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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心理不健康，我怎么觉得他才是心理有问题啊！”
“嗯。”红袖认真点头看着张道陵。
容景琰也是眉头紧皱，朝张道陵低声开口：“你现在发什么疯？”
他和唐落羽一起来，难道不应该是同伴么，现在在这里忽然发什么疯！
张道陵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他们的话，只是眼睛死死看着唐落羽，眼前忽然出现那一幕幕被他强压着不去想的画面……
156 见了女儿，忘了媳妇儿（）
张道陵黑兰双瞳中闪过妖异冷色，千年前那些被他强行压着不愿意去回想的画面，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山风猎猎，广场上面一片诡异的安静，雷劫后，被斩了执念的张道陵执刀冷冷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被粗壮的锁链锁住的红衣少女。
唐小棠看着张道陵眼中瞬间变成一片冷漠，面上一片痛苦，接着便是缓缓扭头看向周围那些老道士。
“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老道，你们以为在帮他么……你们毁了他以后所有的机会……”
可是这边，张道陵却是缓缓朝唐小棠举起手中的长剑。
“准备好赴死了么？”张道陵缓缓开口：“你我相识一场，可终归人鬼殊途，我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在唐小棠骤然变大的瞳孔中，张道陵的剑直直劈了下来。
唐小棠眼中浮出苦笑和黯淡，没有躲避。
死或者生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多大区别，她只是遗憾，张道陵被这些自以为是的老道毁了根基……看到那长剑朝她劈下来，唐小棠噙着解脱的笑意闭眼。
她赎罪……
就在这时，眼前一道银光闪过，唐小棠蓦然睁眼，下一瞬便是面色大变声嘶力竭朝张道陵喊出：“不要……”
张道陵的长剑直直劈下来，却没有劈到唐小棠，唐小棠身前，一道银白的影子缓缓凝聚。
桃花眼邪魅的男人面色鬼一般惨白，身上血迹斑斑，明显是带着伤来的。
唐小棠知道，妖族正在被驱逐，他一定生死中走了好几个来回了，可是……他现在，却出现在她面前，替她挡了这一刀。
“殷漓……”
唐小棠声音颤抖。
他面前，殷漓身上银光大作，背后，是被银光隔绝着不住颤抖的长剑。
殷漓也在颤抖，可是，他没有理会背后的剑，朝唐小棠眨眨眼，接着便是双手飞速飞舞，带着妖里去解她身上的降妖锁。
“大胆妖族……自寻死路！”
顿时，那些老道怒不可遏，竟是齐齐朝这边攻了过来。
“狐狸……你走，快走啊……求你……快走……”唐小棠声音颤抖着。
下一瞬，就是数道道气击在殷漓背后的银光上面，殷漓全身一抖，却是没有停顿，手下依旧飞快动着。
张道陵站在那里眉头紧皱着，他认得这个妖，他是唐小棠的朋友，以前还偶尔见过，只知道，这只妖，修的是佛法，从不害人！
可是……不害人，也是妖！
张道陵再次举起剑，下一瞬就看到，唐小棠刷的抬头看着他冷冷咬牙：“放他走！”
张道陵微怔，就在这时，那些道士的攻势又一次到了。
殷漓蓦然吐出一口鲜血，唐小棠身上被禁锢的力量也被他解开大半。
知道狐狸不会就这么走了，唐小棠咬牙自己开始挣脱……她死不要紧，可是不能再害了狐狸。
可就在这时，她看到，那几个老道已经直接离开坐席，朝台上扑过来。
他们不顾自己以多欺少，也要把妖王震杀！
“你们敢……”唐小棠身上的气息骤然便得一片狠戾！
就在这时，轰然一声响，那些老道的攻势又到了，殷漓浑身一震，用尽最后一份力量，将自己身上的力量打到降妖锁上，降妖锁轰然断裂的一瞬，殷漓身上银光轰然消散。
他缓缓朝下倒去，唐小棠一把扑出去接住他，跪在地上将他放在自己怀里。
殷漓躺在她腿上看着她，面色纸一般惨白，却依旧带着狡黠的笑看着唐小棠。
“糖糖……你的命，是用我的换的，所以……你不准死……”殷漓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弱，唐小棠这才发现，他原本就已经是重伤，却拖着重伤的身体来救她，救一个懦弱到只一心求死的人。
