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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浮萍随逝水-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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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中的李眠儿,虽然肢体一动未动,可她的神识却在马不停蹄地奔跑着。

一会儿是梦到小时候替疏影挨了一巴掌,一会儿又是梦到遭受追杀,一会儿又是梦到只身坠下悬崖。

她拼命地逃啊,拼命地跑,拼命地逃啊,拼命地跑……

跑着跑着,终于,跑出了府宅,跑出了皇宫,跑出了都城。

郊外,她也不辨东西南北,只是一味地乱走。心中昏昏沉沉,想一路南下去寻他,却又不知哪边是南,好容易依着太阳认出了南向,便又开始跑起来。

她使劲浑身力气施展影遁,急切迫切地奔向南边边境,她想见周昱昭,想当面求他带自己远走高飞,告诉他自己撑不下去了……

可过了好久好久时间,她的前方,她的四周忽然变得渺渺茫茫一片,一望无际,荒草连天,凉风瑟瑟,冷雾蒙蒙的,吓得她肉颤心惊,立住脚,寸步不敢移动。

正在她绝望无助、踌躇不定之际,忽见迎面来了一人,骨玉神秀,英姿勃勃,满面含笑,仔细辨去,来人不是周昱昭又是谁来。

于是一股热气由丹田直透到顶门,她猛然精神一爽,心地也随之开朗。她奋不顾身地冲过去,还未到跟前,她就迫不及待地伸出双臂,扑向他的胸怀。

谁知就在双手触及他衣裳的刹那,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她痛呼出声,缩回双手,拿眼瞧去,却是袖中空空如也……

我的手腕呢?我的手腕呢?李眠儿嗖地睁开双眼,惊慌失措,急急地抬头,勾着脖颈看向自己的身体,寻找双臂,发现自己的手腕竟然还在,只是缚满了绢带,这才躺回去,吐出一口浊气。

一口气吐完,不由再次抬起头看向自己右腕处,怔了怔,干干的双唇嚅了嚅:“金川?!”

第一百二十回绣帕作书慰萧郎

鸢画听闻动静,急忙赶来探视:“青烟妹妹,你好歹是醒过来!你不要乱动,好生躺着别动!”

直到惊动了鸢画几人,李眠儿这才忆起自己正身处仁寿宫里头,瞅瞅隐在锦帐上角的金川,她舔舔嘴,哑着嗓子:“鸢姐姐,我这渴得厉害,可有水喝?”

“哦——哦,有,有,有水!我就给端来!”鸢画掉头就奔向桌子,身后跟着的宫女亦随在她身后,几人匆匆倒了碗温水,复又来至李眠儿床边。

见金川已趁着刚才逃出帐子,重新隐藏好,李眠儿便将沉重的脑袋枕回枕上,只这么一小会儿,她已觉得耗了不少气力。

鸢画端着碗,舀了勺水哪里也不敢乱碰,只将勺子凑上李眠儿的嘴唇:“妹妹,水来了,你先将就着喝两口,现下,这水你还不能够多喝!”

李眠儿会意,忍着各种不适,简单咽了几口就不再喝了。

鸢画将碗递给身后的一个宫女,然后回头看着李眠儿,小脸先是皱得紧紧的,尔后又舒展开来,蹲下身子,就着李眠儿的耳朵,低声安慰道:“妹妹,好在你的手腕已经被宫里最好的太医给接好了,皇上亲自命令他们得给你仔细医治咯,不能留下任何病根,必须得完好如初!你想,皇命在身,太医们自然是倾心尽力地给你医治了是不是?这下你就安安心心地养伤!”

李眠儿眨巴一下眼睛,微微点点首。

“妹妹,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备点儿?”鸢画脸上的表情明显放松许多。

李眠儿这会儿没心思吃东西,金川突然来了,她一心只想单独同他呆一呆!

