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出版社面对市场以后,出书主要看发行量。达到了一定的印数,出版社才肯出书。可是 ,教育方面的学术论文,再好,发行量也上不去。出书吧,出版社怕赔钱;不出书吧,这么 好的论文集不出,也是学术研究方面的损失。为此,副总编辑来到学校,想请学校帮助解决 一些出书经费。
宋晓丹接待了副总编辑,听完了他的情况介绍后,满口答应。她说:“出书是好事呀, 我们学校的老师要是能出一本学术论文集,这也是我们襄安一高中的光荣。出版社方面经费 有困难,我们理解。你说吧,出这本书要多少钱?”
副总编辑没有想到年轻的女校长会这么干脆,他想了半天,伸出了一个手指头,吞吞吐 吐地说:“起码,也要拿出一万元。”
“行,一万就一万。”宋晓丹当场答应。
“你们学校是不是也要留几本李老师的书呢?”副总编辑问。
“那当然。我们学校教师出的书,当然要留一些了。学校每位老师一本,每个班级一本 ,还要送给市教委机关干部人手一本,送高中同行一些,学校图书馆,资料室要留一些,还 要准备一些,作为礼物,送给到我们学校来的各方面客人。”宋晓丹说。
一听这话,副总编辑更高兴了,“这本书的印数可以增加,出书就用不了一万元,八千 就能下来。”
“我说了,一万就一万。剩下的,你们编辑们自行处理。但这本书要好好编辑,好好设 计,好好印刷。拿出去当礼品,无论从内容到样式,都要有档次,拿得出手。”宋晓丹提出 了具体的要求。
“那好。我们教育出版社尽最大的努力,一定把这本书做好。”副总编辑当即表态。
随后,学校与出版社签定了出版合同。宋晓丹签字,批准财务拿出一万元钱。
这件事立即被党委书记顾守一知道了,他急急忙忙地来到了宋晓丹的办公室。进门就问 :“晓丹,李振东要出书吗?”
“嗯。”宋晓丹点头。
“你批准给他拿了一万元钱?”
“是。”
“晓丹啊,你真糊涂。你不该给他拿钱出书呀,这是什么时候你不知道吗?”顾守一急 着说。
宋晓丹莫名其妙地摇摇头:“李振东老师的教育论文在全国都有影响,出版社要给他出 书,学校拿点费用,这有什么不对的呢?违反了哪一条方针、政策呢?”宋晓丹反问。
“晓丹啊,我不是说李振东不能出书,只是你不该给他批钱。你知道,你跟李振东是什 么关系吗?别人知道了会怎么说?还有,我最近知道,马丽娇一直在告你,到处告,上到北京 ,下到市里,上告信写了无数封。你要想想这后果呀!”顾守一说。
一听这话,宋晓丹立即针锋相对。“我和李振东是什么关系?这全校师生都知道。我和 他现在就是普通的同志关系。不错,他过去是我的前夫,但那只是过去。难道就因为这一点 ,他学术上有成绩,我就不支持他吗?这不公正。如果那样做了,恰恰证明我宋晓丹虚伪。 马丽娇告我,这我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光明正大的,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所以,我根本 不怕她告。爱怎么告就怎么告,我奉陪到底。”宋晓丹的火气和犟劲也上来了。她气得脸色 发白,许久,都没有变过色来。
“咳,晓丹,我也是好心劝劝你,让你加点小心,咱一高中复杂,有些事情难办呀!” 顾守一解释着。
晚上,李振东回到了家,翻着自己的书柜,查找过去发表过的文章。女儿萍萍走了进来 ,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爸爸,你找什么呢?你怎么好几天都没回来呢?我都想死你了 !”
看到女儿,李振东停住了手,他用手摸了摸女儿的脸蛋儿,心情很愉快地说:“爸爸找 资料。爸爸近来很忙,爸爸要出一本书啦!”