唐小棠嘴唇颤抖着握住殷漓的手：“狐狸，我答应你，我好好活着，你也不要有事，好不好……敖玥没有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要都离开我……狐狸……”
殷漓身上又是银光忽起，唐小棠眼睛一亮，下一瞬，却是惊住。
她看到，怀里殷漓的身体在慢慢变得虚幻……他以往总是轻佻的桃花眼认真看着她，温柔对她说道：“糖糖……好好活着，就当是为了我……乖……”
下一瞬，殷漓的身形消失……唐落羽怀里，只剩下一只银色的狐狸。
它的皮毛依旧和往日一般光滑柔亮泛着淡淡的银光，可是，身上却已经没有了往日那股气息，那冷眼轻佻笑对一切的狐狸……没了……
唐小棠呆呆跌坐在地上半晌……直到道门那些人满眼警惕将她团团围住，才缓缓动了。
她抱着狐狸慢慢抬起头，对面，是眉头紧蹙的张道陵，周围，是一脸警惕看着她的道门中人，她的瞳孔，倏地变得一片暗红。
张道陵知道不对了，他想去阻止，可是……却已经不是唐小棠的对手，她就像发了疯，却疯的异常冷静……而且阴狠决绝！
他被她一掌拍的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眼睁睁看着她化作一道暗红的残影，就像是地狱里走出的勾魂使，在场中道门众人间穿梭，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生命。
“唐小棠……”张道陵艰难开口，却根本没办法阻止，他看到，那几个长老，被唐小棠直接拧断了脖子，然后像是踩死狗一样踩过他们的尸体，紧接着，那些长老们的尸体就像是遇到了火山熔岩，轰然间从里面燃烧起来，瞬间烧的只剩下一堆骨灰……唐小棠猛然扬手，那些骨灰随风而散。
张道陵额头的青筋蹦起来……场中，除了他以外，再没有一个活人！广场上，尸山血海，断臂残肢间，那个一袭红衣的女人，身上却没有沾到半分血迹，她静静站在那里，怀里抱着一只软软的，没有了气息的狐狸。
他看到唐小棠缓缓迈步要离开……拼命支撑坐起来，张道陵朝唐小棠的背影咬牙：“唐小棠……”
唐小棠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唐小棠……你又杀了这么多人！”
唐小棠回头，面上满满都是冷笑。
“他们害死了狐狸……该死！”
张道陵冷笑起来，越笑越大，最后竟是变成哈哈大笑。
“你杀了我所有同门……我会找你报仇的！”
唐小棠像是没有听到他言语中的冷意，淡淡开口：“好……我等你……”
张道陵猛然闭眼拉回思绪……
那时候，她的背影，就像现在一样，毫不犹豫……好像他根本不是她的任何人！
张道陵还记着自己后来是怎么活着的。
日复一日的练功，开山立派，没人知道究竟是什么意念在支撑着他像是苦行僧一般对自己，所有人都认为，张天师一心除魔卫道，不食人间烟火。
终于，他的境界到了可以羽化登仙的境地……历劫飞升前，他决定去幽冥走一遭。
他告诉自己，这是了自己一桩心事，前辈同门的仇怨，虽已过甲子，但，总是要有个说法的。
于是他到了幽冥地府……对于已经近乎成圣的他，幽冥地府很是客气，可是，他没有见到她，也没有见到那个她口中一直挂在嘴边，幽冥地府能只手遮天的冥王。
他问阴差，阴差却是一脸茫然：“唐小棠？不认识啊……”
张道陵心里忽然就沉了下去。
在他的再三提示下，那名阴差才是反应上来：“哦，你说的那个女孩子，我听说过……殿下养大的，原来一直生活在幽冥宫，可是现在已经没了？”
“没了？”张道陵蹙眉，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有什么感觉……可是，确无端端觉得心里某处似乎空空的震了一下。
就像是原本就已经空了的地方，忽然间还被什么撞击了一下。
“什么叫没了？”他还记着，自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嗓子干哑得咯咯作响。
“据说是个花灵，听说长得还很好看，真是可惜了……说是没了本体，然后不知怎么就死了，你知道，没了本体，死了……那就魂飞魄散了……这不可就是没了，灰飞烟灭啊，什么都没了……”
张道陵记着自己当初听到这句话时候的感觉。
就像是有人忽然掀开了他的天灵盖，然后当头一瓢滚烫的开水浇下来。
他怔怔开口：“冥王呢？”
他那么宝贝她，怎么会……就让她这么没了呢？
