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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凡民看着张登才，稍稍楞了一下，才开口说话。
“当然了，个别方面的调整肯定存在，这都是常委会赋予张书记的权力啊。”
“不是，我是感觉到整个方案的指向性出现了问题。”
廖凡民一下子明白张登才的意思了，看样子张登才是真正的深入到方案里面了。
“哦，张书记看出什么问题了。”
“那我就直说了，国家有关双普九工程的要求是高起点，高要求，全覆盖，也就是说要兼顾到农村所有的中小学，可是市政府的实施方案，好像不是这样，有很大的侧重性，我计算过了，全市农村中小学有三百七十七所，但市政府方案之中真正牵涉到的，只有两百一十二所，还有一百六十五所农村小学，几乎就没有兼顾到，这可不行啊。”
“张书记，你觉得为什么不行。”
“国家要求全覆盖，那我们就要按照国家的要求执行，经费如果不够，市委市政府哪怕是举债，也要按照国家的要求贯彻落实，而不是就着经费来落实上面的政策，廖市长，这可是政治问题啊，你费劲全力，从省里讨到了八千万元的经费，可不能够因为怕欠债，而不完全贯彻落实上级的要求。”
“张书记，你错了，哪怕经费充足，我也不会完全按照上级的要求执行。”
“这是为什么啊，我真的不明白，廖市长，我可告诉你，虽然我们的关系不一般，虽然我全力支持你的工作，但是在原则问题上面，我可不会让步的。”
“别急，张书记，听完我的理由，你再行决定。”
廖凡民递给了张登才一支香烟，两人点燃香烟之后，廖凡民开口了。
“张书记，国家的政策，是站在全局性的高度考虑的，但每个地方的情况不一样，所以国家所有的政策要求，几乎都有结合本地实际贯彻落实的话语。”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我要是没有这样的认识，也不会耗费这么大的气力去落实双普九工程，说实话，林丰市双普九目前的局面，不是我造成的，与我也没有直接的关系，就算是上级追究责任，我也能够轻易的脱身。”
“可我还是承担了责任，就说因为我觉得教育是百年大计，不能够耽误。”
廖凡民说到这里的时候，张登才的神色愈发的奇怪。
“廖市长，那我就不明白了，市政府的方案为什么会这样啊。”
廖凡民挥挥手。
“张书记，别着急，听我说完。”
“首先我们来摆明一个事实，全市适龄的小学、中学的学生，从两千年开始，已经开始出现下降的趋势，虽然说这个趋势还不是很明显，但数量减少实实在在，这点你想必知道，因为方案之中提及了这个数字。”
“再来看看现实的情况，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初期，因为没有计划生育政策的限制，适龄小学生和中学生的数量大增，当然我也勉强属于那一批，那个时候学校的资源是高度紧张的，我记得小时候在市里上小学，班上有七十多人，教室特别挤。”
“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出生的人，大都结婚成家，不过计划生育政策已经全面实施，城镇居民只能生一个小孩，农村也只允许生两个，违背计划生育政策的毕竟是少数。”
“计划生育政策，迄今推行有十多年，张书记，你认为未来的几年时间，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张登才微微点头，有些明白了。
“张书记，我认为农村适龄的学生数目将逐年减少，而且这个趋势很快就会到来，而且随着农村外出打工人员的增加，父母挣到钱了，会将自家的小孩送到条件更好的乡镇集镇小学，甚至是送到市区的小学来读书。”
“此消彼长，村小读书的学生数目将要锐减。”
“商议方案的时候，我也专门做出了分析，我认为这个趋势已经形成。”
“我之所以要求教育局和计委重新调查，重新制定双普九的方案，而且要详细摸清楚全市每个村的人口数，学生数，由此来决定双普九最终的方案，就说考虑到未来。”
“林丰市本来就说国家级贫困县市，财政上很困难，不过再困难，教育上面也是必须要投入的，但投入必须产生真正的作用，撒胡椒面的形式，不适合我们这里，富裕地方多拿一些钱无所谓，也不会心疼，我们可不行。”
“我认为，一些偏远的、人口少的村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没有设立小学的必要，全市的教育资源必定要整合，全市目前有三百七十七所农村中小学，到时候能够保留两百所，已经是极限。”
