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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浮萍随逝水-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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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自己便吹得一手好箫;呆会好好瞧瞧,这位王公子的技艺比之于你又如何?”太宗侧头对紫熙公主嘱道,语气十分温和。

王锡兰暗自咂舌,看来自己真得拼上浑身解数才能唬得住这些人了!于是立起身,长身玉立,就像他每次当众卖弄技艺的时候一样,其他什么也不要做,先摆起他一副招牌式的风流倜傥姿态再说,于是箫音尚未奏起,他的模样却已是神魂入箫了。

这一次他再次得逞,一曲箫音结束,人们只觉得意犹未尽,紫熙公主怔怔地看着堂下玉树临风的俊雅公子,忽然碰到王锡兰瞄过来的眼神,顿时面色茵红,娇羞万分。

王锡兰见此,勾唇轻笑,然后躬身对着堂上帝后妃嫔、堂下众宾臣施礼谢场。

“嗯,听来倒也尚可!紫熙,你觉得如何?”

紫熙再次上前一步,双手交握腹前,娓娓道来:“儿臣以为,王公子这一曲箫音,贵不在口技,贵在寄情于箫,融情于箫,人箫合一,实在是奏箫之人的至高境界!”

“哦?这么说来,紫熙还不曾至此境界?”

“回父皇,儿臣今日获益匪浅,想不日便亦达此境地了!”才过及笄之礼的紫熙公主表情认真,意念坚定,只是她这表情,在王锡兰看来却有些可笑。

我可不曾寄情于箫,融情于箫,人箫合一哦!将才我可是一直在想着,如何快些打发万岁老头!

“我儿既有此意,朕不若成全你——王锡兰、紫熙听旨!”

太宗皇帝这突如其来的一道旨令,刹时惊诧住殿内众人,两位当事人更是愕然无语,只是怔怔地跪下,听旨!

王太傅和秦氏,王铸夫妇,王氏姐妹皆一脸的措手不及,之前圣上一丁点口风不曾透露,突如此般作为,其中意欲何为,圣上又是打得什么算盘,紫熙公主乃前皇后的亲女,四皇子的胞妹,平日深得圣上的喜爱,如今却下嫁王家嫡孙,这步棋走得实在叫人费解!

陈王亦是一脸的愕然,然后便似有冰雪覆于其上,面冷如霜,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堂上端坐龙椅的太宗皇帝,而手中握住的酒杯已几欲被捏碎。

第五十九回 潋滟一笑对天颜

陈王的动静,李眠儿看在眼里,她不知紫熙公主下嫁王公子对身边这位四皇子,也即陈王有何影响,但瞧他一扫原本吊儿郎当的模样,便知这场赐婚定是不顺他的心意。

再看堂下跪着的一对璧人,若是单论相貌的话,其实二人还是挺般配的。王公子,李眠儿之前见过,相貌堂堂,仪表绰约;紫熙公主,看上去该也是贤淑端庄、德才兼备的女子。

只是殿内众人的反映……显然,皇帝的这句话太过突然,太过出忽众人的意料。

李眠儿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陡然间,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光亮,听觉变得异常灵敏,她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将这些时日所发生的一串连事件融汇贯穿,她需要知己知彼知全局。

周昱昭几次侧脸看向王锡兰,然王锡兰只顾着盯着地面,瞧不见他的神情,乍然看起来却似正在一心一意地等待圣上口谕。

“兹闻太傅王溥之嫡孙王锡兰惊才俊逸,淑人君子,特赐以金字辈之名王锡,字元知。今六公主紫熙年已及笄,恰婚嫁之时,又值王锡兰适娶之际,为成君子佳人之美,故赐此佳缘,望二人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扬我大梁之典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太宗一字一句,语气平缓、毫无停顿地拟完这道婚旨。

圣旨已下,此时木已成舟,所有的犹疑、顾虑、不安、郁忿都变得没有意义,唯一可以做的便是接受。

紫熙公主和王锡兰二人叩头谢恩,依旧目不斜视地原处跪着。王溥王太傅躬着身子,从席间走出,步至王锡兰稍前的位置:“陛下厚爱,老臣受之有愧!”

