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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伤其类，兔死狐悲。
偶尔，洛丽娅也会给自己灌几口心灵鸡汤——她对自己说：她落入这奇怪的世界里必定有什么理由，这理由或许就是去帮助什么人。
在空洞单调又孤独的环境里，赋予自己一点点使命感或许会让自己觉得好受一些，但洛丽娅无论如何都没法儿相信那些她想要去相信的东西。
逻辑能轻易杀死一切鸡汤。
非常不幸地，她是个理性的人。
不久之后，洛丽娅就找到了那面镜子——其上呈现出的恶心画面依然如梦中一般没有丝毫改变。
她的干涉全部以失败告终，命运用它强大的力量，无声嘲笑着她的徒劳。
洛丽娅的脸色阴沉下来。
在莫名其妙的时间、莫名其妙的地方。莫名其妙的对手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
铁匠不久前才从楼梯上摔下来，扭伤脚的他在休息了一天之后便再次嚷嚷着要出去完成清理亡灵的任务。
那个有着北方口音、皮肤黝黑的男人好意去扶他，却被铁匠推开了。
“我有腿！我自己能走！”
不管是出于自尊还是别的什么算计，铁匠都不愿意示弱，这一次，他在下楼梯的时候分外小心。一步一步地，甚至还用手搀着扶手。
这或许是个外表粗糙，内心却很细致的人。
他向下走了两级，回头去瞪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像是在示威一样。
然而就在他转身并继续向下走的时候，却再一次失去了平衡，惨叫着跌落下去。
他的几个临时同伴楞了一下，赶紧上前查看，铁匠只是不断重复地大呼着‘腿’和‘脚’两个词。
一个人将铁匠的靴子脱了下来。竟然看到了一指宽的血洞——什么东西连着靴子一起、刺穿了可怜铁匠的脚，而这个大块头的倒霉蛋再也没有上一次的运气，又一次跌落的他，把腿骨折断了。
他的伙伴们为他做了些简单的应急处理，直到一个多小时后，倒霉的铁匠才等来了刚刚完成清理亡灵作业的女牧师。
脸色苍白，眼睛里尽是血丝的女牧师努力集中起精神，施放起治疗术。有精通急救的人把铁匠的腿骨接回原来的位置。
杀猪般的惨叫。
温暖的圣光接二连三地闪烁着，很快。铁匠伤口的血止住了，腿看起来也没有了大碍，他强忍着疼痛试图站起来，却根本无法做到。
“牧师！我的脚没有知觉了！”
他焦急地大吼。
女牧师擦干净额头滴落的冷汗，又施放了两次治疗术……外伤早已不见踪影，可铁匠依然无法站立。很快，他甚至连断骨处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那条受伤的腿彻底失去了知觉。
这人不成了。
所有人都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铁匠怒吼着，咒骂着周围该死的一切，他也明白自己变成了拖累——野团才不会带上一个拖累去冒险。
“我们把他抬到那个魔法师那里去吧。达拉然的人肯定能帮他。”
有人这么提议，所有人都表示赞同。
喘着粗气的铁匠依旧在破口大骂，但他并没有挣脱那些来搀扶他的手。
他是个细致的人，即便在惊慌失措中也能计算清楚——比起错过一次冒险的机会，保住腿才是更重要的事……他甚至在把所有东西都咒骂了一遍的过程中，丝毫没有提及那个没能治好他的没用女人。
得罪牧师是不明智的。
队长戈登带着三个男人把铁匠抬走了，余下的人则细心地检查起楼梯，想要找到伤害铁匠的元凶——它或许是根木刺，或许是个大铁钉，然而他们始终没能找到类似的东西。
各种意义上都很疲惫的女牧师呆坐在一旁，她既为自己的失败而心烦意乱，也愈发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更加诡异了——她讨厌那些人时不时递来的饱含着怀疑的目光，又害怕独处。
……
“他怎么了？”
走到魔法阵的边缘，奥图鲁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被几个男人放在地上、呆坐着的、满脸死灰的铁匠。
“伤了腿，不能动了，牧师也没办法。”
戈登板着脸，显然心情不好，对魔法塔的探索还未展开就失去了一个人，更别提铁匠的脱队还会对士气造成打击了。
“我早就说过了。”奥图鲁斯踢了踢铁匠的腿，仿佛在确认着什么，“就凭你们这些三脚猫的本领，根本不该打这塔的主意。”
“这是意外！”