那名阴差有些唏嘘的看着他：“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咱们殿下触犯了阴司刑法，被阎罗大帝监禁了……啧啧，听说是生生封在棺材里埋着的，也不知道要埋多久呢……”
张道陵能清清楚楚的记着那名阴差说的每一句话，可是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了幽冥地府，回到龙虎山的，那一段的记忆就像是云一样，飘飘忽忽。
雷劫到来的时候，他迎着雷劫……却没有羽化成圣。
即便是执念被斩，有些东西没了，可是，那一处的位置还在……他是不完整的灵魂，心里空的那一处，适宜任何东西滋生……那些东西，足够让他陷入永生永世，再没办法摆脱的黑暗……
从遇到她的那一瞬，就已经决定了他的结局！
张道陵眼中妖光乱窜，他看着唐落羽，视线扫过她和敖玥紧紧握着的手，抿唇，缓缓开口。
“前几天不是相处的很好么……为什么要走？”
唐落羽看着张道陵的神情，心里浮出不好的感觉，她看到，张道陵眼中，蓝光越来越盛。
“你已经离弃过我一次，你还杀光了我的同门……我知道这些你现在都不记得，我不找你报仇了……”张道陵眼睛死死看着唐落羽：“你不要和他走，不行么？”
南客朝身边的红袖低声开口：“我怀疑他心理扭曲了！”
因为他忽然想到，当初在血衣门祭地里，他站的离唐落羽近了，就被张道陵一脚揣进水里。
原来，有人比他病的重。
看到张道陵眼中的蓝光越来越盛，唐落羽瞳孔皱缩，缓缓开口：“你不是张道陵……你只是执念！”
“我本来可以是张道陵的！”张道陵一声低吼，眼睛死死看着唐落羽：“是你非要逼我成为执念！”
唐落羽摇头叹息：“没人逼你，一直以来，逼你的都是你自己。”
张道陵明显已经听不进去她的话了，唇边带着嘲讽的笑意。
“你要是还是选择离开我，我保证……我会把你所有在意的，所有可以倚靠的东西，全部毁去……我要让你也尝尝那种，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痛入骨髓的滋味……”
“你现在就可以试试看！”敖玥冷冷出声，将唐落羽推到自己身后，视线看着张道陵，不，应该是执念！
执念忽然笑了，看着敖玥的面孔，倏然间，黑兰双瞳里面光华大盛，下一瞬，那双眼便是变成一双蓝色带着森然寒光的眸子。
奉天阁山顶上空，浓云忽然开始翻腾……浓云深处隐隐的，还夹杂着电闪雷鸣，所有人都是不敢直线看向执念……直到这时，那些人心里才是终于信服。
他果然是张道陵，若非已经近乎羽化的亚圣……什么人，能有如此覆雨翻云的本领。
执念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盛，唐落羽手中握紧了灭日弓，虽然因为刚刚和金佛的对峙，手臂还在隐隐颤抖，可是，她依旧紧紧握住。
骤然间，张道陵身上气息在一瞬间尽数收敛……浓云骤然消散，天空在瞬间放晴。
所有人都是呆住了……
唐落羽知道，执念已经有了张道陵全盛时期的境界，全盛时期的张道陵，比起敖玥……绝对不遑多让！
她握紧灭日弓，抿唇咬牙……
要不要……要不要动手！
“我不会再给你先走的机会……”执念缓缓飞起至半空，完全无视地球引力，他一双蓝眸看着唐落羽，邪邪勾起唇角：“这一次，我先走……”
紧接着，他便是笑开来：“准备好，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下一瞬，张道陵身形骤然朝远处飞掠而去，唐落羽握住灭日弓的手骤然松了。
她说不清楚，松手的一瞬，究竟是失望，还是有些许的轻松……
奉天阁一众人聚集在对面，视线锁定唐落羽，却没有办法再开口，或者动手！
他们现在一点准备都没有，贸然对上龙族……根本讨不了好处。
容景琰冷冷从张道陵的背影收回视线，看向唐落羽，眼神柔和起来：“你跟他走吧，阴罗门那边，我回去，你不用担心。”
如今，可能只有敖玥和龙族能给她最大的保护。
唐落羽缓缓走上前，看着容景琰：“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活着！”
容景琰淡笑看着她：“不来个死而复生久别重逢的拥抱么？”
唐落羽微怔，接着便是笑着张开双臂，容景琰眼神柔和，上前……虚虚抱了抱她，靠近，又有距离。
那边，初初抿唇咬牙，眼圈骤然一红，看着唐落羽低低咬牙：“水性杨花的女人！”
即便是她看得出来，这一个拥抱，有的真的只是单纯的温暖。