“爱卿过谦了,紫熙嫁与王家,最合宜不过,回去准备嫁娶之礼吧!”

王溥领着王锡兰再又叩了首,方才与紫熙公主各自回归原位。

不容底下众人议论纷纷,太宗口里又吐出一名:“彭立遥!”

于是殿内又一片肃静,一面容稍黑,却气宇轩昂的公子,大步迈到殿中过道,沉沉一跪“微臣在!”

“青熙!”

这一声出,有了前次的经验,殿内众人很快得知,圣上这又赐一婚。

青熙公主,自皇后身后款款步出,末了还私下探视了一下皇后,皇后娘娘面容平整,只是稍稍点了点头,大概是示意她下堂去领旨。

“儿臣在!”青熙跪至彭立遥身侧,不过他二人看着似早已相熟,且对此婚事也并无甚惊讶之状。

李眠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很好奇这彭立遥又是哪家公子。

“兹闻知枢密院事彭承衍之长孙、侍卫亲军马军副指挥使彭立遥文武双全,品性谦和,又五公主青熙逢适嫁之龄,天赐良缘,特令二人择良辰完婚!”

听旨毕,彭公子便同青熙公主二人叩拜领旨谢恩。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今皇后姓彭,那彭承衍乃当今国丈,那彭立遥便是皇后的侄儿,这一对姑表亲成亲之后,真是亲上加亲了!李眠儿暗自揣度。

“李青烟!”

李眠儿兀自唏嘘不已,遂而并不曾听清皇帝接下来所唤之人的名字,只是目光朝对过席面上左右一扫,却不见有人站起走动,倒无意中碰着周昱昭射过来的目光,不过她很快将视线移开。

忽然,左臂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于是侧过头,见楚王微微含笑:“陛下叫你呢!”

李眠儿闻言为之一滞,并没有即刻反应过来楚王口中所提的“陛下叫你呢!”意味着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回头又朝周昱昭的方向看去,果然,他的目光并没有离开自己,眼中隐约含着几缕关切。

李眠儿瞬时恍悟,于是含首,低眉,离榻,缓步,跪拜。

“大胆李青烟,圣上有命,何故动作珊珊而迟!”

这一声斥喝,令原本有些肃穆却也有几分娱乐之意的晚宴顿时紧张起来。

李眠儿闻得这斥喝之声应来自某位后妃,因为头一次入宫,评声音却分不清训斥自己的究竟是谁,不过如此场合,又能以如此口气斥责宾客的,大概八成是皇后了。

李眠儿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头也不抬:“臣女知错,请陛下恕罪!”

“请皇后息怒!臣妹年幼,此次又是她第一次入宫,刚才定是一时紧张所致!”在李眠儿请罪的同时,李青梧已快步从席中走出,蓦地双膝跪地,言辞恳切地替李眠儿开罪。

而楚王在彭皇后发声斥责李眠儿之时,亦起身拱手作礼:“母后还请不要动怒,今晚大喜的日子,李姑娘头一次参加宫宴就被父皇钦点,紧张无措也在所难免!”

于是在彭皇后一句训斥之后的一瞬间,殿内众人便见李眠儿、李青梧、楚王三个人异口同声地或请罪或求情,彼此声音交错覆盖,虽无法细辨三人所陈何话,但这样的场面由不得众人对这个叫李青烟的女子顿生好奇之心。

彭皇后原先其实对于李青烟的反应迟缓并不以为意,只是在发现李青烟竟是堂而皇之地坐在楚王的身侧,又见她长相实在出众,再又联想到楚王此次为她所做之事以后,方才面色一凛,借机为难一番的。

而在看到楚王不顾自己颜面当着众人驳回自己,且这仅仅是为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求情时,面色不由更加难看:“李学士一家一连兄弟三人科举皆有位列前三甲,如此书香门第,委实不该出此纰漏,留人笑柄!不过念在汝妹初犯,又出身非嫡,本宫不多计较!”

