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市民们做早饭燃煤炉的烟火气,门口倒炉渣的灰土气,对面工厂食堂里油条和豆浆的香气,混合着早晨特有的寒洌空气……天地间熙熙攘攘,这一切,都让黎天明感觉到了生命气息。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但是这一年冬天过完了,春天却没有来。
几个月过后,县城里开始出现三三两两逃荒的饥民。
没多久,消息就传开了,据说今年春种播下去后,庄稼全都没有芽。又有人说根本就没有播种,农民把种粮都吃了……不管怎么样,本该春意盎然的田野里,什么都没长出来。
连野菜和树皮都被吃光了。
进城逃荒的饥民越来越多,据说有些地方已经饿死了人。
粮油供销社的供应也开始紧张了,货越来越少,粮票油票糖票……即使有票也买不到东西了。
当然,粮油供销社经理还不会饿肚子,还是白白胖胖的,连经理家的“小工”黎天明也沾了光,没怎么饿肚子。
也仅仅是没怎么饿而已,离吃饱还是有很大距离。
这一天黎天明正蹲在供销社里头下象棋——供销社里经常有些闲散社会人在里面无所事事地消磨时间。冬天蹭火炉,春天没什么蹭的了,但还是聚在这里,已经形成习惯。
象棋也是用木头自己刻的,棋盘是在地上划的。
供销社经理对这些老头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不买东西但是也不捣乱,由他们去。
都是些退休工人有些还是老干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不定里面某个人的儿孙里面还有人是自己的上级。
众人正在聚精会神地观察战局,对面一苦瓜脸老头抱着头在苦苦思索,旁边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出谋划策,跳马出车塞炮……
他的对家——一个白老头胜局在握,得意洋洋的举目四顾。
黎天明心中冷笑,一群臭棋篓子。
但是他从来不说话,不参与。倒不是他观棋不语真君子,而是他觉得言多必失,不管如何夹着尾巴做人是没错的。
这时候供销社门口慢慢凑进来一老一幼两个身影。
老者五六十岁,弓腰塌背,背着一条包袱,从外形上道包袱里面空空如也。
幼者是个小女孩,四五岁的年纪,两只大眼睛,扎着朝天辫,也不知道多少日没梳洗了,脸上黑一片灰一块的。
“出去出去出去,这里不许讨饭”,供销社经理像赶鸡一样往外撵这祖孙两。
老者在门口蹒跚着,脸上露出一丝愧色。
黎天明心里想,人真是奇怪,明明都快要饿死了,却还是要顾着脸上那点尊严。
胖经理推着两人往外走,老者无奈的拉起小姑娘的手,正要转身出去,小姑娘一眼销社里摆放的盒盒罐罐,清脆的声音怯怯地说道,“爷爷,我饿!”
爷爷停下脚步,沙哑着嗓子,脸带哀求地理,“求求你,我们好几天没吃饭了,给小姑娘一点吃的吧。”
不知是饿是累,老者说话的时候身子也弯的像一样,整个人半蹲半屈。
如果手里不是有根棍子支撑,说不定就跪下来了,黎天明心想。
“去去去去去,”供销社经理张着双手挡在爷孙两面前,像赶鸡赶鸭一样,“没有吃的没有吃的,都是空盒子!快走快走!”
老者两眼无助的扫视众人,有些人回头,然后默默的又转回了头。
有些人根本就没抬头br/>;
这年头,谁也顾不上谁了。
黎天明面带哀伤地祖孙二人,这祖孙二人的不幸他想到自身的遭遇。
老者似乎从黎天明哀怜的眼睛里丝希望,蹒跚着靠近过来,伸出黑乎乎的手道:“求求你,求求你……”
黎天明不说话,眼睛被老者手上带着的一个扳指吸引。
老者黎天明的目光,似乎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决绝地一只手去拔扳指。
这只扳指不知道戴了多少年了,像是长在手上了,不过那只手指已经瘦的骨节嶙峋,终于还是撸下来了。
“这个,这个,给你,给我们换点吃的。”老者的语气似乎有些激动,那个小姑娘一只手牵着爷爷的衣襟,一只手指放在嘴里吸吮着,两只大眼睛盯着黎天明br/>;
供销社经理天明冷笑,“这种破东西能值几个钱?”