一听说爸爸要出书,女儿高兴得跳了起来,她拍着手,大声喊着:“爸爸真行。爸爸要 出书了,爸爸要出书了。”
门开了,马丽娇走了进来,她已经从别人的嘴里听说了出书这件事。她用一种十分奇怪 的目光看着李振东,冷冷地说道:“别高兴得太早了。今日闹得欢,小心明日就玩完。咱们 骑驴看帐本——走着瞧。”她说完拉着萍萍的手就走。萍萍急得大叫:“别拉我,我要看爸 爸出书。”
马丽娇随手给了她一巴掌,嘴里骂道:“看什么看,就当你没有这个爹。”
萍萍被打得“哇”地一声哭了。
李振东长叹了一口气,使劲地关上了房门。这一夜,他屋子里的灯一直亮到天明……
第五节
这一段时间里,赵俊飞的情绪低落极了。他在班里,几乎是抬不起头来,他陷入了难以 自拔的痛苦之中。
他现在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妈妈亲生的?假如是亲生的话,怎么能这样对待自 己的亲儿子呢?就是中午没吃饭,和几个同学去街上卖了几朵花,自己的妈妈竟然能那么不 顾自己儿子的情面,闹到了学校,拍了校长的桌子,摔了校长的杯子,弄得班主任李老师 挨了学校的批评,大首,文勇,丽丽等几个同学做了检讨。他的妈妈一下子成了学校的公众 人 物,一个很不好的公众人物。低年级的同学都知道了这件事,有的还到高三一班来,打听一 下谁叫赵俊飞,然后用那样一种目光看着他。至于在班内,他觉得同学都在用一种鄙视的目 光看着自己,都是那样瞧不起自己。自己在这个班级里还有什么意思呢?
尽管班主任李老师主动找他谈了一次话,希望他不要背什么包袱,不要有什么想法。可 是,因为自己妈妈的无知,无理,闹得班主任老师挨了批评,他能没有想法吗?他思想上 的压力真是越来越大。开学不久,齐菲芳就向单位请了四个月的长假。理由就是在家全力以赴地帮助儿子高考 。按说,这个理由并不是什么充足的理由,可如今,一听说哪个职工的孩子今年高考,单位 的领导个个通情达理,能给假的,能脱离开的,一律绿灯。不能给假的,脱离不开的,也能 给予时间上的适度关照,工作上也是睁眼闭眼。谁家没有孩子呀,谁家的孩子不希望能考上 个好大学呀?!
齐菲芳请了长假以后,汲取了儿子赵俊飞中午偷着跑出学校卖花的深刻教训,对儿子进 行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的监管。从早上起床开始,看着儿子吃饭,饭后跟着儿子去上学。 都是高三的学生了,也没有家长送孩子上学的了。如今,赵俊飞又享受到了小学一至三年级 时 的待遇了。看着妈妈跟在自己的后面上学,他的心是酸楚楚的,他仿佛觉得跟在自己后面的 不是自己的妈妈,而是一颗随时都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
进了校门,他偷偷地回头扫了一眼,妈妈并没有离去,而是站在校门旁的透视墙边,用 搜视的目光紧盯着他。他的心又突然冷却了一下,自己这不是如同失去了人身自由了吗?下 课的时候,他站在三楼走廊的窗前向校外看去,妈妈仍然站在透视墙边,目光紧张地看着在 校园里走来走去的学生。妈妈这是怎么了呢?
中午,他必须回家吃饭,妈妈就在门口等他。回到家,爸爸已经在家里把午饭做好了。 尽管这一时期,每天到市政府上访的群众连续不断,作为市政府信访办的接待科长的爸爸, 任务是相当的繁重。但是,赵志也向单位领导请了假,无论上访的群众怎么多,需要抓紧处 理的工作怎么忙,他十一点钟必须离开机关,回家给准备高考的儿子做饭。他对单位领导说 ,这两个多月我耽误的时间和工作,孩子考上大学以后我全都给组织上补回来。
吃完了午饭,齐菲芳让儿子抓紧时间再看半个小时的书。下午一点钟,她送儿子回学校 。然后还是在校门外的透视墙边坐上一个下午。晚上放学,又在门口等着儿子一同回家。回 到家里,儿子学习,她抓紧时间做饭。吃过饭以后,到家里来补习的老师就会准时敲响家门 ,一个晚上有时是两科,有时还是三科。一直到十一点多钟,补习的老师走了,爸爸又准时 来到他的房间,陪他学习到十二点半钟,然后才允许他关灯睡觉。
这样做了一个月,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繁重的学业负担,已经使赵俊飞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他本来就很瘦弱的身体变得更加消瘦了,尽管爸爸妈妈每天的伙食都在不断地变样,鱼、 肉、蛋天天不离,他的体重还是减了十多斤。他的脸色腊黄,眼睛无光,说话气短,连走路 都有些打晃。就像是得了一场大病一样。上课的时候,他精力根本不集中,听着听着,一阵 阵困意袭来,他竟能打个盹。醒来的时候,老师都讲了些什么,他全然不知。晚上家教补课 ,只顾进度,听得会不会,明白不明白很少过问,一个星期就要付一次讲课费,看着妈妈大 把大把地花着家里不多的积蓄,赵俊飞心痛了。他哀求地说:“妈,这课就别再补了,我已 经……”
妈妈把眼珠子一瞪:“你说什么?不补?不补能行嘛!这点钱花得值。要是考不上大学, 花钱找关系,走后门,那钱要比这多得多。而且门子也不好找。到时要是真的考不好,提着 猪头也找不到庙门呀!现在拿钱补课,就等于是拿钱在给你买分呀!”
