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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山没有回答,让眼睛落在报纸上——陡地,想起了今天要离开女大时碰到的美貌女学生。对,叫雪子。吉家雪子。一看就觉得是个极聪明的女孩。这样的,恐怕不会理我吧。而且这一类知识女性,眼睛多半长在头顶上,讨厌男性。满脑子的理论。要结婚,得找个“门当户对”的才行。
这是六席和四席两个房间的公寓。兄妹俩又度过了与平时毫无两样的夜。
“白天看到的那个青年,你觉得如何?”
“是哪一位呢?”
“在林荫路上碰到的。”
“啊,那个高个子,是谁?”
“刑警。”
“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
“是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好像不怎么灵光的样子。”
“你就是这一点不好。一个人,不光是脑子转得快慢的问题吧。这年头,有那种朴素的心情的年轻人,很少见了呢。”
“那么中意啊。”
交谈一直在一团漆黑里进行。聊到这里。小小的灯光在漆暗里照出一个小小光圈。
在床头灯的柔和光线里,浮现了在床上紧挨在一起的森崎主任与吉家雪子。
“可是……怎么会有警察来到学校呢?是由美子的那个案子吗?”
“是有间接关系。”
“那么是——卖春的事吧?”
“嗯。”
“真有这种人吗?”
“你认为没有吗?”
“不。”吉家雪子那么干脆地摇了摇头说,“可能有吧。差不多每个同学听了这消息都不会惊异的,除了我一个人。”
“你真的不会有问题吧。”
森崎笑着问。
“我?您一个人就够我受了。而且,还是不收费的。”雪子伸出裸露的手臂,揽过森崎的头,让双方的唇交叠在一块。
“……可是,干嘛要叫警察呢?我会帮您查的。”
“可能让你涉入危险的事啊。”
“我不会有事的。”
“你这种过份的自信,才是最危险的。而且不管怎样,人家是专家。”
雪子探索般地看着森崎的脸说,“是不是另外还有要他们查的事?”
森崎不答。
“——果然是。是想追查那个传闻是不是?”
“嗯,如果叫了警察的事传开来,那躲在幕后的人物可能就会动起来的。可是,目标的确是卖春的事。”
“好吧。暂时相信您就是。”
森崎笑着说。
“真是伶牙俐齿。”
“‘你就是这一点了不起’,这话是谁说的?”
雪子看了一眼放在床头几上的手表说。
“十点了!我得回去宿舍了。小峰会啰嗦的。”
小峰就是学生宿舍的管理员。
“我也有点事想查查。”
“嗯……”
两人是这么说着,可是都不肯起身。那模样,好像双方都在等着对方先动。片刻后,眼光相碰,都又露出了笑。
“是简单的事,一下子就可以查好的。”
“小峰也好打发的,只要说几句他爱听的,就不会啰嗦了。”
森崎伸出手熄了灯,井把雪子的裸身拥过来。在床尾蜷缩成一团的福尔摩斯,这时因为床里不宁静起来,便有些不情愿地睁开了眼。它露出不耐烦的面孔,从床上一跃跳下来,把尖爪戳进地毯里痛快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从它专用的小活门出到外头。那样子,就好像十分识相的样子。
三羽衣女子大学位于府中市末尾邻接调市的甲州街旁,校地约咯呈正方形。从“正门”
经林荫路进去,就是校本部兼教室I栋,再进去就是并排的教室Ⅱ栋和研究楼。再过去,沿着正面相对的墙边,有教师宿舍、体育馆、游泳池等,再过去便是正在兴建的新校舍和学生宿舍。整个学校算是小巧而紧凑的,学生人数也不到五百。
周六午后,片山再次来到这所学校。因为已经下课了,校区内静悄悄的,女学生也只是寥寥可数。这样子,总算叫片山稍感轻松下来。
片山在同一个主任室里和森崎见面。不再有课了,但森崎还是西装笔挺,一派正经八百的严肃模样。
“和三田村兄也交换过意见了,就劳您大驾,帮我们监视一晚学生宿舍。”
“是,是,我都了解了。”
片山点点头。桌上,福尔摩斯仍然蜷缩成一团。
“如果有色情交易的事实,我相信周六晚上是个恰当的调查机会。”森崎说,“刚好,新校舍的工程现场旁边,有个速盖房屋,充做现场人员的餐厅。是个最适合的监视地点。”
“宿舍里,有管理员吗?”
“有。叫小峰。宿舍盖成以后一直当管理员,有五年了吧,是个很会啰嗦的老人。
也许该先向他提提。“
“是,是,能请您先关照一声最好。”
“好的。那就奉陪吧,顺便带带路。”
森崎正要起身时,电话铃响了。森崎好像有些不耐烦地说了些话,然后放下话筒说。
“抱歉,总务那边有点事。请您在这里稍等会儿。”
“不用啦,我自己去走走。是叫小峰先生是不是?”
“那我就先打个电话吧。真太对不起了。”
“哪里的话。”
片山问明校内情形后离开主任室,为了省得麻烦,他乘上电梯。正要按“关”的电钮时,福尔摩斯滑一般地溜进来了。
“怪事。猫也要乘电梯吗?”