老者嗫嚅着争辩道,“这,这是祖上留下来的传家宝,很值钱的,传了好多代了,本来打算传给我儿子的,可是他已经……”
黎天明犹豫了,他知道这个扳指值多少钱,如果放在半年前的话,别说换点吃的了,换这个供销社都没问题。
供销社经理冷笑不语。
黎天明从老者手里接过扳指,低着头轻轻地对经理道:“把我把我那半斤糖票换给他吧。”
前段时间供销社进了一批进口白砂糖,因为黎天明长期以来的优秀表现,经理特地“奖励”了他半斤糖票。
“你确定?半斤糖票就换这个破戒指?”经理显然认为自己一番好心当了驴肝肺,你知道搞半斤糖票有多么难吗?你知道半斤糖票能换多少东西吗?白瞎我一片好心了。
黎天明点了点头,不敢抬头的眼光。
经理冷笑着收起糖票去称白糖。嘴里大声地自言自语,“天下挨饿的人多了,你能救几个?这年头能自己活着就不错了,还有心思管别人……”
黎天明不说话,紧紧地捏着兜里的几斤粮票。
半斤糖票确实不顶什么用,自己兜里这几斤粮票说不定能救爷孙两条命,但是那又怎样?这些吃完了呢?自己救得了一时,救得了一世吗?
胖经理把纸袋包好的白糖放在秤上称了又称,确认不差一丝一毫之后,交给了爷孙两。
爷爷紧紧地把那包白糖捧在胸前,像是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小姑娘牵着爷爷的衣襟,两人走出大门,门口传来她清脆的声音:
“爷爷,我要吃糖。”
“慢点,慢点,别弄撒了,先用手指头蘸一下尝尝。”
“怎么样,甜吗?”
“甜!爷爷,你也吃。”
“你吃,你吃,爷爷不饿,爷爷不喜欢吃糖。”
听着爷孙两幸福的声音,黎天明紧紧握着手里的扳指,抓的那么用力,感觉扳指就要嵌到自己的手心里了。
祖孙两走远之后,他突然站起身,向爷孙两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经理在背后冷笑:“怎么样?后悔了?晚喽,早就被吃光喽!”
黎天明远远地跟在爷孙背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们一直走到城郊的一座破房子里。
……
当天晚上,黎天明很晚才回来,胖经理已经吃完晚饭了,而且也根本没等他的意思。
黎天明脸色一直很难经理不住的冷嘲热讽,“怎样?没追上把?”
“怎么样,吃光了吧?”
“怎么样,亏了吧?”
“啧啧,半斤粮票换了一个破戒指,你脑袋被驴踢了吧?”
“我不缺口粮,以后每个月减一点吧,多了也浪费。店里现在活儿也不多了,其实我留你在这已经是非常慈悲了,你不知道养你这么个人每个月要多费我多少粮食,唉,我这个人就是心软……”
那晚,黎天明躺在木板上,一整夜没睡,脑海里一直浮现着一副画面。
……
他一直跟着爷孙两到了城郊的一个破房子里,那所房子门窗已经被人拆了,只剩下半截露着墙皮的屋子。
屋子主人大概出去逃荒了,这个破房子也成了路过流浪者的暂居之地。
黎天明默默地坐在墙根,听着里面爷孙两的对话。
爷爷问:“好吃吗?”
孙女:“好吃,好吃。”
爷爷问:“吃饱了吗?”
孙女:“吃饱了,爷爷,这还有剩下的,我吃不了,你吃,你吃。”
爷爷:“你吃完吧,我不吃,我不饿。”
孙女:“爷爷骗我,你吃,你吃!”
“好,我吃,我吃,妞妞吃饱了睡觉好不好。”
“嗯。”
过了一会儿,屋里突然响起悲恸的哭声,像一只受伤的野狼一般凄厉。
那个苍老悲怆的哭声一直突破天际,在夜空中飘荡。
等屋子里的声音停息之后,黎天明慢慢地走进破屋。
惨白清冷的月光下,老者瘦弱的身子挂在房梁上,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小姑娘躺在地上,身子僵硬,双目圆睁,脖子上有道青色的淤痕。
旁边的地上,还放着一小包白糖,在月光下闪着白色的荧光。
黎天明站在那里默然无语。这老者不忍再女在饥饿中,等她最后一次吃饱熟睡之后,将她掐死了。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自己也在木梁上结束了痛苦的人生。
这是何等的绝望啊!
