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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她去了最好的客栈,有条不紊地为她配药调养,她的气色才渐渐好些,苍白的面颊也总算有了些润色。看着那奢豪程度丝毫不亚于在音鸣城时所居之处,甚至有逾越之势,堪称古代的海景房,为此她直嘀咕“暴发户,不知节俭的暴发户”。
网?虽然身体不适,但她精神甚佳。或许是想着快到千年雪山了,既能摆脱追兵的穷追不舍,又能知晓渊究竟意欲何为,顿觉一阵轻松。风力偏小时,她甚至会坐于窗旁,听着街上渔民的吆喝,自己兴致一来,也哼着儿时娘教与的小曲。
见她如此,他便也放心了。一路栉风沐雨,难得她非但不觉厌倦烦闷,还能有如此好兴致,仿佛郊游嬉闹一般。沾染了风寒不要紧,精神最重要,只要精神还好,病迟早会愈。
傍晚的大街熙熙攘攘、融融泄泄。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渔夫们乘船满载而归,码头上喧哗不断、人语繁杂,正是水津最热闹的时候。落日含半规,如胭脂初从火出,艄公唱着渔歌,渔夫们便纷纷应和,一唱一和,笑声似浪翻涌,唱醉了天边的云霞,更添几分俏红。
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着外面的呼声,感受这静谧中的喧嚣,心里十分平静。沉默的时候,心灵便能听到自然的声音,夕阳滑落的嘶鸣,白浪拍岸的浮响,晚来西风的呢喃,枯枝落叶的低吟,还有杳杳长天渐近的呼吸。
清风飂冽,她微微一震颤,合上了窗,仍坐于窗旁,将头靠在窗棂上,默默走神着。从未想过生活会是如此,听着人世喧喧,竟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令她有些烦躁。不该是如此,却偏偏躲不掉,正如脑中的他一样,如何也驱之不散。
“都人到中年了还像个小丫头似的……”她自言自语着,终于意识到于隐村度过的十五年光阴,究竟带给她多大的改变,心早已随安逸的环境而安。没有纷争,没有谋算,如此不好吗?无论如何拷问自己,却始终下不了决心。一个人内心强烈挣扎着,旧时生活与现实的冲突,似是相互纠缠的葛藤,执念却犹是根深蒂固,最终略占上风。
算了吧,想不通便不想了,如渊所言,光阴总会在最后道破谁对谁错的,等待那审判的结果,也能暂时逃避一下吧。她微微放心地笑了笑,竟靠在窗旁睡着了。
梦里不知是谁为自己盖上了棉被,温暖的触感蔓延开去,似是饮一杯热茶,心里由是安定,大风大浪中也仿佛有了暂时憩息的避难所,容她倦时停泊。
她睡得很是安稳,似初生的婴儿,嘴角边还挂着安详的笑容。或许只有于梦中才会展露如此笑颜吧,渊立于窗旁望着她,暗暗想来。
窗外风停了,浩海渟洄,沉波浮光,偶有几点鸥鹭掠过,便惊起白浪翻空,鸟鸣鱼跃。海上浪花如雪,星汉沉沉,秋夜寂。
如此静夜,窗外唯寥寥行人过往,不时搓着手,呵着寒气。窗内是她倚窗而卧,笑靥双生。他觉得心中亦是默然,了无一丝声息,光阴漫长得似是已走过千秋万代,他却不想思虑什么,只是含着一抹浅笑,倚窗而坐,低望着沉睡中的她。
有道是光阴易逝,他却感觉这一刻甚是漫长,时间自指间一点点滑过,每一寸皆有她的气息,淡若凉风,轻如浮云,回时若流烟霏霏,过处如远山绵绵。唯有此刻,可以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算计,给自己一点自由。
不知何时,窗外寒风四起,吹翻少女的纸伞、檐角的吊灯,呜鸣着拍打纸窗,声响沉沉。客栈旁栽的梨树花早已落尽,唯余泛黄焜叶沙沙作响,白首低垂,恹恹无力。