赵俊飞的心已经彻底地凉了。没有办法,只有硬着头皮挺下去了。在这种心态中参加了 学校的第一次高考“模拟”考试,成绩很快就出来了,在三年一班七十五名同学中,他的成 绩排 行倒数第四,在全年级近千名学生中,他倒数第三十四。这样的成绩,别说重点大学,就 是一般的本科院校也走不上。这么复习的结果,他的成绩比原来下降了许多。
他不敢把“一模”的成绩告诉妈妈。可妈妈却异常关心,一个劲地问:“俊飞,模拟考 试的成绩出来没有?”
“没有。”他有气无力地回答。
“都考过两天了,怎么还没有判出来呢?”妈妈不相信地问。
又过了一天,妈妈又问:“俊飞,‘一模’的成绩出来了吧?我今天在学校门前等你的 时候,听两个家长说,成绩已经出来了。你到底考了多少呀?这么补习,花了这么多的钱, 你的成绩一定会提高很快,我想,能进入全年级一百名之内了吧?!”
知道瞒不过去了,可又不能把真实的分数告诉妈妈,那样,她可能会受不了的。于是,赵俊飞“嗯”了一声,然后瞎编了一个成绩。这个成绩,比过去多了二十多分。齐菲芳听了 这个假成绩还是不高兴,“俊飞呀,我和你爸下了这么大的功夫,你的成绩怎么提高的这么 慢呢?这样下去,重点大学怎么能考上呢?你可不能辜负了妈妈爸爸对你的这一片心血呀!”
听着妈妈的这些话,赵俊飞眼里的泪水差点流出来。他强咬着牙,没有吭声。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了,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我要去找你们的李老师,和他好好谈 一谈,让他在你身上多下些功夫才行。”齐菲芳说着就要动身。赵俊飞一听,身上吓出了冷 汗,如果妈妈一见李老师,自己瞎编的成绩就露馅了。于是他把脸一沉,生气地说道:“你 还有脸去找李老师?因为卖花的事,你到学校一闹,李老师挨宋校长批评了,他现在恨透你 了。”
齐菲芳一听,立即消了气。真的去找李老师,也真是没有脸面。她叹了一口气,埋怨道 :“都怪你,去卖花,耽误了学习,要不然,成绩也会比现在好。”
万般无奈,万般痛苦,找不到任何可以发泄的方式,赵俊飞就开始写日记,把自己的真 情实感记录在日记里,通过写日记,来发泄自己胸中的苦闷,表达几近绝望的心态。他写的 这些日记,不能拿回家里,妈妈爸爸天天晚上陪他学习到深夜,任何与课本和复习资料无关 的东西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他只好把日记本放在课桌里。课桌没有锁,他将日记本藏在了 最里面。
那天赶巧,放学以后,赵俊飞离校回家,同座的张静同学题没做完,晚走了一会儿,她 做完题,想找一本数学复习资料,可是怎么也没有找到。她好像记得,这本资料同座的赵俊 飞借过,她就小心地打开了赵俊飞的书桌,上面没有,她就一点一点地往下翻,翻到最后, 没看到自己的那本复习资料,却看到了一个挺精致的笔记本。有两次,她在课堂上看见赵俊 飞在偷偷地往本子上写东西,写着写着,好像还流了泪。他写的时候,很小心,用身子和胳 膊挡着,生怕别人看见。他能写什么呢?张静轻轻地把本子拿起来,打开,是一本日记。她 怀着好奇之心,看了起来。刚看了两页,就吓得身上冒出了冷汗。她拿着赵俊飞的日记本, 慌慌张张找班主任李老师去了……
第二天早上七半点钟,李振东老师准时走进了高三一班的教室。上午的头两节是语文的 高 考复习,但是他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拿。他的目光依然像往日一样的平静。那目光在全班 每个同学的脸上扫视着,最后,落到了坐在角落里,低着头的赵俊飞的身上。他深情地看了 一眼赵俊飞,目光并没有在那里久留。他深思了片刻,开口道:“同学们,今天上午两节的 语文复习课,我要组织大家搞一次活动。大家马上起来,到校门口集合,上一辆大巴车。大 家不用带书,不用带本,也不用带笔。但请同学们不要喧哗,动作要迅速,我们快去快回。 ”
同学们立即从座位上起来,快速地走出教室,来到了楼下。果然,有一辆大巴车在那里 等着,车门已经打开,同学们纷纷上车。章丽丽不解地问李文勇:“我们这是要干什么?”