黎天明将老者身体从房梁上放下来,老者瘦的只剩一把骨头,轻若无物一般。
黎天明在他全身上下仔细了一番,连衣缝都捏了一遍。又在小女孩身上仔细搜了一遍,除了那点破衣烂衫之外,两个人身上再无他物。
黎天明默默地把两具尸体摆放在一起,将小女孩圆睁的双眼阖上。低着头想了想,转身走了。
那剩下的一小包白糖就放在那里,却动也不动。
黎天明从小就对糖果过敏,不能吃白糖。的!
第一三五章:天诛地灭()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M
“黎叔,都准备好了!”
一声沙哑的声音将黎叔从回忆中拉回现实,黎天明慢慢睁开眼睛。
“黎叔,都准备好了!”似乎是担心黎叔没听见,刀疤金又提高语气重复了一遍。
刀疤金的声音非常有特色,像是金属摩擦一般人听了很不舒服。
黎天明带着愠怒地眼神斜睨着凑在耳边的刀疤金。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什么时候动手?”刀疤金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又追问道。
“先候着,色。”
黎叔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后悔没有把银子带在身边,刀疤金的悟性总是不够,跟他弟弟银子比起来实在是差远了。
本来他是想把银子带在身边的,跟他哥哥金子不同,银子做事缜密,胆大心细。关键是,有灵性!自己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银子就能会意。
但是这一趟,银子有更的事情要去做。
黎叔仰头漆黑的夜空,白色的雪花缓缓地在飘落,不知道银子他们进行的怎样了。
眼神投向远处火堆旁,遇到跟工作人员商量事情的靳国强的目光,靳国强点头微笑示意了一下。黎天明回了一个疲惫的笑容,吸了口氧气。
眼珠一转,疤金凶狠的目光,正盯着靳国强的背影。
黎叔皱了皱眉头。
这个刀疤金,做事太没耐性了。
他一定以为自己在犹豫不决。
黎叔在一个最佳的时机,他心里知道,一旦出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筹划了那么多年,不能因为一时沉不住气而功亏一篑。几十年都等得了,再等一会儿又如何。
其实,黎叔从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要想摆脱一直在暗处控制自己的那只无形的黑手,这是最好的一次机会了。
或许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经过陕北野王墓那次“意外”之后,自己在龙头心中已经逐渐失去了信任,他们之间本来就脆弱的合作关系正在分崩离析。
不是合作关系,是主仆关系,想到笼罩在心头的那个阴影,黎叔感觉到阵阵寒意。
没有多少时间了,是时候跟龙头做一次了断了。
虽然在手下面前威风八面,但是他们不知道,自己其实只是别人手里的一只牵线木偶,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那个人俯听命。活得像一条狗一样。
是时候摆脱他了。
成王败寇,这一次,他压上了全部身家。
这个计划,黎天明即使放弃经营多年的生意和牺牲手下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什么仁义道德,什么手足之情,都是假的!
活下去,我愿意付出一切!!
……
在县城郊外那个破落的土房中,黎天明目睹了爷孙两的惨死。
自从那个绝望的夜晚之后,黎天明心中那个模糊的概念变得清晰明确起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灭我我灭天。
父亲一生做事小心谨慎,散尽家财只求不招人嫉,扶危济困只求积德裕后,跟世人讲什么仁义礼智信,结果怎么样?
那些平时接受黎家恩惠的人,人前对你恭敬客气,一转身就背后插刀,落井下石。
那次运动,被打上盗墓罪名的,最后只有黎家四人被处决了,平日嚣张跋扈横行霸道的同行,反而没有事儿。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的锅都堆在了黎家头上。
在官方的记录里,邙山的墓都是黎家盗的,邙山的盗墓人,都声称是黎家的手下。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声名远扬的黎家一下子闹了个众叛亲离,差点落个满门抄斩。
对于父兄的惨死,黎天明并不觉得有什么冤屈。对于那些同行的苟活,他也没觉得不妥。
天理循环本来就该如此,父亲是死在他自己手上,跟鬼神讲道德,跟人类讲仁义,凡事都要留一线……他只活在自己的规则里,所以下场才会这么惨。
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凡事必须要做绝,绝对不能留后路。给别人生路,就是给自己死路。
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要么你死,要么我活!