城里却热闹起来了,许多人家迎风出门,来到海边,不知做些什么,只是喧哗不断,纷繁盛大。沉霖微微睁开眼,支起上半身,朦胧中已不记得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也未感觉到身畔犹有一人正望着自己。
“今日乃水津城的上灯节,每逢十月十日晚,风起时分,各家各户便提着自制的纸灯来到海边,点燃灯芯后置于海上,海风自会带走纸灯,任其漂流。此乃祭祀海神之节,他们认为如此便可为海神照明,恭请海神保佑渔成。”他于一旁说道。
虽是突发一语,她却不觉唐突,很是自然而接道:“想必眼下海边已是人潮汹涌,浮灯清明了吧,”又轻叹一声:“但惜我不可见此等胜景。”
他亦望向窗外,繁星之下浮灯幽明,瀚海流水浮轻灯,点点灯光漂泊于海上,如春花错,秋叶落,又似星华寥落,渔火跃然。江枫影,西海风,皆于辽阔海天中飘渺不定、乍现还隐。海天一色,浮灯如萤,海平线似是一条不分明的分界线,两侧是如出一辙的景致。风息不定,人语不静,是夜欢然。
“你若是喜欢,明年此时尚可来此观赏,又何需感伤轻叹?”他望着窗外之景说道。
“明年吗?明年呵……”她兀自言语,从未想过明年此时她会身在何处,正如去年此时,又何曾料到今时今日?浮生杳杳,望不穿前尘,料不及明日,又怎能极言他年之事?
有感气氛略微沉闷,他一笑道:“若是可以,明年此时我还可陪你来此赏灯。”连他自己亦未留意到,他说这话时,明明掌心凉若秋水,却微微出汗。
她转头向他,说道:“为何不可?”她并未指望他会说出缘由,只是忍不住多问而已。
他望着她的眼,只看见惨白的纱布,微微垂首,低声道:“谁知道呢?或许那时我已不在了。”
她微微一怔,不知他只是推托的敷衍之词,还是一时戏言,只是心中隐约有种不安作祟,这种不安感自沐雨城时便已始,一路上并未消退,如今他此话一出,这种不安感更是呼之欲出。
见她微愣,他便笑道:“随意说说罢了,不必当真。”他话虽如此,只是他以往一向如此说道,却多非戏言,更令她摸不清他的底,难探他的意了。
正值此际,窗外忽传阵阵呼声,他转头看去,原是一卷大浪以腾空之势袭来,借着西风疾疾,打翻了水上浮灯点点,灯花尽谢。一时间码头昏黄的光晕消散净尽,黯淡波涛连长天,星河云涌,流烟纷然,海上朦胧一片,望不尽彼端。
渔民们便认为此乃海神出宫,为表将施恩泽,便命海涛灭了灯火,以告渔民。于是码头上欢呼声四起,祭神之歌响彻云霄,鼓声滔滔,人影憧憧。虽是深秋夜寒,却是热夜熏熏、人情暖暖。
他便将此情此景告知于她,本以为她会甚是遗憾,不能一览壮景,却不料她抿嘴一笑道:“倒是个好节日,总比那献活人作祭品的馊主意好得多了。”
他不知她从何听来的传说,毕竟这当是她第一次来到滨海城池,不应知此传说,却也未多问,只是道:“以前确有此等习俗,只会后来不知是哪任官员废除了,自此后便衍生了上灯节。”
她想起了小学时语文书上所说的,以童男童女祭海神的故事,当时以为不过是传说,却不知是真有其事,这个时代的人似乎尚且不算太愚昧呢。可转念一想,一国之王亦听信她的鲜血可以使之得天下这等荒唐之事,说来还不如平民百姓来得聪明,谬哉,谬哉。
人潮渐渐涌退,码头又恢复了宁静,她能听到的声音愈来愈少,最终陷入一片宁谧的黑暗中。此时已是子夜时分,风平浪静,声息渐默。
见此时已深夜,他便嘱咐她早些休息,天气晴朗时候,需及早上路,不可久滞,明日还需早起赶路。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有事大声呼喊便可,我便在隔壁。”或许是怕她如在音鸣城时那般,只顾着弄清事故来由,而忘却自身安全,不知呼救吧。
