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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这么做?”
曲阿县署,坐在沈哲子对面的一个年轻宿卫将领被沈哲子冷厉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能淡然。
这年轻人不是外人,乃是纪况之子,纪友的堂弟,名为纪昌,也在宿卫之担任军职。大概是因为这一层关系,单单纪昌领回的宿卫便有一千五六百人。而这一队宿卫也最惹人注目,且不说兵众一个个背负着大量的财货,甚至堂而皇之押运着数十辆载满粮帛的大车,可以想见他们又做了怎样的恶
纪昌两眼布满血丝,单薄没有血色的嘴唇翕动着,不敢直视沈哲子的眼神。因为沈哲子不只是都督官,还可以算得他的长辈。
“你哑巴了不成?难道以为我不敢杀你?”
见纪昌只是满脸惊惧,却不敢开口,想到早先亲眼所见那一幕惨剧,沈哲子更是恨得牙关紧咬,抬起脚来一脚踹在纪昌面门:“敢为如此恶事,你对得住你家先人?对得住丹阳乡人?”
“做得干净,不会外泄……请、请驸马……”
纪昌捂着脸颊,血水已经从指缝渗了出来,语调颤抖不定。
“畜生你还有脸来见我?你怎么下得去手”
沈哲子抽出佩剑来,剑锋抵在了纪昌胸膛。
纪昌低头看一眼那剑锋,身躯已是一颤,继而便悲哭道:“末将该死,死不足惜但请驸马明鉴,末将从未下令攻破一庄,从未下令害一人,双手绝无沾血,所获寸缕无受”
“哈做了这么多恶,你是在告诉我,你问心无愧?你清白如玉?你身为将主,不能节制部众,留你何用”
沈哲子听到这辩词,已是怒极反笑。
“可、可是末将要如何阻止他们?这些宿卫,大多良家,一条人命便扯出老幼妇孺的一家他们无奈从贼,已经是断了前路,能得一二财货傍身,那是最好结果。诚然那些乡人也是无辜,可是末将只是庸才而已,能谋者只为同袍身计……若一死能偿此罪,末将死又何惜?”
沈哲子听到这话后,心情更是沉重,将剑甩在了地,涩声道:“王太保台已有政令,宿卫从逆者各归乡籍,不入屯所,有功者议功授田。”
“啊……这、怎么会这样?”
纪昌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僵在了当场,继而便是涕泪横流,叩首于地悲泣道:“末将计差铸成大错,请驸马赐死”
“赐死?要杀的何止你一人,外面那些贼卒凶徒,哪一个不该死?是不是要将他们统统杀掉?”
沈哲子听到这话,心更恨。这些宿卫乱军,敢于如此作恶,所恃者无非法不责众而已。即便是他们确凿无疑的犯下大罪,但只要没有强力的苦主请求治罪,为了时局的平稳,台也只能将这件惨事按下来,不会再大肆宣扬去论罪。
要知道,如果议罪的话,不只外间那几千宿卫人人该杀,类似纪昌这样的世家子弟其背后家族也难豁免。宿卫多为丹阳乡人,而领兵者也多像纪昌这样出身丹阳各家,如果揪着这件事不放,整个京畿、丹阳都要再次动荡起来
南渡以来,朝廷的军政重心从来都不是厉兵秣马的准备北伐,而是维稳,保证江东不乱在稳定这一个大前提下,什么样的过错都可以被原谅王敦第一次作乱之后风风光光的回了镇所,为了维持稳定庾**反苏峻祸乱江东,平叛之后照样巍然不动,为了维持稳定
对于这一个所谓的国策,沈哲子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因为他家是受益于此凭他家所犯的罪过,如果不是为了维持稳定,早已经被抄家不知道多少次
但沈哲子心里一直很清楚,如此为政,即便能够维持一时的稳定,那也是假的因为这会让人人都觉得,只要他们能够把住这个命脉不失,犯再大的错都可以被原谅。哪怕不需要下去调查,沈哲子也清楚得很,如今吴、江西乃至于荆襄之间,许多地方豪强那是将他家的转型之路作为一个偶像和榜样去学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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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0 有罪当罚()
这样的风气是很致命的,因为沈家受惠于此,即便来日攀升到执政高位,他家都没有立场用严刑整肃世风。 w w wnbsp;。 。 c o m所以,沈哲子也在竭力抹除他家早先的叛逆标签,娶公主、养清望、拉拢诸多人家一起发财。包括他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去收复建康,争抢事功,都是在为了淡化他家的叛逆标签。