这么多年来,黎天明秉承这条信念,在人世间反而活得游刃有余。
经过了多少风浪,见过了几许沉浮,如今他是雄霸一方的黎叔。虽然不能名满天下,但却尽享富贵荣华。
但是他心中仍有缺憾,而且随着岁月的增长,这份缺憾越来越强烈。
自己已经6o多了,明显感到神衰气竭了,人都说五十知天命,但是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活够。
我还想活,活下去,再活5oo年!
想到这里胸中一阵气血翻涌。
多少年来,没有人知道自己经营这份“事业”有多么不容易。从无到有,白手起家,从小小的邙山展到现在势力横跨晋豫鲁陕四省,手下精英五六十人,还有数百人间接给他打工。
如果把每年经过他手的文物统计出一个数字的话,那足足顶上非洲一个小国的gdp。
他,黎天明,从当年一个漏网之鱼,成为今天的一方枭雄!
自己生命中最的一次转折,开始于当年县城郊外的那座破房子。
孙两人的惨死之后,黎天明就决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来——不能像个凡人一样,蝼蚁人生。
祖孙两无意中也给了他一个启示——这年头盗墓随时都会掉脑袋,但是换种方式,不仅没有风险还可一本万利。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饥荒年代,的文物跟粮食一比都不值一钱,半斤白糖就能换到一枚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扳指,那么一斤粮食呢?一百斤粮食呢?一千斤粮食呢?
民间多古董,只要有足够的粮食,不愁换不到更多的宝贝。
黎天明敏感的直觉告诉自己,饥荒不会持续太久,只要饥荒一过,那积存的古董将会千倍万倍的价格倒手,未来自己就富可敌国。
而且跟盗墓相比,捣腾粮食这点风险简直像不存在一样。
至于换粮救人命这事儿,黎天明可是一点没考虑过,反正粮食就那么些,有人吃就会有人饿。有人生就会有人死。
躺在供销社冰凉的木板上,一个“伟大”的想法在黎天明心中逐渐明晰起来。
但是靠他黎天明自己是无法完成这个事业的,粮食换古董,要走街串巷,要捣腾粮票……这是一项水中淘金的大活儿。必须有帮手——有可靠的帮手。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要想成大事,就要动群众的力量。
……
黎叔躺在那里脑海翻腾的时候,不远处也有一双阴鸷的目光在盯着他。
老头子越来越不行了,虽然六十岁了,但是身体跟七老八十一样羸弱不堪。
上次陕北盗墓对他是一次沉重的打击,见过大风大浪的老头子在阴沟里翻了船,还被人啄瞎了一只眼。
那次失手,损失了整整一队精兵强将,就剩他们两个人逃了出来,这是天意,刀疤金心里想。
对于黎叔,刀疤金是越来越不满了。
自己跟他已经几十年了,从十几岁的小伙子,到现在五十几岁的老汉,自己半辈子都是在给老头子做牛做马,但是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
老头子不仅抠门,而且处处管着自己,稍有不如意就是一顿臭骂。经常当着那么多手下的面让自己难堪。
这低声下气给人当狗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叔躺在那里吸着氧气瓶,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刀疤金竟然有种幸灾乐祸的心情。
“要是老头子撑不住,两腿一伸,这份偌大的基业就是我的了!”
刀疤金也被自己心头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的!
第一三六章:金银兄弟()
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金子仍旧魁梧粗壮,只有四十出头的样子。.M
在黎叔的众多手下里面,论掰手腕比力气,自己当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要说打架的话,那帮小子三五个一起上都不是对手。
在这些人里面,除了黎叔,自己应该是最**的了,只要眼一横,谁都要打个哆嗦。
之所以有这样的实力,一方面是因为自己习武不辍,从来没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另一方面也是天赋异禀,这一点连黎叔都得佩服。他从老头子的眼神里能来。
但是他心里知道,自己确实老了,明显感觉床上那事儿已经力不从心了。
每次逛窑子都得白花钱,想想就有些不甘,尤其是自己手头并不富裕。
按理说,以刀疤金的身份和资历,混到现在当二当家绝对是够格了,但是老头子还是坚持让他跟那些二十出头的后生以同辈相称。
大师兄……想想老头子给自己定的这个辈分他就不爽。
你就比老子大几岁而已,还要老子天天称你叔……黎叔黎叔,叔你妈个头!
金子跟银子兄弟两是黎叔收的第一批手下,如果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