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幻境中的刺痛代表了什么。
如今小腹的疼痛又代表了什么。
那个男人是谁。
他又如何潜入到了自己的幻境中去。
他又为何假装成师父的样子对她做出那样恶劣的事情。
所有的疑问潮水一般涌来,阿狸头疼欲裂,她抱着头跪在草地上,受伤的小兽一样,口中“呜呜”低啜。
良久之后,有人轻声道:“公主殿下。”
阿狸缓缓抬起头,是折兰,她不知道说什么,心乱如麻。
只依稀听见折兰道:“恭喜公主殿下,这一场比试,您赢了。”
“……”啊,竟然是她赢了,但是,为何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代价,这代价太大了……
折兰似乎也觉得金城公主有些不对劲儿,“是您最先从幻境中醒过来的。您醒来一会之后,我们就唤醒了元妍帝姬,她知道自己输了,便大哭起来,君上大人哄着她回关雎宫了。”
阿狸木然地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折兰叹了口气,“天快黑了呢,公主殿下也早些回去吧,地上凉得很。”
折兰走后,阿狸忽然站起,疯狂地跑起来。
她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到她住的小院,路上摔倒了多少次,她都不知道,额头磕破了,膝盖青了,裙子刮坏了,她都不在意,与可能在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件事情比起来,这些又有什么重要。
一进屋子,她胡乱地关上门窗,站在高高的镜子面前,嘴唇颤着,缓缓解开衣服,衣裙一件一件委落在地……她终于全部看到了,白皙的身子上,七朵鲜艳欲滴的红色榴花。
还有,亵裙上已经干涸的三滴血痕。
啊……
啊……啊,啊!!!——
在头撞到冰凉的镜面时,她终于叫了出来。
叫声凄惨,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她不得不去面对,自己被一个陌生人占了身子的现实。
额头一下一下地撞在镜子上,血迹顺着镜子蜿蜒而下……
她已经脏了,这样肮脏的身子,如何面对师父,如何面对娘亲……
一下,一下,一下,一下比一下急,一下比一下重,不知撞了多少次,阿狸忽然笑起来,她手扶在落地长镜的两侧,茫然地看着镜子里那个一脸血痕的少女,然后,转身,走到后堂,跪在地上,一勺一勺地向浴桶里倒水,再然后,她把自己淹没在水中。
黑发浮在水面上。
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和额头上的血一起混在水中,仿若这世上最纯洁的花朵。
那边厢,关雎宫中,元妍帝姬抱着拂玉君的脖子大哭着,话语断断续续,“小玉叔叔……我输了,我输了……呜呜……因为在幻境中,我遇到了你……你娶了我……我们有了孩子……这样的幻境……我怎么醒得过来……”
拂玉君抚着她的长发,温声安慰,“妍儿乖,这次输了不打紧的,还有下两局不是么。”
小姑娘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会赢么,妍儿会赢么?”
“会的。”他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真的?”小姑娘依然不依不饶。
“真的,”男人捏捏她的小脸蛋,“我的妍儿小公主最受上天眷顾了。”
元妍很容易哭,但也很好哄,很快,小姑娘就笑着在拂玉君怀中睡着了。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折兰才走上来,低声道:“君上大人,您要不要去看看金城公主,她好像不太舒服。”
拂玉君只是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水红嘴角噙着微笑,“她不是妍儿,没你想的那般柔弱。”
53|3。28()
浴桶中的水已经凉了,阿狸似乎没有感觉,她拿着刷子使劲地搓洗着自己的身体,皓白如玉的肌肤上全都是一道一道的红痕,有的地方甚至流出了血。
一开始还会觉得疼,上齿咬着下唇,她强忍着不出声,如果命运就是这样,除了接受还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么?谁来告诉她接下的路要怎么走,谁来摸摸她的头,谁来对她笑一下……
十世不得善终。
十世不得善终,这便是她的命格,虽然师父一直掩饰着,不让她知道,但她还是知道了。
她的人生就是这般无望,不仅这一世是绝望的,下一世,下下世……全无希望,没有尽头。
这世界如此黑暗,那个陌生的男人如此残忍,她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被浇灭了,她不干净了,娘亲一定会讨厌她,师父也肯定要嫌弃她了。
阿狸的目光呆呆的,此时此刻,她不知道冷,不知道疼,洗不掉,洗不掉……身上的七朵榴花无论怎样刷洗都弄不掉,即便用钗子生生地把肉挑落,不一会儿,新的血肉就会长出来,连带着那朵血红的小花,这是她不洁的印记。
水被鲜血染红,阿狸靠在浴桶壁上,嫩藕一般的手臂无力地垂在桶边儿上,手掌中的金钗“啪嗒”落地。
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苍茫一片,亭台楼阁,点点微光。
远处,元妍帝姬的关雎宫中隐约地传出温柔的歌声……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散在他州……”
叶流白进了屋子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面血痕已经干涸的落地长镜,还有散落一地的衣裙。
他还是不放心她,犹豫了几番之后,本想偷偷望她一眼就回去的,哪里想到会是这般光景。
“小狸,小狸?小狸!”