片山乐开了,向猫打了个招呼。福尔摩斯没事人似地端坐在地板上不搭不理。片山装模作样地问。
“请问,有没有到一楼的?”
“喵呜。”
福尔摩斯竟然那么适时地回答,片山禁不住地笑开了。下到一楼,正要往玄关走去时,裤管好像被什么勾住。低下头,这才明白原来是福尔摩斯,用前爪拉着。
“喂喂,这不行啊。我就只有这一件西装。”
福尔摩斯身子朝着廊上相反方向,光把脸对准他,好像要诉说什么似地呜叫一声。
“你说什么……要我往那边走吗?”
“瞄呜。”
“嗯……那边近是不是?但是,你不是想当我的向导吧。”
福尔摩斯自顾地往前迈开了步。片山侧侧头,这才跟上去。在猫的引导下,参观大学?怪事!
半信半疑地跟上去,从教室I栋的后门出到外头。那儿是被教室I栋与研究楼夹在中间的中庭,由圆和直线组合而成的几何图形白石板走道,围着块块花圃。是上好的天气,白石板走道令人目眩。
“哇……不愧是女子大学哩。”
片山禁不住喃喃说。福尔摩斯可真像一名导游,在走道上快步前进。中庭中央有一泓水池,周围井排着长椅。其中之一坐着一对男女。因为背向着片山,所以没有察觉到有人来了,两人在交谈。这时,男的突地伸臂抱住女的。片山刚好来到他们后面,目睹这光景,一下子愣住了。不料接下来的却是精彩的一幕。女的迅速挣脱,但见手里一册厚厚的辞典被举高,往男子头上狠狠地打下去。男的抱住头,呻吟着沉下去了。看样子,这一击着实不轻。
“把人家当成什么啦!”
女的像要追加一记般,摔下了这么一句话,倏地转过了身子——和片山四目相对了。
“啊!”
是吉冢雪子。片山瞪圆了眼睛。雪子把脸蛋染成大红,从片山身旁擦过去,一溜烟跑走了。
乖乖……片山看着雪子的背影,猛摇了几下头。
“这家伙!”
耳畔忽然扬起大吼声,使片山吓了一跳。是刚刚挨了雪子一个好打的男子,站起来吼叫的。
“你给我记住?不会放过你的……”
三十开外有吧,一身西装,微微发胖了。圆脸上戴着圆形眼镜,好像是一年到头都在嘟着嘴的面孔。男子冲着雪子离去的方向,挥动着手大骂了一顿,这才发现到站在眼前的片山其人。
“咦——你是谁?”
“我,我只是路过的……”
“你是得了什么人的许可,在校区内乱闯的?”
“可是……”
“还侵犯人家的隐私权。怎么可以这样?!”
才没有侵犯呢。谁叫你大庭广众的……片山内心里这么想,可是他没有说出来,只缩了缩肩膀。
“你是干嘛的?”
片山不能说出自己的任务,只好简单地回答。
“是森崎先生要我来的。”
这男子不晓得什么缘故,更冒火了。
“主任又怎样?他无权让一个有窥视狂的家伙,在校区内随便游荡!”
片山有点忍不下去了,几乎想告诉对方他是警察,不料这时福尔摩斯要阻止他一般地跳到长椅上,向那个男子高声鸣叫。
“呃,你这小畜生,原来是主任的猫。怎么,你有话讲?!”男子正经八百地向猫吼。它弓起背,让毛发竖起来,呼地呜叫一声。男子火大了。
“小畜生!”
举起粗短的腿踢过去。
“喂喂!”
片山脱口叫了一声,可是福尔摩斯早就摆好架势,说时迟那时快,在腿还没有踢到时,迅速地一跃而下。结果腿扑了个空,一时止不住,往上头高高地踢过去。由于腿太短,根本没办法像芭蕾舞者那样高举腿,上身便也往后仰,结果是着地的另一脚再也支撑不下那种微妙的平衡。简单地说,就是想踢福尔摩斯的腿没踢中,这微胖的男子那么漂亮地往后跌了个四脚朝天。
片山和福尔摩斯趁隙溜之大吉。跑过中庭的时候,那男子的怒骂声仍在后头响着。
“好家伙,干得挺不错的嘛。”片山放慢了脚步,向福尔摩斯说,“刚才的一着,漂亮极了!”
福尔摩斯依然若无其事地走在前头。
片山眼前出现了几幢建筑。右边是钢筋三楼的教职员宿舍。森崎主任也是住在这里。
不愧是这么一位高级趣味人士住的,根本没有宿舍这个词所给人的萧索味。像是小巧的高级公寓。正面是屋顶呈圆盖型的体育馆。因为是女子大学,所以不算挺大。紧接在左边的是游泳池。当然还不到开放期间。
依照森崎所说的,往左拐,走过游泳池前,笔直前进。几步前,福尔摩斯依然故我,活像个向导般地走着。这小家伙,真像懂得一切地在带路呢,片山想。
从游泳池前进大约三十米远,便是新校舍的工程现场。如令盖大厦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人手少了很多。从中央高高地仲出脖子的起重机,把一根根钢架举起,装上去。等这些钢架装好,起重机就会把一块块几米见方的方形墙堆上去,转跟间,建筑的外壳就完成。基础工程既毕,到了这个阶段,噪音也显著减少,静得令人怀疑工程并没有在进行。
从新校舍再过去约莫三十米,就是五层楼的学生宿舍,也是钢筋水泥建筑。中间空地上靠工程现场这边,有一栋速盖平房,挂着一块“餐厅”的牌子。由于学生餐厅都是女学生,所以为工程人员另外设了这所餐厅的吧。从学生宿舍入门进去,旁边有个小窗口,令人联想到医院。往里头看看,一个在皱巴巴的衬衣上披着一件毛线衣的六十五、六岁模样的老人,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说着什么。
“好哇,就是这样……对,对!干得好,干得好!”