于是她再次沙哑着对鸢画说道:“鸢姐姐,我只觉得头又沉又晕,暂时没有胃口。不如你领着她们先回去休息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鸢画打断:“那哪成,万一夜里你需要人怎么办?不行,我得在这守着!”

李眠儿暗自着急:“鸢姐姐,真心不用了!你素来也是晓得我的习性,从来不甚喜欢睡觉时候屋里有人的。你瞧,现在这屋里不但站了许多人,还劳烦鸢姐姐你亲自陪在这,我更加心下难安!你若心疼妹妹,就打头先回去休息。好叫我睡得安心!你要是……觉得不放心,那就只留下一人供我使唤就行了!”

说着说着,就开始气喘起来。

鸢画看她这样。赶紧不叫她再说了:“妹妹,你身子还亏着,这会多休息,少说话才是正经!”

说完,想到李眠儿的要求。不禁犹豫起来,没错,李眠儿的习性确是不喜人守着她,此时又这般执意,自己若是再坚持,恐真是要扰着她了。只好随了她的心意:“既然妹妹想要这么着,那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给你好好休息!我让落霞留下来候着。有什么事,就吩咐她来寻我!”

“嗯!”李眠儿点头应是。

鸢画便不再多废话,领了余下几人,利索地出了门,只余下一个叫落霞的宫女。

李眠儿偏过头。唤来落霞:“落霞,帮我把帐幔放下来!灯留着!”

“是!”落霞依着李眠儿的吩咐。小意地将一层薄纱帐再一层厚锦幔按序放下来,铺整好。

“行了,可以了!你过去眯一会,有事,我就叫你!”

“是!”

待落霞一离开床榻,金川就猴急地钻进帐里来,愁容满面,一对眼珠子一阵瞅瞅李眠儿苍白的脸,一阵又瞅瞅李眠儿包扎着双腕。

“金川——过来!”李眠儿心知金川是心疼自己了,勉强抿个笑涡,轻轻地招呼他过来。

金川慢吞吞地挪到床头,耷拉着他那颗猴脑袋。

看着金川没精打采的样子,李眠儿也无心哄他,就想尽快知道他来此趟的意义。遂拿眼睛将金川周身上下睃了睃,果然在他左脚踝处发现一个棕色锦袋子。

那袋子既小又是棕色,绑在金川的毛脚上,若是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自己双腕折断,此时是没法亲自上前解下锦囊了,便示意金川给她把袋子解下来。

金川仍旧苦着脸,接到李眠儿的示意后,垂头解下锦囊,又伸进一只爪子,掏出一卷茶色纸笺。

顿时,李眠儿眼睛一亮,对着金川就是一努嘴,要他快些展开纸笺,再拿近前来。

金川闷恹恹地把纸笺展开,置于李眠儿的眼前。

乍然看上去,小小的纸笺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字。这还是她头一次亲见周昱昭的笔迹!

她睁大眼睛,试图看清纸上的字,可是越睁越是看不清,因她此时的眼眶里已汪满了泪水,且还越汪越多,越汪越满。

金川觑见两串清泪沿着李眠儿的眼角顺流直下,渐渐浸湿了枕巾,他缓缓朝前又挪了一点,掀起枕巾的一角,替李眠儿把脸上的泪给拭去。

李眠儿努力想止住哭,自己长这般么大都没怎么哭过,不想今日竟一连哭了两回。再者,落霞还在屋里,自己如再哭下去,早晚要哽咽出声,不能叫她听了动静去。

脸上的泪已被金川擦掉,故而李眠儿眨巴几下眼睑,趋走眼眶里的余泪,待视线逐渐清明,这才重新瞄向金川手中的纸笺。

一切安好!勿念!万望加意保养身子!静候回音!

没有抬头,没有下款,没有属名,寥寥数语,可李眠儿看完后,偏又一次地泪流满面。

透过模糊的泪眼,依稀可见那字迹苍劲有力,又带有几分潇洒飘逸,就如同他的人一般,坚毅刚劲却也落拓不羁。

李眠儿怔怔盯着那纸笺良久,她原就没指望他的信会是长篇大论,想这信大抵是同昨日武王妃收到的信差不多时候到达,今日交由金川递过来,只是他定然没有想到,自己这会竟是连亲手给他回封信都不能够了!