没人应他。
叶流白站在屋子中央,平日里水波不兴的眼中哪里还有淡然疏淡,一瞬间,天旋地转。
院子里没有,床上没有,窗帘后也没有,她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男人扶着额头,脚下虚晃,险些摔倒,他拾起地上的衣裙,衣衫都是完好的,只是……轻薄的亵裙上那三滴暗红的血迹像是三把利刃直直地插…进他的心中。
下意识地,他想到了一个地方。
叶流白急匆匆地走进后室,满地的水,顺着水流绕过美人错金屏风,依然不见人,只有一只浴桶,腥甜的味道扑面而来。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大步上前……
“小……小……小狸?”简单的两个字已经连不起来,平日里,每个日日夜夜都要在心中默念上千百万次的那个名字,就算再苦再孤独,只要念了就会觉得温暖幸福的那个名字,如今说出来,却满是苦涩。
浴桶中的水面上浮着黑发,而那水已经完全被血染红了……
一时间,他只是站在那里,双手十指伸开又攥紧,攥紧又伸开,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是靠什么支撑着把小狸从水里抱出来,长长的黑发,湿漉漉地粘垂在前胸和肩背之上,她娇小的身上都是刷子的伤痕,肩头还在流血,七朵鲜红的榴花印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如此刺目。
小姑娘像是傻了一般,此时,她已经褪去了金城公主的外貌,一双异色的眸子在湿哒哒的黑发中缓缓睁开,看见是他,也没有亮光。
以前,就算她被同门欺负,被他训斥,被一个人困在幻境一整个冬天,无论多大的试炼,她的眼睛都是亮亮的,如今,美丽的双眼满满的全是灰败与绝望。
叶流白把阿狸抱在怀里,坐在床上,拿着软巾擦干她的身子和长发,又上好伤药,他想放她在床上,小姑娘却忽然伸出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小脸埋在他的怀里。
叶流白一愣,旋即拎过床头的薄被裹住她的小身子,隔着被,他紧紧地抱住她,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姿势,似乎是牢牢的禁锢,却又怕是伤到她一般的小心翼翼。
一如猛虎嗅蔷薇。
这还是第一次,他第一次见到她的身子,白白的,小小的,玲珑有致,曼妙妖娆,很美,却让他疼得心都要碎了。
他对她的爱,不是泄…欲,不是掠夺,不是猜忌,他小心翼翼地爱着她,自从太白山初相见,他护着她,宠着她,看她一点一点长大……直到练剑的时候,不小心看到她胸口的春光,他才发现自己那不…伦的心思,他是她的师父,他怎么能对她有男女情…爱的心思……然而就是这一时的犹豫,让他失去了她……
他靠在床头,抱着她,感觉到她的小身子抖个不停。
“小狸,你知道怎么做面人么?”
小姑娘仍然在发抖,他甚至能听到她牙齿上下磕碰的声音。
叶流白慢慢道,声音很是平静,“面粉,糯米粉,蜂蜜,各占七份儿,两份儿和一份儿,还要放少许的盐巴,把这些材料搅拌均匀,再加上沸水,边加边搅拌,搅拌到没有干面粉之后,再开始反复地揉,揉啊揉,揉啊揉,揉成面团,盖上湿布,放在盆子里醒上一个时辰。面团醒好之后,我们再把它放在锅子上蒸,蒸上一盏茶的时间,取出面团,再揉,揉得面团光滑有了弹性,我们就可以配色了……”
他把做面人的工序,一步一步地,细细地讲,许久之后,等讲完了最后一个步骤,叶流白终于感到怀里的小姑娘不抖了。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面前依然被长发挡着,眸光淡淡的。
她说:“师父,可以给我做一只小狸猫么。”
她终于说话了,叶流白也笑了,“当然了,师父还欠小狸一只小狸猫不是么。”
小姑娘虽然开口说了话,但表情还是恹恹的,两只小手依然死死地抓着叶流白的腰带,“师父,你看,我流泪了,我不强大了。在这个世上,不强大的我,还能找到娘亲么?”她神色呆呆的,望着他的眼睛问。
他小心地拨开她额前的长发,露出一张苍白瘦弱的小脸,叶流白心一拧,他强起笑意,温柔地捏捏阿狸的小鼻子,“小狸有师父啊,小狸不用强大,师父强大就好了,师父会帮你熄灭沙罗香,帮你找到娘亲的。”
“可是,”小姑娘缓缓垂眸,似乎在思考,片刻之后又抬眼道,“人们都说要经受试炼才会变得强大,是不是要强大,就一定要受苦?师父以前不是也经常让我接受试炼么?师父不是也打过我么?师父为什么现在又开始宠我了?是我生病了,还是师父生病了?是我糊涂了,还是师父糊涂了?是我疯了,还是师父疯了?”
