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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九阶圣莲传承的心法里也没要求无悲无喜，练就一张扑克脸吧。
方虞慢慢地思考着，不知不觉间竟也感悟到了心法在说些什么。
——如若把天地比做大熔炉，自然界的创造演化就像是炉匠，他用阴阳二气生起炭火，万物都在里头熔炼。就像翻腾的铜水无法控制那样，所有的一切或聚首、或离散、或消亡、或休息，哪里有一定的规则呢
千变万化，没有终结。有一天生而为人，其实没什么可得意的。而变成其它的东西，也没什么好哀叹的。
是的，方虞就这么样，从道法中得到启发，了悟了九阶圣莲的心法要义。第一次，他对自己变成了白莲花精这事儿，感到了一阵释然。也对大道无差别的残忍与慈悲，有了新的认识。
不管你是什么，你只要知道你想要什么就可以了。
自古英雄，不问出处。
也许你会用柔弱的白莲花外在来伪装自己，但伪装的目的不是装怂恶心别人，成长到了某种程度，偶尔也要自己露出锋芒，去面对天地熔炉，承担历练。就像是卢氏的眼泪帮助自己提高修炼值一样，难道自己受了卢氏的恩惠，心里就没有感激吗？都是要还回去的，修炼是要讲究因果的，因果善了，阴阳调和……所以，哪怕是白莲花，是要恶意地要利用别人来保护自己，但到了某一个阶段，也应顺应天道，将欠下的还回去。
而想要还回那些恩情，也必然要先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才能谈及保护别人吧。
方虞朦朦胧胧地想到，是不是只要保护得了自己想保护的人，就是英雄了？
第三十八章（）
触摸到了修道的门槛，方虞忍不住觉得自己找到了真正想要做的事。
那种感觉就如同孩提时代，当父亲将第一本书递到方虞手中时，方虞由心底踊跃出的不可抑止的幸福感。
时隔那么多年，他又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强烈的情感。
他知道，自己渴望窥看到天道的奥秘。
人应该为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努力。作为婴儿，方虞要做的事情非常少，每天听薛大夫念《道德经》算是一件，每天自己按照传承里所教的那样吸取阳光，在体内运转几个周天，然后将其化为真气供自己使用又是一件。
日子悠闲地过去，方虞倒也不急于赶快回到平行世界里去。偶尔他会想起乔征，想起大雄，想起叔叔婶婶，知道不管自己什么时候回过头，他们都还会在原地等着，便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很圆满。
所以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时候，赶快修炼，提升自己的实力，让自己拥有保护他人的能力呢？1385告诉方虞，只要他能够做到让庭内的花骨朵在一眨眼间盛开，他就有了实打实的练气一层的修为。
而现在，方虞的修炼值已经到了练气一层的水准，只要在实践上他学会了运用自己体内的能力，他便真正地踏上了仙途。
最近一段日子来，他都在做这种事情。
时光慢慢地流逝着，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方家小公子抓周的日子。
其实方虞现在的这个身体还真的不像是个一岁的样子，但是正牌方公子确实是一年前的这个日子生下来的，卢氏记得清楚，便要好好地给儿子庆生，大家也少不得顺着她的意思来操办。
方虞一大早便被折腾醒，然后洗脸擦粉，在眉心点朱砂，闹成了一副小女孩打扮。从镜子不小心看到了自己的尊荣后，方虞简直郁闷地想抓狂，恨不得自插双目。因此一向平和的他今日特别不配合丫鬟们的工作，表现出了各种挣扎。但最后，反抗了半天的方虞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被迫顶着人妖打扮出去见远道而来的贵客们了。
对此，方虞恨不得捂脸，钻到地下面去……
#拿什么拯救你，我光辉灿烂的形象！#
可惜，没人能理解方虞心中的悲伤，而方虞只得独自坚持内心单薄的信仰。为了男子汉的尊严，他在众人面前不苟言笑，一脸严肃，成功塑造了高贵冷艳的形象。殊不知今日来给他庆祝的长辈中，有特别喜欢看相的，暗地里还忍不住夸赞方虞道：
此女年纪小小，便有母仪天下的风范！着实不简单！！！
——这也是个方家外八路的亲戚，他根本忘记一年前方家得了的是男孩子，而不是女娃娃。
而对于众人的误解，卢氏并没有澄清的打算，因为她就指望着大家都被骗过去，这样才能瞒住老天爷，不要把自己的儿子给收走。