“谢皇后娘娘宽恕之恩!”李青梧闻言转过头示意李青烟随着他一起叩头谢恩,李眠儿面无表情地照叩不误。

然后,李青梧扶起李眠儿,侧身意欲领她回席……

“慢着!”太宗特有的低沉嗓音此时响起,李青梧忙又回过身,领着李眠儿复又跪下。

李眠儿为此实在有些暗恼,这左一个右一个的,还真是够烦人的!

“李学士,你先退下!”

李青梧闻言,微微侧头递了个鼓励的眼神给李眠儿,李眠儿见了,微微一弯红唇,她这一笑,直叫见了的人有种“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感叹。

待李青梧下堂之后,上面的人再次启口:“你可是当年温国公去时留下的遗腹子?”

“回陛下,臣女确是!”

“哦?在府里可曾有念书?”

听到陛下提到温国公,又提出如此问,李青梧和方氏皆捏了把汗,他们对李眠儿不甚了解,也并不如何知晓她的性情,此时若是天儿在堂上,他们定然又是另一种心态了,至少天儿见惯大场面,又颇为灵敏机智。如果李眠儿回复皇上以实情,说她并没有念过书的话,那么皇上有可能因此怪罪下来。

“臣女有念!”

“哦?你父亲才华横溢,你几个兄长亦是有识之士,想来你的资质定也是不差的!”

“谢皇上夸奖!”

并非像李青梧夫妇所担心的那样,李眠儿回答得简洁明了,语气表情不卑不亢,很有大家闺秀之范。

“今日赴此寿宴,可有为朕备下寿礼?”

李眠儿听至此,脑中倏地意念一闪:如果能够得到堂上这一位的欣赏,如果在他的护佑之下,或许自己可以不那么地被动无措、束手无策了!

于是,李眠儿,悄然抬起首,面朝堂上,却是嫣然一笑:“臣女备有寿礼!”

她这又一笑,太宗皇帝自然不曾错过,后妃、楚王妃、公主们不曾错过,楚王亦未曾错过,陈王未曾错过,周昱昭同样没有错过,这一笑,是李眠儿自小到大笑得幅度最大的一次,也是她笑得最为刻意的一次,她没有对着镜子这般笑过,因而她不知道此时的她是何等得怡人,何等得与众不同。

太宗皇帝在这一笑的感染下,也情不自禁地舒尔一笑:“哦?却是何样寿礼?朕今日受礼太多,不知你的礼又是什么样的?”

众人皆凝神这位出口不几句话,竟能博得龙颜一笑的小姑娘,倒要瞧她能献出什么礼来……

第六十回 琴弦动瑶花初下

李眠儿见太宗皇帝似是很期待,又恐自己即将呈上的寿礼太过寒薄,心想还是先给皇帝的兴头浇几捧冷水为好,于是叩首欠道:“臣女身无长物,日常支用皆靠的大兄,故而为陛下备的寿礼非贵亦非珍,无形亦无状!”

“非贵亦非珍,这个朕晓得!无形亦无状?这个倒有些稀罕,朕今日所得之物,尽皆有形有状,或诗画,或金玉,或雕刻……嗯,那你要如何呈上给朕瞧瞧?”

“既如此,臣女恳请陛下准许臣女向乐师借把琴一用!”李眠儿吐出这句话,殿内有许多人不由哧笑出声。

还当要献什么呢,原来只是弹首琴曲啊,小丫头究竟还是小丫头,不知轻重,不问场合,就光是此殿之中,琴家老手便比比皆是,而圣上本人更是个中翘楚。

但是太宗皇帝并没有作此想法,相反,在他听到几声哧笑声时,一双鹰隼般的双眼很不客气地往殿内的某几处角落扫去,霎时间,众人皆屏息凝神。

太宗皇帝继续换上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哦,原来却是如此得无形无状……容景——”

“奴才在!”

“去把朕的‘摘雪’拿来!”

容公公闻言稍作一愣,然后才应了个“是”。

“福贝!”

