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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帮助我的话，或许会有厄难降临到你的头上的。”
“我又何尝不知，”刘福生又深深地叹息一声，“在感应到你的气息再次出现在世界之上后，我就知道这世界无法再平静下去了。而既然你注定会找上我，我就必须做出选择。我认为，紫皇将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你知道那些人在做什么吗？”甘天忍不住问。
“不知。”刘福生回答得很干脆。见甘天不满，他又补充道：“之前我也曾想过调查此事，然而调查的过程中却发现牵扯过大，为了置身事外，只好全部都中止了。命运如果将其抛到我的面前，我也会选择无视的。”
“总之，你现在算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吧。”
“没错，”刘福生的表情严肃起来，“但是我还想与世长存下去，所以可能无法给予你太多的帮助。”
甘天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并不完全相信刘福生，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觉得自己好像别无选择了。
“话说回来，你是什么时候成为厄化王族的，有什么契机吗？”
刘福生抬望眼，思索一番之后，道：“那大概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正是H国大搞开发的时候。我之所以能成为厄化王族，首先我本身就是王族，然后，因为那些家伙的原因，我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那些家伙？”
“非常神秘的组织。在我成为厄化王族之后，他们就曾经找上过我，借用过我的能力。那个组织里似乎有不少拥有特殊能力的狂热分子，可惜我和他们不一样，找到一个机会逃走了。”
“他们就没再找过你。”
“怎么没有？”刘福生自嘲似地一笑，“也许厄化王族真的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吧。我东躲西藏，死过好几次，最后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我也终于掌握了隐匿气息的能力。就那样一直到现在，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只有现在的地位。”
“你对他们的了解有多少？他们就是在打着紫皇的主意的那一伙人吗？和郁垒有关？”
刘福生有些意外地看了甘天一眼，道：“郁垒在那个组织之中拥有很高的地位，不过似乎在他之上还有别人，其他人都是一些怪物般的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当初一直都在逃命，后来也没能好好调查。不过……”
说到这里，刘福生的压低了自己声音，十分谨慎地观察着四周。隔着一层虚无缥缈的烟雾，他凑到甘天面前，含糊不清地吐出三字，“王中王。”
刘福生的声音很小，而且乱不可言，掺杂了好几种不同地方的方言，但是甘天能够听得懂。王中王，一个久远到无法考证的称谓。在现世，时常有人会提起，知道其真实含义的人却屈指可数，都是非人类的类人。在远古世界，紫皇将整片大地划分为九洲，包括他自己在内，总共存在着九位统治者。紫皇是独特的，他是皇帝。其他的统治者超过王族，超过任何其他的王族，于是被称为王中之王，简称王中王，是仅次于紫皇的存在。
其实如果甘天愿意，他早就可以知道远古的大量信息。不过之前他一直都在抗拒，以至于现在他对远古世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还是没有任何概念。
集结至今为止的所有信息，甘天对于远古世界的印象不深，大概就是远古世界莫名其妙的就终结了。整个远古世界都宣告终结，然而并非所有的生灵都灭绝了。有上古异种幸存下来，比如说那只古妖龙。有王剑遗存下来，比如说因之王剑，罚之王剑，天之王剑等。有完整的灾厄骑士铠甲遗留下来，比如说王下第一，第三骑士都成功的幸存下来，想来排名靠前的骑士铠甲留存下来的可能性都会更大。甚至还有自远古存活下来的人，比如说德迦，虽然不知道她到底算不算是人类。
当初最最令甘天不敢面对的，还是灾厄骑士王六道曾经于千年前在现世复苏的事实。神荼和郁垒这两支力量，就是六道的杰作，而他自己却就此消失了，传说他是前往了地府，也就是死掉了。如今甘天既然已经恢复部分远古世界的记忆，自然清楚那种级别的存在的力量，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六道会那样死去。