事实上，老天爷才不爱管这种事情，卢氏根本就是多虑了。但阴差阳错的，她倒是瞒住了崔城——是的，崔城还没有放弃他的小师弟，如今他抓住了几个逸风城的纨绔，要求他们留意逸风城内所有男婴，谁家有男娃娃，都要被记录下来。而崔城每天都奔波在相男婴、判断是不是自家师弟的路上。如今，方家将方虞的性别生生改变成了女，在不知不觉中，竟是躲过了崔城的寻找。
在抓阄的时候，方虞被放到了巨大的八仙桌上。桌子上各种各样的东西摆着，而方虞为了表达他的抗议，居然从桌头爬到桌尾，什么也没碰，简直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僵尸男方子健看到这一幕，不禁愁得皱起了眉头，而方虞抬起了脸，正巧与干爹打了个照面。他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表示自己绝不向恶势力低头，坚决捍卫自己男性的自尊！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笑容落在别人眼里却成了“父慈女孝”的代名词。
最后方老太太一锤定音——方虞以后是个能历经大事、不为外物所动的性格！
一时间宾主尽欢，所有人都在庆祝方家得了个能光耀门楣的后代，根本没人理会方虞心中的小别扭，小忧伤。大家正谈笑间，方老太太身边做事的大丫鬟突然满脸笑意地跑进了大厅。按说这是不合规矩的，但如果她是在报喜讯也就没人责怪她了：
“老太太，老爷，夫人！咱们河塘里的莲花都开了！都开了！！！”
彼时不过是五月初的时节，莲花大多是含苞待放，或者是连花骨朵都尚未结出。如今突然满塘的莲花都盛开了，没有早一天也没有晚一天，正在方虞的庆生日！
老太太一时间兴奋地连话都说不出，忙拄着拐杖在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朝河塘赶去。
连方虞也被奶娘抱了过去，凑热闹。
来到河塘边，看着众人一副不可置信地惊喜模样，方虞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想来一定是自己成功突破了练气一层咯！哎呀呀，升个级还有那么多人围观赞叹，怪不好意思的。
——说是满塘的荷花其实也不尽然，只不过但凡有了花骨朵的都绽放了，开遍了大半个池塘，让人看着忍不住唏嘘。
更有喜欢溜须拍马的小厮添油加醋地说道什么天上闪现一道金光啦，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花都开始同时舒展花瓣啦，将这件事渲染得天下仅有一般。
但老太太年龄大了，就喜欢听人家说这些吉祥话。
当年方子健出生时，一道大风吹开了房门而已，还有好事地仆人编纂说这是后代有出息的吉兆。现在半池塘的花都不合时宜地开了，恭维的话是更不能少了。
所谓“九龙吐水浴身胎，八部神光曜殿台。希奇瑞相头中现，菡菡莲花足下开。”正是在说王侯将相之命者，有祥瑞伴其左右，如果方虞此刻是以男娃娃的身份展示给众人的，大家最多也就说方虞以后是个有出息的，好好读书，未必不能位列三公、光宗耀祖；但方虞此时是个女娃娃，所以总是有人会叽叽歪歪地赞叹夸方虞有“娘娘”命。
娘娘你妹啊。
面对这样的赞美，不仅是方虞不高兴，就连方老太太面上也淡淡的，不是觉得很光荣。
方虞不耐听这些没有科学道理的迷信言论，准备去找1385要升级奖励。
——按照规定，突破练气一层，方虞是可以再加十个修炼值的。
但令方虞意想不到的是，1385居然这么表示道：“宿主宿主，您并没有达到练气一层哦，不可以发奖励的！”
“怎么会？”方虞用他的小胖胳膊指着河塘，说道，“怎么可能没有达到！半池子莲花都开了，植物可不会骗你！”
1385对此表示认同，的确，能让荷花开成这副模样，做练气一级简直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了。但是——
“宿主，让这莲花开开的，并不是你呢。”
1385如是说。
第三十九章（）
“不是我？”方虞闻言，微微有些愕然，“那还能是谁？”
1385摇头晃脑道：“你猜啊。”
“是……乔征吗？”方虞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乔征的灵魂也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的，是他做的吗？”
1385否认道：“并不是，他虽然灵魂投胎到了天衍大陆，但是他什么都忘记了，不可能知道你是方虞的……而且，他连方虞是谁都不记得了。”
听到这里，方虞忍不住有点气闷，那个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的乔征，居然在兜兜转转一圈以后，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这种事情真的有点让人不爽。
“不是他的话，难道是……崔城？更不可能了啊……他要是知道我被方家抱走了，早就杀过来了。”方虞喃喃自语道。
