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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结束了自己的发呆,也结束了自己的再一次高考生涯,顺着人群下了楼,刚走到hehuan树下,便听到后面有人喊她。
“梅兰,考完了,今晚我们去哪里嗨一个通宵吧?”说话的是她的死党金晶,是梅兰高中三年最好的朋友。
“不去了吧?”梅兰看了一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校服,她实在是囊中羞涩。
“梅兰,你答得怎么样?顺不顺?”梅艳菲也跑过来了。
梅艳菲是跟梅兰一个村子长大的好伙伴,因着梅兰的关系,跟金晶也不错,再加上一个梅菊,四个人是这梅县一中的一道风景线。
“还不错,你呢?”
“我?应该没问题,也不看看,我有这你们这两个学霸朋友,还能差到哪里去?”梅艳菲一边说一边掏出了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秀气的小鼻子两边都是密密的小汗珠。
梅艳菲的理想是进传大,当一个明星,当年她的妈妈差点就给她取名叫梅艳芳了,后来还是她爸爸给改的菲,芳菲芳菲,也算是一对姐妹。
梅艳菲也的确是有做明星的资本,别看是农村长大的,身上一点农村的气息也没有,倒是比身边的城里人还洋气,五官有些酷似刘亦菲,走到哪里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也是梅县一中当之无愧的校花,人送外号小亦菲。
不过梅艳菲也知道,她这样的出身,想要直接考什么艺术专业多半是走不通的,没有钱找专业老师辅导,又不想被潜规则,只能先进传大,看能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金晶,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学医了。”梅兰转向金晶。
“为什么?”金晶跺了跺脚。
她的父母是小镇的医生,虽然医术跟外面的专家比有一定距离,但医德在小镇上是有口皆碑的,所以金晶也立下了志愿,要学医,好好学医,像父母那样,做一个被人尊重的好医生。
梅兰前世也是这么想的,自己家里孩子这么多,外婆身子不好,穷人看病有多难她是深有体会的,所以她的理想也是学医。
还有,她原来想学医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许岩学医,他说,他会在北医等他。
可是,上一世,等梅兰拿到北医的通知书的时候,许岩却告诉她,他跟别人好上了。
他不要她了。
如果没有许岩的抛弃,上世的她是不会同意他们做出那样的决定的,也就没有后面的那些悲剧,让外婆白白送了性命。
这一世,她是不会妥协的。
“我要去学金融证券,因为我的目标是挣大钱。”梅兰喊了出来。
“好啊,我们三个,到时还在北京相聚。”梅艳菲笑了。
“好啊,不如我们三个击掌为盟,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苟富贵勿相忘。”金晶先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
梅艳菲叠了上去,梅兰叠了上去。
“加油。”
“加油。”
“加油。”
三个年轻的女孩子开心地笑了。
“你们三个做什么,也不等等我。”寻了过来。
“梅菊,你考的怎么样?”金晶问。
金晶因着梅兰的关系,对梅菊也不错,虽然梅菊经常爱使小性子欺负梅兰,可梅兰都不在意,她也就不枉做小人。
“我哪里能跟你们三个相比,我能考上井大一个二本就不错了。”梅菊的话里不无酸意。
也不知怎么回事,家里姐弟四个,独独就梅兰会念书,大姐梅竹二年前复读才考上南昌的一个三本,学费可没少花,要不然家里经济也不至于如此紧张。
“嘿,你们四位美女都在,班头说了,今儿就算了,大家都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晚上,班头请客,你们四个,一个不许少。”田坤屁颠屁颠地跑来了,色眯眯地看着梅艳菲说。
“切,又不是你请客,你神气什么?”金晶给了他一个白眼。
她们几个明镜似的,知道班长郭洋喜欢梅艳菲,追了梅艳菲二年,梅艳菲一直没敢动心。
要说郭洋的条件也不错了,学习好,家境好,人长得也不赖,就是个子稍微低了些,才刚一米七。
“我请客是不是你就给面子?”田坤看向了金晶。
“好啊,你敢请,我就敢去。”金晶扶了扶眼镜。
“你们爱谁去谁去,我明天要回家。”梅兰说。
她要把行李送回去,然后开始打工挣钱,不然的话,她的大学费用还不知在哪里呢。
“回家多没劲,班头说了,想组织几个同学上井冈山玩,好容易考完了,以后念大学想在一起聚聚也不易。”
“成啊,我没意见。”梅兰正是想去井冈山打工呢。
“哦了,我闪了,就这样,我爸妈还在外面等我呢。”田坤见梅兰同意了,便知道任务完成了,因为梅兰是这几个人的头。
“对了,你们三个方才干嘛呢?我好像听见你们三个喊加油。”梅菊还没忘了方才的事情。
“我们三个约好一起去北京,一起闯天下。”梅艳菲举起了一个拳头。
明显抄袭韩剧的动作,换来了梅兰的一个不屑。
“北京啊?”梅菊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她的成绩进北京,那是妄想。
“好了,我也走了,我妈妈特地赶回来陪我高考,这会肯定在外面等我呢。”梅艳菲看了看周围陆续消失的人,急急忙忙地走了。
“我也闪了,我爸妈也在外面等着我。”金晶看了看手表,也跟梅兰摆了摆手。
“二姐,我们也走吧。”梅菊看了看梅兰。
“好,走吧。”梅兰再次抬头眯着眼看了看树上的hehuan花。
年轻真好。
青春真好。
能够重来一次,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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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念起()
梅兰和梅菊两人沿着学校的林荫路,向学校的生活区走去。
“二姐,你真的去北京找许岩?”