“奴才在,给李小姐备张琴桌!”

“是!”

就这样大张旗鼓的,就这样置身于皇宫,李眠儿在世人面前的首场琴奏即将上演,而她最重要的听众竟然是当今皇上。

李眠儿双眼轻垂,怔怔地看着这架将才被容公公慎之又慎地摆于琴桌之上的‘摘雪’,其通身漆黑的乌木材质,显得古朴而凝重,又奇谲而神妙,其中所蕴含的贵气直逼人心魄。

李眠儿迟迟没有伸出手,底下有些人已经暗下里议论纷纷。

对于再次显山露水的李眠儿,李天天嗤之以鼻,此时看到李眠儿呆愣的样子,更加笃定她是因怯场而开始畏首畏尾了,暗下里巴不得李眠儿当众出丑。然她是不知李眠儿此次的表现关乎着整个温国公府的荣誉,她也不知她的父母双亲二人皆十分地紧张。

方氏当然是一心指望着李眠儿千万不能毁了温国公府多少年积攒的清誉,时而又暗恨这小蹄子真是事多,害她不住地提心吊胆。

李青梧一眨不眨地盯着李眠儿,眼中满含关切,他自然更多的是担心李眠儿的安危了,如果李眠儿今晚有任何差错,他真不知该如何同蕊娘交待。当听到李眠儿所献之礼是给圣上弹首琴曲,他虽说有那么一点点地松了口气,可还是难以放下心来,尽管蕊娘的琴艺他很信得过,但眠儿毕竟幼小,指力功力都很有限,何况殿内名家云集,便是蕊娘前来亦难以排得上名号,因而他心里生怕李眠儿今晚的琴艺为众人耻笑,于她身心不利。

而一些琴奏名家,看着被置于一个黄口小儿手下的“摘雪”,心揪似绞,深深地感到惋惜。陛下这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直过了半晌,李眠儿才缓缓伸出白玉般的纤纤十指,在琴弦上顿住,然后微阖双眼,闭塞五官,只余心门敞开,让灵魂走出,然后漫漫走向‘摘雪’,用隐形的触角沿着琴身柔抚而过,一遍又一遍,终于,‘摘雪’醒过神来,渐渐地,她开始给予触角以回应,于是触角一个激灵,激动万分,欣喜万分。

就在这时,李眠儿十根葱指嗖然而落,上来就是一个左右手轮抹,交替拨弦,先声夺人之势十足,瞬间,诺大的殿内流淌起‘摘雪’那铜打铁铸般的激越音符。

人人皆知‘摘雪’名头,却没几人有幸目睹这架传世名琴,更没几人能亲耳听得其琴乐之声。李眠儿素手这么几下轮抹,铮铮琴音不绝于耳,直击闻者耳膜,震荡听者心谷,尤其那些原先心揣鄙夷之人更觉动撼。

李眠儿的指力轻而不浮,重而不粗,很难想象这样的指力实是出自一个十多岁的女儿家,不少人偷偷地抻出脖颈,觑向正在‘摘雪’上游动着双臂,舞动着十指的李眠儿,只见她一直低眉阖目,正处一种完全忘我的状态。

蓦地,李眠儿停下左右轮抹的双手,琴音因此戛然而止,殿内一片寂然无声,人们瞪大双眼,而此时的李眠儿亦睁开了双眼,然眼神却是空洞无光,一看便知其珠眸根本不曾聚焦于这殿内任何一处,她的灵魂早已出窍。

太宗皇帝定定地盯着李眠儿的双手,果然,她的左手缓缓落弦,却不是为按弦而落,却用得原本应为右手的指法,勾剔抹挑起来。而右手紧随其后而落,同样采用的是右手指法,勾擘摘打。

看至此处,太宗皇帝直起身子,手捋髯须,眼露玩味,其余听众亦是如此,有些目瞪口呆,要说此女不通琴法,似乎不大可能,然如此指法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委实十分之稀奇。