1385差点忍不住就想告诉方虞，崔城就是这辈子的乔征啊！但是想到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自己泄露天机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堪堪住口了。
“宿主，实话告诉你好啦，这个人是……薛成峰，薛大夫！”
听到这里，方虞愣住了：“薛大夫不一直都是个神棍吗？我还以为……”
“其实，他确实也是神棍啦。不过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本领的，薛成峰年少的时候拜入天玄派的天机宗做关门弟子，几十年前，他是水木双灵根，在修炼一途上，还算是比较有天赋的……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他灵根尽毁，无法继续修行，便辞别门派，跟他师父一起离开了。他师父没有办法教习他修炼之术，只好将毕生习得的推算天机的易理教与他。结果，始终修为只能停滞在练气三层的薛大夫后来就成了个神棍……这其实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对此，方虞不知道该如何评论，只是突然想到，难道灵根毁了，凡人便永远断绝了成仙的可能性了吗？
1385在某些方面似乎还是可以同方虞心意相通的，它解释道：“薛大夫自己以前不也说过吗？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曰，变数。天无绝人之路，没有灵根其实也可以修炼，只是太难了！……毕竟，变数什么的靠推算是算不出来的。薛大夫自个儿那吊儿郎当的性格，他对长生大道其实并不怎么看重，而且他师父都死了，没人念道督促他了，他能懒得不动就不动，没事骗点钱喝点酒，一辈子也蛮潇洒。”
“薛大夫的师父……是怎么死的？”方虞忍不住问道。
“啊。”1385想了想，道，“应该是老死的吧。他寿元尽了，一直卡在练气大圆满阶段，没有筑基成功。”
“……”方虞再一次不知道该如何评论了。崔城才十岁左右，就已经是练气大圆满了，筑基是指日可待的事，怎么……居然真的有人会卡死在筑基这一关上。
“宿主你要明白，这世界上像你、像崔城、像简炎这样的存在，可谓天资绝艳，本来就是寥寥无几，否则人人都能飞上天当神仙了。”1385严肃地说道，“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公平的。地球都倾斜二十三点五度角呢，追求绝对公平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永远也做不到的。薛大夫他们止步于练气，就是他们这一辈子的命数所在，除非他们自己付出比别人更艰辛十倍的努力，否则难以突破。更何况……”
说道这里，1385停了停，似乎在做着重大的考虑，最后它鼓气勇气说道：“更何况，他们是天机门的弟子！自古善《易》者不卜，但他们却要每天卜来卜去，这本来也没什么，但一旦利用这种推算天机的能力去助纣为虐，最后反倒会折了自己的福分！宿主，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千万记得，不要轻易去给别人卜卦，更不要给自己卜卦！”
方虞被1385郑重其事的语气说得有些心慌，不由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干脆不要学了嘛，反正学了以后也不能用，学他干嘛。”
“可不管你愿不愿意，薛成峰是会把他所有的学问传给你的。”1385似乎已经看透了一切，它说道，“因为薛成峰爱算卦，他既然知道你以后会走什么样的路，他便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方虞……你注定会成为振兴天机门的存在！成为天机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
对于1385的这种认可，方虞心里忍不住得瑟地想到——
成为天机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好了不起吗？对此完全不感兴趣好吗？我以后可是要“一剑出鞘，四海动荡”的，谁爱掐指头算卦谁算去，那绝对不是我的终极目标~~
不过，其实掐指头算卦也很有逼格啦，姑且学学也不妨碍些什么。
抱着这种心态，方虞在天衍大陆活了四五年，期间他回去过平行世界十几次，每次都会呆上月余——他从1385那里用200个修炼值兑换了一个傀儡娃娃，每次方虞去平行世界的时候，他都会放傀儡娃娃出来顶替他。