背部斜斜地向着小窗口,似乎不知道片山进来。在念些什么呢?往里头瞧瞧,原来是一只手提电视机,搁在窗边。正在看拳击比赛节目。这人必定是拳赛迷吧。
“唷唷,怎么搞的!不行。不行哪!差劲透啦!”
因为老人显得那么投入,片山便不好意思打扰人家,决定等到这个回合结束。
“上!停!对,悄悄起,别忙。”
没办法啦,片山也只好看看荧幕。这一来,倒使他发现了奇怪的事。那老人的喊声和画面上的比赛情形根本就不符。双方扭住时,喊的是“好哇,干得好!”激烈互打的时候,叫的却是“不行!慢来慢来!”那么焦急的样子。总算打完这个回合,正当片山想搭话时,荧幕上出现了广告画面,老人却使劲喊。“对啦!就是这样!”这是怎么回事呢?
“快啦,不然,风一吹就糟啦!”风一吹?拳击手还怕被风吹吗?
“对不起。”
片山终于开了口。
老人好像不太高兴呢。
“你是谁?”
“森崎先生一定打过电话了……”
“呃,有有。是卫生局来的是不是?”
“不,不。”
片山慌忙否认。
“不是吧?那么是……对啦,说是要调查点什么的,对不对?”
“对。请多多帮忙。”
“可以等一下吗?马上就完了。”
老人又转向电视说起来。“这不行哪。重来重来……对啦,就是这样,干得好。”
“请问……”
“干吗?”
“是给谁打气呢?”
“打气?我不懂你说什么。”
片山真是丈二金刚了。
“不是给打拳击的打气吗?”
“拳击?”
老人看了一眼电视说。“哟,没关掉啊”。说着就起身,把电视关掉了。
片山如坠入五里雾中。
“不是拳击,那么你是一直给谁打气的呢?”
老人恍然似地绽开了笑。
“是那个可爱的俏妞。”
“在哪里?”
“怎么?你眼睛长在前面吧。”
“当然。”
“那就不可能看不见妞吧。”
老人向窗口做做手势。新校舍的工程现场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可就哪儿也没有女孩的影子。
“多漂亮,不是吗?高,苗条,时髦,那么长那么有力的臂……”
“有力的臂?”
“不错。那个俏妞,一下子把几十吨铁材举起来了,难道你看不见?”
总算明白了。是起重机。可是,把起重机当做“俏妞”,这倒是异想天开呢。
“我在到这边来以前,也是坐在那样的俏妞上面,要她怎么动便怎么动的。”老人好像不胜怀念似地说,“打从心底去疼她,她便也应和般地,帮我卖力干活……是一段快活的日子呢。可是……”老人优戚满面了,“我心脏有了毛病,不得不下到地面来。
如今,那些年轻的,光懂得叫她干活!她怎肯好好听话呢?看哪,微微的风一飘,东西就摇摆个没完。下面的人才可伶呢,有十条命也不够呀。换了我,必定让她平平稳稳地,东西该放在哪儿便放在哪儿……“
说了这些,老人好不容易地才转向片山说,“对啦,请问您贵干?是卫生局来的是不是?”
四打开门锁,推开门,片山这才怯怯地踏进黑漆一团里。他向来就怕黑。想必是因为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被锁在仓库里关了一个晚上,到如今还忘不了那个晚上的恐怖的缘故吧。如果是心理学家,便会搬出一大套理论,不过这会儿倒大可不必。只要明白当片山悄悄地溜进那幢位于新校宿舍与学生宿舍中间的速建“餐厅”的时候,他的心情是颇不平静,便已足够了。
关上门,在黑暗里凝凝神,渐渐地眼睛就习惯了,屋里的情形也明白过来。细长的桌子有六张。桌子周围是长板凳。片山缓步从桌间走过去。没有上锁。原来上了锁,是为防止夜里有流浪汉侵入,并不是有任何贵重物品。虽然够暗,却也不是完全的黑暗。
三面有加了铁丝网的玻璃窗,其中一面是向学生宿舍的,学生宿舍周围的水银灯光微微地透进来。
片山把一只板凳搬到窗边坐下来。学生宿舍的入门很亮,因此从这么远的地点也可以看清楚出入的人。得在这里过夜呢。室温和户外一样,颇有寒意,他懊悔没有把大衣穿来。板凳硬硬的,他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