时人看轻事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在时下而言,再大的事功不如一个好出身,再大的事功不如一个好名望,再大的事功不如关键时刻关键位置的人发力一推
单单以沈哲子而言,在这一场叛乱,他救出皇太后和琅琊王,在京口建立行台,并且完成了会稽分州,已经可以说是大功告成。哪怕他没有收复建康的大功,来日平叛完成,他照样会有高官厚爵封赏。而现在即便是获得这样的大功,来日封赏也不可能超出他的年纪和资历太多。
但做事不能只看眼前,沈哲子要抹去他家的叛逆标签,但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是抹不掉的,只能用一件一件的事功掩盖下去他要让来日人们提起沈家,谈论最多是他的事功,而非过往的叛逆劣迹,他不是为了官爵而奋斗,而是为了洗白而奋斗
记得后世看过许多故事,那些年轻时杀人放火者老来修身养性,言道什么洗白不易。沈哲子是深有感触,他为了洗白自己家所做的努力也是极多,几次以身犯险。在世人看来,凭他这样的家世还要以命搏功,实在不可理喻。但沈哲子明白,出来混早晚要还,他是在为老爹还债。
至于洗白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北伐
北伐是整个天下的大事,不只需要考虑江东的情况,更需要考虑北地的情况。北伐并不是说只要有强军,一定能攻无不胜、战无不克。这是一个极为复杂的事情,沈哲子以何种面目出现在北地那些坞堡主和旧姓们面前,甚至可以说能够直接决定到北伐的成败
最明显的一个例子,祖逖北伐时名声不彰,未为人知,初期可谓举步维艰,在朝廷得不到资助,在北地同样没有支持,那些坞壁主们甚至屡屡兴兵去攻打祖逖。当时在北地人看来,祖逖与刘琨那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但是随着大了几场硬仗,名声渐渐大了起来,前来拥护投靠他的人越来越多,最终打下一个偌大局面,尽复黄河以南
可是祖逖死了之后,祖约接任,原本其兄北伐的成果一点一点失去,最终随着眼前这一场乱事告终,祖逖北伐之功荡然无存
沈哲子如果要北伐,他必须对自己的形象有一个严格的管理,如果背负一个叛逆人家的名声,怎么能够让人信服?而且说实话,沈家如今即便已经略有势成,也仅仅只是窝里横而已,过了大江,几乎没人知道沈家是哪根葱。
沈哲子需要事功,掩盖掉他家那些不光彩的过去,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深悉谋略、大功于世的人他既需要有高门的风雅,可以在江东立足,又需要有军事强人的悍勇,可以取得北地坞壁主的信任,还需要有简拔良才的贤名,可以让北地那些人才为他所用。
他的北伐,早已经开始
宿卫乱军们这一场罪恶该如何处置,对沈哲子而言简直收复京畿还要棘手得多,诚然这些宿卫乱军不归他统御,他大可以无视,交给旁人去处理。但是他却深知,无论这件事推给谁,最终都会是不了了之,因为干系实在太大
而且最可悲的是,这些宿卫们仅仅只是因为担心来日会被编入军籍屯营,所以犯下如此暴行。可是他在都早已经给这些宿卫们争取到一个豁免此罪的机会,这一场惨事是完全没有必要,完全没有意义的
“你去,将外间那些乱军领兵者统统给我招至县署来。”
坐在席沉吟良久,沈哲子才有些虚弱的指着纪昌说道。既然任何人都处理不好这件事情,而又让他遇见了,那么让他来解决吧。
“驸马打算如何……”
纪昌听到这话后擦干泪眼,瞪大眼望向沈哲子,可是只看到沈哲子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不敢再多问,当即起身领命而去。
过了将近大半个时辰,那些乱军将领们才带着狐疑之色行入了县署。他们确是担心遭受责罚,但不来也没有办法,乱军人数虽然多,但曲阿县治外便陈设着沈哲子所部四千余人,县署外又有两千多装备精良到豪奢的东扬军,即便有担心,他们也是不敢鼓噪兵卒哗变生事的。
不过他们也仅仅只是担心会遭受训斥而已,毕竟纪昌脸那么大个血色印记摆在那里,但若说沈哲子敢于用强杀了他们,这些人是不相信的。
果然众人行入县署之后,发现门庭都是大开,只有一些仆役们在洒扫,并没有什么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这让众人有些忐忑的心情略微安定下来,心里开始盘算着要付出怎样代价才能度过这一关。
行入大堂后,众人看到沈哲子端坐在正席,脸色不甚好看。他们也知今次实在过分,并不奢望能在沈哲子这里得什么好脸色,纷纷垂首入席,而后便发现各自席都摆着笔墨纸砚。
眼看这群人行入进来,沈哲子心怒火又涌出来。宿卫将主多为世家子弟,除了纪昌之外,其也不乏人与沈哲子有些交情。一想到这些人所犯那罪行,沈哲子对他们真有刮目相看之感。
