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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奚珩才下朝,心里记挂着华妃,是要匆匆往祥屏宫去的,却是不想在这里撞见了璇玑。浓黑的俊眉紧蹙,瞧见有人过来时,他不过是站住了脚步罢了,这宫女也太娇弱了些,竟直直地摔了下去。
瞥见落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一帖药,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女子低首跪着,地板似乎也开始旋转起来,她干脆闭了眼。偌大的皇宫,其实也很小,竟又在回宫的路上,撞见这个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冷冷一句“起来”,瞬间唤回她的思绪,手撑了一把,竟没有站稳,再是一个踉跄,没有倒地。那只大手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她慌乱低下头去:“奴婢该死!”
男子一个眼神,佟寅早已将地上的药捡起来。
“病了?”皇帝又低声问着。
璇玑点了头,目光直视着自己的脚尖,却仿佛是看不大真切。男子的大掌已撤去,抬步字她身侧走过,一众宫人忙跟上前,璇玑也只得跟上。
皇帝那话语传下来,不轻不重:“若是让朕的七弟瞧见了,真当朕刻薄了你。”
“奴婢不敢。”她低低应着。
薄奚珩阴冷一笑,再不言语。眼前,似是闪过那日衡台之上,晋玄王差点抗旨的那种神情。他始终未发一言,璇玑若是不说话,他若真抗了旨,他也落得个清静。而不是留到现在,再层层防备着。只那一次,到底也让他看清了晋玄王有多在乎身后的这宫女。
胸口的呼吸匀淡起来,江山为重,真可惜,晋玄王他永远不会明白。两年前是,两年后亦是。
…………
白玉屏风后,宫女扶了华妃起来服药。瞧见身侧之人不是璇玑,华妃到底是吃了一惊,过后才知,原来璇玑是病了。
皇帝入内时,宫女正端了空碗起身。华妃欲行礼,半撑起身子就已被男子的大掌按住,他回头叫了太医进来,询问了一番。
太医只认真地回禀着,说华妃的烧退了,情况也缓和,这几日在屋内好好歇着,至于腹中胎儿,情况也算好。
薄奚珩听了,放心地点了头。
华妃沉沉睡了一晚上,此刻觉得精神很好,又想起自己已怀上帝裔,心头是说不出的喜悦。想起慧玉宫的那女子,又想起昨日在雨中与璇玑说的那番气话,竟觉得可笑起来。
“笑何?”他略皱了眉瞧着缭薄绡帐内的女子。
她拉着他的手,低低而笑:“臣妾是高兴,皇上难道不高兴么?”
“嗯,朕自然也高兴。”低沉的眸光一闪,他反覆上她的手背,轻笑着,“那就给朕生个皇子。”
他说得轻巧,却叫华妃心底一阵悸动!
皇子……
她的思绪悠悠远离,薄奚珩登基两载,宫里已有一子一女。皇长子的生母刘昭仪难产而死,帝姬的生母令淑仪虽在,可到底只是个帝姬,倘若他日她能一举得男,这后宫还不唯她是尊么?
如此一想,心里到越发开朗起来,娇羞地低下头,复,低低言道:“臣妾遵旨。”
帘外,宫女细碎的步子靠近,接着是静幽的声音:“皇上,苏妃娘娘来了。”
华妃早已收回了思绪,掩下内心的一分不悦,纤手依旧握着他的,低声而笑:“听闻昨儿皇上在表姐那里,臣妾宫里去了人请您过来,表姐可有生气了?”