与戈登同行的一个冒险者不服气地叫道……他倒是很想揍这个讨厌的法师一顿，然而先不论这个法师的实力如何，没什么背景的冒险者可不敢得罪达拉然。
这些魔法疯子意外地团结，说不定会在你睡觉的时候把你的脑袋变没呢。
“意外？”奥图鲁斯怪笑起来，他又踢了踢铁匠的腿，“你们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么？让我猜猜看，他受伤后，你们一定把他放在原地不动，你们的牧师也只懂得闷头搓治疗，不会先来个驱散吧……你们这些蠢货，他遭了魔法师的暗算，啧啧，冰魔法掌握得相当不错……隐蔽又阴狠。”
虽然外表看起来只是个守门的孤独疯子，可奥图鲁斯却有着大魔法师的头衔。（。。）
第493章 挣扎（）
奥图鲁斯出人意料地同意留下铁匠，后者的另一条腿还能动，日常生活的自理并没有多大问题，而孤独的法师或许正需要一个人来陪他说话。
“你们被一名法师盯上了，要是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最好立即让牧师对伤口施展魔法驱散……至于牧师到来之前的急救，要尽量为伤口保暖，热敷和按摩都可以，不要害怕出血，这是缓解魔法冻伤的唯一办法。”
虽然态度不友好，可奥图鲁斯还是对这些倒霉的冒险者进行了指导：“寒冰魔法中既有专精于塑造锋利冰箭以高速刺穿敌人的流派，也有通过数量和魔力取胜、通过大范围冰冻来制约敌人的流派……你们遭遇的这种攻击十分少见，是利用超低温来残害目标身体功能的冻伤魔法……这种阴毒的冰霜魔法难以掌握，需要在冰霜魔法上有极高的天赋才行……巴拉巴拉……我还要劝你们，不要在这附近晃荡了，谁也没办法打开卡拉赞的大门，即便打开了，以你们的能力也只是送死而已……巴拉巴拉……”
一个人太久没讲话，或许会变得不善言辞，又或许会抓住每一个能够讲话的机会报复性地开讲。
奥图鲁斯毕竟帮助了这几个冒险者，他们硬着头皮听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了脱身的机会。
在返回位于魔法塔另一面、藏在山间的地窖入口时，卡尔威犹豫许久，向临时的队长询问道：“那个法师……说我们被一个厉害的家伙盯上了……真的么？我们该怎么办？”
戈登停下脚步。沉默一会儿又继续向前走，他边走边说道：“你知道为什么至今没人能进入到卡拉赞中？或许他们都纠结于这种无聊的问题，在最后的关头放弃了。”
除了冒险之外。他又能做什么呢？如今没有战争，谁也不会需要他，他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或许他不该那么决绝地离开？即便是别人的孩子，可养育多年，毕竟有了感情。
事到如今，他不可能再回去了。
“我们找到了另一个入口！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等我满载着塔里的宝物荣归故里时。你可不要眼红啊！”
有人附和着戈登，嘲笑着似有退意的卡尔威，他们正在进行的‘开门任务’即将成功了——那些没什么战斗力的死灵虽然还会不断涌现出来。但数量已经大打折扣，所有人都有预感，或许就在明天，它们就会被自己消灭干净。
卡尔威默不作声。他刚才确实有些退意。可仔细想想的话，那个盯上他们的家伙都不敢露脸，想来也没什么真本事。
铁匠不过是粗心且倒霉而已。
只要再坚持一下，荣耀和宝物就都到手了。
在地窖的入口处，另外两个冒险者准备去加班清理废墟里的死灵，在告别他们之后，戈登和卡尔威回到了他们暂住的地方——怪异村子里的简陋旅店。
一楼的小酒馆中空无一人，戈登走到散发出一股陈年木头独有气味的吧台旁。自己动手倒了一杯酒，他听到楼上的房间里传来隐约的说话声。打算喝完这一杯就回去休息。
铁匠可真够重的。
想也没想，有些疲惫的戈登便坐到了最近的一把椅子上。
他的身体与椅子接触的地方传来了怪异的感觉，好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扎了一下，抿着酒，戈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一阵剧痛传来，又很快变得麻木，他才惊觉地猛地起身。
“你的！”同样坐在附近休息的卡尔威也惊呼起来：“你的……有跟冰刺！”
戈登脸一沉。
正如那个唠叨的法师所说，有人盯上他们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帮我！”