折断的手腕,即使恢复地再快。起码也需三、两个月时间静养,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宫内苑,自己却要如何安然度过?

如此胡想一番,眼中的泪水不由怎么止也止不住,簌簌而下。

一边的金川,也渐渐焦急,扒了扒空空的锦囊,又戳了戳李眠儿。

李眠儿被他这一打岔,终于止了哭。

不管能不能亲手回信,可总要盛样东西过去。免得他没东西念想。

李眠儿在床上四下里瞟瞟,一时也没看到什么贴身的小物件,忽想到自己枕下还有一块正绣了一半的帕子。因自知手艺太差,平日也不敢当着人面绣,只是私下里偷偷绣两针,前日里刚好绣出一半的图,线也用到头。便抽了针,收于枕头下面,此时正好拿出来用。

虽然先前送他一方帕子了,可眼下确然没什么其他物什好寄送,也只能将就着一下了。

她用力抬起头,示意金川将爪子伸进去。

金川从枕下拿出一小方粉白的绢帕。还跟真的似的,放鼻下嗅了嗅,又将其展开来。后仰着脑袋瞧上一瞧,然后撇着嘴,把帕子折起放入囊内。

李眠儿觑着他那样子,似乎有点嘲笑的成分在里面,不觉又后悔。心怕周昱昭瞧了莫不也要嘲笑一番?

可金川像是瞧出她的心思一般,匆匆地跳到床尾。自顾自地把锦囊系回脚踝处。

李眠儿见了,又好气又好笑,气他抛弃自己与周昱昭站成一路,笑他聪明机灵着实可人。一时连腕上的伤痛都因此变得轻上许多。

******

“九妹现下如何?”

烛信一进得书房,李青梧便急急地迎上问道。

“回主子,属下探得九小姐当时摔得紧急,又摔得沉重,竟是折断了两只手腕!”

“什么?”李青梧吃惊不小,钟夫人和方氏从宫里回来,只是粗略提了一下,并没有说清九妹她当时究竟摔得如何,可他瞧着几人的面色,就猜九妹不会像她们说的那样,只是摔了一下那么简单。

“嗯!双腕是折断的!不过属下也探听到,皇上和长公主都有传太医过去,给九小姐医治,听说下半午已经接骨成功了!”烛信满额细汗,他听得这消息也是捏了一把汗哪。

闻言,李青梧稍渐宽心,负着手在书房内走了几个来回,然后步至烛信跟前:“翠灵那里,你先不要同她说这件事,免得她回园子里多嘴,蕊娘又不清楚状况,省得她盲目担心!”

“属下省得!”

******

王锡兰接过金川的锦囊,见里头没有装着信笺,反倒是一方绢帕,想到李眠儿那双皓腕硬生生折断了,心内一揪,咬着唇摇摇头。

手里握着锦囊,犹豫不定地亦在屋里踱来踱去,最后实在拿不定主意,只得低语问金川:“你以为,这消息是说与他好,还是不说与他好!”

金川听了,挠挠猴脑袋,眼珠乱转一通,最后干脆背过身去,仰头望天。

王锡兰兜手在他猴脑袋上就是一巴掌:“畜生!”

金川只当没听见,或许是大方地承认自己本来就是头畜生,是以并没有作出反击。

“哎!不说与他晓得吧,万一今后他知道这件事,怪我怎么办?”王锡兰是一头走一头想,一头还扯住锦囊绳子,拿囊腹一下一下击敲自己的脑门,“要是说与他吧,叫他分心,不安心打仗却又怎么办?”