皇帝闲适一笑,轻声道:“净胡说,苏妃哪里就这么小气了?”他眼眸微抬,“传。”
嫩绿绢丝的锦衣华服,衬得女子三分病容越发惹人怜,穿得珠帘入内,却不见随侍宫女,前后竟只她一人。碎步近前,朝皇帝福了身子,目光,在瞧见那握于一处的手时,略一滞。她的唇角微扬,浅声生道:“昨儿就想来恭喜娘娘的,却是不想,您睡得早。今日倒是不巧了,皇上也在。”她已经很顺然地改了口,她与她位份的互换,面上倒是一点都瞧不出她的不悦。
宫女过来,给她搬了座。她也不矫情,极为自然地坐下了,掩面咳嗽几声。
华妃跟着笑:“不慎淋了雨罢了,表姐身子弱,原是不该来的。”
几人说着话,便听外头宫女又说外头好几位主子等着,都要进来探望华妃。苏妃略一回头,隔着微晃的珠帘,只隐约瞧见宫女衣裙的一角。她忽地笑了:“宫里好久不曾有这么大的喜事,姐妹们也都高兴呢。”
华妃侧了脸,靠在皇帝的胸口,微挑了凤目,似笑非笑。
皇帝伸手将滑落的薄衾又拉上了些许,低声开口:“等你身子好些,再叫她们来聚聚,今日就不必了。”
外头宫女闻言,忙转身下去。宫女出去下了逐客令,嫔妃们都露出恹恹的神情。薛昭仪转身之时,见令淑仪携了宫女的手才进来,她忙娇笑着上前:“都不必进了,皇上在里头呢。”
令淑仪一怔,两弯柳叶眉微动,点头而笑:“早该想到皇上在的。”她也不多言,干脆地转身出去。
薛昭仪回神,见那婉约绰绰的身影已沐浴在阳光之下,女子发鬓的珠钗熠熠生辉。要不是出身低微,又不得皇帝宠爱,帝姬的生母照理说早该封妃的,她却只从从三品的婕妤升至从二品淑仪。
昔日,因为皇长子的生母身亡,苏妃又因为体弱无法生育,令淑仪大约也想着总有熬出头的一天,可如今,到底不一样了。薛昭仪就不信她真的能那般淡然。
“淑仪妹妹。”抬步追了上去。
令淑仪回眸,见她已经近前,压低了声音开口:“妹妹当真一点都不担心?”
令淑仪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终是道:“还不知姐姐说的什么。”
“还能说什么。”薛昭仪的言语里已略有不悦,大家都不是傻子,何必要她将话挑明了说?往日她和傅承徽与苏妃走得近,原还想着靠上一座好靠山。一来,苏妃圣宠不衰。二来,苏妃也不可能生育。
可如今倒是好了,傅承徽被皇上禁了足,苏妃失势,倒是叫一个冷宫出身的人独占鳌头。偏偏华苏二妃又有过节,薛昭仪着实吃不准华妃会不会打压她这种曾经的惠妃党?今日原本是想探探华妃的口风,竟是不巧皇上也在。
薛昭仪此刻心乱如麻,完全不知该靠向哪一边。
令淑仪见其面色欠佳,其实心底了然,她却不愿说破,仍旧装了傻:“妹妹蠢笨,听不出姐姐话里的意思。哦,对了,妹妹这阵子都不太有时间见帝姬,此刻要过皇子所去探帝姬,就先失陪了。”语毕,也不再看她,只携了宫女的手匆匆离去。
宫里原先是没有另辟皇子所的,前朝时,宫中皇嗣还由其生母自带。诞下皇子的嫔妃都望自己的儿子称帝,便自小教导他们如何夺权。前朝最后一位皇帝,据说就是弑父杀兄才登上皇位的。后来薄奚一族掌权,太祖即位时,便下令在宫中建造皇子所,为的,就是防止出现前朝的惨剧。
而前段时间,恰逢晋玄王在皇子所养伤,为了避嫌,令淑仪也不敢擅自过皇子所去。只得嬷嬷得空时,才将帝姬抱至她宫中团聚。如今以探望帝姬为由,也堵了旁人的嘴。
女子轻盈的身影早已远去,只余下薛昭仪一脸的阴郁。广袖下的手微微攥紧,这宫里,没有靠山,没有子嗣,她真的快什么都没有了。
…………
璇玑回到房内时,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一般。
若是让朕的七弟瞧见了,真当朕刻薄了你。
他的话,犹若在耳,此刻回念起来,心底再无苦涩,只是更加清明和透彻。西壁崖的一推,所有的信任都已随风散去,此后,再无执念,再无奢望!