“嗯。”
“二姐,你说家里会让我们两个都上大学吗?大姐好容易才上了一个三本,我要是再来一个三本,爹娘肯定不会让我去念了。”梅菊一边说一边低头无比怨念地踢了一块石头。
事实上,梅菊的成绩也的确只够一个三本,不然的话,她也不会撺掇父母打梅兰的主意,最后闹到不可收拾。
“二姐,这几天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爱说话了,也不爱搭理我了。”梅菊噘起了嘴撒娇。
“回去吧,外婆和大舅准在家等着呢。”梅兰不想回答那个问题。
梅兰的大舅是梅县一中的数学老师,大舅妈是一位小学老师,前几年在学校集资了一套三室二厅的房子,夫妻两个就住在学校里,有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叫邓鹏飞。
梅兰在一中念书,三年的生活费和零用,基本都是大舅给的,说起来在梅兰的心里,这大舅甚至比父亲还亲,当然,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因为,她跟梅菊姐妹两个长得很像,没道理不是亲姐妹,梅家的孩子够多了,也不可能再会去帮别人养孩子。
“二姐,二姐,明晚上你真的带我出去玩吗?”梅菊拉住了梅兰的衣服,打断了梅兰的走神。
“带。”
要是可以,梅兰还真不想带着梅菊,梅兰、梅艳菲、金晶三个一直是实验班的,高三又被编到了零班,是尖子中的尖子,可梅菊一直是普通班的,只是这三年除了上课的时间,她一直跟着梅兰身边,梅兰身边的同学好友也就渐渐接受了这个跟屁虫。
而梅菊之所以愿意跟在梅兰身边,一是梅兰身边的同学读书都很厉害,二是这些同学大部分家境都特别好,其中还有两人看上了梅菊,追了梅菊两年,要不是梅兰看的紧,说不定梅菊还就跟其中的一个好上了。
梅菊见梅兰吐了一个“带”字,便松开了她的手,也不再追问她的情绪为何反常了。
高考嘛,谁没有压力?
梅兰和梅菊刚拐进生活区的围墙,只见一个六十来岁的农村老太太站在那里张望,见到梅兰和梅菊,老人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
这是梅兰的外婆刘巧珍,知道梅兰和梅菊高考,特地从乡下抓了两只鸭子来,说是要给这两个孩子补补脑子,因为她知道,孩子她妈是没有时间跑这一趟的。
“都考完了?”刘巧珍问。
“考完了,外婆,你是特地来接我们的吗?”梅菊挽着刘巧珍的胳膊,甜甜地笑。
刘巧珍伸出了另一只手,拉着梅兰的手,梅兰的手明显比梅菊的手粗糙多了,再看看梅兰身上,还是那身校服,梅菊的身上,好歹是一条半新的连衣裙,老人的心里不由得一阵心酸。
梅兰没注意到外婆的情绪变化,只是揽着老人家,一边说笑一边上了楼,邓鹏听到动静没等敲门就开了。
“二姐,三姐,有没有烤糊了?”邓鹏飞嬉笑着问。
“又看电视,作业写完了没有,回头小心舅舅的竹笋炒肉。”
竹笋炒肉是当地的一句口头禅,就是用竹鞭子打屁股。
“哦哦哦,真没劲,每次都这一句话。”邓鹏飞朝梅兰做了一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这孩子,一天到晚就是嬉皮笑脸的,你也跟着你二姐学学,看看人家一天到晚是怎么用功的?”