王锡兰直是摇摆不定,拿不下主意来。

忽又想到临走时,周昱昭留下来的话,自觉还是将李眠儿受伤的事告诉他吧,否则就捎块帕子过去,他定然也会瞧出端倪,然后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还不如趁早说与他,再同他说,她手腕已被接好,只需静养些时候就能好了!

这样一来,他虽免不了一阵心痛伤怀,倒也不至于误国伤军吧!

想着,瞥见案上墨,回身坐下,吮笔疾书!

第一百二十一回时逢潦倒倍思亲

这一夜,李眠儿忽而被痛醒,然后晕沉沉又睡去,如此翻来覆去直到天亮鸢画送药汤来。

约早膳时分,长公主领着侍从过来了,脸上的表情是肃静多过关切。

见长公主远远走来,李眠儿挣扎着想行个稍微像样的礼。

“别动,好生躺着!”长公主伸手,虚空制止,“是不是还很痛?”

李眠儿依言重新躺好,听长公主询问,其实她痛得狠,浑身都痛,可是她不能如此没心没肺地说实话,拂了大家的面子,只好点点头,安慰道:“嗯,不似昨日那般痛了!”

长公主走近前来,乔令侍已搬好椅子置于床边,长公主整裳一坐,俯过身子,仔细看了看李眠儿两只被包扎得厚厚实实的手腕,不由暗下一叹。

尽管皇威厉厉,尽管太医倾尽全力,可难保这手腕不留一点隐患,若想要恢复如初,怕是不能够了,只可惜了一双巧手。

“刚才福贝过来,皇上下午会寻个时间过来瞧瞧你,皇上对你果然还是不同的!”长公主面容温和起来。

闻言,真心地,这会儿除了亲人,李眠儿谁都不想见,除了芭蕉园,她哪儿也不想待!可是她早知,人在皇宫,身不由己。于是她勉强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以谢隆恩浩荡。

长公主接着又道:“太医昨说了,你近两个月有许多忌口,我特地关照膳房给你单独开个小灶,专门给你准备药膳、食膳什么的!”

李眠儿听了,抿出个一个感激的笑容。

她无需假意地自责,昨日之事,长公主定心知肚明,再不济。还有那个当时护下青熙公主的妇人,当时的情形,她必是晓得的。

想到那个女官样的妇人,李眠儿转眸朝长公主身后望去,果不其然,她正一言不吭地立在门首,就如平日一样,是以昨日才觉得眼熟,只叫不上名姓来。

李眠儿视线移动间,长公主已看出她的心思。却不坦明,另寻了话茬:“最近几日,你就只管躺着休养。再过些日子的,痛楚想必就消得差不多,到时再起来活动活动!”

“是!”李眠儿收回神思。

“嗯,若有什么想吃想用的,对你的伤患又没什么害处的。尽管提出来,让鸢画给你准备!”

“是!”客套拍马的话,李眠儿本就不会说,虽知此时应该好好奉承几句,可她就是说不出口,只简单应个是。

“你安心养着。本宫下午时再过来!”长公主说完这句,作势起身离开。

“长公主——”心里盘了许久,李眠儿终还是决定唤出声。

“嗯?”长公主转头。见李眠儿欲言又止,“什么事?”

“长公主,青烟……青烟有个不情之请……”

“嗯,说来听听!”长公主回过身子,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长公主一本正经的样子。李眠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遂而声音放得又轻又缓:“青烟身边原有个丫环。只因自小由她服侍惯了,想求长公主恩准,准她进宫来陪青烟一段日子!”

“哦——嗯,也好!不过——”长公主顿了顿,“你尚需静养几日,待你能下床了,本宫再着人接她进来!”

“长公主成全之恩,青烟铭记!”见长公主恩准她把疏影接入宫来,李眠儿的脸上难得地绽出一抹发自肺腑的笑容来。

小人物的命运常常掌握在大人物的手中,疏影何时得以入宫,不过在于长公主的一念之间,然而在长公主眼中,这微不足道的一念却足以令疏影的命运为之天翻地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那宫女怎么说?”长公主一出来,就问向乔令侍。

乔令侍一大清早就跑去审问那被临时关押在仁寿宫的宫女晴红。

“左右咬定是因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下,她才没站稳的!”