不等叶流白说话,她忽然笑起来,“师父,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可怜?没有爹娘,没人疼爱,如今连身子都不干净了,”话音方落,阿狸兀地松开抱他的手臂,跳下他的怀抱,一手扔掉遮身的薄被,眉眼弯弯的,“师父,你看,我身上这七朵榴花都是一个男人留下的,我不知道他是谁,甚至连他的声音和长相都不知道,但是……我们做过了……我不干净了。”
“不过,”冰冷的异色双瞳,幽蓝的光芒,白皙的小身子伤痕累累,她冷冷地看他,“不过,就算那样,师父也不用可怜我,假装喜欢我。”
54|3。28()
阿狸好怕,怕自己失去相信的能力,她不该怀疑师父的。
她也不想这样,但总是有一股怨气郁结在心中。
她就像一只随时会炸掉的火团,气呼呼又固执的样子看在叶流白的眼里却是那般可爱。
对于小姑娘的质问,他似乎没听到,只是挑起自己的一缕白发,凝眸瞧着,一脸认真地问道:“小狸,你说师父要不要把头发染黑,不然成亲的时候,宾客们还以为我是你祖父。”
“……”
阿狸一时无言以对,快要炸毛的火团一下子倏地熄灭了。
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微微抬手便能把炸毛的小猫顺好毛,安抚好。
他看着她长大,她什么性子,他最了解不过,倔强固执,吃软不吃硬,你冷着她,她就冷着你,你和她耍横,她比你更横。想把她留在身边,好好养着,就得顺着她的毛捋,轻轻的,柔柔的,等她高兴了,舒服了,就不会跑了,乖乖的被你抱着,还会撒娇打滚。
对于如何饲养一只小狸猫,叶流白所知道的技巧已经足够写一本狸猫饲养指南了。
他这个岁数,已经不是少年了。也许三百年前,九州升平,百姓安乐还是他的心中所持,但现在,所有的那些对他来讲不过云烟,三百年的时间里,他慢慢明白,他做不了所有人的救世者,但有一人,只要对她来说,自己是个可相信,可依靠,可托付,可心安,可陪伴的人就足够了……
等小姑娘回过神来,自己已被师父又抱回怀里,一丝…不挂的身子也裹上了师父的紫色重锦外袍,一点都不硬,也不凉,暖暖的,白檀的味道,师父的味道。
她看看自己身上的袍子,又看看叶流白一本正经的脸,缓了好半刻,才又道:“师父,你要娶我么?”
她很紧张,想做一个轻松的表情掩饰一下,她想笑一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嘴角僵硬得不得了。
叶流白直直地看着她,温和地笑了笑,“可以么?”
阿狸眨眨眼睛,呆呆地道:“我没听清,师父你再说一遍好么。”
叶流白紧了紧抱她的双臂,迎着她的目光,缓缓道:“师父想娶小狸做妻子,小狸愿意么?”
阿狸叹气,“太迟了。”
“对不起,是师父说的太迟了,小狸大人有大量,这次就原谅师父吧。”他道歉,态度十分诚恳。
阿狸才不要马上示弱,她眼睛圆圆的,腮帮也鼓鼓的,压着调子道:“不高兴,不喜欢,不原谅。”
她这样一说,叶流白便知道,好了,小姑娘不生气了。
他的小姑娘就应该是这样才对,撒撒娇,示示弱,累了就在他怀里歇一歇,他不要她硬撑着,把天下苍生都抗在肩膀上,当年点燃沙罗香,放出妖魔,为祸九州,的确是小狸的不对,但她也不是有意而为。三百年来,她吃的苦已经够多了,就算她能坚持下去,他也看不下去。
叶流白逼近她的脸庞,假装疑惑地挑眉,“小狸不喜欢师父么?那天小狸喝醉酒之后说的话,我可是一句一句都听得清楚。”
太乙脸一红,慌忙扭头,避开他的满目温柔,小声道:“要是小狸说她不愿意,现在不愿意,你会等到她说愿意的那天么?”