“舅妈,男孩子成熟的晚,什么时候想学都赶趟,再说鹏鹏也不差,舅妈也别太逼紧了他。舅妈,我来帮你做晚饭吧,大舅一会也该回来了。”梅兰一边说,洗手进了厨房,麻利地帮着摘菜、洗菜、切菜。
外面梅菊则满口嚷热,自己打开冰箱去拿了一根冰棍,然后坐在沙发上跟邓鹏一边说话一边看电视,冰棍吃完了,自己拿了衣服去洗澡,这几天考试,姐妹两个就住在了舅舅家,加上平时也没少来吃饭,所以,她也就熟门熟路了。
梅菊把澡洗完时,邓建文进门了,晚饭也准备好了。
“又是梅兰做的吧?”邓建文一看刀工和菜式就知道了。
杨愉是家里的老小,又是城里长大的,从小不会做家务,到现在也是笨手笨脚的,也不是说做不好,而是做不快,一顿饭真要让她一个人做,估计等的人会直接饿晕。
“谁做不是做,兰兰手脚麻利,鹏鹏她妈也没闲着,吃饭。”刘巧珍怕媳妇脸上不好看,打了个圆场。
这媳妇虽说毛病有不少,但是从没有看不起他们这些乡下亲戚,这几年梅竹几个在这念书,里外里的儿子往里搭了不少,媳妇也没有给孩子们眼色看,就这一点,刘巧珍就知足了。
“梅兰,一会网上有答案公布,你去估一下看能有多少分。”邓建文换了一个话题。
“大舅放心,我自己感觉做的很顺,不会比平时差,六百四五十分是有的。”
说来也是怪,梅兰觉得自己重生后脑子似乎更好使了,论理,高中的课程她丢下了三年,应该是忘得差不多,可是梅兰发现自己的记忆十分清晰,不光如此,以前不会的难题略一思索也就会解了。
要不是怕出风头引起注意,梅兰觉得自己的数学、英语和理综几乎可以拿满分。
当然了,梅兰并没有这么做,如果不出意外,她的成绩也就比自己的正常水平稍微高一点,这就足够她上理想中的大学了。
“不错,要这样的话,你进不了q大b大,也能进r大,y大。”
“y大不是夏桐念书的那个学校吗?”梅菊的两眼放光了。
夏桐(注)是梅县一中的传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的弟弟夏樟如今也在梅县一中念高一,夏桐为她弟弟和奶奶在一中买了套房子,就在大舅家前面两栋楼。
梅兰和梅菊没有见过夏桐本人,倒是见过她奶奶和她那个高干男友。
“我想去r大。”
之所以不考虑y大,是因为梅兰知道,y大建了新校区,新生都要搬到郊区,而梅兰过了年是要带着外婆去北京治病的,学校在郊区实在是不方便。
“二姐,你有书念了,我肯定是要出去打工的,家里肯定供不起我们姐妹三个念大学,梅鑫开学也要上高中了。”梅菊一想到这个,心里就觉得烦躁,恐慌。
不行,她绝对不能做留在家里的那一个,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梅竹、梅兰以后都成了城里人,而就她一个人在外面苦苦打工,就跟她妈一样。
注:夏桐的故事见《重生破茧成蝶》,一个从现代穿越到古代又重生回到现代的女孩,用古代学到的东西在现代收获了事业和爱情。
这本书里她只是一个打酱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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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赌气()
邓家虽然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家庭,可是邓家的四个孩子却有三个从农村出来了,只有梅菊的妈妈一个人还留在乡下种田,梅菊只要一想到这点,心里就有些忿忿的,没少在妈妈面前念叨外公外婆的偏心。
不光梅菊,梅竹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根本不管家里的经济状况,死活要去复读,考了一个三本闹腾着进城去了。
虽然梅菊的妈妈也曾经跟梅菊、梅竹说过,当年的事实并不是她们说的那样,可是时间长了,一次两次,两次三次,梅菊的妈妈心理也渐渐有些失衡了。
梅菊的妈妈邓红英是家里老大,初中毕业后没有考上高中,那个时候早就已经分田到户了,家里的农活多,弟弟妹妹们还小,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多,邓红英主动提出了不念书,跟着父母在家里种地,农闲时还在镇里的小饭馆帮忙打点短工什么的,就这么认识了在饭店学徒的梅保平,两人没到结婚年龄就在乡下办了酒席。
邓红英下面有一个妹妹,妹妹高中毕业考上了一个中专,后来去了深圳,在那边嫁了人安了家,很少回家。
老三便是邓文祥,师专毕业后本来分到了乡下中学,后来赶上了好时候,乡下中学撤销了高中,都搬到了县城,他也就跟着进了城。
老四念书最好,考上了一个本科,可惜分到一家国企没两年便赶上了下岗,夫妻两个去北京闯荡了。
所以,邓家兄弟姐妹四个,如今只剩一个邓红英在乡下务农,而梅家兄弟四个全都在乡下,也就没有什么可比性,这也就是梅菊为什么单单怨恨邓家的原因。
可是,怨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该怎么做呢?