而且既然六道未死，其他的王未必就死掉了。明明和紫皇关系不错的凰守，却传说被紫皇击成粉碎，他真是永远消亡了吗？
刘福生的话语，在甘天的脑中掀起了轩然大波，那早就被他想到的可能，此时被无情地置于台面之上，再无任何逃避的余地。
NO。151人间养殖场（29）（）
甘天试着不动声色地咽下一口唾沫，旋即又意识到这样的行为有些多余。而刘福生继续道：“在那个神秘组织里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一种感觉了，后来在调查的时候也发现过那样的蛛丝马迹。想来也是，也就是拥有那种地位的人才做得出来，换成别人，谁敢动你这个天地主宰。”
甘天不置可否。尽管理论上来说刘福生的话语有不小的可能性，不过甘天还是愿意持保留态度。原本他就不是多么相信刘福生，在这里也无需在这种问题上深入交流。
“管他是谁，最后都是我赢。”
说出这么一句之后，甘天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就对刘福生直说了，他想要知道有关那种肉的事情。
听甘天说完，刘福生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道：“我以为紫皇会有所不同的，没想到还是凡人的胃，难怪你和我有共通之处。”刘福生口中的共通之处，指的是不愿牵扯到那些非自然事件里。可惜他未曾察觉到，甘天已经不再承认现实了。
“那种肉到底是什么肉，里面不会是加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这个你大可放心，绝对是放心肉。吸引你的纯粹是肉的品质，而非其他的东西。”
“说得你好像是养猪的一样。”
“差不多的意思，可惜我养的不是猪。”
“那到底是什么肉？”甘天再次重复了这个问题，心中已是做好了准备。实际上他也有些好奇，会生出这么好吃的肉来，到底是什么上古异种呢？难道是白泽，亦或是那薐牛。
然而刘福生好像是猜出了甘天心中所想，告诉他，不是什么特别食材，就是生活之中常见的东西。
“常见的东西也能做得这么好吃？”
刘福生笑着摇摇头，半是叹息半是笑地说：“也许不是那种肉好吃，而是平时吃的肉难吃。毕竟如今的世界里，人的身体尚且一碗血半碗铁，何况是那些吃着合成饲料的东西。要我说，世界上最好吃的美味，常常来自于天然。人类的味觉早已被各种激素弄得乏味了，不过还有一些古老的兴奋点留存着。比起用更加强烈的激素来刺激，我认为唤醒那些古老的点会更好，更健康。”
甘天默默地听着刘福生说完，点评道：“知道吗？你刚才看起来就像是个养生专家？”
“是吗？”
“可是我觉得你是在转移话题啊！”甘天加重了自己的语气。随后他仿佛看穿了一切，傲然道：“不过是一种肉食而已，你也知道我此行为何吧，那就不要再和我拐弯抹角了。”
“你想要那种肉？”
甘天点头。
刘福生突然诡秘的一笑，道：“可是我觉得你还想要更多，跟我来吧。”
“去哪里？”
“那种肉的生产基地。我想我千言万语，应该都比不上你亲眼所见吧。”
就这样，刘福生带着甘天前往所谓的生产基地。甘天心中迟疑，行动上却很果决。在刘福生面前他可不想示弱，若是决策失误的话，他已经做好了后悔的准备。
他们一路通过一条人迹稀少的走道下了楼，刘福生身为院长，自然享受有各种特权。他带着甘天轻松地通过了一扇有人把守的大门，又被另外一人放进了另外的一个冰冷的大房间里。
房间的布局让人眼熟，空无一人，冰冷死寂。房间的两侧各有一排柜子，柜子的纵向距离不小，足有两米，可以塞下一具具的尸体。而在那些柜子之间，明明白白地摆着一张张简易的停尸台。大部分空空荡荡，也有的放着东西，盖着白布，散发着一股阴寒之气。
这里是停尸间，这里不见灾厄气息。
“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这里就是你的原料来源吧！”甘天一只手按在了腰带上。
刘福生自最深处打开一扇暗门，回头看着甘天，疑惑道：“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都没有。”甘天呼出一口气，放下了手。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他为此后悔了一秒。也对，按照刘福生天生地养的说法，怎么想都不会是这种东西作为原料吧。不过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考虑，刘福生居然想到把通道设在这种地方，也是脑洞惊人了，就是不知道那通道到底会通向哪里。
半小时后。
“喂，还有多久啊？”