“教育资源一旦整合，财政上投入同样的钱，产生的作用就更大。”
“所以，在制定方案的时候，我要求教育部门进行了调查，侧重于那些规模大、人员集中的中小学，对这些地方重点投资，稍微此一些的中小学，适当的投资，整修教室，购置新的课桌椅子，稍微的改善办学条件，偏远的地方，则是简单的整修，不会耗费太多的钱。”
“而且我考虑过了，最多两年到三年的时间，全市的教育资源就需要整合。”
“张书记或许感觉到奇怪，为什么集镇的小学，还要修建学生寝室，其实就说为教育资源整合做准备的，这次由于双普九的经费不足，如果有足够的经费，一些相对集中、规模大的村小，同样要修建学生宿舍，便于其他村到学校就读的孩子住校。”
。。。
廖凡民说完之后，张登才连连点头。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我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层，撒胡椒面的确不合适，现在投入到那些偏远学校的钱，两年到三年之后就浪费了，还真的可惜，你的分析很精准，其实农村小学学生数减少的情况我也听说过，但没有想到这一层，有些村子只有两三百人，也有小学，将来村子里只有几个上学的孩子，怎么可能维持一所小学，浪费太大了。”
说到这里，张登才掐灭了手中的香烟。
“廖市长，我服气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上面有硬性的政策，尽管你是结合本地实际情况，可有些时候也不好解释，如果上级检查组一定要找麻烦，那也是有问题的，好在我是全市双普九工程的总负责人，这个责任就由我来担着，有谁想要找麻烦、追究责任，我承担全部的责任。”
“张书记，这怎么行，毕竟是市政府制定的方案。”
“没有什么不行的，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你是真心为林丰市办实事的，我算是完全看出来了，林丰市不能没有你，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能够帮你承担责任的，我一定冲在前面，廖市长，我最后提醒你，市里的局势，只是表面上的平静，有些暗流在下面，看不见的，一旦这些暗流涌动出来，会让你我防不胜防。”
廖凡民将张登才送到了楼下，看着张登才上车，看着轿车离开了市政府大院，才转身回到办公室去。
张登才是真汉子，也是能够做实事的人，可惜到了林丰市，迫于现实、憋了好长的时间，这一次抓住了机会，终于能够放开手大干一场了。
张登才肝胆相照，廖凡民当然也是真心相待，林丰市真的在双普九工程上面遭遇到追究，廖凡民甚至可以直接去找刘方胜高官鸣冤屈。
第四百九十九章 拒绝（）
双普九工程迅速进入筹备阶段，张登才雷厉风行的作风马上体现出来，就连双普九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分管文教卫的副市长，都在廖凡民面前提及，张登才工作作风硬扎，工作要求高，时间方面要求更高，市教育局长和市计委主任等部门负责人，因为时间观念不强，已经被训斥了好几次，这些负责人一改慢吞吞的作风，工作也快捷起来。
这是廖凡民愿意看到的景象，毕竟双普九验收检查的时间眼看着就要到了，如果工期拖延，会影响到上级的检查。
张东涛也抽调到双普九工作领导小组里面，跟随张登才，负责整体工作的协调。
近两个月的时间过去，黄守智已经熟悉了秘书工作，被任命为政府办综合文秘科科长，尽管说没有级别，但也算是起步了。
双普九工程预算为七千五百万元，包含叁佰万元的工作经费，省里解决的经费为八千万元，廖凡民已经提出了明确的要求，必须专款专用，八千万元的经费全部用于双普九，剩余的五百万元经费，由张登才副书记掌握，依旧用于双普九工程。
双普九工程再次启动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廖凡民从省里争取到八千万元经费的消息传回市里的时候，有关双普九的议论已经达到了顶峰。
市委常委会之后，廖凡民倒是稍稍清闲一些了，双普九工程的具体实施，全部由张登才负责，他不需要也不会过问具体的工作情况，张登才专门到他这里请示的时候，说领导小组每个月会召开专门的会议，通报工程进展情况，让廖凡民作指示，廖凡民没有同意，说这个会自己不会参加。