这娃娃其实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是吃饭睡觉样样都行，而大人们对小孩子也没什么别的要求，虽然卢氏等人会发现方虞有些时候显得呆呆的，但大家并没有怀疑些什么，只是觉得孩子前天晚上没睡好觉罢了。
只是这种浑水摸鱼的日子到了方虞过六周岁生日的时候便倒头了。
因为僵尸男方子健要让方虞上学堂去了。上学堂就要学知识，再天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就不可以了。
对此，方虞感到很沮丧，因为傀儡娃娃以后再无用武之地了。
——那可是他花了200个修炼值买的宝贝啊！如果不花这个修炼值，他现在何必拘泥在练气五层的修为上？早就成了练气七层好不！本以为傀儡娃娃可以多用几年，这才咬咬牙买了下来，可现在……唉。
方虞少不得苦兮兮地答应了下来，而进学的第一天，再次看到薛大夫那张猥琐的面容时，方虞便知道，自己的“算命”生涯开始了。
果不其然，薛大夫压根没教方虞读几分钟的书，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忽悠了。
“这四书五经里，除了《易》，其它都是些辅助，你姑且看看就好了。”薛大夫如是说道，“为什么有人能够做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答案就在《易经》中！懂了《易》，你不出门便可知天下事，好也不好？”
薛大夫笑得一脸老拐子样，方虞抽了抽嘴角，决定顺着他老人家的话来：“这个自然是好的。”
“哈哈哈，孺子可教孺子可教！”薛大夫长笑着说道，“今日我教玉儿易理，倒也不多求些什么，只盼着你日后如若有缘，可拜在天玄派门下时，记得传承天机门的衣钵。”
方虞闻言并不说话，心中却想到可怜的薛大夫怕是要希望落空了，自己已经成了魔修简炎的弟子了，虽然并不是自愿的，但如果胆敢再拜其他师门，被简炎抓住了那就绝对是要死翘翘的节奏。
薛大夫看方虞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忍不住感叹了下，随后又说道：“玉儿你现在还小，大约不知道老夫在说些什么，只是你一定要记得天玄派的天机门，明白吗？”
方虞心情略微复杂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方虞的承诺，薛大夫心里畅快得紧，等了那么多年，最期待的一天终于来到了！他咳嗽了两声，郑重而深沉地讲解自己毕生所学的精华：
“民间有一种说法，叫袖里乾坤。却不是说袖子里能藏下浩瀚的天地的。它是在指，藏在袖子里的手可以推算出天地间包含的所有事情。这不是无稽之谈……来，玉儿，你把自己的手伸展开，数一数自己手指的节。”
方虞很配合地摊开了双手，除却拇指是两个节外，其它的指头都是三个节，两只手加在了一起便一共有二十八个节。
薛大夫看了看窗外，说道：“这二十八个节正对应着天上的二十八星宿，所以世界一直在你的掌握之中，只是你自己从来不去探讨其中的奥秘而已……所谓掐指一算，并没有什么太了不起的，只要你愿意学，便一定学得会。”
方虞闻言，忍不住握住了自己的双手，有一瞬间，他感觉心情很激荡，虽然他从来没有仰观天象的习惯，但看着自己的双手，方虞便觉得自己看到了整个宇宙。
第四十章（）
自从薛大夫开始做方虞的启蒙先生后，方虞便开始了每天乐此不疲地学习生涯，有时候卢氏会问方虞学到了什么，方虞便把《论语》里的一套搬出来balabala~~，是以没有人知道苗正根红的方虞正在朝神棍的方向发展。
这一日春和景明，纨绔子弟方子远决定带小侄子去附近的锦阳山去踏青，被圈在家中快成宅男的方虞对此表示喜闻乐见之至，早课上完了便约薛大夫一同前去。
“夫子，咱们就当是去踏青了，好不好？一起去吧！”方虞难得活泼一次，他穿着萝莉的衣服，声音软糯糯的，薛大夫听到后心都快化了，一句推托的话也说不出来，更何况他早有锻炼锻炼方虞的意思，此番思量了一下，便幽幽地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油污锃亮的钱袋，递到方虞面前。
“……”这是要干嘛？
方虞不知道薛大夫是什么意思，但是礼貌起见，他并没有冒昧地躲开，却听到薛大夫用极为鼓舞的声音说道：“老夫也没什么好东西能赠与你，这袋子里的东西你且收下，它是当年我拜师的时候，我师父送给我的。时隔那么多年，老夫一直将它视为珍宝，虽然我不配收你做徒弟，但还是准备把它传给你，因为这样才可以避免它继续蒙尘下去啊。”
被薛大夫这样认可着，方虞心里一方面骄傲着，一方面又有些小辛酸。他张了张口，想要叫薛大夫一声师父，但看着那个面容闲适的老人，方虞却又眼睛涩涩的，喊不出口。
师徒之间是要承担因果的，对方虞来说，他从小接受薛大夫的照顾，叫薛大夫一声师父理所应当，但对薛大夫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