“她可看清是何人没有?”

“只说当时混乱,并没有看清脸!”

“哼,好一招杀人不见血!”长公主冷哼一声,“依你看,这事是针对仁寿宫的,还是单冲着李眠儿去的,还是……冲着青熙去的?”

“呵,既然选择在仁寿宫出手,那就是有心没把仁寿宫放在眼里了!”乔令侍不掩齿间的愤懑,“不过这件事处理起来确有些棘手,不管最后拐到谁那,只需一句无心之过就能搪塞掉!”

“郑修媛那里如何?”晴红是凌湘宫郑修媛手下的人,此事一出,郑修媛首当其冲。

“昨下午起,就没停地派人过来打听!”乔令侍实话应道,宫里头这些事,看似最可能、最直接的干系往往最不可靠。凭多年的经验,此次,郑修媛八成也是着了道儿了!

“就从郑修媛那着手查,既然选定她,总有理由,这聪明人做事情,多会想着事半功倍,一箭双雕,那贪心点的,说不定还会想着一箭多雕!好好地为何不选别人?”长公主虽然嘴上说的话拗口深刻,但眉目清明,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放在眼中。

“属下明白!”

“照尤咖所说的情形来看,有心想起这法子的,多半是冲着青熙去的!”

“长公主所言极是,若真是为了对付李小姐,只这么摔一跤,能起什么用?”

“青烟还不是照样折了手腕?”

“尤咖也说了,当时李小姐是怕冲撞到公主,这才硬生生双手先着地,撑住上半身子的!”

闻言,长公主脚下一滞,眉头蹙起:“呵,这世上从来不乏贪心之人,你继续审那晴红,一定要找出那个推倒她之人!”

“可如果她扯谎,当时并没有人推她呢?”乔令侍颇有几分不解。

“青烟才入宫几日?她有恁大能耐,这么短时间就与那郑修媛生出芥蒂?”

“……”乔令侍还是不甚明白。

“单从当时的情形看,那背后之人显然也是有心针对青烟的!”

她究竟是想借青烟之手弄掉青熙腹中的孩子,还是想借郑修媛之手?抑或是嫁祸她二人?抑或是场面混乱,青烟的受伤当真是巧合?

长公主思忖了片刻,吩咐乔令侍:“对外也别弄出多大动静,只在暗地里查!”

“是!”长公主的思路,乔令侍并没有理清,不过继续查下去再说。

******

皇上没有食言,下午李眠儿用过药后,特意关照鸢画多点几支香,趋趋满屋的苦药味。

待皇上驾临时,屋里的药味已经很淡了。

“臣女不能给皇上磕头请安,深感大不敬!”李眠儿在皇上走近床榻之时,请罪道。

“你身子不便,不必拘礼!”声音依旧低沉厚重,皇上在长公主的陪同下,一道坐于屋东首,一张红木嵌云母高几两边的一对高椅之上。

“臣女自己马虎大意,遭遇骨伤,却惊动圣驾,臣女实在惶恐!”当着皇上的面,后宫的那些弯弯绕绕就省去不提也罢。

听李眠儿如此说法,长公主点点头,显然很满意她的表现。

“放下包袱,静心养伤,朕还等着听你弹琴来?你须得尽快恢复才是!”皇上接过长公主递过的茶盏,揭开杯盖时,对李眠儿安慰道。

一闻弹琴二字,李眠儿不由红了眼眶,她也不知自己这一生与琴的缘份还能否续下去。

极力止住咽喉间的哽噎,李眠儿轻轻应了声“是”!

皇上何等人物,李眠儿的神情他自然没有错过,不由出言给她吃颗定心丸:“你不必忧心,林太医已向朕保证过了,你的手腕只要用心调理,定然可以完全康复!”

“臣女谢主隆恩!”李眠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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