廖凡民还有更多的事情考虑，两次从省里争取到了一亿三千万的经费，这已经是刘方胜高官对他工作的最大支持和关心，接下来如果不能够让林丰市的经济得到发展，摆脱贫穷的局面，廖凡民无法交差。
桌上摆着一叠精致的请帖，全部都是市直单位和乡镇召开座谈会的请帖。
已经到年底了，市直单位和乡镇都要召开年终总结会，邀请市委市政府领导以及有工作联系单位负责人参加会议，这已经是林丰市的惯例。
张东涛专门给廖凡民做了汇报，召开这种形式的座谈会，其实就是单位对相关的领导表示感谢，期盼来年工作得到更多的支持，座谈会会给每个参加会议的人员红包，金额大小不等，一般情况下为五百元到一千元左右，也有数额较大的，但不会超过两千元。
市高官和市长参加座谈会的情况不多，毕竟单独一个部门的工作，不需要市高官和市长专门去强调，不过请帖还是要发的，这表示了礼数。
一般情况下，市长会参加财政局、公安局、计委等关键部门的年底总结会，简单的说几句话，对这些单位全年的工作表示肯定，要求来年更加努力工作等等。
廖凡民没有打算参加这些座谈会，他认为分管的副市长参加各自分管部门的总结会，这种形式就可以了。
按照原来的计划，廖凡民本来打算参加市农业局的年终总结会，因为他来年的工作规划，重点从农业方面做文章，不过认真思考之后，他还是决定不参加，年终总结会的性质不一样，说白了就说形式松散的茶话会，再说农业局也邀请了不少相关部门负责人参加会议，在那样的会议上面，提出来工作要求也是泛泛而谈，而且不是很合适。
廖凡民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开年的经济工作会和农业农村工作会，这是安排布置全年工作的大会，也是市委市政府向市直部门和乡镇提出明确工作要求的专门会议。
其实廖凡民恨不得元旦以后就召开全市的经济工作会和农业农村工作会等会议，安排部署工作任务，可惜年前筹备会议来不及，再说地方上有惯例，长工短工，腊月二十四满工，廖凡民如果贸然打破这种惯例，显得过于突兀了一些，更加关键的是，各级干部都想着过年好好轻松一段时间，心思没有在工作上。
现实就说现实，作为市长的廖凡民，也要尊重。
黄守智进入办公室。
“廖市长，辉煌建筑公司的总经理贺耀武专门来拜访您。”
廖凡民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抬头看着黄守智开口了。
“贺耀武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见我。”
“贺耀武是市电视台播音员贺茹惠的哥哥，辉煌建筑公司是原来的市建筑公司，改制的时候，贺耀武购买了整个的市建筑公司，改名为辉煌建筑公司。”
“哦，原来是这样。”
廖凡民对贺茹惠还是有一定的印象，张登才谈及过贺茹惠，市委组织部已经将贺茹惠纳入了考察大名单，准备提拔为市广播电视局副局长、兼任市电视台副台长，这项任命可能在三月份全市人事调整的常委会上面通过。
不客气的说，身为电视台播音员的贺茹惠，在林丰市内比廖凡民的名气还要大，因为全市的老百姓，几乎每天都能够从电视上看见贺茹惠，而廖凡民还是一贯的低调，除非是有必要，否则不会在新闻上露面。
黄守智说起贺耀武的时候，特别点到了贺茹惠，就说明了这个问题。
稍稍思考，廖凡民点点头。
黄守智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几分钟之后，一个身穿蓝色羽绒服的年轻人进入了办公室。
“廖市长，您好，我是辉煌公司的贺耀武。”
廖凡民伸手与贺耀武握手，贺耀武手指上面硕大的黄金戒指，引起他的注意。
还没有开始交谈，贺耀武将黑色的塑料底放在了沙发旁边，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了香烟，双手递给廖凡民。
“贺经理，你好，请坐，到我办公室来了，应该是我给你递烟，黄守智，给贺经理泡茶。”
贺耀武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
贺耀武与贺茹惠的长相有几分相似，看上去很英俊，气质也不错，而且在廖凡民的面前，没有丝毫拘束的感觉，表现很得体。
廖凡民的第一印象，这个贺耀武应该接触过市里的不少领导。
“廖市长，我给您汇报一下辉煌建筑公司的情况。。。”
廖凡民笑着摆手。
“不用了，辉煌建筑公司是全市最大的建筑公司，承建了市里不少的工程，业务范围涵盖了商品房、办公楼、公路和水渠等等，实力还是比较雄厚的，我希望辉煌建筑公司的生意越来越好，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能够赚到更多的钱，为林丰市的经济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