蓦地,掩面咳嗽起来,越发地头痛欲裂。璇玑跌坐在床沿,那一刻,像是带着些许小小的任性,竟是什么都不想动了,药也不想去煎,只软软地伏在被衾之上静静地躺着。
她曾以为,慧玉宫的那个女子,才是他心尖儿上的人。更是那一张与曾经的她酷似的俏颜,让她更以为自己原不过是她的替身。只是现在,她明白了。
她不是他最爱的人,苏妃也不是,华妃更不是。
他只爱他的江山,爱他的皇位。
十指略略收紧,如今华妃有孕,他担心帝裔不假。皇嗣,向来关乎一个朝代的兴衰。心头微微一震,猛地睁开的双眸,在刹那间散去了眼底的雾气。
嘤咛一声,猝然的痛让她再清醒半分,稚子无辜,她原来还记得啊。
外头,脚步声悄然靠近,“吱呀”一声,虚掩的门被人推开。明媚的阳光随着来者一并跳跃进来,刹那的光亮,令璇玑本能地眯起了眼睛。
未及看清楚来人,她已然闻到了浓浓的药味儿。
以为是华妃差人过来,撑着坐起身,赫然瞧见立于她面前的,居然是岚儿!
怔住了,岚儿已上前,将手中药碗递过。璇玑并未伸手去接,却是笑着问:“苏妃娘娘这是何意?”心下,又回转着昨夜的那个噩梦,她是越发深信苏妃是听见了什么。
目光,落在晃动着的褐色汤药上,璇玑不确定这是不是毒药。
岚儿并不愿多说话,她不接,她便将药碗搁在一侧的桌上,扔下一句“病了就喝药吧,如今这祥屏宫还指望谁有空想着你”。
门被关得有些用力,璇玑竟是良久都回不过神来。
端过桌上的药碗,伸出舌尖儿试了药,没有毒。璇玑心下疑惑,苏妃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向她示好么?
嗤声笑了,她何德何能?
想不透彻,她依旧将碗中的药喝了,岚儿有句话说对了,此刻祥屏宫里,谁也管不了她的好或不好,那么她何必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前殿,宫女瞧见各宫主子都出去了,才转身回去,重新侍立于珠帘外。
里头,细细碎碎地传着几人的说话声。她闭上了耳朵,不该是自己听的,什么都不去听。
苏妃欠身而起,软语道:“臣妾也先回去了。”
华妃细瞧了她一眼,并未开口,却听身侧男子忽而道:“如今六宫无首,朕忙于前朝政事,也无暇顾及内廷之事。”
话落,华妃的明眸略抬,眼底似染着笑意,期待皇帝说出要她代皇后执掌金印的话来。只苏妃依旧低垂着眼睑,仿佛此事与自己无关。
皇帝眼里微转着一室的流光,低头笑看着怀中女子,话语温润:“华妃有孕之初身子弱,朕也怕六宫事务繁重,扰了你休息。是以朕想了想,不如,交由苏妃暂代。华妃以为呢?”
原本是静静听着的苏妃却是猛地一震,锦袍下的手却微微颤抖,终归睨视着眼前面容已依旧的男子,她的讶然之色已溢于言表。皇帝似故意没有回眸,见华妃的脸色透着苍白,到底是轻柔一笑,大方言道:“自然是好的,还是皇上想的周到。”
他满意笑着,扶华妃躺下,叮嘱着:“好生歇着,朕此刻过御书房去,稍后再来看你。”起了身,略瞧了一侧纤弱女子一眼,温声道,“苏妃也出去吧。”
“是。”乖顺地跟着他出来,瞧见岚儿已经侯在寝宫外。苏妃的步子略快了些,跟上去,欲开口,见男子已回头,执起她的手:“无事,别老往外跑。”
话里的深意,她是听得出来的,低了头道:“华妃娘娘有了皇上的子嗣,臣妾满心只有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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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才笑了,宠溺地刮着她小巧的鼻尖:“吃味了?”