与渊互道晚安之后,沉霖一人独坐床前,夜虽深,犹未有睡意。欢闹过后虽已冷却,终有些兴奋之余韵。虽则她什么也看不到,心里却甚是欢腾。莫名的兴奋,尤其是得知明日即离开水津前往千年雪山,她便觉胸中热血顿涌,那趋于危险的久违的劣性,但愈是危险,愈接近真相,她一向如此认为,是以由是向往危险,有时甚至不由自主地忽略了自身安全。
或许因着知道他们不会伤害自己,才大胆地去探知、去寻求,一方面她苦恼于这个荒诞传说带给她的无尽逃亡,另一方面又庆幸于此带给她的庇护。她深知在这个崇尚武力的时代,无论智谋如何高明,无一兵一卒,无技艺傍身,是绝无可能存活于世的。或许可以侥幸逃过一两次,但对手也不是吃素的,厌倦了,说不准会狠下杀手。因此,她一直谋划着找人教自己轻功,打是必然打不过了,逃总可以吧?
明明极是正经地在思虑着自己的前程,心里却又惦念起那段学轻功的往事了。那时便发现自己着实了无学武潜质,与其说自己在运轻功,还不如说是跳高。每当此时,他便总是对她指手画脚,顺带追忆一下自己当年学武的光荣事迹,再恨铁不成钢一番。然后她便会找些陈年烂谷子的琐碎事还击回去,本是练轻功,却演变成了斗嘴。末了,他总会发出妻当从夫的感慨,再绘声绘色地劝她放弃学轻功,熟练地运用上了诸如举例论证、引用论证、比喻论证等多种议论文写作手法,说得她直恨古人对女人三领五纲的戒律束缚。
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于她而言不应是什么美好回忆,至少她自己是如此认为的,可又为何想起时会嘴角含笑呢?抗拒自己本能的思想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一如不知为何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疼痛于自己未愈的双眼中叫嚣、愈演愈烈。
渊离开时已关上了窗,雨水打在窗纸上劈啪作响,仿佛柴火不时爆一声。柴火,树林,清月夜,深秋节,指尖温暖,薄荷幽香。无论她想着什么,最后皆会演变成与他相关的事物,脑中被他的身影占据得满满的,胀得她生疼。抚额躺下,她痛苦地蹙着眉,说不清是突如其来的眼痛,还是关于他无尽的愁绪。
正当她以为自己会疼得昏睡过去时,门外传来渊的呼声,她模糊间道了声“进来吧”,便听见他疾疾的脚步声,以及责怪中隐约的温柔:“怎地犯了眼疾也不唤我?还是这么让人担心呵……”边说着,边扶起她的肩,取出压制的药丸,喂她服下。
她只是随意一笑道:“真是对不住呢。”眼痛袭来时,她满脑子的林宸封,根本记不起呼救,记不起她与他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眼痛渐退,脑子也清醒了些,对于渊的到来,她并不感意外,若是不来,她反倒觉得意外了。似乎每次她只要一出事,他便会赶来自己身边,说些责怪自己却又不失温柔的话。正如眼前,她并未因眼痛而呻吟,他却能及时赶来,那意味着他尚未入睡,只是看着窗外小雨,想起水津本便是滨海之城,或许她的眼会因湿气过重而犯疼,便匆匆而来了。
她并不愚钝,对此不会不解风情,好几次欲问清他缘故,却皆被他三言两语敷衍了事了。若是假,他为何为之?他不似是那等觊觎天下之人,不应是因着那个传说;若是真,他为何不说清?如此迷惑久久弥漫于她脑中,更觉他扑朔迷离,直至熟睡。
他一直看着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想得入神,甚至忘却了他仍在她身旁,兀自地躺下,兀自地拉过被子,盖上后再兀自地睡着。初时他面色淡然地望着她,仿佛要看透她脑中所想一般,后来见她竟睡着了,不觉一笑,低喃道:“好好睡吧,莫再多想了,很快就不会再有迷惑了……”转身离去,只余那窗外夜雨且落且息。