戈登大吼着，边解开了腰带。
“怎么帮？”卡尔威楞了一下，随后脸就变得扭曲了，他看到了绝对不想看到的东西，想到了某种可怕的事情。
卡尔威迟疑着不愿上前，最终拗不过戈登的催促，扭着脸向前靠过去。
“喂，要怎么做？”
卡尔威快要哭出来了，他别过脸去询问着。
“没听那个法师说的么！快点帮我按摩和保暖！”
戈登急躁地大吼着，他可不想落得像铁匠一样的下场……尤其考虑到他伤得位置比较微妙，要是那该死的魔法继续扩散下去……他已经喜当爹了！不能再在冒险途中落个**王的称号！
这些来自大陆各地的人会把他当成个笑话一样传唱到人类社会每一个角落的！
“噫！”卡尔威真的后悔来到这里了，他还年轻，干嘛不待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宅警备工作？
我捏。
带着极大的不情愿，卡尔威内心里留下了年轻的泪水。
“你们……这是在……对不起……”
缩在自己房间角落里的女牧师听到响动，便下楼来查看。
却看到了不容直视的画面。
原来如此，是她自作多情了……她原本还对戈登抱有好感的。
“打扰了……”
低着头的女牧师小声道歉，然后转身就逃，已经沉醉在自己剧情里的她完全没有听到戈登巨大的呼唤声。
一阵骚乱之后，每个人都观赏到了那幕场景，而事情似乎也终于还原了它的本相……大概。
卡尔威失魂落魄地软在角落的椅子上，女牧师看戈登的眼神怪怪的，剩下的三个男人则憋笑憋得痛苦。
戈登快要把拳头捏碎了……要是让他找到那个搞鬼的家伙，他一定要让他或她尝尝地狱的滋味！
……
“唔……这是失误，总之抱歉了。”
在单色调的灰暗空间里，洛丽娅对着镜子小声地嘀咕着什么。
她原本打算用冰针扎对方脊椎的，可是控制上还有些不太熟练。
如今不但没有达成劝退的目的，反而让他们提高了戒心……至于用魔法冻伤别人脊椎之后会发生什么，洛丽娅才没有考虑过。
要扭转命运的走向，必须使用非常规的手段……至少在她的梦中，暂时的全身瘫痪对这些人来说已经是幸运了。
哪怕落下什么病根。
关于这点，她百分之百确认。
只剩下三天时间了。（。。）
第494章 逆流（）
在梦境中做梦，那梦里自己又做了另一个关于梦的梦。
……
戈登愤怒极了，他已经一无所有，现在那个魔法师还要来妨碍他。
尽管他根本不确定所谓的魔法师是谁，又是否真的存在。
换班的两人组离开了，而本应回到这里的两个人却迟迟没有出现，在一场短促又混乱不堪的恼人梦境之后，余下的四人依旧没有见到他们。
戈登制止了卡尔威和皮肤黝黑的男人继续换班……在战场上迟迟未归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死了，要么逃了，他叫上女牧师，决定四人一起探索。
结合不久之前发生的诸多怪事与藏在暗处的袭击者，所有人都很紧张，空气里的压抑凝结成块，坠在每一个人身上，他们没来由地感觉沉重。
在无数时代前就已荒废的自然本能隐隐约约地出现，它想要让他们迈开双腿逃走，但失败了……现在的情况与蒙昧遥远的过去也没什么不同，向前一步或许就能得到更多的食物，又或许会赔上性命。
比起过去，提起勇气在现在来说变得容易了。
他们才刚刚离开暂住的旅馆，迎面便碰上了这座诡异村落中的住民——他们全都穿着深黑色的拖地长袍，在那名老者的带领下，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你们的朋友已经完成了任务，他们已经把废墟里那些可憎的亡灵清理干净，现在，他们领取了礼物，先走了。”
依旧是老者念念叨叨地说话。而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年轻一些的男人传声筒般地用毫无起伏的音调大声复述。
这场景没来由地让人感到厌恶。
“他们居然抢先溜到魔法塔里去了！这些背信弃义的魂淡！”
卡尔威几乎立刻就跳了起来。
“通往魔法塔的通道已经打开了么？礼物又是什么？”
戈登拽住急忙往前跑的卡尔威，尽管他也很想立刻追上去，但先问清楚总是好的。
“在他们四个通过之后发生了一点小问题，我们的魔法师正在解决……只需要半天而已，在此之前。请你们接受我们的谢意，去拿走你们应得的奖励吧。”
照例由那个老人咿咿呀呀地说，年轻的翻译，在此之后，那个传声筒就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引路。
谁也不想要这强加的礼物，然而冒险者一行四人看了看将他们团团围住。表情冷漠的村民，不得不跟了上去。