甘天一手艰难地按在腰带上，在黑暗中崎岖前行。沉重的服装，和稀泥般的道路，伸手可见两指的照明状况，就是此时他所面对的情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下水道里有这种路都不错了。
“快到了。”
前面传来刘福生很有耐心的声音。显然他不是第一次走这种路，很有经验地搅动着那些污水污物。
甘天甚至都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在坑他了。从停尸间里下来之后，他们换上了一套防化服，还以为会见识到什么大场面，搞了半天是要钻下水道，而且还是非常普通的下水道，又脏又乱又差，老鼠都看不见，到处吱吱叫，还有各种恐怖的声音和震动，和他印象中的下水道相去甚远。
对于肉食真面目的期待早已消磨殆尽，甘天多么希望刚才自己没有跟下来，那肉到底是怎么来的又有这么关系，让刘福生免费的奉送一堆不就行了吗？
心中碎碎念着，甘天还是只能叹息几声，抱着史上最强的让人继续不想继续的理由，“来都来了”，要进行到最后看一看。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甘天对时间的概念都模糊了。就在这时，刘福生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到了。”
出口和入口类似，经过整修，是个常见的通道。他们在那里放下了自己的衣服，经过简单的自动清洗，搭乘机械设备上升，最终，他们从一间厕所之中大步走了出来。
“你的口味实在令人难以恭维。”甘天回头看着厕所上的标识。上面大大的一个古老符号，在古明洲的传说之中，那是爱神的镜子，后来被广泛地用于女厕的标识。
“我是有苦衷的。”刘福生显然不是在辩解什么。
据刘福生介绍，他们所在之地距离医院有一段距离，位于绿化带之中，是一所巨大的私人别墅的内部。说起来是别墅，实际上对外宣称还是医学实验基地，不然弄不到这么大的一块地。不过最近，刘福生换了一种说法，说是种植基地，不然这么大的实验基地可无法维持下去，土地会被国有化的。
“为什么偏偏要走过来呢？”甘天的眉毛抖动着，“难道你就不知道，我们还可以打车吗？”
“我是有苦衷的。”刘福生再次强调了这一点，可是苦衷是什么，因为太苦他就没说出来，所谓的苦衷，到他这里演绎的淋漓尽致，就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理由啊。
既然来刘福生不坦率，甘天也懒得和他讨价还价。
“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在别墅里走动的时候，甘天不止一次地见到佣人装束的人，那些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灾厄气息。尽管他们的灵都没有厄化的趋势，不过他们的精神状态却好得出奇，见到刘福生还会热情地打招呼。
“你不知道这年头想找个好同伴多么困难，他们都是我花费几十年的时间召集起来的，个个都和我是生死之交，不会背叛我的。你看他们在这里年复一年的，生活得多么快乐啊。”
甘天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发言了。
最终，甘天还是见到了那些肉的来源。的确如刘福生所说，算是生活中常见的东西。它们有着水灵灵的双眼，还有白白嫩嫩的身体，以及牙牙学语的自觉。隔着一层似乎割断了空间的有机玻璃，被放置于一个个矩形摇篮中的生物，可不就是人类的幼体吗？
NO。152人间养殖场（30）（）
“它们就是恶魔，人们讨厌它们，却无比享受着制造他们的过程。”刘福生轻轻敲打着有机玻璃，震动似乎可以传达到箱体内部，很多沉睡的小家伙们都觉醒了。
和甘天印象中的不同，在这里的似乎和普通的不一样，他们既不哭也不闹，察觉到刘福生在注视着他们之后，他们就开始翻滚着自己圆乎乎的身躯。
在某些人的眼中，或许这般会很可爱很萌吧。但是在此刻的甘天看来，他们表现得越是像人类，越是让他说不出话来。
“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甘天只能这么问。
“自然是通过正常的两**配诞下的后代，他们的基因都经过我事先检验，不会存在先天性的病毒。”刘福生很寻常地解释着，就好像他只是一个饲养员一般。饲养的是一群猪，而非人类婴儿。
见甘天不回话，刘福生又道：“难得来一次，要不要见识一下更多的秘密。”
甘天木然地点了点头。
刘福生带着他穿过一道门，进入到另外的区域之中。入目的是一个巨大的半封闭空间，有机玻璃，还有特种钢材，构成了这个半球形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有光照，有水，有植被，有微生物，有一个正常的生态系统之中所需要的一切。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里面有着一种名为人类的生物。