“一定要好好活着，知不知道！”唐落羽认真开口。
容景琰身形微僵，下一瞬，却又是蓦然柔软，带着柔和的笑意看着她：“好……”
死了一次，才知道活着有多好……强大的活着！
想到喉间鲜血的腥甜，容景琰眼中暗色一闪而过，接着又是恢复如初朝唐落羽挥手：“没事，你走吧！”
唐落羽点头，敖玥面色有些发黑，却没有别的举动。
“我们还没去过龙谷，上次大门口晃了一圈，想去看看……不知道欢不欢迎？”南客淡笑着开口，旁边，红袖只知道愣愣点头。
唐落羽微怔，看着眼前两个少年，心里蓦然一暖。
如今她是整个道门的眼中钉，他们两人，却是毫不避讳的在奉天阁人面前表明了立场。
“下次……”唐落羽不想把他们两人卷进来，可是话没说完，便被红袖生硬打断。
“下次没空，就这次！”
南客也是淡笑看着她，眼中意味分明。
他们根本不在乎表明立场。
唐落羽心里满满都是暖意。
她说了做朋友，他们便当她是生死之交！
她看向敖玥，敖玥淡淡点头：“你的朋友就是龙谷的客人。”
他看得出来，这两个少年真的只是单纯当唐落羽是朋友那种，不像那些……想到刚刚唐落羽轻轻虚抱容景琰的样子，敖玥便是面色有些发黑。
即便知道那个拥抱对那两人来说，真的没有任何别的意味，可是他……揽着唐落羽转身就看到玄风有些心虚看着他的眼神，似乎在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敖玥便是低声咬牙：“看什么看，还不走！”
玄风便是一哆嗦，满脸愁苦。
敖玥直接一声龙吟冲上半空……唐落羽骑在他脖子上附身握着他头上的犄角，身后，南客和红袖各自趴在一条龙的背部……当然不敢像唐落羽一样骑在脖子上……瞬息间，一行人便没了影。
奉天阁，只剩下一众道门中人，看着奉天阁广场一地狼藉，尤其是那金佛坍塌的身体，所有人眼中都是一片凝重。
守护天机图的四人沉默不语将裂成几块的天机图捡起来，一块块拼凑起来……却没办法再还原天机图原本的样子，更不要说它预测天机的能力。
有人在低声说道：“这么大动静，阁主老人家为什么不出面呢？”
“是啊……那些人太狂妄了，佛祖显圣的金身都敢毁，这是连佛祖都不放在眼里了么！”
酒剑仙低声喝斥：“都在那里乱说什么，有这个闲心好不好好去练功，以后被人打到家门口还得缩着尾巴当孙子！”
说罢，便是转身朝后边走去。
走到自己女儿身边，叹息一声拍了拍初初的肩膀。
初初咬唇：“我喜欢他……”
酒剑仙内心深深叹息一声。
对于自己的女儿，他是知道的。看起来娇蛮无礼，任性妄为，其实心思单纯，还很有主意的，以前……他从未听过她说喜欢！
她说了喜欢……那就是真的喜欢了！
酒剑仙缓缓叹息，沉沉出声：“那就劝劝自己！”
下一瞬，就见初初蓦然抬头，咬唇，眼中满是坚定。
“不，我为什么要放弃……他有心上人，可是又没有在一起，我为什么不可以争取！”
遇到喜欢的人不容易，更何况……她看得出来，容景琰不是一般男人，这样的男人，遇到了，一定要拼尽全力去争取，错过了，后悔也来不及！
酒剑仙来不及阻止，就看到初初忽然扭头，竟是直直朝容景琰离开的方向追去！
“初儿……”酒剑仙的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接着就是叹息着缓缓缩回来。
他的女儿，和他当年……一模一样啊！
认准了一个方向就是死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是……他几乎能预见，她这一路，会有多费力！
奉天阁广场上的人缓缓散去，只剩下一些留下来清理废墟的低级弟子……没人看到，金佛倒塌的底下，一道黑影忽然窜起直冲天际，几乎是一眨眼就消失在高空。
那速度，即便有人看到，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
黑影消失……一个笼罩在长袍离连头都包住的人，缓缓站在暗处看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半晌，转身消失在原地……
再次回到龙族，唐落羽俯视着下方那已经透着勃勃生机和一片欣欣向荣祥和气息的龙谷，心里不由得替敖玥感觉到欣慰。
她轻抚着身下敖玥巨大的脑袋，手掌从他略显粗糙的龙鳞上滑过，俯身轻轻在敖玥头顶啄了一下。
小家伙的声音忽然响起：“妈咪、妈咪……宝宝喜欢这里，宝宝喜欢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