家里是肯定供不起三个大学生的,三本的学费本就不是一笔小数,再加上生活费、住宿费等杂七杂八的,梅竹一年在费用在二万左右,据说这还是很省很省的。
老大梅竹念到一半是不可能中途辍学的,梅兰的成绩这么好,就算家里不供她,外婆都会让两个舅舅开口供她念下去的,梅鑫是家里唯一的男孩,眼看着初中毕业了就要上高中了,父母肯定可着他念。
梅菊扒拉来扒拉去,怎么算她都是被丢下的那个,嘴里叽叽咕咕的,一会埋怨外婆和大舅偏心,一会又抱怨父母,非得生这个弟弟,家里本来就人多养不起,超生还罚了不少钱。
“你一个人叽叽咕咕嚼什么蛆?”邓建文看了一眼梅菊。
梅菊正趴在饭桌上,手里的筷子不停地在碗里拨弄,光看见嘴唇动,听不见声音。
他不是没有听到梅菊说什么,问题是,他家的条件也是有限,夫妻两个都是老师,县城的工资本就不高,前几年刚集资了一套房子,他手里的余钱也不多,三个外甥女都在这念了三年高中,他没少往里贴钱,尤其是梅兰,梅家根本就没有给过这个孩子伙食费。
此外,父母年纪也一天天大了,还有一个八十多岁的奶奶,虽然他们三个住在乡下自己能养活自己,可也只是养活,有个病痛什么的,就得向儿子伸手了。
还有,别人家的父母在乡下都住上了楼房,唯独他们的父母为了供他们姐弟三人念书,不但把家底折腾光了,还借了不少债,至今还住在那个破旧房子里。
前几年他们哥两商量了下,好容易凑了一笔钱,想帮父母把房子翻盖一下,可是母亲那一年却突然犯了心脏病,这一趟折腾下来,进去了好几万,这笔钱便不敢再动,留着给家里三位老人看病吃药,如今也没剩多少了。
邓建文也想好了,梅兰的学费大姐是不可能会出的,只能是他们哥俩的事情,可再让他们哥俩供梅菊念书,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邓建武虽然在北京,但是条件并不算太好,夫妻两个供着房贷还有养着丈母娘和老丈人,这边的老人身体也不好,孩子想上一个好点的幼儿园还要单交赞助费,那点钱也是不够他们两个扒拉的。
所以,梅菊说的话,他没有接下去。
“大舅,我说什么,我说你们一个个都偏心,都喜欢二姐不喜欢我。”梅菊干脆把话挑明了。
“菊哩,又嚼蛆呢?什么偏心不偏心,好好坐着吃饭,你看趴在桌子上像什么样?”刘巧珍瞪了梅菊一眼。
这个孩子实在是没眼色,虽说这个家是舅舅的,可毕竟还有一个舅妈在,连她这个做老人都不自在,这孩子可好,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
“外婆,你还说不偏心,跟你老人家说八佰遍了,不要叫我菊哩,难听死了,你怎么晓得叫二姐兰兰,到我这就非得是菊哩,不能是菊菊?”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外婆叫顺口了,愿意怎么喊就怎么喊,菊菊叫起来多拗口?”梅兰开口了。
“菊菊是不如兰兰顺口,juojuo,嘿嘿,三姐,以后我叫你juojuo。”邓鹏飞在一旁挤眉弄眼的笑。
“你们吃吧,我不吃了,我现在去宿舍捡拾东西,明天一早我回家。”梅菊把碗筷一推。
她要回去找妈妈商量事情去,这里是没有人会向着她的。
“菊,菊,你还没吃两口呢?”杨愉见邓建文脸色不太好看,便起身拉住了梅菊,刚要开口叫“菊哩”忙又换成了“菊菊”。
“不吃了,我一会回来睡觉。”梅菊看了一眼梅兰,见梅兰没有留她,便转身走了。
“兰兰,你什么时候回家?”外婆问。
“后天我们几个同学商量着要去井冈山玩,我跟他们搭伴走,我还去那做暑期工。”
梅兰说完,顿了下,想了想,对邓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