎着风唱起了大家最熟悉不过的歌谣。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二姐靠在刘老抠身边,刘老抠手里牵着刘小毛,二姐一手牵着刘小铁,一手抱着刘小孬。听着这熟悉而温暖的歌声,看着那顶越来越远的花轿,二姐突然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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