“廖市长，您真的是快人快语，您的话对于辉煌建筑公司是绝大的鼓励，我们公司一定按照您指示的方向前进，一定为林丰市的经济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
贺耀武回答的话语很得体，让人听着也很舒服。
如果不是自己创办过企业，而且取得巨大的成功，廖凡民肯定对贺耀武另眼相看，他很清楚，作为企业的老板，或者说作为商人，目的是想着赚钱，获取到利润，贺耀武今天来拜访，肯定是有目的的。
果然，贺耀武说到了正题。
“廖市长，辉煌建筑公司得到了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作为公司的法人，我对市委市政府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我本来打算邀请市委市政府领导到公司去检查指导工作的，特别想能够邀请廖市长您去检查指导工作，不过想想廖市长工作繁忙，最近一段时间更是为市里双普九工程操心费力，也就不好意思打扰了，为了表达内心的感激之情，我带来了一点小礼品，还请廖市长万万不要推辞。”
贺耀武一边说，一边从公文包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封。
“廖市长，这是我们公司的一点心意，还请廖市长一定手下。”
黑色的塑料底也放在了桌上，看得出来里面是香烟和白酒。
廖凡民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这是第一个将礼品直接提到办公室来的人，不过廖凡民知道，今后一段时间，提着礼品到办公室和家里的人，将越来越多。
廖凡民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走到了贺耀武的对面坐下。
“贺经理，辉煌建筑公司的心意我领了，不过礼品我不能收，辉煌建筑公司是市里最大的建筑企业，为全市的经济发展做出了贡献，于情于理市政府都应该支持。”
“廖市长，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表示感激，您可千万不要推辞。”
廖凡民摇摇头，将信封推回去了。
“贺经理，我也说实话，你的心情我理解，第一次上门来拜访，总不能空着手，老百姓之间都讲究礼尚往来，不过你我的身份都有些特殊，你代表了公司，我代表了市政府，如果我收下这些礼品，将来市政府对辉煌建筑公司的支持，是不是有些变味了，如果有了好的项目，我都不好意思介绍给你们企业了。”
。。。
贺耀武倒也干脆，没有啰嗦，带走了礼品。
第五百章 拜年（）
2005年元月23日，星期天，腊月十四。
双普九工程的启动仪式，在官云乡小学进行，这是张登才做出的决定。
按照双普九领导小组的要求，市里成立了专门的双普九工作专班，从教育局、财政局、建设局、土管局等单位抽调了人员，办公地点设立在市教育局，工作专班的人员与原单位脱钩，接受双普九领导小组的工作安排。
时间上面的要求更加的严格，双普九领导小组成员，以及工作专班的成员，年前工作到腊月二十八，年后正月初五上班，放假期间，有专人值班，负责监督工程的实施情况。
学校的性质特殊，林丰市双普九工程量较大，必然会影响到学校的正常教学时间，所以学校放寒假期间，工程队是不能够休息的，必须加班加点，腊月三十也不例外。
待遇方面也是做好了保证的，工作专班成立的那一天开始，指挥部指定了专门的餐馆，所有工作人员在餐馆就餐，包括了早中晚餐，生活方面得到了保障。
因为下乡频繁，补助标准也专门制定了，每个下乡的领导和工作人员，每天的生活补助八十元，交通补助二十元，住宿费实报实销。
在临时指挥部工作期间，同样有补助，每天三十元。
从腊月二十四到腊月二十八，以及正月初五到正月十五，领导小组成员和专班的工作人员都能够领取到两倍至三倍的补助，最高补助达到了每天一百元。
平时的周六周日等休息日上班的，每天补助五十元钱。
如此高的补助待遇，专班工作人员没有任何的怨言，开会的时候纷纷表态，就算是腊月三十和正月初一上班，都没有意见。
双普九工程开工仪式很隆重。
市高官孙国柱参加了双普九工程的启动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