她忽而站住了脚步,凝望着他:“皇上既是心里清楚,又何必问臣妾?”她低低一叹,“臣妾怕是无能为皇家延承了。”
“桐儿。”皇帝俊眉微拧。
苏妃只释然一笑,忽而绕至他面前跪下了:“臣妾有一事求皇上。”
“何事?”
“昔日您说皇长子还小,先由皇子所的嬷嬷带。如今皇长子也一岁多了,臣妾想做他的母妃。”
薄奚珩直直地看着底下的女子,她依旧低着头,似是在等着他的决定。而他,忽而缓缓地笑了,这句话,他已经等了好久,如今,终于等到她主动说出来。她想要孩子,无非为了争宠。他不怕她争,就怕她不争。
肯在这后宫争宠的女子,至少她们的心是在他身上的,不是么?
看来这一次革了她惠妃一位,倒真是叫她想通了。
他似是高兴起来,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已经好久好久不曾感受到过了。
亲扶了她起身,启唇问:“你可想清楚了?”
“是,臣妾想清楚了。”她答得坚定。
他到底松了口:“好。”
一个“好”字,让苏妃悬起的心又放了下去。
御驾已行远,岚儿才上前扶了自家主子,低声问:“皇上应了?”见她点了头,她才笑了,“小姐早该如此做。”
苏妃脸上的笑意已经敛起,那个孩子,若非不得已,她其实并不想要。她只是算不到华妃那么快会怀孕。低咳了一声,她只问:“药送了么?”
“送了。”
“她喝了?”
岚儿想了想,到底点了头。见她很满意,她仍开口提醒了一句:“小姐,那是华妃的人。”
女子讪笑一声:“很快就不是了。”
宫女一惊,却听她又言:“走吧,过皇子所去探探小皇子。”
…………
皇长子过继给苏妃之事,璇玑到了傍晚才得知,沉沉地睡了一觉,头痛也散去了。整个人除了饿,居然精神起来。真可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吃过东西过前面去,见宫女太监退居在外间,她才欲上前询问,忽听得里头一阵瓷器破碎的声响,接着是华妃愤怒的一声“滚”。
有宫女哭着退出来,手中还拿着几块碎了的瓷片。
璇玑并不觉得害怕,拂开了珠帘入内,半落的绡帐内,女子长长的青丝散在两肩,胸膛因为愤怒而起伏不定着。略放轻了步子上前,顺势捡起地上摔碎的瓷器碎片,她一面问:“何以让娘娘发了那么大的火?”
华妃的身子一颤,回眸,果然见是璇玑,满腔的怒火似是得到很好的压制,她只咬牙道:“本宫有了身孕,她倒是好,一张口就把皇长子要了过去!”
将捡起的碎片搁在一旁,璇玑过去立于华妃床前,替她拉起了薄衾,才言:“原是为了这事。娘娘腹中也难保不是个皇子。”
“呵,皇子又如何?她到底快了本宫一步!”
璇玑依旧淡淡地答:“皇长子身份虽然特殊,可到底谁是嫡出还不一定。”
华妃眼底闪过一丝流光,一把握住了璇玑的手:“你是说……”
璇玑抿唇一笑,却是不再开口。华妃已经了然于心,刚才还布满在俏脸上的怒意顷刻间散去了,掌心小心地贴于小腹上,她仿佛已尝到胜利的滋味。是苏妃先不顾姐妹情谊,也是她害自己入冷宫一年多,养子也必不如亲子亲。
璇玑伸手,扶她躺下。其实中宫一位,薄奚珩根本未给她们任何一个留着,不过这件事,她暂时还不打算告诉华妃。
身子才落在柔软的枕上,华妃猛地又想起一事,定定地看着璇玑道:“你可知皇上又将皇后金印交给苏妃了?”
手上动作一滞,此事璇玑倒是真的不知。
华妃阴冷一笑:“以本宫有孕身子不便为由,谁知道是不是苏妃在皇上耳边吹的枕边风!”