“不会,”叶流白轻捏着小姑娘的下巴,不让她躲开,“我等不及,我会强娶,绑也要绑她回太白山。”
太乙也不辩驳,只是道:“我现在还不能离开。”她说完,就盯着他看,等他的反应。
她看着叶流白眼中几多情愫翻涌,如同滔天的大浪一般,眼瞅着就要朝自己拍过来,却又忽地落了下去。
是夜,天高星远,微云抹过凉月。
许久之后,一声叹息,“好吧,”他还是妥协了,捏着她的小手道,“就依着你。不过,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一次被我发现你又弄伤了自己,打断你的腿,我也要把你带回去。”
“谢谢师父。”她知道师父只是装凶,其实他很舍不得自己的。
“你知道,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听你说谢谢,我……”
话还没说完,柔软的小嘴就啄上了他的双唇。
轰!
只是蜻蜓点水的浅浅一吻,就让叶流白飞了三魂七魄。
他的小姑娘吻他了。
虽然那日在山神庙中,他也和小狸做了一场旖旎香…艳的梦,但那不一样,那是假的,虚幻的,而方才,小狸是真真切切地吻了他。
叶流白还在发愣的时候,就看着阿狸抱着被子滚到床角,把自己藏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道:“师父,我累了,我先睡了,你也回去吧。”
“……那……”平日里被徒弟们封为步天宫最会说教的男人,他第一次磕巴了起来,“……那……先……你先睡吧,我看你睡了就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姑娘的呼吸终于平稳了。
树阴寂寂,风卷花香。
叶流白又看了她一会儿,掩门而去。
他没回步天宫在葵山外的驻地,而是在绕了个弯儿,奔着元妍帝姬所在的关雎宫就去了,他知道,那人一定也在那里,他也知道,一定是那人欺负了小狸。
没有证据,他也能确定,一定是拂玉君。
在小狸面前,叶流白没有任何情感波动,他知道,若是他一副气得要死要活的样子,小狸怕是又要哭了。
但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过去,谁让小狸流泪,就必要用血来偿还。
石榴树下,叶流白从怀中掏出三根金针,刺进自己身上的三处大穴。司命说,这样的话,可以短暂地使被凡人肉身禁锢的叶英的神力得到释放,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用,凡人的身体很难撑住叶英庞大的神力……
旋风平地而起,又平地而落。
叶流白看着香溪水中倒影的人,既熟悉,又陌生,第一次,他觉得叶英也不是那么讨厌。
叶英啊,远古神族,白帝少昊的后裔,既然以凡人之躯不能为小狸出气,那就只能请你帮忙了。
苍茫夜色下,他的眼瞳变成了金色,满头白发迎风而舞,右额一朵辛夷花,旷世神采,倾天气势,再也遮不住。
55|阿英()
关雎宫里,元妍早就睡下了,即便睡着还紧紧拉着拂玉君的袖子不松手。拂玉君斜倚在床头,黑色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背上,更衬得他皮肤白皙,容颜俊朗。一身大红衣衫,衣襟半开,露着一大片蜜色的胸膛,好看的凤眸微微眯着,十分慵懒自得的样子。
他看着元妍,站在一旁伺候的折兰看着他,曾经一度,折兰还以为君上大人对阿狸是认真的,在君上大人心中,阿狸和后宫里的三千美人儿,还有过去所有那些君上大人的女人是不同的,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
君上对阿狸的执着,只不过是因为当年傅汝玉被她抛弃过……
折兰正操心着,忽然,一道极快的银光闪过眼前,太快了,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道银光已经在君上大人英俊的小脸上划过了一道血痕,又“铛”地一声钉在了床柱上。
原来是一支榴花枝。
不仅他没来得急拦,连拂玉君都是生生地接了这么一下子,可见这一击的迅速。
拂玉君也不惊讶,只是摸了摸脸,看着手上的鲜血,抿嘴微微一笑,在元妍周围结下一层结界,然后不缓不慢地站起身,看着不知何时大开的房门外道:“是你么。阿英。”
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