众人纷纷落座,只是不敢开口。半晌之后,沈哲子才在席开口道:“叛事将定,我与诸位侥幸没有没于兵灾,尚有再会之期,思来不免唏嘘。”
话题一打开,众人便活跃起来,纷纷在席开言,有的言道自己在叛部怎样坚持节操不失,有的吹捧沈哲子今次之功有多卓著,一时间气氛很是热烈。
听到这些人谈论不已,沈哲子实在没有心情再听下去,解下腰间佩剑拍在了面前案。众人本心虚,眼见此幕,纷纷住口,有些狐疑的望向门窗。
“纪昌,你起来,告诉诸位台对于宿卫的善后安置政令。”
纪昌听到沈哲子这话,神态更加凄楚,于席徐徐站起来,颤声道:“台已有政令,宿卫从逆者各归乡籍,不入屯所,有功者议功授田。”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愕然。说实话,这些人当自然不乏贪鄙成性,想要趁着最后一点时间搜刮财富者。但也不可否认其确实有一部分如纪昌一样,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希望能给麾下兵众争取一点糊口之资而有意纵容。
毕竟这样大规模的作恶,即便杀的再干净,也是瞒不住的,算明面可以归罪为叛军所为,但时人不是傻子,对这些人的名声前途终究会有伤害。这些世家子们自然没有那些普通士卒的担心,他们参与这些事,大概还如纪昌一般心存崇高的牺牲情怀,牺牲自己的名声给士兵们争取一点资财傍身。又或者干脆只是无力约束部众,反被部众裹挟为祸。
但尤其这样的人,沈哲子才最心恨。假使他们只是为了一己之私,拉出去砍了是。自己蠢,做事也蠢
听完政令的内容后,众人都惊愕在当场,心情一瞬间变得复杂无。纪昌已经再次跪了下来,涩声道:“大错已经铸成,愧对乡人,惟求驸马惩罚”
见纪昌如此,席又有几人大概受不了良心谴责,也都纷纷行出来跪拜请罪。但却还有更多人呆坐在席,惊疑不定。
“滚回去,你这一命,能换几名乡人之命?”
沈哲子坐在席,蓦地抽出剑来,随着那剑光一闪,堂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有人忍不住惊呼道:“驸马、我、我等实在不为己私……”
“住口我不管你们有没有苦衷,人是你们杀的,祸是你们闯的。如果有悔过之心,所犯罪状,写下来”
“这怎么可能”
“驸马恕罪……”
众人听到这话,皆是幡然色变,得知台已经有善政颁布,他们未尝没有悔过之心,但要让他们落笔成写下罪状,那是绝不可能
“纪昌你过来”
沈哲子摆摆手,纪昌连忙又行来。
“把手摆来”
等到纪昌略带疑惑将左手按在沈哲子面前案,沈哲子手剑蓦地一挥,血光骤然一闪,纪昌左手两指便齐根而断
嘶……
众人见状都是倒抽一口凉气,而纪昌已经惨叫着滚落在地,堂后有人飞奔出来,将纪昌按在地为其止血包扎起来。
“墨色不浓,那用血写诸位都是尸山血海里踏出来,应该不惧血气吧?”
沈哲子冷笑一声,继而转头对身后一名吏员说道:“记下来,裨将纪昌战阵勇猛杀敌,斩首七”
眼看着纪昌半身染血,被按在地痛得不断翻起白眼,众人更加凛然。然而席却有一人陡然踢翻案几跃起来,指着沈哲子大吼道:“我等功过如何,自有护军度量,何劳驸马越俎代庖我是不写,你又怎样”
“不写那滚出去”
听到沈哲子这话,当即便又有两人站起来,随着先前那人大步行向堂外。其他人见状,也都有意动之色,可是还未起身,便看到一轮箭雨洒下,那三人登时在廊下被箭矢钉死
“我不是小觑你们,凭你们这群散兵,作乱乡土还要几日光景。可是我东扬军要杀尽外间那几千凶徒,不需要一刻钟”
沈哲子说完后便站起身来,怒吼道:“写不写”
“写……写”
堂众人眼见到这一幕,身躯犯了疟疾一般不断颤抖着,纷纷拿起案的笔,忙不迭写了起来。
“死不了,滚起来给我写”
沈哲子行到堂下,一脚踢在纪昌腰间。纪昌虽然仍是痛楚难忍,但还是颤抖着趴回他的席位,拿起笔快速写起来。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所有人都写完毕,沈哲子却不接,只是在席说道:“彼此换阅,看看有无删隐。”
众人这会儿再不敢违逆沈哲子的意思,闻言后忙不迭将自己写的内容递给别人,自己捧着别人所写罪卷匆匆一览,至于究竟看到了多少内容,那也是各自心知,不会有人傻到再作增补。
当各人传阅一遍后,沈哲子才让人将那些罪证收起来,他却不看,只是让人端来一个火盆,随手将之丢入其。他根本不需要看,知道这些人做了多少恶
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松了一口气,要知道那些内容一旦传扬出去,所害的不只是各自的前途,更会连累到他们各自的家族
“知道自己罪恶深重吗?”