也许,就是薄奚珩自个儿的意思。璇玑吸了口气道:“等娘娘诞下皇子,还怕什么没有?”话落之际,她忍不住,别过脸咳嗽了几声。
华妃这才想起她也淋病的事,询问几句,却已被她以话挡开:“娘娘的药还多么?”
经她一提,苏妃倒是想起来:“倒真是不多了,却也还有几日,此事不急。你回去多休息几日吧,本宫这里有人伺候。”
告了退出去,外头的宫人们听华妃的怒意平静下去,个个都松了口气。
后来,听闻薄奚珩又来了祥屏宫,璇玑在自己房里躺着,没有过前殿去。想起他,那些狰狞的话语便会回荡在耳畔,惹得她不能安生。
***
自从宫外回来的那场雨后,前前后后又落了不下四场。四月二十,初晨,到底再没有一丝雨,璇玑取了镶银掐丝铜瓶过御花园,名为收集露水,实则是想取凝香丸的原料。
路上,偶有宫人瞧见她,态度也比以往热情颇多。谁让祥屏宫的主子如今占尽了后宫风头呢?人不都这般现实?
远远的,还瞧见昔日浣衣局的刘嬷嬷,她见了璇玑便像是见了鬼似的,慌忙从另一侧的回廊上逃也似地离去。璇玑并不在意,只转身入了一侧小道。
此刻的御花园尚沉浸在一片湿意之中,幽幽的,像是透着一股凉意。俯身,用瓶口接住了滴下来的晨露,抬眸之际,不经意间,瞧见那原本栽种着蝴蝶兰的地方已换上了蓝色的鸢尾。她不免怔了怔,适才想起晋玄王说要将蝴蝶兰移回封地的事。
说不清为何,竟像是有种不舍。
缓步上前,晶莹的露珠从鸢尾花尖儿滴落下来,她并未去接,而是伸手,缓缓拂过面前的蓝色花朵。眼前那抹晕蓝,似又变成了紫色的蝴蝶兰,指尖猛地一颤,恍惚中,竟像是那冰冷的扇骨敲打在她的后背!
“你做什么?”高昂的声音突然自身后想起,璇玑握着鸢尾的手一抖,清脆的声音传来,半朵鸢尾已经落在她的掌心之中。
多熟悉的场景……
本能地回头,叫她惊讶的人,竟是傅承徽!这段日子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她倒是快忘了被禁足在寝宫的傅承徽。算算时间,倒是也差不多了。
傅承徽远远地瞧见这边蹲了个宫女,因为是栽种着蝴蝶兰的地方,对她而言记忆犹新。是以过来之时,她心中便是有怒的,此刻瞧见此人竟是璇玑,她原本趾高气扬的神色变得怒不可遏。要不是这个宫女,她如何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璇玑心头一紧,慌忙跪朝向她,双目轻阖,她忽而感慨,原来欠下的,终究是要归还的。傅承徽被禁足一事,也确实是她给她下的套。如今她“摘”了御花被她逮个正着,傅承徽还会放过她么?
低头,她言了句:“奴婢,恭喜娘娘。”
傅承徽讥笑道:“以为说句好话本宫就忘了你犯下的罪行了么?来人,给本宫押去慧玉宫!”如今也只一事她还算放心,那就是皇后的金印没有落在华妃手中。否则,对璇玑,华妃定会包庇。而苏妃不同,她必定也与自己一样,憎恨华妃的人。
……
墨色流云的屏风后,传来孩子依依呀呀的声音。嬷嬷的脸上挂着笑,抬眸看向面前之人:“娘娘您瞧,殿下似乎要和您说话呢!”
指腹揉揉地拂过孩子娇嫩的脸,苏妃温和笑道:“还小呢,如何就真能说了?”适时回转了身,她仿佛又听见斓华宫的产房内,女子低微的呻吟声。瞧见满床的殷红之色,和那漂浮在空气里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