昨夜小雨只下了一小会儿便停了,今日已是天明水净,风浪正足,适宜出海的好日子。渊牵着马,而沉霖骑于马上,向江畔去。
“为何不是向码头去呢?”她感到周遭并不似初晨码头的热闹,便问道。
他边走边答道:“水津所临之海之彼岸是何方,至今无人知晓。我们这是要往此海的一支分流,过了江便是大寒之地,今日顺风而行,正是好时机。”
听了他的话。她一想也是,于古人而言,渡海绝非易事,稍有不测便船沉人亡,那千年雪山自是不会于海之彼岸。
及至江畔,她在他的牵引之下上了小船,船夫将马也引上了船。舟摇摇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那渐渐强烈的飘摇感让她感知自己已离水津愈来愈远,声喧也愈渐消匿,最后只余长橹划过江面的流水声、高风啸天之声,以及时而传来的空山飞鸟鸣。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船愈行愈远,渐入晨雾之中,放眼望去,茫茫然已不见孤舟,只余两三点水光浮影耳。
第七十一章 独钓寒江雪(一)
渡江并不费时,不出半日他们便且至江之彼岸。正夕黄昏落日时分,寒树依微远天外,夕阳明灭乱流中。渊回望身后,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将世界分成两半,一半赤若红莲,一半白如深雪。再望前方之景,落日千帆低不度,惊涛一片雪山来,那与他杳杳对望的,正是高耸入云的千年雪山,寒气四射、苍雪流光。
下了船,他为马安上了御寒之物,江的两侧气温大相径庭,那畔是深秋临霜,这边已是冬雪茫茫了。天寒地坼,雪厚有几寸余,好在甚是结实,马蹄踏着并不深陷,只留有些微蹄印,不久便为风雪所隐没。两人踏雪而去,只余马蹄错、衣袂翻飞。那船夫望着两人渐远的身影,并不归去,残阳下,他略带皱纹的嘴角微褶,血色深嵌,似是修罗喋血狞笑。
大寒之地多冰封,风疾若狂,骑马甚是不易,费了两日才至千年雪山前。一路虽不颠簸,却是风餐露宿、寒风入体,冷得沉霖直发抖,所幸风寒已愈,才不觉太痛苦。
是日,已是她眼伤后的第七日,渊觉得应无大碍了,便为她解下纱布。此时将至晌午,日光正盛,普照大地,雪碎山驼,流光若金,明晃晃地刺着她的眼,让她初睁的双目有些不习惯。
此处已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只差孤舟蓑笠翁在那冻江之畔独钓寒江雪了。千丈高山耸入云,白雪皑皑,世界归于沉寂,唯有雪花温柔的呢喃,汇成一曲眠歌;流泻于浩渺天地间,世界于这一片生命的白色中愔然安眠。
伫于空旷大地之上,耳畔是流霜不绝的浮响,听雪吟风,若声韵悠长之回转兮,低哀、沉郁。一只雪鹰呼啸一声,自高远的天幕俯冲直下,劲风凌厉,浩浩长天之下唯孤影飘渺。风声十里,雪色苍苍,云荒云长,千山茫茫。目之所及皆染上了一层白色,清冷得让人颤抖。
真想不明白,这种地方怎么住人?她心里如此想着,不觉嘀咕出来。本只是些微怨言,却得到了回应,而且是一个沙哑的女声:“小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住这儿可有些年头了,按你这说法我岂不是非人了?嘿,悄悄告诉你,我还真不是人,我其实是天山童姥,专吃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了……”