“知道……”
“有罪当不当罚?”
“当罚……”
沈哲子虽然也知道很难将这些人尽数杀光,但若这么轻轻放过,也实在超出了他的底线。他在席沉声道:“豫州作乱,江北几镇几近废弃,南北已无遮拦,来日朝廷要在江北修筑涂塘以防石贼。归都之后你们各率所部请赴江北筑塘屯守,以偿前罪,你们愿不愿意?”
众人听到这话,脸色便有几分难看,稍有几分常识都知,如果寿春不保,建康以北几乎无险可守,羯胡随时都有可能南掠而来。他们去了那里,则要朝夕警惕,乃至于时刻准备死战。可是他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堂这十几人,各自传视罪状,他们眼下虽然头脑混沌还想不明白其深意,但总能感觉到这里面蕴含的威胁。
沉默良久之后,席才有一人说道:“假使我等于江北能创事功,可否论功而赏?”
“你们害了江东乡人,所以要去江北驻守护庇乡人以偿罪过。假使有功,为何不赏?”
纪昌已经翻身跪在地,颤声道:“末将愿往,末将愿老死江北以偿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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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1 争执()
两天后,纪友回到了曲阿,也知道了沈哲子对这些宿卫乱军的处理方式。
“为什么不杀了那些禽兽不如的乱兵?为什么不为那些无辜遭难的曲阿乡人报仇?即便是那些兵众迫不得已,那些领兵的将主也都难辞其咎,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以谢乡人?”
不顾沈哲子亲卫的阻拦,纪友径直行入县署,脸色铁青指着坐在堂内正翻阅的沈哲子顿足喝道。
沈哲子听到这话,放下手的卷宗,示意亲兵退下去,然后笑语道:“学你怎么这么暴躁?莫非去劝降张健未果?我早说过……”
“你不要给我扯开话题我问你,为什么不按律惩处那些残杀乡民的宿卫乱军?”
纪友挥舞着手臂大吼道,神情已是极为激动,且不说他在曲阿为官经年,为保全此乡承担了怎样大的风险和忍耐,单单去劝降张健时见张健宁肯南下赴死都不肯归降再为朝廷所用,便深感世道之败坏。
他本以为凭沈哲子的锐气,应会秉公处理此事,不会放过那群豺狼一般凶恶的乱军。可是当他回到曲阿时,便看到那些乱军完好无损的驻扎在县署门外,心之愤慨可想而知。
沈哲子听到这里,脸的笑容也渐渐敛去,皱眉道:“我为什么要杀那些乱兵?我为什么要给曲阿乡人报仇?人是我杀的?兵是我领的?我是丹阳尹?我是曲阿令?如果没别的事,你先下去休息,我烦得很。”
纪友听到这话后,脸愤怒转为愕然,似乎不相信这话出自沈哲子之口,半晌后才指着沈哲子痛心疾首道:“沈维周,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是假节都督,你是驸马都尉,眼见如此恶事,你居然袖手旁观?这么做,与那些居官无任、夸夸其谈之辈有什么不同?争功当先,治乱怯行,你怎么能变成这样子?你怎么能……”
“我知,那些率众为乱者都是丹阳故旧人家,你要徇私念旧,掩下这一桩罪恶是不是?你担心那些人家事后问责于你,害你清望是不是?我不给你惹麻烦,旁人家我管不到,我知我家数人涉入此事,这些败坏家声、禽兽不如之辈枉生为人我自去杀了他们以谢罪乡人,这是我自己家事,与你沈使君没有一点牵涉”
说着,纪友便拂袖转身,大步向外行去。
“你给我站住”
沈哲子脸色这会儿也变得阴沉下来,他站起来行至堂下来到纪友面前,将手的卷宗摔在了纪友脸:“这是今早送回的曲阿受难情况,掳掠二十三处,亡者不计,伤者两千余,重残数百,老弱孤幼尚余千数。为他们报仇可以,可是报完仇之后呢?我是不是要对他们说,仇已经帮你们报了,你们卧在乡野自生自灭吧”
“这么多……”
纪友捡起那卷宗翻看片刻,倒抽一口凉气,继而脸颊都隐隐抽搐起来:“如此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