李眠儿重又微闭双眸,完全沉浸在与‘摘雪’的神交魂配之中,她知道自己这般弹奏之法,祖先并不曾有此传法,更没有琴曲传下,这完全是她自创的,而她此刻弹奏的曲子也是自己闲来无事谱就的。

娘亲传授的曲子她早已烂熟,久而久之便觉乏味,然平日又得练琴以慰亲娘,于是自娱自乐,自创了不少曲目,今日呈献的曲子便是其中最长的一首,也是情感最为激烈的一曲,名为《巅》,其曲风于这节日,于这殿上演奏颇为合宜。

原本她不想作此标新立异,然自‘摘雪’出现后,她的心念禁不住地开始摇摆,抑制不住的冲动,克止不了的跃跃欲试,于是她选择了《巅》。

身虽囚于密园之中,体虽困于后宅之内,然魂却从来无拘无束,她的心可以有如大鹏展翅,冲出洞穴,绕过峭壁,直飞云天,在苍天碧海之间翱翔,在丛林草原之上穿越,若是累了倦了,便栖息于群山之巅,真正地来去自由,随心所欲。

琴音清越悠扬,婉转流畅,宛如玄音,灵动九天,其乐音时而如雄鹰振翅、平地惊雷,时而又风入松林、雨淋芭蕉,时而也如黄莺出谷、乳燕归巢,令听者如痴如醉。

临近曲终,李眠儿一点一点地睁开眼来,眸中光华四射,她左右一扫,发现众人皆痴醉,唯有一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李眠儿不知为何此刻会毫不犹豫地迎视回去。

他们隔得并不远,依稀可见彼此眸中自己的倒影,对视之下,二人皆未有任何动容,似乎只这么瞧着,便已胜过任何言语交流。

可是……如果可以,还是能够说两句的好,周昱昭!

李眠儿轻轻一叹,收回眼神,目视正在‘摘雪’身上浮动的指尖,然后缓缓收音。

直到琴弦停止颤动,余音仍然绕梁不绝,人们忘记击掌叫好,也忘记欢呼喝彩,只是静静地回味,静静地摸索。

李眠儿表情温和,嘴角含笑,目光似怜爱似不舍地看着面前的‘摘雪’,一只手柔柔地在琴身四周触摸,悄悄地诉说相知之情。

“李小姐,今年芳龄几何?”太宗打破殿内的沉静。

“回陛下,才过十四!”李眠儿听声忙起身然后跪倒。

“李小姐平身!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造诣,相当不凡!”

“将才的琴曲可有曲名?”

“回陛下,名为《巅》!”

“巅?群山之巅之巅?”

“回陛下,正是此巅!”

“朕闻着这曲《巅》似讲述了一个故事!”

“陛下圣明!”

“你讲讲看,是何故事?”

李眠儿听着此问略有迟疑,然后微微欠身请礼:“回陛下,臣女斗胆猜想,陛下凭着乐曲音符,在心中已然已经织就了一个完整的故事,若是臣女此时冒然陈述自己的想法,怕是会画蛇添足,坏了陛下的美好图景;再者,臣女谬以为,任何语言在音乐与旋律面前皆会黯然失色,不若就让琴音讲述她自己的故事!”

“嗯——”太宗一声沉吟,紧接着一声“李青烟!”

“臣女在!”

“朕将才翻名册,看到这名字,便想该是温国公的遗腹子,遂唤来看看!不想竟也是如此得才华卓著,李琛若地下有知,也该深以为慰了!”太宗皇帝大为感慨。

李眠儿闻言只叩了一首,却不作回答。

“你献给朕的寿礼,朕甚为满意!朕决定赏你!你先说说看,有何赏赐!”

李眠儿再次伏地叩谢:“臣女谢陛下厚爱,不敢奢求赏赐,能够为陛下演奏,是臣女毕生之幸!”

“但说无妨!”

“若如此,那……臣女斗胆乞求陛下赐臣女一席榻!”李眠儿伏地不起,因为含胸而伏,故而声音有那么一点地含糊,但在这么肃静的殿内,她的话还是被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第六十一回 何人月下花深处

李眠儿清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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