李文勇摇摇头:“不知道。”
“你是团支部书记,搞集体活动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丽丽问。
“我真的不知道。”文勇说话的时候是一脸诚实的表情。
同学们很快上了车。李振东老师是最后一个上车,他让文勇点了点人数,见一个也不缺 ,车子就开出了校门。
正在门外守候的齐菲芳,见有学生从楼里出来,上了大客车,开始她没怎么注意,可是 最后,她看到了李振东老师上了大客车,心里顿时画出了一个大问号:会不会是这个李老师 又搞什么鬼名堂了?她赶紧向汽车里看望,只见坐满了学生,却没有看见自己的儿子。她 来到学校大门口,想进到校园,到汽车里看一看,可就在这个时候,大巴车鸣了一声喇叭, 开出了校门。一直朝东开去。这可怎么办?齐菲芳急中生智,她一挥手,叫住了一台出租车 ,她快速地打开前车门,肥胖的身躯往车里一挤,车门还没关上,就冲着司机大声喝道:“ 快,追前面的那台大客车。”
司机点头,启动车子,向前面追去。
坐在大巴车里的同学都感到很奇怪,这次集体活动,事先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郊游吧 ?不像,现在正是高考的紧张复习阶段,怎么能组织高三的学生去郊游呢?参观学习吧,事先 也不通知,谁也没有准备,而且不让带本带笔。李老师这是要干什么呢?
李振东坐在大巴车的最前排,他目光炯烁,两眼紧盯着前方,脸上没有一点的笑容。他 和司机师傅也不说一句话。从他那紧锁的眉头和毫无表情的脸上,同学们猜不出会有什么好 事。车子很快越过了襄河,开出了城市,向东郊开去。
坐在车子中排的章丽丽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这是往哪儿去呢?”
离她不远的李文勇仍然是摇着头:“不知道。”
赵俊飞坐在大巴车的最后排,他个子小,在后排的座位上一缩,不被同学注意。他闭着 眼,昨夜又是补课到十二点半钟,又困又累,他想睡一会儿,车子在不太平坦的郊区道路上 颠了几下,他很快就睡着了。
齐菲芳坐的出租车一出城就追上了大巴车。她先是让出租车超过大巴车,在超车的一刹 那,她用目光看着大巴车里坐着的学生,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她又让出租车在前面调个头 ,返回来再从另一面看,也是没发现自己的儿子。但她想,要是这个李老师组织全班同学的 活动,自己的儿子一定会参加。她绝定先不打草惊蛇,就跟在大巴车的后面,看看这个李振 东老师到底又要搞什么鬼名堂。
大巴车出城走了一会儿以后,又向南一拐,顺着一条不太宽的公路,向远处一个丘岭地 带开去。远远望去,那里有一根很高很高的大烟筒,上面还冒着烟。
一个同学吃惊地叫了一句:“前面不是火化厂吗?”
另一个同学点点头道:“是火化厂。我爷爷死的时候我来过。”
不少同学都没有来过火化厂,他们顺着车窗向外看。车子在减速,离火化厂越来越近了 。李老师从前面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转过身,面向全体同学,语调深沉地说:“同学们, 今天上午,我把大家拉到火化厂来进行参观。这里是人生的最后一站。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 都不容易,当他离开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情况呢?大家看了,就会知道了。不少同学没有 来过火化厂,不过大家不要害怕,一切听指挥。火化厂已经为我们做了安排。”
李老师说完这些话,大巴车里鸦雀无声。谁也没有想到,李老师会把他们拉到这个地方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是无法述说的表情。这个时候,车子已经开进了火化厂 的大院。车子一停稳,一个胸前戴着红牌的四十多岁的男子在车门前等待。李老师第一个下 了车,和他亲切握手。坐在车门旁的同学看了他的胸牌,姓名:崔再生,职务:火化厂厂长 。同学们跟着下车。
跟在大巴车后面的齐菲芳,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振东老师会把学生拉到火化厂来。她气 的,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如果按照她的本意,她想立即冲进去,找到李振东,上前给 他两个大嘴巴。然后大骂:你是人民教师吗?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把高三的学生拉到火化 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