蓦然响起的说话声吓了她一大跳,四顾寻找声源,却只见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渊却牵着马向冻江之畔步去,微微笑道:“前辈别来无恙,还是这个老样子,玩性不改呀。”
于她看来,他仿佛在对着江边白雪说话一般,再一细看去,确有一人盘腿坐于江畔,独钓寒江雪,只是衣白衫,不易看出罢了。她白衣白发,支着一支雪白的鱼竿,在冰面上破了个洞,就此垂钓起来,也未见盛鱼之器。
那白衣女抬头向渊道:“可莫说这个老样子,我眼下这般模样可是年轻得很呵,女人最忌讳人家说自己老了,也不是小孩子了,还是这么不懂讨女人欢心,学着嘴甜点。”她这才看清,此人面白如雪,活脱脱的雪女形象,三十出头的模样,的确不老,只是声音有些沙哑而已。
渊笑着作揖赔礼,直道:“是,是,是。晚辈谨记您的教诲,下次定说‘这个年轻样子’,不提您不愿提之事。”
白衣女却又不满意了,蹙着眉说道:“你这一说晚辈,不就表露了你和我不是一个辈的了吗?真是不懂说话,年轻人还得多学着点。”
真是个性情随和又闲适的女子,她暗暗想道。白衣女稍稍注意到她,贼眉鼠眼地笑道:“哪拐来的小姑娘?上次你来时可是一人而已,”打量着她,又咂嘴道:“可真是不懂怜香惜玉,看把人家折腾得,面无润色,指甲苍白,消瘦无力。”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她暗暗想着,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毕竟对方是前辈,说道:“晚辈沉霖见过前辈,多有打扰,还望前辈见谅。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白衣女得意洋洋地站起身道:“鄙人江千雪是也,莫叫前辈了,最好叫千雪姐,别像渊那小子一样不识好歹的。”
“千……千雪姐?”她愣愣地叫着,诧异于此女的豪放,穿越十六载,还不曾见女子直爽若此,心里倒颇为乐呵,说话不必绕着说,感觉很自在。但她总觉得有些别扭,不然为何她说这话时渊分明在偷笑?
江千雪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直拍着她的肩膀道:“方才威风已经告知我你们的到来了,哦,威风是那边那只雪鹰,我养的。是雄的哦!名字很威风吧!皆是女人便不瞒妹子了,姐姐一人住这儿闷得慌,总得找点异性处处嘛!你们的房间我已经准备好了,自个儿去即可,我便不多奉陪了。”言罢,又兀自一人坐下垂钓,自在悠闲,实在令她汗颜。
渊便对她说道:“走吧,她素有大雪垂钓的习惯,亦不喜人打扰。”正欲领着她去厢房。
虽有些犹豫,但想想江千雪是如此豪放之人,她便直截了当地问了:“千雪姐,为何盛鱼之器物呢?”
江千雪白了她一眼,说道:“小姑娘就是考虑不周到,明知钓不上鱼,要盛鱼之器物做甚?”略带鄙夷地一笑,继续垂钓。
她感到嘴角有些抽搐,明知道钓不上鱼,那你还钓什么?她在心里默问道,也未咬说出口,既然她江千雪觉得自有乐趣,自己还管那么多闲事做甚?便随着渊去了厢房。
“你这位前辈可颇为有趣呵。”沉霖边走边道,与这样的人相处,轻松有趣,常住也不会觉得苦闷。
渊微微笑道:“你喜欢便好,前辈素来直爽,我还担心你与她相处不欢呢。”
她有些不满地撇撇嘴,他这话说得好似她这人素喜阴谋算计,说话也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一般,不然怎会与爽直之人合不来呢?想想也罢,不多与他计较。
走着走着,她忽然想到他曾说江千雪乃是暗月的老前辈了,怎地只三十出头光景罢了?有些好奇,便问道:“这位前辈她入暗月多少年了?”
他绾指算来,细细一想,说道:“五十余年吧,似