他们过来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出来一阵笑声。
一些人正在水池之中嬉戏着，互相泼水，那笑声就自此而来。望着水池中那些白花花的肉体，甘天的眼神愈发深邃了。在刘福生的介绍之下，他很快就了解了这里的机制。
严格来说，生活在里面的人和生活在外面的人是不一样的。他们可以说是进化种，也可以说是退化种。因为生活的自然环境对他们十分友善，温度从一开始就是适宜的，所以他们身无寸缕。按照刘福生的推测，最后连他们身上的毛发或许都会消失的。水源从一开始就是充足的，食物也是自然产生的，定量供应，能够满足每一个人，所以他们无需争斗。按照刘福生的推测，最后或许他们连指甲都会进化掉。这里没有四时之景，这里只有日月的变化；这里没有生离死别，这里只有自然繁衍；这里没有尔虞我诈，这里只有岁月的流逝。
他们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快乐的表情，偶尔也会有不好的情绪产生，那基本上都是某种不知所措的迷惘，以及对于外界的渴望。一旦这种渴望无法遏制，他们主动地走出那里的时候，等待着他们的命运将会是死亡。
因为从一出生开始，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们的世界都是一片静寂的。所以他们天生就不会说话，有的也不会听见任何声音。他们之间不存在语言，偶尔因为血脉中隐藏的本能或哭或笑，都是被允许的。否则，他们终会走出这无忧无虑的世界。
甘天绕着这里行走，观察着这里的结构。上方，明晃晃的天空倾斜下无数的光线，透过玻璃洒满这里。据刘福生介绍，上面的玻璃并不会阻隔空气的进入，在某个地方存在着类似肺的结构。
刘福生把这里称为家园一号。他自己对此解释道：“听说过地球一号吧，那个失败了的自主生态系统。其实我有借鉴那东西的成果，不过不可能完全不依赖外界，毕竟能够供我们人类生存的地方，目前为止也就只有这么一颗星球而已。”
家园一号之中，水源清澈，游鱼游弋，影布石上。甘天有些意外的在这里发现了一座深水池，当中的石头光溜溜的，居然栖息着不少小鱼。绕着这座深水池，不仅仅是小树林，甚至还有一座高达十几米的石山。以别墅的高度来说，那座石山几乎要触到那些人眼中的天空了。不过石山的顶端很突出，不是普通人能够爬上去的。
甘天想到了什么，正欲问时，噗通一声，一个赤条条的身影自石山之上坠入水中。甘天吃了一惊，先前因为那个身影隐藏在树林之中，他没能发现，此时一看，那分明就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未曾动作，任自己的身体慢慢地下沉，离水面越来越远，也脱离了甘天的视线。
“如果淹死了怎么办呢？”甘天开口。
刘福生答道：“放心吧，敢跳下水的都是会游泳的。不过如果真的淹死了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他们必须得尽快清理掉尸体，否则就会对这个生态系统造成损伤。
甘天没有说话，在那里静静地等着。过了一会儿，水池边出现一个身影，是那个年轻的女人。她刚刚结束了一场在常人看来有些荒淫的洗礼，此刻正在那里享受着残余日光的抚摸。
就在这时，她似乎是注意到了甘天和刘福生，翻身就朝着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她的脸上浮现出崇敬和恐惧的神情，其中也少不了好奇，否则的话她就不会跑过来，更不会凑到玻璃前，伸出手指对着甘天指指点点。甘天一怔，也伸出一根手指，在玻璃上放置着，看着那女人在那里观察。
观察者此时却在被被观察者观察着。但是她显然没有多少耐心，见甘天始终都没有动作，她的小嘴一撇，转身离去了，又投入到水池之中。
“怎么？紫皇是看上她了吗？”刘福生笑道，“如果是的话，和我说一声就好，我可以做主，把她送给你的。”
“你也贩卖人口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刘福生笑道，“几十年前就有人说过，人才是所有资源之中最宝贵的。那时还被人们奉为成功的典范了，如今我不过是将其变成了现实罢了。”
“那句话不是这个意思吧。”甘天也听说过这句话，不过就是一碗告诉人们要多交朋友的鸡汤罢了。
然而刘福生却摇摇头，肯定地说：“不，绝对就是这个意思。”
甘天下意识地想要反驳，然而瞥见刘福生嘴角的笑容之后，他选择了闭嘴。目光再次扫向家园一号内部，一个对人类绝对友好的生态系统，一个冥冥中被支配的完美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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