“他的舌头没了，请你们不要介意。”
走出一段路后，在前面引路的‘传声筒’突然说话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代表自己的意思开口。
不等几个愣住的冒险者接话。他们就到了一座小屋面前。
戈登和他剩下的同伴迷迷糊糊地走进小屋，回过神时引路之人已经不见了。
屋子显得陈旧，三面都有数排钉在墙上的落满灰尘的木架子，看起来是间荒废已久的陈列室，架子上有几口箱子已经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卡尔威四处检查着，他挑了最大的一个箱子。撕去上面的封条，费力地将箱盖拉开了。
耀眼的金色瞬间就填满了每个人的视野，那箱子里整齐摆放着手掌大小的金条。外表的色泽依然亮洁如新，与这破败的屋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戈登和他的同伴们望着耀眼的黄金堆发愣，之后又互相看了看，好像是要从彼此眼中确认真实一般……这‘礼物’已经超越了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若是把这一整箱黄金都带走的话，足以保证他们余下的人生都在惬意和体面中度过了。
“箱盖上好像有字……”在三个男人去检查其他箱子的时候，女牧师用犹豫地口吻轻轻念道：“赠与曾帮助过我们的朋友。每人只可以拿走一样。”
不知是不是没有听清她的话，其他三个人依旧在各忙各的。他们粗鲁又激动地撬开了剩下所有紧闭着的箱子，里面要么是大颗大颗瑰丽的宝石。要么是闪烁着魔法光泽的剑刃和衣饰。
这破屋子简直就像国王的宝库一样。
当然，他们四个都没有见过国王的宝库，也决定不去在意箱子边框上篆刻的不起眼小字。
卡尔威将大把大把的宝石塞入随身的包裹，直到装不下，就继续用它们去填满腰带间的每一个空隙，他甚至想要把宝石吞下肚子……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将两件绣着铭文的长袍系在一起，做成了个简易的包裹，好继续去装那些早已填满他行囊的宝物……戈登也有样学样，只不过他似乎更钟情于那些用途未知的装备，不论是匕首、短剑还是手斧，他将它们成捆地塞进背包里。
女牧师望着手中那块异常美丽的蓝宝石，目光在别的宝物与箱子上的小字间来回游移。
“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走出去，他们要是阻拦，我们就朝他们发动攻击，那个达拉然的魔法师说不定会帮他们……我们朝魔法塔的方向突击。”
“不是说无法通行么？”
“总会有办法的。”
狂躁的气氛在蔓延，女牧师咬了咬嘴唇，这几个男人都被眼前的财务迷糊了双眼……圣光教导她不可贪婪。
可只是多拿一块的话，也没有关系吧……她已经比这几个贪婪之人好太多了。
圣光终究会原谅她的
罪孽。
在女牧师的手触碰到另一颗宝石的一瞬，她突然陷入了黑暗之中，那是浓郁得无法视物的黑暗。
怒骂、嘶吼和惨叫一瞬间传入耳中，根本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的她，只是觉得一阵剧烈的恶心，她松开抓住宝石的手，被什么东西用力撞了一下脑袋，意识便模糊了。
……
洛丽娅瞪大眼睛注视着镜面，良久，她长吁短叹起来。
这就是命运的力量？
即便一瞬间看见了注定未来的一个小小角落，她也根本没办法去改变什么。
“命运的洪流奔涌向前，任谁也无法阻挡它沿着既定的轨道前行……么？”
她自言自语着，不再去看那镜中多彩的世界，转身面对着一团团浓重的黑暗，将自己的身体融入进去。
。。。
第495章 逆流（2）（）
渐渐地，她探索到一些诀窍。
比如怎么样用最少的魔力去最大化地干扰镜中的世界……最初的时候，洛丽娅只能在镜子上写写字，再后来可以轻轻挪动小石子，到了最后，花费大半的魔力，她终于将一枚冰刺投影到那可怕的世界之中。
她时常会不知不觉地陷入疑惑，那些人为何会安于那样血腥又恐怖的环境之中？
稍后她就会回想起来，她身处虚幻的世界，却能用镜子看到真实，而那些身处真实之中的人，想必所见都是虚幻吧。
越接近某一时刻，她混乱的梦境就会愈发清晰起来，她甚至知道了终结到来的时间。
洛丽娅试图把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